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看到结婚证，柳如烟笑容凝滞，身形猛地僵愣在原地。
她打开，看了看内页的名字，又抬头，看了看封晓，身形愈发的僵硬。
「你结婚了？」
「怎么可能？」
她喃喃的望着我，双眼无神。
柳如烟知道我当初有多受欢迎，走到路上都能收到表白信，那时她还总开玩笑的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但每次我都会很坚定的选择她。
我结婚这件事似乎确实给了她很大打击。
旁边的林枫似乎也有些诧异，他的目光上下在结婚证上搜寻，最后目光停下，抬手在日期的位置点了点，道：「年哥，这不就是昨天吗？」
「总不能，你去民政局没领到证，就随便找了个女人结婚了吧。」
柳如烟也反应过来，突然就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演的，这张证肯定也是假的。」
说完，她抓住结婚证，用力的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封晓脸色微变，似乎有些生气，想要上前。
我拉住她的手：「没事，结婚证坏了再补办就好，反正连工本费都不需要了。」
「先看房子。」
说完，我让销售带路。
经过刚才的一闹，四周围观的人也大概了解了情况，纷纷乐呵呵的祝贺我们新婚。
我笑着回谢，余光瞥到柳如烟，却见她和林枫脸色都不是太好，两人正小声不知道说些什么。
很快，柳如烟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我并没在意，很快收回了视线，进了售楼部的大厅。
得知我要置换新房后，销售先问了大概的情况后，拿出了户型让我和封晓选。
选的过程中，封晓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给出意见，比如书房的空间太小，或者通风不好。
起初我并不在意，可再听下去，却发现封晓的很多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而且很多次，她似乎更在意我会不会住的舒适。
我有片刻的恍惚。
现在这套房子也是我和柳如烟一起选的，当时选房的时候，柳如烟考虑更多的是她的衣帽间。
她坚持要将衣帽间放在客厅，占了一大部分面积不说，就连采光也挡了一大部分。
当时连销售都在劝她，可她还是一意孤行。
后来的很长时间，连柳如烟都埋怨房间内采光差，我提出拿掉衣帽间，她都气愤，拐弯抹角的埋怨我没钱，不能给她买更大的房子。
「我选好了，季年，你看一看，还有没有想选的。」
封晓的声音让我的思绪回笼。
我看到她微笑的望着我，语气温和。
即便是发生了刚才那么不愉快的情况，她的情绪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想起来之前，在敬老院里，有一些老人精神是有问题的，有次封晓照顾的老人突然发疯，对着封晓又打又踢。
我发现后立刻去阻止，但封晓身上还是多了不同程度的伤，就连鼻子也被打破了。
换作其他女生，大概早就哭着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封晓只哭了几分钟，处理好伤势之后，便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帮助其他人。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一个念头。
该不会，封晓是因为那次的事情，感激我，所以才同意和我领证结婚的吧？
封晓好像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已经将选好的几套房子放到我面前。
相比起来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采光，楼层，比其他几套都是比较出众的。
我摇了摇头：「你选的这些很有代表性，很好。」
选定后，我们起身准备去看房，结果还没走出大门，柳如烟就急匆匆的快步堵到我前面。
她的双眼震愕，眼圈红的厉害。
5
柳如烟手指着封晓，嗓音颤抖：「你真的跟她结婚了？当初你不是说好要娶我的吗？为什么要跟她结婚？就因为我没跟你领证，让你为我做事情吗？」
「不过是一些小事，你至于吗？」
她语无伦次的质问着我，眼泪在说话的工夫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看来她已经相信我和封晓真的结婚了。
估摸着刚才那通电话也是打给民政局的吧。
以前我看到她哭，会很难过，忍不住去安慰她，但现在我内心毫无波澜。
我知道她或许是真的舍不得。
但她不是舍不得我，而是舍不得甘愿为她的白月光付出的冤大头。
我没说话，柳如烟走上前，用力的抓住了我的胳膊：「季年，我知道你是因为林枫和我走得近吃醋故意气我的，我跟你保证，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如果还不信，那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见他了，我们复合吧，行吗？」
林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过来。
他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态度也软了下来，劝道：「年哥，我知道你舍不得的，你和如烟在一起五年，你们感情那么好。」
「现在如烟又愿意低头求你，你就答应和她复合吧，如烟很爱你的，她现在就愿意跟你去民政局。」
说着，像是证明一般，柳如烟拿出手机，毫不犹豫的打开预约结婚的窗口。
只是这次，她没有再等我完成条件再同意，而是很爽快的便约好了。
做完这一切，她还扬起手机，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样，冲我邀功道：「看，我已经约好了，季年，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如果你还不信，我把证件压到你这里。」
说着，柳如烟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放到我手里。
这次我没接，收回了手，同时抽回了被柳如烟紧握的手，转而握住了一旁沉默良久的封晓。
封晓看着我，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我也笑了笑，转头朝柳如烟道：「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有妻子了。」
「这个婚，还是你们自己留着结吧。」
说完，我拉着封晓，准备离开。
柳如烟却又紧跟着堵到我面前。
她有些气愤的朝封晓瞥了一眼，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头望向我，软声道：「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就算不结婚，我们在一起也有五年的时间，我很珍惜我们这段感情。」
「是啊，年哥，我们三个都是非常好的朋友，就算你和如烟没结婚，但感情是真的。」林枫也道。
我看着他情真意切的模样，却猜到了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不是不行。」我道。
听我这么说，柳如烟眼睛一下便亮了。
可还不等她燃起希望，我又道：「你把这些年花在林枫身上的所有钱都一分不少的要回来，那我们还是朋友。」
6
柳如烟犹豫了，沉默着没说话。
我猜到了她会是这个反应，并不觉得惊讶。
她不仅是觉得抹不开这个面子。
更重要的是，她连机票钱都要拐弯抹角的让我拿，显然林枫身上没多少钱。
但短短几个月，她零零星星瞒着我用在林枫身上的钱几乎能够付一套房子的首付，她本就是为了让我当冤大头才不想和我断感情，自然不会舍得让林枫大出血。
我估摸着她会拒绝，也没打算再浪费时间。
结果刚准备离开，柳如烟却出了声：「林枫，你把东西卖掉，钱还给季年吧。」
林枫一下愣了，诧异的望着她。
看得出来，他似乎没想到柳如烟会真的让他这么做。
「那些东西，卖出去也不值钱了。」林枫语气有些委屈：「而且，如烟，你知道的，我爸常年在医院，我所有的钱都交到医院做手术费了。」
「这些钱我现在真的还不了，就当是我借你和年哥的，行吗？」
他眼神委屈巴巴的。
见到林枫这副模样，柳如烟果然心软了。
她转头朝我道：「季年，你能赚钱，那些钱不过是你几个月的工资，可对林枫来说，那是他爸爸救命的钱。」
「他真的很不容易的」
我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不等柳如烟说完，我便打断了她：「他容不容易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你不能说动林枫把这些钱还回来，那在我请律师要求追回之前，就不要再纠缠我了。」
毕竟，爱在哪儿，钱就在哪儿。
我不相信柳如烟会把钱交给林枫，却把爱给我。
我的态度坚决，封晓也握紧了我的手，笑道：「我们走吧，不要再为了一些无所谓的人浪费时间了。」
柳如烟看到我们紧握的手，眼神里迅速闪过嫉妒和疯狂。
她指着我，紧咬着唇，几乎气急败坏的吼道：「季年，你原来不是这样子的，你现在怎么会变得这样呢？」
「是不是她蛊惑了你？是不是她说了什么？」
她一声比一声高，边说着边冲上来，扬手就要朝封晓好看的脸上甩过去。
好在我反应比她更快。
在她还未碰到封晓之前，我便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反手将这一巴掌还给了她。
「你清醒一点吧，柳如烟。」我语气冰冷。
柳如烟捂着脸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愕：「你居然为了她打我？」
7
「你以前，从也不会碰我一根手指头的」
她气愤的指着封晓的脸，近乎质问我：「你赌气就跟她结了婚，可你了解她吗？知道她是谁吗？或许她也是骗子，为了钱有所图谋才跟你结婚的。」
「可现在，你就为了这样一个骗子打和你恋爱五年的我。」
我反问：「你说她是骗子，难道你就不是骗子了吗？就在昨天，你还在骗我给你和林枫买约会的机票，还要帮他做免费的保姆。」
而这种类似的骗我的事情，短短几个月，数不胜数。
「那你了解她吗？」
「你能保证她不会骗得你更惨吗？」
柳如烟仍在诡辩，嗓音甚至高了八度。
动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逐渐的又纷纷有人朝这边看过来。
这次，当着众人的面，我的语气笃定：「我相信她。」
我是对封晓了解的不多，但我知道她善良，坚韧，能够在敬老院做慈善当志愿者的人，又能坏到哪儿去呢？
柳如烟脸色又是一阵青。
她还想说什么，这时售楼部的经理过来询问情况。
他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扫视一圈，刚准备说什么，直到视线落在我身边的封晓身上后，神色顿时一凛。
「封小姐，您怎么来了？」
经理殷勤的弯下腰。
周围的人都傻眼了。
柳如烟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惨白。
经理没理会她，毕恭毕敬的将我和封晓邀请到了旁边的贵宾休息室，还专门沏了上好的茶。
听经理说完，我才知道，封晓是楼盘开发商的女儿。
只是开发商很低调，封晓也很低调，如果不是两人开盘剪彩时来过一次，他们可能也不认识。
封晓礼貌的朝经理道了声谢，说明了来由。
让我没想到的是，封晓比我更主动询问了折扣的事。
听到我们结婚买新房，经理眼睛都瞪圆了，最后一拍桌子，咬牙给了七折的优惠：「就当是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看完房，又定好房子，回去时已经到了傍晚。
短短两天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整个人都像踩在了云上。
虚幻又不真实。
我望向旁边的封晓，为今天打折的事朝她道了声谢。
封晓笑了，主动握住我的手：「谢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我当然要为我们的小家着想。」
家。
我心里微微触动。
望着封晓甜甜的笑脸，第一次对「家」这个字有了更具体的感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的生活每天都很充实，却不疲惫，因为每次遇到棘手的事情，封晓总会帮我一起摆平。
几天过去，我甚至忘记了之前和柳如烟以及林枫闹得不愉快。
直到这天，柳如烟主动找到了我。
8
柳如烟知道我工作的地方，这天在下班后她在公司门口堵住了我，气愤的将两张照片甩到我的脸上。
我疑惑打开，这才看到是之前我和封晓去敬老院当志愿者时拍的合照。
「难怪你那么相信她，还那么快跟她结婚，我几乎要以为你们是一见钟情了，没想到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柳如烟痛心疾首道。
她用力的戳着我的胸口：「季年，我还真以为是我做了对不起的事，但没想到，原来率先背叛这段感情的人，是你。」
「是你一直在借题发挥，我和林枫都被你骗的团团转。」
她大声的朝我吼着。
但从她的眼里，我并没有看到被背叛的难过。
借题发挥的人显然是她。
我懒得解释。
但我的沉默却仿佛让她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疑，我看到她的眼神更加得意。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之前的悲伤和愤怒。
「这件事我知道你也不想闹大。」
「既然你已经结婚了，我也不想再纠缠不放，但你骗得我这么惨，将我耍的团团转，我要一笔精神损失费，应该不过分吧。」
图穷匕见。
明白柳如烟的意图后，我将照片塞回她的手里：「挺过分的，而且，我也不会给的。」
「你」
柳如烟似乎猜到了我会这么做，只气愤了几秒，很快又平静下来。
「季年，如果我把这件事情闹到你们公司，你是很难再工作下去的。」
「而且，我听说了，封晓是开发商的女儿，她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高调，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传到网上，大家都知道她插足别人的恋情，恐怕对她也不好。」
柳如烟毫不掩饰的对我威胁。
我望着她此时得意、势在必得的脸，感觉有些陌生。
以前的柳如烟并不是这样的。
她骄纵，顽劣，恃宠而骄，但并不卑鄙。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却觉得在她的身上似乎已经找不到原来的柳如烟的影子。
我忍不住问：「至于吗？」
柳如烟愣了一下。
「你是在为了林枫筹钱对吧？」
这几天我偶然听到过原来的同学说起柳如烟向她借钱的事情，熟悉的朋友几乎被她借了个遍。
柳如烟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似乎觉得被戳破心思，她也没再瞒我，嗓音逐渐弱了下来：「林枫真的过得很艰难，他原本很幸福的，只是出了场车祸，他母亲去世，父亲又断了腿，身体也出了严重的问题。」
「这些年，他所有的钱都给了医院做医疗费，自己只能啃馒头和咸菜，连一顿饭都吃不好。」
「这些年，他的身体长期的营养不良。」
「我只是心疼他，想帮一帮他，毕竟他之前也帮过我很多次。」
「季年，我知道你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你也帮一帮他，行吗？」
她看我的眼神充满希冀。
我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以前每次看到她这样，我就算再不愿意，也会忍不住举手投降。
但这次，我并没有。
我道：「那如果林枫一直在骗你呢？」
「他所有的钱并没有用在医院，给他的父亲做医疗费，而是一直在网赌。」
闻言，柳如烟瞳孔紧缩。
9
「另外，林枫的父亲断腿也不是因为车祸，而是被人打断的，他母亲去世，也是因为受不了打击。」
柳如烟惨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怎么可能？他不是这种人。」
我将拿到的证据交到她手里，这些年林枫的账单，交到医院的只是寥寥，大多数都到了一个不知名的账户。
「你如果还不信我，可以去医院，也可以去林枫的老家。」
这些消息，去林枫的老家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我不知道柳如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
柳如烟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也没再跟她浪费时间，转身便离开了。
刚走到一半，我想起来车钥匙忘在了公司。
我折身返回，结果刚走到拐角，却听到了柳如烟的声音。
「怎么办？季年已经知道了你的情况，我了解他，他是不会再帮我们的。」
我脚步顿了一下。
紧接着，林枫有些气恼的嗓音传来：「当初都跟你说了，慢慢来，先把他稳住再说，你非要着急把我爸接到你家，现在事情玩脱了怎么办？」
「你是在怪我？」柳如烟嗓音不可思议：「季年之前对我那么好，我怎么知道他这次会这么坚决，而且医药费这么贵，我真的负担不起了。」
「如果你能早点让我领证，现在也不至于让他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林枫语气凉薄：「那也只能怪你留不住他，本来想拿结婚证吊着他，谁知道你这么没用。」
柳如烟气的转身就要走。
「你嫌我没用，那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见状，林枫还是软了下来，快步追上去，从背后抱住她，哄道：「别闹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们就不要再互相责怪了，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柳如烟一如既往的在林枫的攻势下，和他重归于好。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包容心居然有这么强。
纵然早就知道柳如烟偏心林枫，但此时我还是震愕的呆愣住了。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柳如烟恶狠狠的嗓音：「用软的不行，不如来硬的，我们抓了封晓，逼迫他拿钱，就算他不给，封晓是开发商的女儿，她爸也会给的」
10
听完两人不约而同的赞同这个计划后，我无声的离开。
随后打电话，将情况告诉了封晓。
封晓似乎并不惊讶，也并不害怕，甚至还反过来低声安慰我：「没关系，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我爸雇的保镖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她毕竟是你的前女友，你忍心吗？想不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摇头：「我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了。」
但她已经被林枫影响的太深了。
又或许，从一开始，现在的柳如烟才是真的，和我恋爱五年的柳如烟不过是我看到她的一部分而已。
听我这么说，封晓没再说什么。
当晚，我在家里准时收到了封晓报平安的电话。
与此同时，我看到了柳如烟和林枫被抓起来的新闻。
新闻里，两人被抓起来时还在互相推诿责任。
双方都拼尽全力的证明对方是主谋，自己是无辜的。
骂到激烈的部分，林枫还冲上去给了柳如烟一脚，柳如烟捂着肚子，疼得脸色惨白，蹲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
后来，两人供认不讳，双双被关了进去。
一个月后，林枫的父亲被追债人失手从楼上推了下去，不治身亡。
柳如烟和林枫的罪名成立，封晓的父亲得知这件事后，又从中运作，给了两人最重的处罚。
也是在同一天，我的新房也交付下来。
我买了最贵的烟和酒水，内心忐忑的去见了封晓的父母。
好在相处下来，对方对我十分满意，也对我上一段恋情并没有什么不满。
而且，封晓的父亲不仅低调，为人也十分随和，酒过三巡后，他拉着我，神秘兮兮的问封晓是怎么说服我跟她结婚的。
我一五一十的将那天在民政局的事情告诉他，包括封晓失恋。
结果封晓的父亲挠了挠头：「失恋？晓晓单身二十多年，只有一个暗恋对象，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我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老封似乎也明白过来，郑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伙子，好好对我女儿。」
我认真的点了点，玩笑般道：「岳父要不要考验一下我的真心？」
老封摆了摆手：「当你想要测试一栋房子是否结实抗震的时候，这栋房子就已经倒塌了。」
「真心难测，能被测出的，也未必是真心。」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