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这个吗?”李梵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张掖用力地地点了点头,目光死死盯住营帐入口的方向。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甲胄铿锵的碰撞声。
“哗啦!”营帐布帘被猛地掀开。
来人正是河西府尹周显!
他此刻官帽歪斜,官袍上沾满尘土和污渍,脸上毫无血色,眼神涣散,如同被抽掉了魂魄的木偶。
他被人推搡着进来,一进帐,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目光呆滞地看向手术台上的张掖,以及那个油布卷。
紧接着,几名身着玄甲的官兵走进来分列两侧,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九皇子李睿。
他快速扫过一片狼藉、血腥气弥漫的营帐。
地上死状凄惨的死士尸体,手术台上生死不明的杜仁绍,倚坐在地的李梵娘,以及手术台上挣扎的张掖。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李梵娘身上,在她依旧挺直的脊背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波动。
“李医仙。”李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又见面了。看来本王来得,还不算太晚。”
他的视线转向地上的周显,语气陡然转冷。
“周府尹,本王一路疾驰,沿途所见,河西府库空虚,粮秣军械账目混乱不堪!”
“更有甚者,战时竟敢以霉烂秽物充作军需药材,贻误救治,动摇军心!你,可知罪?!”
周显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睿的目光转向张掖,语气稍缓。
“张将军,受苦了。你拼死守护河西,功在社稷。有何冤屈,有何凭证,此刻,尽可直言。”
“本王在此,自当为你,为河西浴血的将士,主持公道!”
张掖吃力地抬起唯一能动的手臂,颤抖着指着油布卷。
“…账…册…周显…七…七皇子…勾结…狄人…倒卖…军粮…军械…资敌…证据…在此!”
每一个字,狠狠砸在周显的心上。
他面如死灰,如同一滩烂泥。
李梵娘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双手捧着那个染血的油布卷,一步步走向李睿。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但异常坚定。
油布卷在她手中,仿佛重逾千斤。
李睿身旁的亲卫上前一步,欲要接过。
李睿却微微抬手制止。
他亲自上前,从李梵娘的手中接过了那卷承载着无数血泪和阴谋的卷轴。
他解开包裹的细绳,一层层染血的油布被剥开,露出了里面一本用特殊防水油纸装订的册子。
册子封皮上没有任何文字。
李睿翻开册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一笔笔触目惊心的交易。
时间、地点、经手人、交割的粮食、军械、药材数量…以及对应的巨额金银流向。
其中多次出现了“七皇子府”、“周”等字样的字样,更有数笔交易指向狄人王庭的特定部落标记。
越看,李睿的脸色越是冰寒,眼底的怒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这是通敌!
是将边关将士和百姓的血肉,化作敌人屠戮自己的钢刀!
“好!好一个‘忠君爱国’的河西府尹!好一个‘兄友弟恭’的七皇兄!”
李睿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怒气。
他猛地把册子砸向瘫在地上的周显。
“拿下!剥去官服,打入囚车!严加看管!”
“待本王肃清残敌,再押解回京,交由父皇和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
“遵命!”两名玄甲卫将周显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处理完周显,李睿的目光再次回到营帐内。
他看向气息微弱的杜仁绍,眉头紧锁。
“杜将军伤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