“钱没了咱还能再挣，但李伯伯他——”袁帅顿了顿，很不想把下面的话说出来——李伯伯他，就只剩下鹏飞给他留的这点钱了。
不用他说，陈满意也懂。这钱与钱的分量很不相同。她低下头，没再说话。
真到了用钱的时候，恨不得把哪个缝里的钱都抠搜出来。还哪管得了什么仁义礼智信。袁帅不是没琢磨过，他也想到了之前跟卓子卿打过招呼要借的那笔钱。可现在这笔钱也不能计算在内了。彩礼的事他听说了。这个节骨眼，他再缺钱，也不能拆兄弟的台。
可第二天，账上就多了一笔钱，刚好够把眼下这个窟窿补上。他赶紧打电话给卓子卿。他轻描淡写的说：“借条不着急，有转账记录不怕你不认账。”
但话虽这么说，袁帅当时就把借条写好，马不停蹄给他送过去了。
“你为了我，婚不结了？我可没法对你的下半辈子负责。”袁帅嘴上调侃，心里却很是感动。
“婚肯定是得结，彩礼也得给，但不是那个不合理的数。”
“你这么想，林菲菲能同意吗？”
“照她的意思，一分钱彩礼不让给。”
袁帅知道，彩礼是一方面，还有一件事也是卓子卿的隐痛：“你妈那边见了吗？”
卓子卿脑袋耷拉下来了。
“你想瞒到什么时候？瞒到瞒不住了，这事可就大了。”
“眼下的事还没解决，谁有功夫去想那些还没发生的？”
卓子卿的话袁帅竟无从反驳。生活中有太多应接不暇让你无从招架。越长大就有越多的不确定性。不像小时候，人生的轨迹总是那么简单，未来的计划也总会如期而至。7岁入学，18岁毕业。所谓“成人”，正是从计划失效开始的。考不考得上大学，不只是功夫，还要看运气；和什么样的人结婚，过不过得了一辈子，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再往后，身体又成了定时炸弹，四十腰，五十肩，小灾小病什么时候来，没人提前跟你打招呼；直到老了，这眼睛一闭明天能不能再睁开都不好说了。
袁帅得感谢卓子卿，让他了了今天的心事，暂且可以喘口气。可明天，又有什么等着他呢？不好说，也不敢说。中年人的日子就是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淌。仿佛一脚踩在实地，一脚却悬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