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外的长椅冰凉，陈满意坐在那，手上贴着创可贴，耳边还嗡嗡回荡着小雪的叫骂声。
朱迪走过来时，鞋跟敲地，节奏脆生生的。她手里拎着刚买的饮料，直奔小雪的诊室。
她走得很快，原本并没发现在椅子上打蔫的陈满意，但余光一瞟，还是看到了。
她一个急刹车，停在陈满意面前，没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倒是悠闲。还有空在这坐着。”
陈满意没说话，只是手指轻轻抠着创可贴的边缘。
“亏你还是老师，打起架来怎么跟女土匪似的。你知道今天有多少学员在那围观吗？你这大巴掌下去，打的不是那女的，砸的是我的招牌。”
“先动手的人是她。”
“我不管你们谁是谁非，影响的是我的生意，擦屁股善后的事还得我来干。我早劝你别跟林菲菲走那么近，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名也出了，人也丢了。真不知道你图什么。”
朱迪说完，也不等陈满意回应，又继续风急火燎的走了。她走过带起一阵风，风里残存着辣眼睛的讥讽，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陈满意的心里更堵了，她直勾勾的盯着医院冷冰冰的瓷砖。忽然，一双男人的皮鞋稳稳地停在眼前。
她抬眼，是朱迪的未婚夫。
顿时，陈满意被数落的委屈和挫败都不见了。又是他，那个在梦里都阴魂不散的男人。
“你还好吧？”他压低声音，语气温柔，一如既往的“好人模样”。
陈满意此时不想说话，尤其不想跟这种人说话。她只是继续低着头，摩挲着那枚创可贴。
“你也受伤了？”他语气夸张得好笑，贴着她坐下，好像有100分的关切：“让我看看。”
陈满意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医生已经看过了。你不是找朱迪吗？那边左转第二个门。”陈满意一着急，指路的天分都被挖掘出来了。
看男人茫然着看着她，陈满意又补充：“找不着可以问护士。受伤的人叫小雪，我打的。我！”她指着自己鼻子，表情从未这么滑稽认真。她毫不在意这男的怎么看她，恨不得希望他把她当做个女流氓、女土匪，老死不相往来。
但他却笑了，像是看着张牙舞爪的小奶狗出洋相。
陈满意也笑了，自己混到最后，竟成了这种人眼里的笑料。
这两口子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不是专门来找你，但顺便骂你；另一个不是专门关心你，但顺便撩你。
“呦，我说怎么这么久没过来，原来是在这里被绊住了。”朱迪的阴阳怪气伴随着高跟鞋鞋跟的敲打声步步逼近。
未婚夫立刻收了笑：“陈老师大概是受了委屈，拉着我诉苦呢。”
陈满意的笑却收不住了，看着他的脸，越看越觉得好笑。
朱迪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了两秒，像在看一个从隔壁精神科病房偷跑出来的人。
她凑近陈满意的耳边：“那个小雪没说错，你还真是不要脸。”轻轻的一句话，却像是戳中了她早已经破皮的伤口。
陈满意没说话，指甲却一寸一寸嵌进肉里。
创可贴的边角终于被她抠开，胶痕周围立刻浮出一圈猩红的指印。她看都没看一眼。她不打算再遮掩了。
她从包里掏出那张写着“金牌教练陈满意”的胸卡，连同撕掉的创可贴一起扔到朱迪脸上：“我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