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漠视,而是他根本不在家。
是牛氏为了省钱,生生耽误了春儿的最佳救治时间。
积压多年的委屈、怨恨,在这一刻真相面前,轰然崩塌了一角。
李梵娘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滚动的泪水,看着他脸上的痛苦,鼻尖猛地一酸。
她别过脸,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再转回头时,已恢复平静,只是声音仍有些发紧。
“…都过去了。”
她站起身。
“你刚好些,别多说话。我去看看其他病患。”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那一刻——
“爹!”
一个清脆的童音,突兀地在帐门口响起。
李梵娘和杜仁绍愣了一下,转头看去。
只见帐帘被掀开一条缝,春儿被张贵护着站在门口。
她不知何时被接来了,身上裹着披风,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
此刻,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行军榻上那个她曾经恐惧的男人。
春儿显然听到了刚刚杜绍仁的解释,小嘴一抿。
“爹!”
这一声呼唤,让杜仁绍的眼泪夺眶而出。
李梵娘僵在原地,看着女儿,又看看杜仁绍,终究是没在说什么。
帐内一片寂静,唯有帐外军营的号角声隐隐传来。
李梵娘看着泪流满面的杜仁绍,看着门口眼神清澈,带着期待的女儿。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帐门口,牵起春儿的小手,带着她走到杜仁绍的榻前。
然后将女儿的手,轻轻放进了杜仁绍那只颤抖不已的手中。
“春儿。”
她的声音温柔,带着释然。
“叫爹。”
春儿仰起小脸看看娘亲,又看看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爹!”
杜仁绍紧紧握住女儿的小手,
泣不成声。
李梵娘的目光越过相拥的父女,望向帐外的军营和渐亮的天色。
“杜仁绍。”她轻声开口。
“等这场疫病过去,等你的兵都好起来”
“我要在你这京畿大营里,开一个‘军医速成班’。”
“就从最基础的止血包扎、外伤处理、疫病防控教起。”
“你,得给我找地方,找人手。”
杜仁绍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
他紧紧握着女儿的手,重重点头。
“好!一言为定!”
“梵梵娘”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
“我我知道我错得太深太多让你和春儿吃了太多苦”
他哽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涨得通红,紧握着春儿的手却不敢放松。
春儿有些害怕地往娘亲身边缩了缩,但眼睛依旧看着他。
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杜仁绍死死盯着李梵娘。
“我我不敢奢求你立刻原谅只求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我我用这条命用下半辈子来赎罪”
他的话语笨拙又急切,全然不见沙场将军的半分威严。
李梵娘别开视线,落在春儿身上。
小丫头感受到了父亲强烈的情感,虽然还有些怯生生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杜仁绍布满胡茬的下巴。
“爹不哭”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