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我们默契的达成共识,以为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第二天清晨,我在腐朽的花轿中醒来。闺女,该出嫁了。
爸妈,你们这是让我给气疯了
开篇
我与对面陌生的男子相顾无言,四周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抱歉,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松了一口气。默契的达成共识,我以为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回到家中,母亲沾满水珠的双手拍了拍围裙迫不及待的凑上来。
眼里闪着光亮带着希望楠楠,这小伙子不错吧你跟人家好好聊聊,你看人家张蕊,人家小儿子都一周岁了。天天光在家看孩子,班儿都不用上。
我啧了一声,不耐烦的将包从身上拿下来哎呀,妈!你别念叨了,我跟那小伙子不合适。
温柔的母亲脸色耷拉下来,瞬间像是被拽了尾巴的猫那不合适啊我看你就是太挑了,我们都是为你好。那家姑娘这么大了还不结婚啊怎么就你不一样呢
我不想听这些让我耳朵起茧子的话,转身回屋锁上了门。
母亲仍不依不饶的敲打着门,声音带着哭腔楠楠,你说你怎么能不结婚呢你不结婚老了可怎么办呀。楠楠你都快30岁了,在拖可就不好嫁了。
我只能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振动的频率敲击着耳膜,但是仍隔绝不了门外母亲断断续续的哭声。
一曲散去,我扔掉耳机。门外清净了,又是不多时。我隐约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和钥匙的碰撞声。应当是父亲回来了,母亲略带些悲伤的哭诉和父亲急切的附和。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响,吓的我心脏都漏了一拍。门被父亲踹的蔓延出裂痕,他一向就是这么暴躁不可理喻。
他偏胖的身体像重锤一样撞开了门你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就你例外呢我们这不都是为了你吗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不要整天异想天开。我们看着这小伙子就挺好。
我不由得冷笑一声,这就是他们电话中那个所谓的病了的父亲。我求爷爷告奶奶请下来的假,此刻就像个笑话。
我异想天开我就是不想见就是不想谈。你们为什么总逼我
为我好为我好你怎么不把房子车子给我啊,为我好你怎么不给我钱呢为我好就是把我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绑到一起结婚生孩子是吗
你结婚了不就都有了吗父亲的吼声像一道惊雷,震得老旧的灯泡忽明忽暗。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胸腔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剧烈起伏。
他恶狠狠的质问你结婚那二十多万的彩礼不够你花的
我感觉身体顿时失了力气,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二十多万声音自喉咙发出像烟一样飘荡荡的。
我低低的笑出了声,冷漠的眼神直视父亲我缺那二十万,那是不是给我的钱你们活了这么多年你们不知道我会自己挣,我不可能用自己未来五十年换那二十万的假钱,冥币。
我似乎再次激怒了他,他大步跨向前试图拖拽我的衣领。我随了他也不是个好脾气的,瞬间拉扯住他的头发。
可笑啊,相处多年最终落到了仇人的地步。父女拳脚相向,闻所未闻。
李楠,我告诉你。你吃我的喝我的长大,现在翅膀硬了,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母亲哭花了脸焦急的拖拽着脸红脖子粗的父亲,推搡着梗着脖子的我。
争吵之后是一片狼藉,我爱怜的摸了摸晃荡的桌子。这可是上次砸坏了,新换的。
天色将晚,自从早上到现在我就没吃过东西。我摸着空瘪瘪的肚子委屈像潮水一样从脚底漫上来,眼前雾蒙蒙的。
楠楠,干嘛呢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张蕊! 我对于她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嫁走了吗
她背着手靠近我,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哎呀,我还不能回娘家了不过也巧,正好赶上你和李叔叔吵架。
她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铛铛~,我妈炖的排骨。里面掺的配菜是新挖出来的土豆。可香了,你肯定饿了吧快出来一起吃点垫垫肚子。
我笑了,搂住了她的腰--粗了,松垮了。抬头看她的脸,却与腰身相反,枯萎干瘪瘦削。
她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此刻能轻易地包裹缓和我家里尖锐的气氛。
饭桌上,她耐心的劝导着我的父亲母亲你们不能着急,楠楠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度过余生有什么错人就活这一辈子,开心快乐最重要啦。
夜里,她留了下来。为我端来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我歪头笑道呀!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我的喜好看来你和我真的是真爱。
睡个好觉吧,别老这么着急上火。跟叔叔阿姨好好说。
夜里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她说她好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事实上她20岁就结婚,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许是白天耗费了太多精力。平时是个夜猫子的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张蕊半边脸陷在阴影里,黑眼珠死死钉在我的身上。像野生的鬣狗盯着即将到嘴的食物,却又沾染上了几分不同的怨毒。黏在我的身上,凉丝丝,滑腻腻的。
醒来时天色灰蒙蒙的。床上只剩我一人张蕊怎么起这么早我揉了揉眼睛,手摸向枕头下的手机,只摸到一阵微凉的滑腻。
我嫌弃的搁床单上蹭了蹭手,眼睛看向时钟滴答滴答。
钟表的指针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样,忽快忽慢地蹭着表盘。玻璃罩上透着一股油乎乎的黑雾。我仔细盯了半晌,却怎么也辨别不出到底是几点。
咔,指针停住了。表盘上的数字边缘泛着诡异的黑。
我无语的将枕头砸向表盘没用的东西,砸屋子的时候把你忘了。
我下床穿上拖鞋,在地上摸索着我失踪的手机。
在我的身后,轻微的水滴声自衣柜传出。男人浑身赤裸,头颅扭曲的倒放在胸前,脖子上的皮肉要断不断像橡皮筋一样牵拉着头颅。
眼球混浊,像蒙着一层白翳的眼睛透过衣柜门缝死死盯着我。血掩盖了他的面容只剩一层黑红,顺着他的额头头发滴下来,砸落到柜底,浸透了夹缝处的半截细烟。
我打开灯,一劣质的塑料飘带落到我的鼻头上,啊忒。我揉揉鼻子无语的环顾四周贴满的大大小小的喜字,还有光滑到反光的红色丝绸大红花。
只觉得脑袋上冒出几个大大的问号,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这种手段李父李母也不是第一次使了。
看来要有场大雨了,房间里灰蒙蒙的。白色的灯光竟有些照不透屋子。窗外黑压压的,从窗户中往外探去空无一物。
我没有找到手机,看天还没亮于是半眯着眼睛躺倒床上。怎么办呢如何打消父母的这种逼迫。
闺女~,该出嫁了悠悠的,平缓的和声自耳边传来。
我睁眼僵硬的转头,只见我的父亲眼珠瞪的奇大。脸上的肌肉用力的笑着,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被烟草熏的黑黄的牙齿。随着他肌肉的极致调动,一层灰白色的粉末从他的脸上簌簌落下。
啊!!我吓得尖叫出声抱住了自己的头爸!,爸你干嘛啊
我再细细自手缝里看去,父亲穿着那件压在箱底多年的黑中山装,,母亲站在她的身边,红色旗袍的开叉处露出半截小腿,皮肤惨白,像是被水泡了很久。皱巴巴的。同样的他们胸前都别着一朵鲜艳的劣质的红色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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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身体僵直像是不存在关节,表情极其欣喜的望向我,而后腰部直愣愣的弯折闺女~,该出嫁了。
我认识这两身衣服,是他们早早买下的。就希望在我结婚的时候穿,谁成想我一直找不到对象。
我狐疑着眼神颤抖的望向我的父亲母亲,语气略带试探爸妈,你们这是让我给气疯了
迎客咯——外面传来男人尖利的吆喝声,我的父亲母亲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他们机械的转动脖子对视。
而后齐齐看向我,声音惊喜闺女~,要出嫁了。
随着男人尖利不断的吆喝声,我的父母动作僵硬提线木偶般的出了门框。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迎客~
我只觉得小臂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的竖起来了。牙齿打着寒颤。
楠楠!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将碍事的被子扯到床里侧。随后机械般的转头:张蕊张蕊嘴唇发白,紫色的长裙垂落到地上。
肩上斜挎着一个篮球大小的脏兮兮的包包。跟随她一同前来的是另外三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儿。
同样颜色的紫色裙子,搭配一双绣花的紫色锦鞋。
还未等我出声她便慌张的凑到我的身旁,贴着我身体的腿一直止不住的哆嗦。颤颤巍巍的塞给我一个硬质的小折子。
楠楠,你看这个。
是一封请柬,纸质粗糙单薄, 白底红字。
婚娘娘:
时光有序,爱意无期。
邀您共享这场爱情的盛宴。
成婚礼共分为三部分。
1,接亲找鞋
2,新郎新娘爱意相通,在婚礼仪式中许下铮铮誓言。
3,共入娘娘庙。
完成这三项仪式,自此新郎新娘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我关上请柬,看向张蕊调笑般的问出口现在已婚的孩子妈还能当伴娘
张蕊撞了撞我,看了看其余几个呆愣愣的伴娘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
我看向请柬完成这三项仪式,自此新郎新娘幸福美满儿孙满堂。那完不成这三项仪式不就行了。
张蕊手搭在我的肩上,随后眼珠转了转有道理,那等第二项仪式的时候你不同意不就完了吗。
时辰到。又是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尖利的男声,一阵阴风吹过。
刚刚还呆滞麻木的伴娘们迈着欢快的步伐将我团团围住,按在椅子上,大红色的喜服强硬的穿到我的身上。
黑色的长发高高盘起,插满了金色的土气簪子。垂下的金色穗子在头上哗啦啦的响,一双白色的虎头鞋出现在我的脚上,勒的我脚背隐隐作痛。
年轻伴娘看向我的眼神像孩童一般天真,她们手拉手跳跃舞蹈李姐姐,藏鞋啊。等下新郎就要来接亲了。李姐姐,出嫁了。从此一生一双人。
快藏鞋呀,快藏鞋呀~等下我们要要个大红包。叽叽喳喳的吵得我脑仁疼。
我皱着眉脱下脚上的一只虎头鞋,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作势要烧。
张蕊瞪大了眼睛,她赶忙夺过虎头鞋。轻柔的抚摸着虎头鞋被撩到的地方你要干嘛
我看着她藏鞋啊,鞋子消失不就好了。
张蕊咬了咬嘴唇,温柔的难为情的对我说楠楠,这样是不行的。我是过来人,只要藏起来就好了。只要接亲的人找不到就好了,鞋子毁了我们都要完蛋的。
真的吗
真的。而后她环顾四周,扯下一条丝带将鞋子系到了我的大腿外侧。
这样就可以了,没人会掀新娘子的裙子。
窗外一片死寂中一黑影慢慢涌动,一手模样的东西摸向紧闭的窗户。随后伸出尖锐的指甲刮过玻璃。
一盘头大姨闯了进来直直的指着我们。都别闹了啊,接亲的来了。
黑影似乎听到了大姨的话,没有五官,也不像头。但我感觉它在望着我,蛇信子一样的舔过我的手背。
我注意到了,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接亲的人很快就涌进了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根本没门,为首的男人是我那天相亲的小伙赵磊。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中式长褂,脸涂的惨白,还打着可笑的艳粉色腮红。
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他被两个带着瓜皮帽的纸人架到我的面前。
赵磊眉头皱的似乎能夹死苍蝇你还笑,你以为你好看呀
找鞋呀,兄弟。没鞋接不走新娘。一小个子男生六子亲昵的蹭了蹭赵磊的胳膊,竟还诡异痴迷的舔了舔嘴唇。
赵磊厌恶的推开他,拍拍自己身上沾染的白粉。
我看向赵磊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赵磊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我一觉起来就要娶媳妇儿了
我向他解释道:婚娘娘,我以前以为是我爸妈吓唬我呢。
就是拖着总是不结婚的人会被婚娘娘赐福,她会赐予这种女人一段完美的姻缘。但是有三点,一,要找到鞋子。
二,共同许下诺言。
三,一同进入婚娘娘庙。
这就算成婚了,往后双方新人会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
赵磊有些发怵的打了个激灵那咱怎么办就这么耗着。我不想跟你结婚啊。
你以为我想我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随后我出神的看着那找鞋的伴郎们,对赵磊说道我觉得,三件事里面只要有一件事做不成。那这个东西就无法进行下去。
张蕊就站在我身旁,露出我看不懂的赞许的眼神。
时辰到,送亲。不知何时,那只鞋子又回到了我的脚上。我盖上盖头被穿紫裙子的伴娘簇拥着推进了一顶腐朽的花轿子里。
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我拨开轿帘往外看,赵磊骑着高头大马挎着大红花走在队伍最前面。
马下跟着我的亲朋好友他的亲朋好友,僵硬的诡异的脸上身上糊满白粉。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渴望快乐的追着马和轿子跑。就像追随着能赐予他们幸福的神明。
一纸人注意到了我,僵硬的抬头看我。它离轿子极近。嘴慢慢的裂开,露出血红色的牙龈。
我与他不过咫尺的距离,我缓缓放下了轿帘。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着。随后又自口袋中掏出一封染血的婚柬。。
白底红字。
婚娘娘:
时光有序,爱意无期。
邀您共享这场爱情的盛宴。
成婚礼共分为三部分。
1,穿鞋
2,亲朋好友的祝贺
3,共入娘娘庙。
完成这三项仪式,自此新郎新娘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咚咚咚,我向下望去。张蕊那个圆鼓鼓的包调皮的撞击着轿子。
我作势要抓住它,只是弯腰困难。黑影自阴影处萌出。像水又不像水,慢慢的一点点涌动淹没了我的胸口,淹没了我的脖颈。
我不能动弹,手脚像被定住一般。水涌到了我的鼻腔,缺氧带来的疼痛刺的大脑嗡嗡作响。
水慢慢退了下去,我摸了把干燥的衣服,眼神冰凉的盯着张蕊那微微颤抖的包,朝他伸出手过来。
摇摇晃晃许久,张蕊撩开门帘。楠楠,下来吧。
我起身下轿,红盖头下低垂的眼睛无意中瞄到了张蕊脚上露出的那双漂亮的血红色虎头鞋。
祭山神,迎新人。我和赵磊被簇拥着推到祭台前。
我的父亲母亲与他的父亲母亲站在两边。我一把扯下红盖头,赵磊站在我的身旁。
主持仪式的是一小老太太。干巴巴的,瘦瘦小小的。你们这些孩子,不知道怎么想的。结婚是一件多么幸福美满的事情。我这辈子走的路比你们吃的盐都多,我怎么会害你们呢。我也算是你们的长辈,这都是为了你们好。总有一天你们会感谢我的。
赵磊轻声对我说道这估计就是那所谓的婚娘娘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小老太太似乎是终于说了个爽,抬抬手。好,现在。新人在我们的见证下,拜天地。
一拜天地。我动了,朝着这养我的土地深深一拜。
赵磊望向的我的眼神里充满震惊你干嘛呢这能拜吗
那个六子伴郎走向前来,一群纸人围住赵磊。小个子六子伴郎一脚踹在赵磊的膝窝处,膝盖狠狠砸在地上。
这有什么不能拜的你可真金贵。咱土坡村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金贵的人。
李父李母和赵父赵母站到了我们跟前,我望着我有些啤酒肚的父亲和烫着卷发的母亲。他们结婚偏晚,两人已经快六十岁了。
父亲是工厂的搬运工人,虽壮硕但是头发也已经花白了。母亲年轻时是个美人,但是岁月不饶人。斑斑点点遍布在她的鼻梁两侧,枯萎的皮肤附着在她的骨头上。
我不由得血液发热浑身颤抖爸妈,你们养了我二十年。这二十年里虽不是多么幸福美满但是总有些家的温情在的。而后自我独立开始,我不敢说多么孝顺,但是对二老也是时时挂念唯恐二老身体有什么意外。怎么就这样了呢妈妈,爸爸。就因为我不结婚我就不是你们的女儿了吗
妈妈,爸爸。我总嫌你们唠叨,但是我知道那些唠叨里都是惦记。你们给我的爱我是没办法还清的,我总想着我要多攒些钱,多长点本事。就是希望你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也能依靠依靠我。我多想多陪陪你们,就像小时候你们牵着我一样,我牵着你们慢慢走。
只见我母亲空洞洞的眼眨了眨,逐渐蔓延出了一层水光。
我望着我母亲熟悉的脸庞妈妈,你就真的这么狠心你不要你的女儿了吗
台上婚娘娘悠悠开口女方父母可否同意这门婚事
我的父亲铿锵有力的回应道同意。我的母亲眼中闪过迟疑我…。
请问女方父母是否同意这门婚事。
我急切的呼唤,祈求唤醒妈妈的灵魂妈妈,楠楠最爱的就是你呀!
我的动作幅度摇响了脚上粉色虎头鞋装饰的小铃铛,细碎的声响传入母亲耳中。
她的脸重新变得惨白我同意。
婚娘娘再次开口男方家长可否同意这门婚事。
赵父赵母脸上透露出欣喜同意,自然是同意的。
好的,二拜高堂。
我深深的,向我的父母磕了个响头。
赵磊被纸人拖拽着,按倒在地上。血液自他的额头上缓缓流下。
六子口中发出奸邪的笑声,手上的檀木手串砸到赵磊头上。赵磊口中吐出恶毒的咒骂。
夫妻对拜。尖锐刺耳的男声。
我转向赵磊,看着他淌血的额头拜吧,没事。他们一开始没找到鞋子。
赵磊推开六子嗯。
我们头对头离得很近张蕊就是婚娘娘,把她的鞋带进娘娘庙。她进不了娘娘庙。
在人群的簇拥中,我靠近他。将袖口中的东西塞进他的手中。
一阵阴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座红色的小庙自地底缓缓升起。木制牌匾上清晰刻印着四个黑色大字——婚娘娘庙。
亲朋好友机械的围着娘娘庙展开,将娘娘庙围堵的水泄不通。虔诚注视着我和赵磊。目光自我和赵磊的四面八方传来。
他们似乎短暂的恢复了正常,脸上涌上血色。表情变得平和,就像小时候那样。他们仍是我们敬重的长辈爱戴的邻居相熟的好友。
进庙。婚娘娘双手做喇叭状撑在嘴边。
小庙的门缓缓开启,里面黑压压的。我和赵磊离庙门极近。耳边静悄悄的,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
庙门打开,我使出全身力气猛地将赵磊推进庙中,然后迅速关上门。我倚靠在门上,大声的对赵磊喊道别出来,一个人是出口两个人是婚房。我出不去了,你不要出来。
天是铅灰色的,四周围满的人群黑压压的。无神的眼睛变得血红,我就像被饿狼围堵的兔子,无力的跪在地上。
亲朋好友逐渐模糊了五官,变得瘦削细长。他们争先恐后的钻进我的肚子,我的肚子膨胀起来。
我大声的呼喊出声,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张蕊,你儿子在我手上。我劝你赶紧出来见我。
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死寂。
一片死寂中,围绕我的黑影动了。愤怒的在我耳边尖叫怒吼,滔天的怒意似乎要将我撕碎。别人都能忍,你为什么忍不了
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人人都这样为什么就你是例外
李楠,过了三十岁就没人会娶你了。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知不知道我们不会害你的!!!
你看李家那闺女———一声嗤笑,我看到一群围在一起的歪着嘴的老太婆听说都三十了还不结婚,哎呦呦~
我的父亲捂着脸,面色不悦的在他们的指点中走过。
为什么就你不一样呢。李父李母赵父赵母出手将我拖拽着,摩擦出的血迹蜿蜒曲折。一顶红到发黑的棺材被抬出。
李父李母赵父赵母开心的挂起嘴角,将我拖拽至棺材里。我挣扎着扒住棺材的边缘,却也无力对抗。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根根掰断我的手指,棺材盖子就悬在我的头顶。
我作势要脱下脚上血红色的鞋子,李父李母赵父赵母终于惊恐的定在原处。
我将打火机摁着,放在鞋上边上。狠绝的扫视着四周的人群都给我退下。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用吃痛的手指抹了一把模糊双眼的汗,汗液混着白色粉末滚落。我再次大声呼喊张蕊,你生了七个孩子。留下了两个女孩,送走了四个女孩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你马上出来见我,不然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个孩子。
娘娘庙内,赵磊警戒的看着依附在他身上跟进来的六子,六子浑身赤裸眼神中透出直白的欲望。
但是赵磊却动弹不得,连起身都变得困难至极。怎么回事像是被厕所里的粪水淹没过,赵磊恶心至极。
娘娘庙里没有出口,没有手机,庙外是围堵的怪物。
赵磊眼神麻木的盯着水槽中被血水浸泡的菜刀。冰箱轰鸣作响,雪白的墙壁上一道道血色爪印。
在赵磊的身后,灯光映照下是密密麻麻的影子。无声的奔跑嚎叫。
赵磊动了,抄起了菜刀。机械般的砍向昏睡的人。菜刀卡在骨头中,噗的一声。看来这把菜刀很好用,赵磊默默的想。
他倚靠在墙上,看着手中的血色虎头鞋出神。鞋子很吵,上窜下跳的就知道哭。要不把它也砍了
一道黑影自黑暗中蔓延出来,黑影伸出了指尖敲敲窗户玻璃。他生出指甲沿着缝隙试图扣开窗户。
赵磊没管他,不一会儿门缝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看来他没走,转移了目标。门锁传出咔哒声,门开了。
黑影迅速冲进房间,赵磊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影站立到他的面前姐姐,我来带你走了。
长发沾着血黏在脸上,我捧着硕大的肚子绝望的看向李昊。李昊,你说为什么呀
娘娘庙外。
人群裂开一道缝,张蕊眼神颤动精神恍惚的安抚我楠楠,你别冲动。我向你道歉。
张蕊,你我无冤无仇。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害我为什么是你
张蕊捂住嘴巴,泪水自指缝中滑落我没有害你,我是真的觉得六子挺不错的。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啊。
我冷笑一声你过来,只要你过来我就放了你儿子。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砍掉六子头颅的那把刀此刻抵在张蕊的脖颈处,我望着天我也想明白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你不就是羡慕我过得逍遥自在吗那难道你的人生是我选的吗是你自己选择了所谓的爱情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张蕊的眼神像淬了毒一样是,我就是嫉妒你。凭什么你整天吃好的用好的光鲜亮丽的坐在办公室里。我就只能不停的生孩子不停的围着炉灶转。
我的肚子隐隐作痛,血液自我白皙的大腿流下。我咬着牙紧扣张蕊的脖颈那你就给我下药,把我困在这小破山村。张蕊,我告诉你,我不欠你什么。至于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既然还不清,那就用你和你儿子的命来还。
你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我把他手脚卸了挖了个坑活埋了。精彩极了,他死之前一直在喊妈妈妈妈。
张蕊尖叫出声,死命挣扎,我马上要抓不住他了。一强健的手掌接住了我的刀扣住了张蕊。
我瘫倒在地上而现在,我准备让你体会一下你儿子死前的滋味儿,送你们母子去地底下相聚。哈哈哈哈哈我头发散落发了疯一样的笑。
时隔多年,楼道尽头。昏暗的房子里传出女人幽怨的歌声。婚娘娘~婚娘娘~,寻一个姑娘配个好儿郎。从此家庭美满儿孙满堂。
李昊拎着果篮敲门进屋,他坐到简陋的椅子上。目光落到她的姐姐身上,太多的不可言说太多的叹息。
姐姐,你还不出去吗你已经在这里呆了六年了。
疯癫的女人抬起清醒的眼眸:出去怎么出去。我杀了三个人。
你出去了你也是神经病,没人能拿你怎么样,你说你在这里待着受罪干嘛。
李楠嘴角抽了抽我就不出去,我搁这待着挺好。唉你看报道了没。35岁的神经病杀人犯女作家。
李昊垂下眼眸,遮掩住心疼的神色对不起,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晚,谢谢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