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娘没说话。
疯?
不,杜兰香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也清醒地恨着自己。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带着春儿,远离杜家。
然而,盖房子、安顿下来需要时间。
眼下乔七叔的伤情虽暂时稳住,但后续的护理和抗感染依旧离不开她。
走,不是立刻能走掉的。
李梵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地上那堆杜仁绍送来的东西上。
天亮后,她主动找到了村长和杜仲德。
“七叔的命暂时保住了,但后续换药、防止‘邪毒’反复,还得盯着。”
李梵娘开门见山,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忧虑。
“可如今杜家那边兰香妹子似乎对我误会颇深,昨夜的情形您二位想必也听到了。我实在怕”
她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个带着幼女的寡妇应有的惊惧不安。
村长和杜仲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一丝对杜家的不满。
昨夜杜兰香那鬼哭狼嚎,半个村子都听见了,口口声声要杀李梵娘,实在不像话。
“梵娘,你的难处我们晓得。”村长叹了口气,“仁绍那小子唉,他昨晚也来找过我了。”
李梵娘心下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
“嗯。”村长点点头。
“他说你带着孩子不容易,既然分出来了,总要有个遮风挡雨的窝。他唉,那孩子也是个闷葫芦,就说让我看着,找些人手,帮你把房子尽快搭起来。工钱和饭食,他出。”
村长指了指地上那堆连夜弄来的材料,“喏,这不,材料他都备下一些了。”
杜仁绍出钱出力?
李梵娘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惊讶着。
“这他”
“梵娘,不管怎么说,仁绍能有这份心总归是好的。眼下这情形,你带着春儿住在乔七家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就趁热打铁,把房子盖起来?人手你放心,村里壮劳力不少,仁绍既开了口,工钱饭食管够,大伙儿都乐意帮忙。早点安顿下来,你也好安心给乔七治伤,免得免得再受惊扰。”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杜家的方向。
李梵娘沉默了片刻,装作由于的样子,最终像是被说服了,轻轻点了点头,对着村长和杜仲德福了一礼。
“如此就劳烦村长爷爷和叔公费心了。梵娘感激不尽。”
“只是,这房子我想盖得离村子稍微远些,就在我那茅草屋原址旁边扩一点。图个清静,也省得再起什么风波。”
村长和杜仲德自然明白她的顾虑,立刻应承下来,“好说好说!地方你自己定,怎么盖你说了算!我们这就去张罗人手!”
李梵娘要的就是这句话。
远离杜家,远离人群中心,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接下来的日子,李梵娘特别忙碌。
乔七叔的伤是重中之重。
改良的金疮药配合蜂蜜外敷,加上她每日用系统扫描监控感染情况,及时调整草药内服方子,乔七叔的伤势稳定下来。
高热彻底退了,伤口开始愈合,红肿开始消褪,边缘开始有粉嫩的新肉生长,没有再出现溃烂。
这在整个乔家村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李大夫”的名声悄然传开。
与此同时,她的新房子也在村长和杜仲德的张罗下,迅速破土动工。
杜仁绍送来的木材和油毡布派上了大用场。
村里的汉子们得了不少的工钱和管饱的糙米饭、偶尔还能见点荤腥,干得格外卖力。
打地基、夯土墙、立梁柱热火朝天。
李梵娘白天在乔七家照料伤患、处理村里慕名而来求诊的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虽然医德值增长缓慢,但蚊子腿也是肉。
傍晚就带着春儿回到工地,看着自己的新家一点点从荒地上矗立起来。
李梵娘还要求留出采光好的大窗户方便诊疗,单独隔出一个小药房,灶房要宽敞,甚至在后院规划了一小片可以种植草药的土地。
她忙得像一只陀螺,累得沾床就睡。
但看着渐渐成型的土胚墙,看着春儿蹲在工地上好奇地捡拾光滑的小石子,脸上露出期待,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她走下去的力量。
杜仁绍没有再露面,但工地后续木材、茅草、甚至一些粗陶瓦罐,总会在第二天的清晨,出现在茅草屋外或工地旁边。
无声无息,如同他这个人。
李梵娘对此一概收下,心中毫无波澜。
他欠原主母女的,这点东西算什么?
她用得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