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城市的霓虹如同冷漠巨兽的眼睛,冰冷地俯视着在钢筋水泥丛林里挣扎求存的蝼蚁。张明,就是这只挣扎了十年,却始终深陷泥潭最底层的蝼蚁。
深夜十一点,迅豹科技办公区依旧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疲劳和某种无形的压力。键盘的敲击声、服务器的低鸣、偶尔响起的电话铃声,交织成一曲996的福报交响乐。
张明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视线艰难地从密密麻麻的代码屏幕上移开。三十一岁的他,头发稀疏,眼角爬上了细密的皱纹,长期久坐让他的腰背微微佝偻,看上去远比实际年龄沧桑。毕业十年,同期进来的要么升职加薪,要么另谋高就,只有他,像一颗被遗忘的螺丝钉,牢牢锈死在最基层的码农岗位上,技术栈甚至都有些过时了。
张明！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打破沉寂,部门主管王振端着泡着枸杞的保温杯踱步过来,眉头紧锁,那个核心算法的性能优化模块,明天上线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测试覆盖率到底够不够你怎么总是慢吞吞的！
张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被针扎了一下,声音带着惯有的怯懦：王总,快…快了,还差最后一点边界测试,今晚一定能搞定。
今晚我要的是现在！效率！你看看人家李经理,比你晚来五年,现在带的项目哪个不比你的核心哪个不比你的进度快王振撇撇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张明工位旁那间崭新的独立办公室——那是他曾经徒弟,如今部门经理李浩然的领地。
李浩然,那个当初一口一个明哥、求着他手把手教写代码的年轻人,如今已是他的顶头上司。此刻,李经理的办公室早已空无一人,想必又去参加某个能拓宽人脉的商务宴请了。
张明嘴里发苦,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他不是不努力,他写的代码甚至以稳定和逻辑清晰著称,但他性格内向到近乎懦弱,情商低得感人,不懂邀功,不会来事,更学不会办公室政治。功劳总被王振、李浩然之流轻松摘取,黑锅却一次次精准地扣在他头上。团队聚餐常常不小心漏掉通知他,公司outing他永远是那个坐在角落冷场的存在。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那些年轻同事背后投来的目光,混合着轻微的怜悯和更多的轻视。
然而,生活的重锤远不止于职场。相恋三年的女友林薇,近半年来越发冷淡。每次提到结婚,总是以房子是按揭的,以后生活压力大我妈说了,彩礼低于八十万免谈为由搪塞。张明拼了命地省吃俭用,加班赚取微薄的加班费,攒下的钱依旧是杯水车薪。他天真地以为真心和努力能换来理解和等待,却不知背叛的刀刃早已悬在头顶。
那是一个罕见的、他因连续加班而获得的调休日下午。他想给林薇一个惊喜,特意去她公司楼下等她。然后,他看到了足以摧毁他所有信念的一幕：林薇巧笑嫣然地挽着一个中年发福男人的手臂,姿态亲昵地坐进了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那个男人,张明在公司的年终大会上见过,是公司高层之一,赵天豪。
世界在那一刻无声地碎裂、崩塌。后续的质问、哭喊、撕扯……换来的只是林薇更加冰冷的嘲讽和赵天豪毫不掩饰的轻蔑。
张明,你醒醒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除了会写几句破代码,你还有什么你能给我买爱马仕吗能带我去马尔代夫度假吗赵总可以！你给不了的,别人能给我！
小子,识相点。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永远不是你的。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绿帽子的耻辱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尊严上。更让他无地自容的是,他似乎成了全公司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同事们看他眼神里的玩味、窃窃私语时的神态,甚至那虚假的同情,都像针一样刺着他。王振和李浩然更是找到了新的乐子,动不动就不经意地提起赵总女朋友最近换新车了哦、小张啊,还是要努力啊,不然女朋友都跟人跑了,引得办公室一阵哄笑。
屋漏偏逢连夜雨。或许是因为赵天豪觉得情妇的前男友在自己公司碍眼,一句轻飘飘的团队需要优化,张明就在一次突如其来的组织结构调整中,被王振以项目多次延误,缺乏责任心,不符合公司未来发展方向为由,粗暴辞退。甚至连法定的N+1离职补偿,都在各种威逼恐吓（你要是闹,信不信我让你在这个行业都混不下去！）和糊弄下,一分钱都没拿到。
三十一岁,失业,失恋,存款无几,身上还背着沉重的房贷。张明的人生,仿佛一瞬间被推入了漆黑的深渊。
2
接下来的几个月,是张明人生中最彻底、最灰暗的自由落体。他疯狂地在各大招聘网站投递简历,上千份简历如同石沉大海。31岁的高龄,略显过时的技术,沉闷木讷的性格,在残酷冷冰的就业市场面前毫无竞争力。屈指可数的几次面试,也总是在初面或技术面后便再无回音。
房贷、花呗账单、老家弟弟妹妹的生活费学费……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脊椎都快断裂。微薄的积蓄迅速蒸发。他硬着头皮,拉下仅剩的一点尊严,给亲戚朋友打电话借钱。
大明啊,不是二叔不帮你,你堂弟刚买房,首付还是我凑的,实在拿不出啊……
张明,你知道的,我家那口子下岗了,孩子上学正用钱的时候,真对不住……
哎呀,真不巧,我家的钱都套在股市里了,唉,这年头谁不难啊……
电话那头,是各种精心包装的哭穷和无奈的敷衍。他听够了冷言冷语,受尽了白眼嫌弃,最终,一分钱也没借到。银行催收的电话从一开始的礼貌提醒到最后的严厉警告,最后,冰冷的法院传票终于送达——房子被强制拍卖,用以偿还贷款。
失去唯一栖身之所的张明,拖着行李箱,搬进了城市边缘一个阴暗潮湿的城中村隔断间,空气中永远弥漫着霉味和隔壁的油烟味。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彻底放下前大厂码农那点可怜的骄傲,注册成了外卖平台的一名骑手。
风吹日晒,争分夺秒。系统的派单提示音如同催命符,平台的规则苛刻无情,客户的脾气阴晴不定。他笨拙地骑着租来的电动车,穿梭在曾经熟悉的繁华街道,那些他曾经在其中一栋栋写字楼里敲代码的地方,如今却为了几块钱的配送费而疲于奔命,还要时刻担心超时、差评、投诉。几个月风里来雨里去,挣到的钱在支付了弟弟妹妹的生活费后,连最基本的房租都显得捉襟见肘,更别提攒钱还那些无形的债务了。
最后的一根稻草,是在一个罕见的暴雨天。路面拥堵,订单眼看就要超时,他冒雨冲刺,摔了一跤,浑身湿透泥泞。最终还是迟到了几分钟。开门的中年男顾客看着门外狼狈不堪的他,没等解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辱骂：妈的！送个外卖都这么慢！饭都凉了！老子饿死了你知道不傻逼！必须投诉你！垃圾！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额角擦伤渗出的血水,流进嘴里,又苦又涩。平台扣款的短信提示音几乎是立刻响起。那一刻,张明站在倾盆大雨中,看着周围高楼里透出的温暖灯光,听着身后顾客重重的摔门声,感觉自己像一条被全世界遗弃的、无家可归的落水狗。所有的委屈、耻辱、疲惫、绝望如同这漫天暴雨,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活着,真的太累太累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跨江大桥上。江水在暴雨下显得更加浑浊汹涌,奔流向前。世界如此之大,繁华近在咫尺,却没有一丝光亮属于他。他想起父母佝偻的背影和期盼的眼神,想起弟弟妹妹的学费通知,想起林薇决绝的嘲讽,王振得意的嘴脸,李浩然轻蔑的笑容,想起那些亲戚推脱的借口……他闭上眼,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空,纵身跃入那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江水中。
刺骨的寒冷,窒息的痛苦,意识逐渐模糊下沉……
再次恢复意识,首先闻到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视线模糊,耳边传来模糊的说话声。醒了醒了！……真是命大…………是个小姑娘发现的,喊人一起救上来的……
3
一个面容和善的护工阿姨叹着气：小伙子,有啥想不开的年纪轻轻的,日子长着呢……
张明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干裂,一言不发。连死,都死得如此狼狈和不彻底。
出院后,他身无分文,唯一值点钱的东西,就是那台跳江时揣在兜里的老旧智能手机,虽然被江水泡得彻底黑了屏。他需要联系家人报个平安（尽管无颜面对）,也需要重新找活干（尽管前路一片迷茫）。
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他循着街边小广告,找到一个藏在狭窄巷子里、不起眼的手机维修铺。老师傅戴着放大镜,捣鼓了半天,嘴里嘟囔着主板烧得厉害、屏幕也废了,最后居然奇迹般地让手机亮了起来。
给你换了块组装的屏,主板我给你飞线处理了一下,能不能用稳说不准,你先凑合着。小伙子,你这手机跟你可是遭了大罪了。老师傅把手机递还给他,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张明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付了身上最后几张皱巴巴的现金。走出维修铺,被外面的阳光刺得眯起了眼。一阵熟悉的烟瘾伴随着巨大的空虚感袭来。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旁边正好有个烟酒小卖部。
他走进去,指了指最便宜的那包烟：老板,这个多少
十二块。老板娘正低头追剧,头也没抬。
张明下意识地掏出那台重获新生的旧手机,点开微信。屏幕反应有些迟钝,但还能用。扫码,输入密码……支付成功的界面弹出。他习惯性地、几乎是麻木地瞥了一眼余额——应该是0.00才对——但屏幕上赫然显示着：88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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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愣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骤停！幻觉他用力眨了眨眼,凑近屏幕,死死盯着那串数字——￥8800.00！千真万确！
系统延迟老板娘没收到他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故作镇定地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眼睛一刻不敢离开手机屏幕。余额没有丝毫变化！老板娘依旧沉浸在剧情中,似乎对这笔小额支付完全没在意。
他拿起烟,脚步有些发飘地走出小卖部,几乎是小跑着冲进隔壁一家连锁便利店,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再次扫码支付——2.5元。
支付成功！
指尖颤抖着点开余额——8800.00！
依然没变！
张明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膛。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他冲到最近的ATM机,插入几乎空了的银行卡查询。银行卡余额依旧是令人绝望的个位数。但微信余额里,那8800元,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他开始了近乎疯狂的测试。在路边摊买了一个包子,支付1.5元,成功,余额8800。给自己手机充了50元话费,成功,余额8800。他甚至找到一个乞讨者面前的二维码,试探性地转了100元,成功,余额还是8800！
规律逐渐清晰：只要单次支付金额不超过8800元,支付就能成功！并且,他的微信余额永远不会减少！就像一个被上帝亲手设定、独属于他的无限支付漏洞,单次额度上限正好是8800元！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张明的大脑,让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十年码农的本能让他意识到,这极可能是多种极端巧合碰撞产生的系统BUG：维修师傅更换的组装屏和飞线技术、江水的浸泡、微信支付系统某个瞬间的数据错误或校验失效……种种因素叠加,造就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奇迹！而这个奇迹,阴差阳错地,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喧嚣街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仿佛蕴含着无尽魔力的数字,积蓄了太久的委屈、痛苦、屈辱,化作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奔涌而出。这一次,不是为了绝望,而是为了涅槃重生！
压抑住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张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个救了他的好心姑娘。通过医院护工提供的模糊信息和多方打听,他知道了她叫苏晴,在一家贸易公司做文员,家境普通,为人特别善良。张明没有立刻现身,他将这份沉甸甸的恩情默默记在心里。
然后,他开始冷静地规划如何运用这个奇迹。
他首先找了个网咖包间,通过微信,将之前试图借钱时那些亲戚们口中提到的困难金额,稍微增加了一些,一一转账过去。舅舅说手头紧,转六千；二叔说堂弟结婚花了太多,转一万；表哥说生意周转难,转一万五……每一笔都严格控制在8800元以下,分多次操作。
很快,他的微信就被轰炸了。
大明！你…你哪来的钱舅舅当时是真没办法……
明啊！这钱…哎呀,这多不好意思！二叔谢谢你了！以后常来家吃饭！
弟！真发达了哥就知道你有出息！以后有啥好门路记得带带哥啊！
手机那头的语气,从最初的震惊、疑惑,迅速转变为前所未有的热情、讨好甚至带着一丝谄媚。张明看着这些迫不及待跳出来的信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简单地统一回复：之前麻烦大家了,一点心意,应该的。
十年来看尽世态炎凉,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某种程度的释怀和验证。钱,果然是这个世上最直白、最有效的试金石。
接着,他给远在老家的父母转了八万块钱（分十次转完）,备注生活费,别省着花。又给正在读大学的弟弟和妹妹每人转了三万学费和生活费。母亲很快打来电话,声音哽咽,满是担忧和焦虑,生怕他走了什么歪路。张明心中酸涩,耐心安慰了许久,只说自己是接了一个大型私活,赚了笔不错的佣金,让他们绝对放心。
处理完这些心头重担,张明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压在身上十年的大山,终于被移开了一座。
4
接下来,是彻底地改头换面。他走进一家评价极高的高端发型工作室,剪掉了油腻颓废的长发,做了一个清爽利落、凸显轮廓的发型,甚至还简单打理了一下。然后,他径直走向本市最顶级的购物中心。
阿玛尼的休闲西装,杰尼亚的定制衬衫和皮鞋,一块经典的欧米茄碟飞腕表……他不再看价格标签,只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款式和尺码。每件商品的价格都被精准地控制在8800元以内。每一次支付,收银员看到那固定的余额和不断成功的支付提示,眼神都从最初的惊讶逐渐变为疑惑和古怪,但专业的素养让她们保持了沉默。只是当张明为了一整套行头,一次又一次地扫码,凑足总额时,她们脸上的表情管理几乎要失控。
当张明穿着焕然一新的行头,站在试衣镜前时,连他自己都微微怔住了。合体的剪裁完美衬托出他原本不算差的身材骨架,高级面料的光泽和质感提升了整体的格调,精神利落的发型和腕间不经意的点缀,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镜子里的人,眼神沉稳,举止间带着一种陌生的自信。从外表看,任谁也无法将他与不久前那个颓废懦弱、浑身散发着失败气息的码农联系在一起。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古人诚不欺我。
外表的改变只是重塑自我的第一步。张明需要一个与其新身份匹配的居所。他直接找到了本市一家以服务高端客户著称的房产中介。
我想租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视野要开阔,能看到江景最好,装修必须豪华,配置齐全,预算月租八到十万。张明语气平静地对接待他的金牌中介小王说道。
小王看着眼前这位气度沉稳、一身顶级名牌的客户,态度瞬间变得无比殷勤和专业。很快,他带张明看了一套位于顶级豪宅区的精品大平层,近两百平的面积,180度无敌江景,意大利进口家具,智能家居系统一应俱全,月租88000元。
就这套了。张明对环境和视野都很满意,当场拍板。
签合同,付押金和首月租金。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张先生,您是刷卡还是小王熟练地拿出POS机。
微信。张明淡定地掏出那台旧手机。
小王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大额的交易用微信支付但他很快恢复职业笑容：好的,没问题。出示了公司的收款二维码。
张明扫码,然后开始操作。第一次支付：8000元。成功。
第二次支付：8000元。成功。
……
小王一开始还保持着灿烂的笑容,但随着支付成功的提示音一次又一次地、以固定频率响起,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凝固。张明就像一个人形支付机器,面无表情,每隔几秒就操作一次,支付金额永远是精准的8000元。
中介小王的表情从最初的困惑到难以置信的震惊,再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几乎濒临崩溃。他眼睁睁看着这位壕无人性的客户,不厌其烦地支付了整整一百三十二次！手机密集的到账提示音,每一笔都像锤子敲在他的认知上。
张…张先生,您…您这个操作是……小王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怀疑自己遇到了洗钱的或者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存在。
张明抬起头,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高深莫测的微笑：哦,个人习惯。我喜欢‘8’这个数字,吉利。一次性转,显示不出来我的诚意和实力。分开转,每一次都是‘发’,寓意好,图个彩头。怎么,不方便吗
小王：……
他从业多年,自诩见过不少土豪和怪咖,但这种付钱的方式简直是闻所未闻,惊世骇俗！这得是多有钱多任性（或者说多无聊）才能养成的癖好啊！但他不敢质疑,能眼睛都不眨租下月租近九万房子的人而且是支付一年的租金,绝对是他得罪不起的大客户。他只能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有！很方便！张先生您真是…风趣幽默,独具一格！呵呵,独具一格！
付完,张明优雅地收起那台神奇的旧手机：好了,手续齐了。合作愉快。
小王拿着自己那台还在不断提示到账的手机,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收款记录,精神恍惚地回应：愉…愉快……张先生您慢走……
接下来是买车。他直接去了保时捷4S店,选了一辆顶配的帕拉梅拉。同样的套路,近百万的车款,张明硬是靠着每次不超过8800的支付,分了N次才搞定。全程陪同的销售经理从最初的热情洋溢,到中间的目瞪口呆,再到最后的麻木不仁,表情之精彩,堪比一出哑剧。他甚至偷偷跑去请示了总经理,担心遇到什么金融诈骗,最终在确认每一笔钱都真实到账后,才怀着巨大的困惑和震撼,办完了所有手续。
手握无限支付BUG,张明的新生活正式拉开帷幕。他注册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投资公司,选址就在市中心最顶级的写字楼,巧的是,就在迅豹科技的楼上。他高薪聘请了最好的财务顾问和律师团队,开始着手两件事：一是研究如何合法合规地拿回自己当年被非法辞退应得的补偿；二是…如何好好回报那些曾经照顾过他的老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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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生活平稳起步,但张明在耐心等待机会。
一天,他故意翻出那套早已压箱底的外卖员工作服穿上,回到了迅豹科技所在的创新园区。果然,在园区楼下那家人均消费不菲的网红咖啡厅里,他偶遇了正和几个小姐妹炫耀新入手的LV包包的前女友林薇。
林薇看到一身旧工服、显得格格不入的张明,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迅速爬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优越感：哟这不是张明吗怎么,送外卖送到这儿来了这里一杯咖啡够你跑好几单了吧她旁边的姐妹们也发出毫不客气的嗤笑声,上下打量着张明,眼神轻蔑。
张明故作窘迫,低下头,声音微弱：小薇……我……
小薇也是你叫的林薇像是被玷污了似的,尖声打断他,语气刻薄,我们很熟吗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站着,拉低这儿的档次,影响我们心情。
就在这时,张明事先安排好的新司机,急匆匆跑进咖啡厅,眼神精准地锁定张明,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恭敬：张总！您怎么在这儿啊让我一顿好找！您的迈巴赫停路边有点碍事,交警在问了呢。您下次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非要体验生活坐地铁,还穿这身…这哪配得上您身份啊！
张总林薇和她的姐妹们瞬间愣住了,脸上的嘲讽表情凝固,转而变成错愕和难以置信。
张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司机随意地摆摆手：没事,遇到…几个老朋友,聊两句。他转而看向脸色开始发白、眼神惊疑不定的林薇,语气温和却像一把柔软的刀子：哦对了,林薇,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当初离开我。不然,我怎么会有动力破釜沉舟,出去自己搞点‘小项目’呢最近刚买了套临江的别墅,缺点软装,你眼光一直不错,改天有空帮我参谋参谋
说完,他不等林薇反应,对司机淡淡道：走吧,下午还约了赵总去云顶高尔夫球场,得回去换身衣服。他故意提及赵天豪,看着林薇瞬间煞白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形,心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快意。
在另一场由知名创投论坛举办的高端酒会上,张明再次偶遇了前主管王振和前徒弟李浩然。这两人是跟着一个小老板混进来,试图拓展人脉、拉点投资的,在人群中显得局促而格格不入。
当他们看到一身Brioni高定西装、举止从容、正与几位业内大佬谈笑风生的张明时,两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手里的香槟杯差点拿不稳。
张…张明！你怎么会在这里王振结结巴巴,声音都变了调。
李浩然更是如同见了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师…师父您…您这是……
张明举着酒杯,微微侧身,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王主管,李经理,别来无恙我现在自己做了家小投资公司,混口饭吃。听说迅豹最近也在寻求B轮融资可惜啊,我大致看了看项目书,嗯…潜力比较一般,模式不够新颖。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却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两人脸上。
王振和李浩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酒会的主办方代表——一位在本地创投圈极具影响力的资本大佬——热情地走过来,熟稔地拍着张明的肩膀,亲切地称他为明哥,并邀请他稍后参加一个私人小聚时,他们更是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当初被他们肆意欺压、踩在脚下的蝼蚁,如今已然站在了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甚至连他们需要仰望的存在,都对张明如此客气。
张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那种自然而然的、居高临下的无视,以及那种融入骨子里的从容和优越感,比任何直接的羞辱都更让王振和李浩然感到窒息和难堪。他们明白,真正的报复,不是辱骂,而是让自己活得足够精彩,站得足够高,高到对方连你的背影都望不到。
6
张明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叫苏晴的女孩。他通过一些合理且不打扰的方式,了解着她的近况。她生活拮据,和一位所谓的闺蜜合租在一个老小区,工作上被几个势利的女同事排挤打压,家里父母身体不好,经常需要吃药,还频频打电话催她结婚。而那个闺蜜,不仅常常蹭吃蹭用,还在背后笑话她傻、老土。
不久,苏晴遇到了大麻烦。她母亲突发急病需要手术,手术费加上后续治疗需要一大笔钱,她所有的积蓄加起来都远远不够。她焦急万分地向那个闺蜜开口借钱,对方嘴上说着想想办法,转头就各种推脱,消失得无影无踪。公司的女同事不仅不同情,反而阴阳怪气地嘲讽她穷事多。
就在苏晴几乎绝望,甚至开始偷偷查看各种网贷信息的时候,医院突然通知她,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已经通过医院系统,为她母亲支付了全部的手术费用和后续一段时间的康复费用,并且预存了足够的押金。苏晴惊呆了,反复确认不是医院搞错了,她完全想象不出,身边谁会这样雪中送炭。
几天后,苏晴因为好心帮一个女同事处理了一份急件,结果那份文件出了纰漏,女同事矢口否认,反咬一口,将责任全推给苏晴。部门经理不分青红皂白,严厉批评苏晴,并暗示她如果不主动辞职,就会以严重失职为由辞退她。正当苏晴百口莫辩、感到无比委屈和无助时,公司总裁办突然直接下来电话,点名表扬苏晴之前某个不起眼的小建议,体现了员工的主人翁精神,并且一个大客户刚刚来电,指定要求苏晴作为唯一对接人,负责一个非常重要的长期合作项目,客户方代表还特意强调非常欣赏苏小姐的人品和责任感。部门经理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惊天逆转,脸上堆满了尴尬又讨好的笑容。
又是那个匿名好心人苏晴坐在工位上,心里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浓浓的感激,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是谁在一次次地帮助她。
张明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她,保护着她。他发现,这个女孩虽然没有惊艳的容貌,但善良、坚韧、乐观,眼神清澈明亮。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怨天尤人,依旧会对路边流浪的小动物心生怜悯,会对需要帮助的陌生人伸出援手。这种品质,在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都市里,显得格外珍贵和温暖。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制造偶遇。在她被不靠谱的闺蜜放了鸽子,一个人坐在餐厅对着菜单发呆、略显尴尬时,他刚好也在那家餐厅用餐,刚好认出她（自称是她救人的时候见过）,刚好邀请她共进晚餐,并用轻松幽默的话题自然化解了她的窘迫。在她被家里安排相亲,对方是个极度自我感觉良好的奇葩男,在餐厅高谈阔论让她下不来台时,他再次刚好出现,极其自然地扮演了她的优质男友,三言两语就用气场和学识将对方碾压,轻松帮她解了围。
苏晴对这个总是在她需要时适时出现、气度不凡、谈吐风趣又体贴绅士的男人,充满了越来越浓的好奇和好感。她只觉得缘分奇妙,却并不知道,眼前这个让她心跳不自觉加速的男人,就是她当初从冰冷江水中救起的那个绝望之人。
张明的明资本投资公司发展迅猛,他利用无限支付提供的巨额初始资金,凭借着自己对互联网行业趋势的敏锐直觉,精准投资了几个未来极具爆发力的初创项目,财富像滚雪球一样疯狂增长,他在本市的投资界也声名鹊起。
他觉得,是时候向苏晴坦白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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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心安排了一次约会,邀请苏晴参观他的公司。在公司顶楼的全景咖啡厅,脚下是繁华璀璨的城市夜景,江水在远处静静流淌。张明看着苏晴清澈的眼睛,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和盘托出。
从十年的懦弱屈辱,到女友背叛、兄弟捅刀、失业失意,再到绝望投江,然后是手机的奇迹,无限的支付BUG,以及他如何暗中关注她、帮助她。他甚至拿出了那台依旧保持着8800元余额的旧手机,在现场为她演示了那个神奇的支付过程。
苏晴听得目瞪口呆,红唇微张,整个过程如同在听一部离奇曲折的天方夜谭。她看着眼前这个自信、沉稳、眼神中带着温柔和一丝疲惫的男人,很难将他与故事里那个被生活压垮、投江自尽的绝望码农联系起来。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所以……那些帮我的人,医院的钱,公司的项目……一直都是你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心情复杂。
是的。张明点头,眼神无比真诚,一开始,是纯粹的报恩。如果没有你,我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后来,在了解你的过程中,我是真的,深深地被你吸引。你的善良,你的坚强,你的乐观,是在我拥有了这看似无限的财富之后,觉得最宝贵、最打动我的东西。这些,是钱买不到的。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苏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感恩,而是因为你这个人,你的灵魂。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你身边,保护你,让你再也不受任何委屈,永远快乐吗
苏晴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巧合,想起了他每次出现时自己内心的悸动和安全感。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这个支付BUG突然消失了,就像它突然出现一样,你会怎么办你会被打回原形吗
张明闻言,露出了一个放松而自信的笑容：它早就已经不重要了。你看,他指了指窗外这片庞大的商业帝国,以及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即使没有它,‘明资本’现在自身的盈利能力和投资组合,也足以支撑它继续运转并发展壮大。它只是一个起点,一把钥匙,给了我重头再来的资本和看清人心的勇气。但真正的财富,是我在这个过程中重新建立的自信、学会的商业规则和人脉。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温柔和坚定,我相信,我最大的幸运和财富,不是那个BUG,而是那天在江边,遇到了你。
苏晴的脸颊飞起两抹红晕,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良久,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但嘴角却漾开了一个温暖而坚定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明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巨大喜悦和满足感,他伸出手,紧紧地、珍惜地握住了苏晴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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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最大的心事,张明开始着手处理最后的恩怨。
他让公司的法务部正式向迅豹科技发出律师函,不仅追讨当年非法辞退时应得的全部补偿,还附带提供了王振、李浩然在任职期间多次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回扣、排挤打压优秀员工的证据。同时,他以其投资公司的名义,对迅豹科技的核心业务发起了精准的商业竞争,抢项目、挖技术骨干、争夺市场资源。
就在王振和李浩然被突如其来的律师函和商业打击搞得焦头烂额、惶惶不可终日之时,赵天豪也因为涉嫌商业贿赂、利益输送等经济问题被相关部门带走调查。林薇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试图重新联系张明,哭诉自己的苦衷和后悔,但张明的所有联系方式早已将她拉黑,她重新变回了那个虚荣却一无所有的女人,曾经的奢华如同泡影。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张明看着那些曾经将他踩入泥潭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心中并无太多剧烈的快意,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和解脱。
他和苏晴的感情稳定而温暖。他尊重苏晴的意愿,出资帮她开了一家温馨的花艺工作室,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再为生计奔波。苏晴的出现,也给张明的生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烟火气。她不像林薇那样追求奢侈品和浮华,她会关心张明是否熬夜开会,会为他煲养胃的汤,会用郊外采来的野花精心装饰他们的别墅。她的善良和真诚,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张明,让他变得更加包容、温和,学会了享受生活。
那个神奇的支付BUG依然存在,但张明已经很少再去使用它。他的商业帝国已经能够自我造血,蓬勃发展。那台旧手机,更像是一个特殊的护身符,被妥善收藏着,提醒着他过去的苦难、幸运的转折,以及不忘初心。
一个宁静的夜晚,张明拥着苏晴,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璀璨的城市夜景。江面上倒映着万家灯火,波光粼粼,那里曾是他绝望的终点,却也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他命运的巨大转折点。
明天周末,弟弟妹妹说要过来玩,我们去接他们吧苏晴依偎在他怀里,轻声提议。
好。张明点头,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丝,以后,我们的每一天,都会很好很好。
他失去了很多,但最终抓住了最珍贵的。未来,还有很长、很好、充满阳光的路,等着他们携手一起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