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院正杨清源却突然出声。
“老臣也请一言!军情紧急自不待言!然张掖将军重伤垂危,公文言明乃开膛破肚之创!”
“此等伤势,万难有生理!军医班所学不过皮毛,河西当地郎中束手,即便李医仙赶到,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且千里奔波,劳师动众,若李医仙未能救活张将军,又耽误了行程,于军心民心恐都…雪上加霜!”
“老臣斗胆,李医仙虽有奇术,但擅断生死者,终究难测天意啊!”
他语气沉痛,似乎悲天悯人,却字字贬低李梵娘的医术,暗示其失败的可能性和巨大负面影响。
七皇子李珩适时接口。
“杨院正虽言辞耿直,却也是老成持重之言。那李梵娘一介女流,纵有些许偏方奇技,终究非正统医道。”
“让她千里迢迢去救张将军,若不成,将士们会怎么想?河西百姓会怎么想?”
“只怕未退狄兵,先寒了军心民心。不如由太医院选派精干老成医官前往。”
杜仁绍强压着胸中怒意,正要反驳。
“父皇!”
九皇子李睿上前一步,恭敬而有力。
“杨院正与七皇兄之虑,看似稳妥,实则因噎废食!”
“张掖将军乃国之干城,河西屏障,岂可因‘可能失败’就放弃任何一线生机?”
“所谓‘正统医道’,在开胸破腹的重创面前,可还有他法?军医班已有证明,其急救止血缝合之术,确能救命!”“李医仙在京中的种种惊人之举,起死回生,难道不是‘天意’垂青于其医术、垂青于我大齐?”
“此时不以奇技救国,更待何时?!儿臣以为,当立即遣李医仙北上,快马加鞭,不得延误!”
“成则保住大将、稳定边陲,万一不成…那也是天意难违,但其‘不避艰险、一往无前’之心,足以激励三军奋勇杀敌,卫我家国!此乃大节大义!”
李睿这番话,掷地有声,直接将李梵娘的北上,提到了为国尽忠、激励军民的高度,化解了杨清源等人担忧的隐患。
失败是天意,敢去已是壮举。
更借势反将一军,点明唯有李梵娘之术,才有一线可能!
太宗眉峰紧锁,目光在儿子和重臣之间逡巡。
张掖之重,边关之急,他心知肚明。
对于李梵娘的能力,他在鬼门关走过一遭,记忆犹新。
杨清源等人的保守和陈词滥调,在这等急务面前,显得愈发迂腐可笑。
李睿那句“不避艰险、一往无前”,更是触动了他当年登基时锐意进取的心气儿。
终于,皇帝缓缓开口。
“够了!国之将才,岂容轻弃!杜仁绍!”
“臣在!”
“朕命你即刻统率京畿大营精骑五千,火速驰援河西!务必夺回狼牙峪,驱除狄虏!”
“臣遵旨!”杜仁绍应命。
“至于李医仙…”太宗的目光转向阶下。
“传朕口谕,赐七品安人李梵娘‘妙手无双’金腰牌一面,代天子北巡,专责救治张掖将军及前线受伤将士!”
“沿途官府驿站倾力供其驱使,不得有误!让她即刻启程,需何药具,皆可调用太医院库!告诉她,人,给朕尽量救回来!”
皇帝的口谕,字字千金。
“妙手无双”金腰牌是御赐荣耀,这意味着李梵娘获得了临时性的地方权利,连太医院也要“供其驱使”。
杨清源等人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皇帝这道意思,不仅粉碎了他们的反对,更是肯定了李梵娘的价值,狠狠地扇了反对手术外科的老臣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七皇子李珩眼神阴鸷,却不敢再言。
杜仁绍心中高兴不已。
他知道,李梵娘得到了一个能改变整个医疗系统的契机。
李睿低头,唇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