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中段,“妙手仁春”的匾额高悬,红绸尚未揭下,却已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御赐金匾的体面,是块金字招牌,也是招风的祸患。
医馆内部散发着新木与草药的混合味儿。
张贵带着几个伙计,小心翼翼地将“同仁药记”送来的药材分门别类地码放。
李梵娘亲自查验,指尖捻过每一味药,嗅其气,辨其形,神色专注。
“夫人,川贝母品相上佳,茯苓切片也够厚实。”
张贵在一旁汇报,额角带着汗。
“就是这白芍似乎炮制火候稍欠,颜色不够均匀。”
李梵娘拿起一块白芍,对着光看了看。
“嗯,这批白芍退回一半,让他们按我们要求的炮制方法重做。”
“告诉同仁药记的掌柜,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是!”张贵连忙记下。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锦绣、头上簪着金钗的中年妇人,扭着腰闯进来。
她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气势汹汹的,带起一阵脂粉香风。
“哟!这谁家新开的铺子啊?好大的阵仗!”
那妇人声音尖利,正是隔壁“锦绣坊”的陈娘子。
她一双吊梢眼扫视着医馆内部,最后落在李梵娘身上,带着轻蔑。
“我说这位夫人?瞧着面生得紧,一股子外乡土气,不是咱们京城人吧?”
“这朱雀大街寸土寸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站稳脚跟的地界!没点根基,趁早卷铺盖滚蛋,省得碍眼!”
李梵娘放下手中的药材,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无波。
“这位想必是隔壁锦绣坊的陈掌柜?在下李梵娘,在此开馆行医。初来乍到,日后还请陈掌柜多多关照。”
她语气不卑不亢。
“关照?行医?”陈娘子嗤笑一声。
用帕子掩了掩鼻子,仿佛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
“呵,这朱雀大街人来人往,你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给人瞧病?成何体统!简直伤风败俗!”
陈娘子眼珠一转,带着算计。
“再说了,你这铺子风水大凶!前头几家都赔得底儿掉,卷着铺盖灰溜溜跑了!”
“我劝你啊,趁早收了这摊子,省得晦气冲撞了街坊四邻,到时候赔个血本无归,哭天抢地都没人理!”
她身后的一个仆妇立刻帮腔,粗声粗气地嚷嚷。
“就是!我们掌柜可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
另一个仆妇更是故意往前蹭了半步,几乎要碰到旁边放药材的案几,吓得旁边的小伙计往后一缩。
店里的伙计们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有些紧张地看着李梵娘。
张贵气得脸都红了,正要上前理论,被李梵娘一个眼神制止了。
李梵娘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陈娘子面前。
她身形单薄,气势却丝毫不弱于对方。
“陈掌柜此言差矣。”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馆里传开。
“其一,行医济世,悬壶救人,乃光明正大之事,何来抛头露面有失体统一说?”
“莫非陈掌柜觉得,救死扶伤不如你锦绣坊卖几匹绸缎来得体面?
“若真如此,这体统二字,梵娘倒要重新掂量了!”
陈娘子被她这反问噎得一窒,脸上红白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