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的骚乱如同沸腾的油锅。
十几个重伤的士兵成了混乱的中心。
几个人脸色惨白,额头青筋暴跳,拼命捶着自己的断肢处。
“疼啊!疼死老子了!骨头里有针在扎!火烧一样!”
“药!那药是假的!是毒!越吃越疼!”
“姓李的只顾救当官的!我们这些丘八的命就不是命吗?!”
“她根本不会治!是妖法!用了妖法才让张将军闭了眼!现在报应来了!”
绝望扭曲了理智,他们的话如同枯草里掉进火星。
周围一些伤势较轻或本就因恐惧而躁动的伤兵被点燃了,跟着叫嚷起来,推搡着维持秩序的军医和守卫。
“对!找她去!”
“让她给个说法!”
“凭什么只救张掖?我们的命呢?”
他们开始向这边的营帐挤过来。
赵虎带着人组成一道人墙,死死挡在前面。
“退后!都给我退后!”赵虎声如洪钟,须发戟张。
“冲击御营,干扰救治,形同谋逆!格杀勿论!”
“赵虎!你也是当兵的!你就看着兄弟们疼死吗?!”人群中有人冲他喊。
“李医仙正在全力救治张将军!救活张将军,就是救我们所有人!”
“你们现在冲进去,是想害死张将军,害死河西府吗?!”赵虎寸步不让。
双方僵持,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
“谁说我不会治?谁说我不管你们的命?”
只见李梵娘分开挡在前面的守卫,独自一人,一步步走到那几个叫得最凶的伤员面前。
她无视那些看向她充满怨恨和怀疑的目光,径直走到一个抱着自己断腿嚎的最惨的士兵面前,蹲下身。
那士兵眼睛布满血丝,汗水浸透了头发。
“哪里疼?”李梵娘的声音异常平静。
“腿…腿没了的地方…像…像有刀在刮骨头…火在烧…”
士兵喘着粗气,牙齿咯咯打颤。
李梵娘伸出手,没有去碰他的断肢残端,而是猛地按向他腰椎侧面的位置。
“啊——!”士兵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猛地弓起,眼珠几乎瞪出眼眶。
李梵娘站起身,声音清楚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你们的疼,是真的。但这疼,不是药的问题,是你们伤到了神经!”
“是战伤留下的印记!是你们为这座城流过血的证明!”
她目光扫过那几个煽动者,他们眼中闪过慌乱。
“至于药。”
李梵娘冷笑一声,猛地从一个煽动者身边的破碗里抓起一撮药渣,举到众人面前。
“你们喝的,是不是这个?苦中带酸,喝下去喉咙发紧?”那人脸色一变。
“这是掺杂了马钱子和劣质黄连的劣药!马钱子有毒,少量可镇痛,过量则加剧痛楚甚至致命!给你们开这药的军医何在?!”
人群中,一个干瘦老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不关小人的事啊!是…是府衙送来的药材…周…周大人说…说只有这些了…”
伤兵们恍然大悟,转向了府衙方向。
那几个煽动者见势不妙,想缩回人群。
“拿下!”李梵娘指着几人。
赵虎扑上去瞬间将其制服。
“扰乱军心,构陷主官,按军法,当如何?”李梵娘问赵虎。
“斩立决!”
“押下去!待战事平息,交由杜将军和张将军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