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哭起来了？你洗的对不对呀？是不是水太烫了？还是水凉了？他是不是怕水？”林菲菲说着眉头已经拧在一起。
护工抬头，强笑着说：“没事的，宝宝第一次洗澡都会哭。正常的。”
“正常？你就让我这么看着她哭啊？”
孩子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林菲菲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孔一起张开，汗蹭一下就下来了。
“你来吧。”陈满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林菲菲下意识后退半步，“我哪会给孩子洗澡啊。”
“哪个妈妈还不会给孩子洗澡？试一试就会了。”陈满意语气不重，却不容拒绝。
护工愣了一下，看了眼林菲菲，又看了看陈满意，最后乖巧地让出了位置。
林菲菲卷起袖子，伸手进水。水温刚好，手却抖得厉害。
她一只手托着女儿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慢慢撩水，冲洗她身上的泡沫。孩子在手里扭来扭去不老实，林菲菲的手也跟着晃悠。
“你先深呼吸。她晃她的，你得稳住。妈妈一慌，孩子就能感受到。”陈满意把手搭在林菲菲的肩膀上，示范用呼吸法调整心情。
林菲菲做了几个深呼吸，平静下来，手果然也不抖了。陈满意拿了块小毛巾搭在宝宝身上：“用这个擦洗，从头往下，轻轻的，别用力。”
林菲菲照做，果然，小家伙的哭声弱下来，也不再乱动，眼睛半睁半闭，像是在辨认眼前的人影是谁。
“是妈妈，是妈妈呀。妈妈在给你洗澡呢”林菲菲脱口而出，语气温柔的似乎要化成水了。
这句“台词”是她心里发出的声音，没有人教过她。
她低头望着女儿，心里有种踏实的感觉。孩子竟然在她手中，安静下来了，像是找到了什么安全的地方。
洗完澡，林菲菲没有像往常那样让护工把孩子抱走，而是把她留在身边，看着她在小床里呼吸平稳的甜睡。
林菲菲依旧坐在刚才那个沙发上，但却和刚才一点都不一样了。她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嘟囔了一句：“得换个款式了，这美甲有点碍事”
陈满意微微一笑：“做个裸色呗，或者法式也很好看。”
林菲菲若有所思的点头。
“我小时候，我妈从来不给我洗澡。”她突然开口。
陈满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们那时候都是去澡堂洗澡。”她眼睛盯着地板某一块影子，语气飘飘的，“我妈每次都是带我和弟弟一块去。我弟那时候小，也跟着一块进女澡堂。她就给我弟搓背，从头搓到脚，洗完还给他擦油我就在边上自己洗，从来也没人管我。”林菲菲说着笑了笑：“所以我也不知道妈妈给洗澡是什么感觉。这么想想，我女儿还挺幸福。起码妈妈给她洗过澡。”
说完这句，她没再说话。
陈满意这是头一次听林菲菲提起她家里的事，也是头一次知道她还有个弟弟。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也许，你这么小的时候，你妈妈也给你洗过呢，只不过你不记得。”
林菲菲惨惨一笑：“对哦，我现在给她洗澡，她以后也不会记得。”
陈满意看着眼前这对母子，被封印在心底的那股“江湖小侠女”的侠义又被悄悄唤起。她很想伸出手去拉她一把，但无奈，人家不愿意。一种无力感蔓延全身，整个屋子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雾。水晶吊灯依旧闪耀，却只照亮了表面的光泽，那雾却像从人心里升起，无声地把光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