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总爱灵机一动。
我考公进面,特意嘱咐她不能走漏风声。
她转头就在家族群里炫耀,结果害得我被眼红亲戚恶意举报。
暑假开车自驾游,车子突然起火,她却硬逼我把车子开到加油站,说那肯定有灭火器。
我同她解释加油站禁止明火,她却梗着脖子百般不听,还要硬夺方向盘。
结果害得加油站发生爆炸,她死里逃生,我却因此断了条腿。
我醒来冲她崩溃大吼,她却委屈地直掉眼泪,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快点给车子灭火。
我找我爸和我哥做主,他们却选择偏袒我妈,反而一脸不懂事地看向我。
我气愤不已,当场搬了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我妈偷偷把我出租屋的钥匙给了楼上租户,美其名曰让我有个照顾。
结果那租户是个资深赌鬼,为了入室抢劫,将我先奸后杀。
死后我的灵魂飘到半空,葬礼上我妈惋惜叹息：
我原本只是也是好心,怎么就她遇上了这事说不定是她故意勾引的……
我气得眼前一黑。
再次睁开眼,正回到我考公进面那日,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世,我定要蠢人付出代价！
1.
前世濒死前的绝望和痛苦仿佛还在,可眼前熟悉的场景,清楚提醒着我重生了！
还没出事的断腿活动自如,下肢撕裂般的痛苦也好似只是一场梦。
我激动地热泪盈眶,想起前世的惨局,不觉暗暗捏紧了拳头。
身后响起推门声,我妈笑吟吟走过来：
今天是你进面的日子,来,喝了这碗妈特意给你熬的营养汤。
我低头看去,心中冷笑出声。
果然和前世一样,漂浮在汤面上的白色粉末还没来得及化开。
我妈干过灵机一动的蠢事很多,好在前世我早有提防,一眼就看出这汤被她给下了药。
前世我百般追问下,她才清清嗓子,得意地昂起脖子道：
这可是我托高价特意给你买来的好东西,俗称聪明药,吃了稳保你能顺利通过面试。
我差点被她给气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妈你还信这些！
丢下这句话,我急着要出门,哪料她面子上挂不住,在家里哭天喊地。
还嚷嚷着要我爸和我哥给她做主。
哎哟,没天理了呀,儿大不由娘啊,我高价求的药到她这成封建迷信了。
我爸当即震怒,不由分说踹开我房门。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你妈求爷爷告奶奶给你求来的药,你也敢不吃！
我哥也气势汹汹扳开我下巴,妈也是一片好心,今天你不吃就别想走出家门。
我盯着躲在他们身后的我妈,得意地昂起脖子,活似打了胜仗的大公鸡。
我深吸口气,咬牙喝了那碗汤。
出去后紧急去了医院洗胃,进面现场才没出现什么副作用。
后来没过多久,卖给我妈聪明药的人就被抓了,聪明药也被检测出其实是种迷幻药。
吃了不但对智商没有好处,甚至还会出现幻觉。
事后我一身冷汗,对我妈兴师问罪,她却委屈地眼泪直掉：
我哪知道啊,又没人告诉我,再说我也是为你好……
我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郁闷好几天。
……在想什么呢汤都凉了。
我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索性这次一把夺过喝光。
喝完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我妈心满意足地端着空碗,给我让道。
走之前,我想起前世的惨局,再次叮嘱她不要走漏我考公的消息。
她连连点头：放心吧,妈谁也不告诉。
可我却不再信任她了。
临走前,我特意收走她的手机。
出了家门,我就一阵狂呕,好在刚喝不久,汤都被我催吐了出来。
因为提前知道了考题,我准备的比前世还要更充分,面试完我神清气爽地出来。
结果刚开机,手机就一阵狂轰乱炸。
许久不联系的高中同桌,都罕见发来消息。
昭昭,听说你在考公啊,提前先恭喜你上岸了！
我脑袋一嗡,颤抖着手点进家族群,果然熟悉的话语映入眼帘：
以后家里就出了个大官,各位亲友有啥帮忙的,尽管找我闺女！
只不过,这次是我妈拿我爸手机发的。
此话一出,下面全是溜须拍马的亲戚,有不少人还径直转发到了朋友圈。
我眼前一黑,果然几天后接到亲戚故意抹黑我的举报。
我忍着怒气质问我妈,她眼神躲闪,躲在我爸身后：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能考上,还不是因为吃了我买的聪明药……
我还想要再开口,我爸不耐地打断：
行了,你妈也是好心,你怎么能这样对她说话,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我哥也阴阳怪气道：就是,运气不好还挂上妈了,像你这种人怪不得考不上。
我差点气笑了,刀不扎在自己身上,他们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妈的灵机一动,针对的可不止是我。
2.
哥哥的结婚宴马上就要到了。
全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嫂子是个白富美,还是家中独女,我妈满意地不得了。
经常出去给牌友炫耀,说什么等以后她儿子结婚,女方家产就全是我家的了。
还说什么嫂子样貌好,就是看着太瘦了,嫁过来得多吃两碗饭,才有力气洗衣做饭。
前世我听说后,心中警铃大作。
百般劝说,哥哥的订婚宴还八字没有一撇,让她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又时刻紧盯着,不让她出去再作妖,我哥的结婚宴才顺利完成。
这次我听了后,冷笑勾唇,嘴上再没说出一句阻止她的话。
果然没过几天,我嫂子听见这些流言蜚语,当场红着眼甩我哥一巴掌。
原来你家就是一直这样看我的,那我看这婚也不用结了！
我哥急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把嫂子哄好,鸡飞狗跳地走完了婚礼流程。
下场时他生平对一次对我妈崩溃大喊：
妈,以后我和薇薇的事你别管,我们爱怎么过就怎么过！
我妈故技重施,一言不发地躲在我爸身后抹泪。
我爸当即就恼火了,指着我哥鼻子大骂：
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对你妈大喊大叫,你妈也不是有意的。
我哥憋屈得满脸通红,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我,眼睛一亮,救星似地道：
昭昭,你帮哥说句话啊,之前你也在妈这受了很多委屈是不是
我勾唇冷笑,却不紧不慢地拂开他的手。
原来他也知道从前我受了很多委屈,如今刀子扎在他身上,他才终于知道有多疼。
我学着过去他的模样,高高在上地轻嗤道：
哥,你在说什么啊妈怎么会有错呢,这件事肯定是你做得不对。
我哥的脸涨得更红了,可他张了张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复杂地扫我一眼,灰头土脸地走了。
嫂子未婚先孕,没多久肚皮就大了起来。
我妈一心想要个孙子,趁我哥不在家,悄悄往嫂子水杯里加土方子。
结果害得嫂子半夜突然大出血,紧急送去医院保胎。
事后我哥调了监控,整个人都要气疯了,我妈搓着手鹌鹑似得站在一旁。
她总有自己的逻辑和说辞：我又不是故意的……
闭嘴！我哥目眦欲裂,眼睛充血的模样,结结实实把她给吓住了。
要是薇薇和孩子出了事,你的后半生也别想好过！
我妈当即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动什么手脚了。
看着我哥逐渐放下心,他们和好的模样,我嘴角冷笑的弧度却更大了。
因为只有我知道,我妈的灵机一动,不害死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3.
没多久,嫂子生下一个健康的小侄女。
侄女一天天长大,活蹦乱跳,全家都很喜欢她。
就连一心想要个孙子的我妈,也心软地一塌糊涂。
连忙自告奋勇去给侄女做拿手的面点馒头。
谁知专门做面点的颜料没有了,我妈灵机一动直接拿走家里的绘画颜料。
看着她窃窃自喜的模样,我不由冷笑。
前世我察觉后,拼命阻拦,最后才没让小侄女铅中毒。
可不仅我爸责怪我大惊小怪,就连我哥和嫂子这俩九漏鱼,也埋怨我事多。
这次,我选择彻底放手,尊重他们的命运！
我妈的面点馒头,小侄女吃了一段时间后,果然开始频频流鼻血。
我哥和嫂子这才察觉不对。
医院报告很快出来,侄女确诊铅中毒,终身智力低下,没得救了。
我嫂子差点晕过去,哭喊着要同我哥离婚。
我哥百般阻拦无果,他彻底爆发,冲我妈崩溃大吼：
铅中毒妈,你到底有多恨你孙女,才会在面点下毒啊！
我妈脸色全白了,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马上又拿出自己独有的那套逻辑,嘴皮子一张一合,宛如一朵白莲花:
我又不知道……
我哥眼眶充血,气得脖子青筋蠕动,癫狂地冷笑出声：
又是这套说辞！
好啊,以后你下半生出现什么意外,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妈面色惨白,彻底慌了。
见状我爸蹙起眉头,将她护在身后：怎么对你妈说话的。
没想到我哥早有预料似的,嘴角冷笑弧度更大了：
放心,她出现什么意外你也少不了！
我爸瞬间面色涨得通红,却不敢再吭声了。
我妈抖得不行,彻底怕了。
妈错了还不行,妈向你赔罪……
赔罪又有什么用呢我哥苦笑出声,脊背瞬间驼了下去。
你轻飘飘的一句赔罪,我女儿却是再不会好了……
我冷眼旁观这一切。
事后我哥却找到了我,神情别扭：
从前是我不对,你求我说话的时候,非但没有帮你,反而说了不少风凉话。
他咬牙切齿：以后,我就冷眼旁观她作死！
嫂子带着侄女搬出去后,我哥整日颓废,稍有不顺就对我妈大吼。
我妈悻悻安分几天,又把矛头对准我爸。
我爸平日勤勤恳恳,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职工。
这天他加班晚到家半小时,我妈就疑心疑鬼,跑去他单位大闹。
还开直播,骂我爸的客户是小三。
她沾沾自喜,本以为靠着柔弱形象,肯定能引导网友网暴客户。
却没想到网友直接顺着网线,扒出客户只是我爸的大主顾,还是省里有名的富婆。
纷纷反过来攻击我妈。
我妈偷鸡不成蚀把米,惹恼了大主顾,我爸的工作也连带着丢了。
眼看我爸对她咆哮质问,她又是那副白莲花模样,委屈地要往我哥身后躲。
哪料我哥只是冷笑一声,和我同样坐壁旁观。
我爸丢了工作,和我哥都颓废地躺在家里,稍有不顺就全拿她出气。
她不敢多说什么,安分几天后,又兴高采烈地提议要开车去自驾游。
车子开到一半,果然又突然起火。
快！快把车子开到加油站。
4.
听到熟悉的话语,我浑身一颤。
断腿的疼痛和自卑,还在心头记忆尤深。
前世我百般劝阻,她却还是执意如此。
这次,我微笑放手,彻底尊重她的选择。
妈,我记得你也会开车,你来开吧,我的手突然麻了。
我妈一噎,不情不愿道：
开就开,我非得让你看看我的选择,到底有多对！
我冷笑出声,沉默地迅速下车。
她总是这样,做的一切蠢事都只为证明自己有多对。
以此更好掌控我们全家。
没想到到头来却刚好适得其反。
我哥见我下了车,二话不说跟着我跳了下来。
我爸略作思索,也紧随其后。
她面子上挂不住,只好气愤地将油门一踩到底：
你们三个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火灭干净的。
话音刚落,巨大的一声砰。
果然消防站又发生了爆炸。
工作人员训练有序,很快逃了出来,我妈却没那么幸运了。
她断了一条腿,和前世的我一模一样。
醒来后她不再伪装白莲,生平第一次崩溃道：
原来消防站禁止明火,你明明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我冷笑出声,学着她之前的模样道：
妈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梗着脖子还想再说什么,可脸色憋得涨红,也没见她再吐出半个字来。
见此,我心中冷笑。
看吧,人就是这样,只有刀子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到底有多疼。
我妈察觉到我们对她的冷淡态度,悻悻地没有再出声。
家里被我爸和我哥搞得乌烟瘴气,我妈艰难地拖动伤退打扫。
每当她张嘴想抱怨,我爸就会先一步冷笑开口：
我好好的工作是你搞丢的,自然就该你任劳任怨照顾我。
我妈哭着找我哥做主,我哥不仅不帮她,反而阴阳怪气道：
我的媳妇和女儿都是被你气走的,我下半生可就全靠指望您了啊！
整个客厅烟雾弥漫,还夹杂着我妈哭天抢地的哀嚎声。
并不利于我备考明年的考公。
我趁机寻个由头从家中搬了出去。
倒是乐于清净。
没想到平静的日子没过上几天,我妈就喋喋不休地打来电话。
我随手摁开,我妈哭天抢地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妈之前确实有些事情做得不对,但打断骨头连着筋,现在你爸和你哥这样对我,你真的要坐立旁观,要逼死你妈吗
我冷笑勾唇,耐着性子道：
自然是不能,那你想我做什么
我妈一喜,声音中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那你能把租房的地址告诉我吗最好再给我把钥匙。
像是怕被我拒绝,她慌忙补充道：
你放心,妈绝不过去碍你的眼,就是想偶尔过去帮你打扫下卫生……
我几乎要笑出声。
我妈的心思就差没刻在脑门上了,无非是看我快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开始慌了。
我几乎没怎么思索,当即笑着答应她：好啊。
我妈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惊喜地挂断电话,如约来我这里拿钥匙。
在监控室,我亲眼看着她,再次把钥匙交给那道熟悉的身影。
肥头大耳,油腻的身躯。
前世那些痛苦的、不堪的回忆,瞬间如同潮水般向我涌来。
我死死咬住唇,直至尝到嘴角腥甜才放开。
我捏紧拳,暗暗下定了决心。
在我妈准备回去时,笑着拦住她：
妈,你不是说最近在家处境艰难吗
不如这样,先搬我这住一段时间。
我妈瞬间惊喜抬头,不可置信道：好好好,妈就知道没白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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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垂头不语,掩下眸间的讥讽。
我妈虽然瘸了一条腿,动作却很快,风风火火地回家收拾东西。
唯恐我再改变主意似的。
她走前,还一改往日面孔,得意洋洋地冲我爸和我哥放话：
你们爷俩不珍惜我,自然有人珍惜！
往后,我就住到女儿那享福去了！
我爸冷嗤出声,我哥也不屑抬头,甚至不耐地顺着她的话。
行行行,你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我妈很快搬了进来,前几天确实只给我打扫卫生。
我兼职下班回来,早早就会给我做好满桌可口饭菜等我。
饭后,我开始犹豫。
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毕竟正如她所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可是我亲妈啊。
况且,她看上去,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可很快,她的做法彻底改变我摇摆不定,对她的认知。
下班回出租屋的第三天,还没开门,大老远我就听见我妈的大嗓门。
她得意的语气几乎要掩盖不住,手里还拿着从床下扒出的复习资料：
……今年只是个意外,来年她肯定要考上！
你们啊,就等着有个当大官的亲戚吧！
说好了,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我家昭昭,不用客气……
我眼前一黑,攥着包带的手指不断发紧。
我为了瞒着她备考,每天出门前,特意把资料书藏在床底。
却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见我脸色黑沉,回来后一言不发,我妈尴尬地赶紧掐断电话。
局促地笑了笑：
回来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我冷笑出声。
这还不都是您的功劳啊,从前我就给您说过,考公最忌提前炫耀。
我进面被举报的事才过去多久要不是因为您上次提前走漏风声,我也不用再复习备考一年！
我妈面色涨红,眼珠子转动了下,又拿出熟悉的伎俩。
飞快地捂住胸口,张口就哽咽出声：
没天理了没天理了,我这把老骨头亲生女儿也嫌弃,不如真死了算了……
可这次她干嚎半天,也没听见一个人附和她。
她假装抹泪的动作,蓦然顿住。
因为她想起来,我爸和我哥早已不在她身边。
就算在,他们之间也撕破脸了,再不会纵容她无理取闹。
她意识到这点后,故作委屈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想也没想,就说出她早已刻在DNA里的话：
妈又不是故意的……
深深的无力感,瞬间笼罩心头。
我突然觉得好疲惫。
从小到大,我妈总有套自己的逻辑和说辞。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以为是。
她所谓的灵机一动,也从来都是为了更好地掌控我们。
她总是另辟捷径,拼命想破脑袋也要出尽风头,都是为了让我们事后对她充满崇拜。
她每次的神情好像都在说,看吧,都因为我的聪明才智,你们才得以完成这件事。
可她没想到,每次的结果,却总是让她适得其反。
我感触万千,突然想通一则道理。
坏人绞尽脑汁,也自始至终比不过蠢人灵机一动。
想要让我妈彻底改过自新,就必须让她清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再次坚定了决心。
……在出神想什么呢
我妈的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我。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满脸提防地看向我：
你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就要把妈赶出去吧。
6.
没待我开口,她就再次干嚎起来。
哎哟,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老公儿子不要我,如今唯一的女儿也要把我赶出家门……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
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呢,您可是我亲妈,我们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我妈面上一喜,假模假样地收住泪水。
她彻底放下心来,开始对我家的布置指点江山。
她觉得放茶几上的金鱼缸碍事,可出租屋地方小,并没有多余的地方。
谁知我妈灵机一动,直接把鱼缸挪到了厨房里。
等我发现,当初我忍着肉疼买的两条名贵小金鱼,已经死于非命。
它们静静地躺在鱼缸里,身上还带着被油锅溅出来的火星子,烫到的伤痕。
我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发火。
结果转身就看见,我三千八买的发财树整棵都不见踪影。
只剩花盆里,种着我妈路边淘的小多肉。
我瞬间抓狂,火气全都上来了,极力耐着性子问道：
妈,我的发财树呢
我妈闻言,不屑地朝我撇来目光。
扔了呗,就你那半死不活的发财树,留着也是碍眼。
她昂起脖子,语气不乏得意：
别小瞧这几个多肉,可是我花了足足十块钱在菜市场上买的,比你那发财树不知道上了几个档次。
我眼前一黑,差点气笑了。
妈,我记得跟您说过吧,我那发财树挺值钱的,您怎么能说挖就挖了！
我妈不屑地冷嗤声：
别以为我年龄大了就能骗住我,发财树能花几个钱,我看你就是故意找事。
我喉间一梗,再次拜服我妈独特的逻辑下。
我深吸口气,扫了眼旁边日历,好在我终于不用隐忍了。
因为明晚,就是前世我遇害的日子！
翌日我兼职结束回家,大老远就听到楼道处热热闹闹的。
其中嗓门最大的声音,很是熟悉,正是我妈。
她眉飞色舞,说的口沫横飞,享受着周围一众人的阿谀奉承。
……那可不是么,我家昭昭可是生来就当大官的,别看她早出晚归,赚得可多了！
我悄悄告诉你们,其实她早就给我买了养老大平层,如今挤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逼自己再上进一把……
我脑袋嗡嗡的,四肢百骸的血液瞬间倒流,冷得厉害。
看到我时,我妈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还是笑着跟大家介绍。
而我在大姨们的簇拥中,艰涩地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任何字节。
因为前世谜底的真相,就在刚刚,被我揭开了。
怪不得前世赌徒租户,那么笃定我有钱,想也不想就选择冲进我家抢劫。
怪不得前世,小区大姨们见我总是笑吟吟的,还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奉承话。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妈的虚荣心造成的。
回去后,我气得咬牙切齿,大声质问我妈为什么要这样做。
谁知她反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我也是为了你好啊,咱们孤儿寡母独自在外面,要是我不吹牛放些大话,指不定人家只以为咱们娘俩是好欺负的软柿子呢！
可她却不知,正是因为她这一愚蠢举动,害得亲女儿遭歹人惦记,因此没了命。
我张了张嘴,彻底对她的灵机一动无话可说。
好在我不用再多忍受,因为前世的今晚,便是我的遇害日！
窗外闪电划过,轰隆一声响。
我攥紧掌心,浑身血液都在抖动。
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前世害我至此的恶人,终于要有报应了！
7.
又是一阵雷声轰隆作响。
我状似紧急地收拾东西。
妈,今夜公司那通知紧急加班,我可能不回来了。
我妈眸底闪过狐疑,心中莫名不安。
可你不是只去做兼职吗怎么还会要求半夜去加班
我故作不耐地搪塞两句,应付过她喋喋不休的追问。
等出了门,我立刻闪身进了隔壁。
没错,自从这辈子我租房时,就提前租好了旁边的一户。
夜深,不远处广场的钟声响起,穿过不隔音的廉价墙,传进我耳中。
我死死掐紧掌心,极力克制着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竖起耳朵,黑夜的一切动静,都在我耳中无限放大。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鬼祟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粗暴扭动生锈铁门的刺耳嘎吱声。
我悄悄将门打开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
强烈刺鼻且熟悉的烟酒味,瞬间铺天盖地地冲我袭来。
我强忍着恶心,捏住鼻子,目眦欲裂地盯着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
正是前世害我惨死的楼上租户,李虎！
我妈被玄关处突如其来的响动,给吓醒。
艰难地拖着断腿从床上下来,摸着拐杖一切一拐地出来。
瞧见李虎这副模样,她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却还是僵笑着开口：
阿虎,这大晚上的,你是不是走错了
要不阿姨送你回去……
哪知醉眼朦胧的李虎,径直轻蔑地笑出声。
回去想得美！
想起什么,他二百斤的身躯,搜寻钱财的动作顿住了。
他猥琐地搓了搓手,不怀好意地笑道：
当初不是你让我来照顾你女儿的吗,今天我正好有空,路过正好来照顾照顾。
我妈的脸色,瞬间涨得青紫,难堪至极。
阿虎,今天阿姨就当你喝醉了,你现在回去,我就当忘了这件事。
忘掉呵！李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笑出声。
老太婆,别废话！今晚你不拿出五百万,你和你女儿的小命就都别想要了！
我妈一听,差点晕厥过去。
颤抖着手就要悄悄报警,可她自以为没有破绽的小动作,被李虎瞧得清楚。
李虎虎背熊腰,气大无穷,随便一踩,整个屏幕都粉碎了。
手机,也彻底报废。
我妈通风报信的路,也算是彻底行不通了。
向来在家中说一不二的她,此刻却浑身抖得厉害。
我、我警告你,你、你可千万别过来……
李虎不耐烦地踹了我妈一脚,疼得她老骨头都差点散架。
你这老太婆,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劝你早些拿出来,对谁都好。
李虎语气森然,脸上的横肉不断耸动。
吓得我妈又差点晕厥过去。
她面色惨白,此刻彻底慌了。
昭昭是大款的消息,平日里都是她在小区吹牛的。
别说五百万,就是五万,她老婆子现在手里也没有啊！
我妈缩得鹌鹑似得。
平日里总是能言善辩,独有自己一套逻辑的她,此刻却百般嗫嚅,活似结巴。
那、那些,都是我胡编乱造,乱、乱说的……
李虎气得眼球都凸了出来,他眼眶猩红,恼怒地拎起我妈衣领。
老太婆,你竟敢耍老子！
我妈面上血色尽褪,吓得只会不断地摇头。
不、不是,你听我解释啊……
可李虎不耐地将她重重扔到一旁,却是再没功夫同她纠缠了。
已经开始有人催债了,他不能再等了。
他暴躁地开始在出租屋里,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不管你说的真假,只要老子今天没在这凑够五百万,就用你和你女儿的小命给老子赔罪！
8.
我妈一听,这下彻底晕过去了。
可下一瞬,却被李虎毫不怜惜地踹醒。
他面色阴沉地扫过鸡零狗碎的客厅,冷笑道：
看来你这老太婆说的果然是真的。
他眼珠子一转,又道：
既然拿不出这五百万,我记得你女儿长得还不错,让她出来伺候我,说不定小爷心情一好,就高抬贵手放过你们！
透过门缝,我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猥琐,恶心,下流,贪婪。
我死死攥紧掌心,极力制止自己,才没有冲上前用力扇他一巴掌。
刚稳住心神,就听我妈绝望道：
她根本不在家,我看你是要故意为难死我老婆子啊。
李虎才不管那么多,他冷哼一声,色欲熏心的小眼睛突然眯起来。
搓着手,打量着我妈：
嘿嘿,我看你也有几分姿色,既然你女儿不在,不如就由你来代替吧！
我妈吓得面上血色尽褪,尖叫着往后退了两步。
不、求求你,别过来！
我、我现在就出门去找她……
我心凉个彻底,冷眼看着她被失去理智的李虎拖走。
正当李虎搓着肥手,要粗暴地伸进她衣领时。
我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数着倒计时。
三、二、一……
身穿警服的同志踹开出租屋破旧的大门,拿着银手铐及时出现。
都别动,举起手来！
李虎,你这个在逃犯,终于让我们逮到了你！
我有些诧异地微微挑眉。
这点倒是之前没想到,原来他不仅是个赌徒,还是个在逃犯。
不过,眼看刚才还嚣张万分的李虎,此刻鹌鹑似得被押走。
我长吐一口气,此刻心中的大石头好似才终于落了地。
就在我们要擦肩而过时,在所有人没有预料下。
我突然哀嚎出声,疯了似地冲上去。
贱人,敢这样对我妈,我要杀了你！
押送李虎的两位同志,根本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想要阻止的时候,李虎横肉纵横的脸,已经被我精心留的长指甲挠花了。
警察同志想要张口斥责我时,我已经哭成泪人,心疼地抱住了我妈。
他们目光瞬间转为怜悯,斥责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我扮演了受害者家人的可怜模样,也成功向恶人讨回了一点利息。
亲眼看着李虎上了警车后,我长舒一口气。
只觉前世今生,再没有这般让我舒心的时刻了。
下一瞬,我的思绪蓦然被尖利刺耳的女声打断。
你这个贱人,原来还知道回来啊！
我妈彻底撕掉平日的伪装,眸底像淬了毒,怨恨地看向我：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刚才我差点就要被……
她想起刚才的场景,浑身就出满冷汗。
现在有我在身边,我妈的情绪,好似一下就有了发泄口。
她用世上最歹毒,难听的话语,不遗余力地来咒骂我。
又将她差点遭遇不幸的过错,全推到我身上。
我冷笑出声,拂开她死抓着我的那只手。
9.
妈,我只是吓吓你,怎么,这你便受不住了
她瞳孔蓦然瞪大,整个人宛如疯癫地指向我：
你、你什么意思,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我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她,轻蔑出声：
你口口声声指责我,说你的不幸经历都是我造成的,可你有想过,当初亲手把钥匙交给李虎的人,可是你啊！
回忆起前世我的凄惨下场,我妈在葬礼上说的风凉话。
我握紧的指尖便又紧了紧。
你总爱自作主张,自以为是,把女儿房门的钥匙交给一个纹身赌徒,哦对,还是逃犯,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我平静说完,我妈却面色涨红地跳起来：
我、我那都是为你好,想着有人来照顾你,当妈的关心女儿,难道还有错
她油盐不进的模样,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
因为我早已看清她的真面目,也深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
她这种人,不仅蠢,还坏。
索性我早已没对她报什么期望,当晚我简单收拾了行李。
头也不回地离开出租屋,留下身后气急败坏的我妈。
我搬离了这座城市,专心备考准备二战。
后来听说我妈的消息,还是我哥悄悄发消息告诉我的。
说我离开后,我妈就旧计重施,去找我爸和我哥哭惨。
没想到这次他们父子俩,却再也没买账。
阴阳怪气她一顿,将她之前说再不回来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我听过轻轻一笑,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世,我给过我妈机会的。
但凡那晚,她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站出来保护我。
而不是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
我也不至于彻底对她死心。
她给我的这条命,我也在上辈子还给她了。
至此,我们两不相欠。
后来,我如愿考入理想单位,入职报告的第一天。
地铁站正好在播放则实时新闻。
不少市民经过城南时,今日发现有个怪异现象。
一个没人管的疯婆子,整日在大街上流浪,好像在焦急找人。
嘴里还老是嚷嚷着什么重生、赎罪的字眼。
我一怔,出神地想起之前在城南的家。
叮咚——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我整整衣衫,大步从容地走了出去。
至于刚才那则新闻,在我心底连层波澜都未曾起过。
因为我知道,我历经两世磨难,如今苦尽甘来。
至于那些不堪的风景,不值得我为此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