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遥回到民宿,开始默默收拾行囊。
每一件带有藏地气息的小物件,都让她动作迟疑。
手机响起,是哥哥打来的。
“爸妈都在国外安顿好了,就等你了。”
“你可以直接从西藏飞过来,不用回京,免得”哥哥的声音顿了顿,意有所指,“免得再碰见不想见的人。”
“你什么时候能来?顺便给我们带点小特产吧,我要意义最重的。”听筒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揶揄笑意。
向遥捏着一枚粗糙的转经筒钥匙扣,指尖收紧。
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可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心头忽然又有点不舍。
“快了。”她含糊地应道。
刚拉开门,一个高大的黑影便堵在门口,带着一身颓败的寒气。
周执朔眼底布满红血丝,像是从未离开。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向遥心底涌起一阵无力又烦躁的厌倦。
“你身边从不缺女人,周执朔。爱情对你而言,也从来不是唯一。我都放下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我放不下!”
他低吼出声,声音破碎沙哑,“爱情不是我的全部,但向遥,你是!”
他猛地将她狠狠箍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
向遥能感受到他胸腔剧烈的震动,以及颈间传来的、滚烫而潮湿的触感。
他竟在哭。
“我错了遥遥,我知道错了”
他语无伦次,像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如果你不肯跟我回去我绑也会把你绑你回去!”
“你的根在京城!你父母、哥哥、所有一切都在那里!你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里!你注定了要和我纠缠一辈子!”
向遥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终于燃起愤怒的火焰。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推开,扬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走廊回荡。
周执朔的脸偏向一侧,苍白的脸颊上迅速浮起清晰的指印。
他愣愣地转回头,眼底是全然的不敢置信和巨大的受伤。
“如果要和你纠缠一辈子,”向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周执朔,我宁愿去死。”
周执朔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捅了一刀,身体几不可见地晃了一下。
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为什么?就因为我犯了一次错?就因为叶桐桐?遥遥,我真的”
“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向遥打断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看到你,就让我想起自己过去多么愚蠢可笑。”
她猛地将他推出门外,重重关上门,落锁。
门外传来他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向遥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用力捂住耳朵,将那声音隔绝在外。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声响停了。
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敲打着屋檐。
向遥强迫自己不去想他是否离开,不去想那场冰冷的雨。
她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空气冷冽清新。
向遥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周执朔竟还在那里。
他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
他就那样直接跪在冰冷的、积着雨水的石板上,背脊却挺得僵直。
看到门开,他抬起头,眼底是一片死寂的灰烬和偏执的绝望。
向遥视若无睹,迈步就要从他身边走过。
一只冰冷潮湿的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他低垂着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却重重砸在她心上: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