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鬼月,鬼门大开。
我任劳任怨在地府拍了阎王三年马屁,承诺要给阎王巨额资金。
终于在死后五年如愿换来了去人间一月。
我无父无母,唯一的牵挂就是在孤儿院认识、被我宠着长大的恋爱脑弟弟。
从小到大,弟弟最听我话,我想着只要说了,就能让他放下。
可是没想到毫无起色,甚至于还更极端了。
弟弟竟然把他的恋爱脑对象当成了某个人的替身。
【一】
我回到人间那天,就直接去了弟弟的别墅。
我的弟弟林司刚和他那便宜男朋友江宁吵了一架,我赶到的时候江宁已经走了,而我的弟弟正在闹自杀。
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弟弟哭喊着让其他人打电话通知江宁。
可江宁的电话打不通。
我眼见着那刀就要割到弟弟的手腕,急忙冲了出去,一把夺过了弟弟手里的刀,小祖宗,你不能死,哥哥我在下面欠下了巨额债务,你得对哥哥负责。
听了这话,弟弟不闹了,也不哭了,人直接晕了。
我寻思着我不就死了五年吗
咋滴,这小子就只知道男朋友,不记得我了
我正自我怀疑着呢,周围的佣人们就拽着我,想把我拖出去。
我死命地拽着弟弟,林司,你再不醒,你哥我就得再死一次了。
林司,林司,小祖宗！
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越喊越凄惨,林司终于是被我给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后,看着眼前的场景,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见此状况,我有些心慌,刚想解释,佣人们就捂住了我的嘴,几人合力想把我抬出去。
我心想完了,但没想到我那弟弟开口了,说：你们把他放下,出去等着。
佣人们懵了,但还是照做了。
他们把我放了下来,然后就退了出去。
客厅内只剩下了我和弟弟。
弟弟依旧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相比五年前,弟弟真的沧桑了好多。
以前的他最爱干净,脸上永远都挂着笑容,水汪汪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就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可现在呢,我感觉都快不认识他了。
弟弟和江宁是在我死后认识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
只是每年的中元节我都会远远地看上弟弟一面,匆匆了解了些事情,知道弟弟很爱江宁,可江宁对弟弟很不好。
而且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江宁外面一直有人,弟弟却不提分手,只知道折磨自己。
我是又气,又无能为力。
当下面对着眼前憔悴的人儿,我是真的很想给他一巴掌。
事实上我也真的是这么做了。
看着弟弟震惊的模样,我到底还是心软了,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林司,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是林风,但林风的确也是死了,
只是我死了也不踏实,你不幸福,我没有办法走,林司,放下吧,哥哥会陪你跨过去的。
林司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儿,面色变了又变。
我倒是也不急,毕竟孩子打小就聪明,应该能消化。
只是我没想到消化是消化了,只是消化的不是太彻底。
弟弟的眼眶通红,委屈巴巴地扑进了我的怀里,哥哥,你真的是哥哥吗你是真的哥哥我没有在做梦吧哥哥,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我被弟弟的情绪感染到了,轻轻抚摸着弟弟的后背,小祖宗,别哭了,你可以暂时认为我是你真的哥哥。
什么……什么意思林司哽咽地问道。
我不想让弟弟再次痛苦,直言道：就是我已经死了,还是会回到我该去的地方,所以弟弟你要听哥哥的话,和这人断了吧,哥哥陪你熬过去。
林司一听这话,立马就从我的怀里撤了出去。
他望向我的目光极其复杂,说出口的话也是偏执又坚定。
我忘不了他,哥哥,我不想忘了他,我永远都不能忘了他。
你……
哥哥,我太爱他了。
我想着不能逼的太急,先迂回一点,也就没再反驳他。
变着花样和弟弟聊了许久。
晚上江宁又没回来,外面电闪雷鸣的,弟弟本来就伤心,自己一个人缩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哄了好久,弟弟才睡了过去。
我把他抱回了卧室,给他盖好被子想走之际,他却醒了。
他拽着我的手,眼里蓄着泪水,望着我,哥哥,我好害怕,我感觉我被他丢下了,好难过,好难过,睡不着觉,我是不是得吃点安眠药,那样我就能做点美梦了。
我被他吓蒙了,立马上床隔着被子把他抱进了怀里,小司,哥哥在呢,不怕,哥哥唱歌给你听,一会你就睡着了。
林司的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他往哥哥的怀里蹭了蹭,我相信哥哥。
我在脑中飞快地想了想,自动蹦出了一首歌。
我清了清嗓子,手轻轻地拍着林司的后背,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而我们互相依偎着,就这样到了天明。
晨光便随着雨后独有的亮堂穿进了屋子,打在了我的脸上。
由于许久不曾见光,被这光一照,我就被惊醒了。
身上感觉承受了重物,好似被什么东西压着了一般。
我睁开了眼睛一看,只见林司躺在了我的身上。
昨晚我明明记得没有盖被子。
只能说我睡得太沉,直接睡断片了。
当下我是没了睡意,但是我看着林司睡得正香,想到昨晚林司说自己睡不着觉,我就没忍心叫林司。
只是这睡意没了就是没了,被人压在身上,也就没办法忽视了。
我怕吵醒林司,身子也不敢乱动。
这也就导致了我浑身难受。
我原本想着忍忍,可是实在忍不住,就这样悄悄动了一下。
林司皱了皱眉,脸往我身上又贴了贴。
但没醒。
我松了口气,也不敢动了,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意识越来越模糊,再次清醒之际,房间内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瞥了眼手表,见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就不赖床了。
况且林司不在我视线内,我不放心。
我起床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开门出去找人了。
二楼隔音挺好,下楼的时候有些声音就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不似是佣人们发出的声音。
思及此,我立即加快了下楼的步子,赶到客厅的时候,我人差点就炸了。
江宁带人回来了,还不止一个。
此刻江宁左拥右抱,当着林司的面,和那两人接吻。
我差点就看吐了。
林司则是直接背过了身去。
那背影看着是那么地孤单无助。
【二】
我气的浑身发抖,再也忍不住,直接冲了过去。
趁江宁投入的时候,直接上手把他们拽开,啪啪打了江宁两巴掌,你就这么侮辱人,不知道自己有男朋友就这么来者不拒,欲求不满吗
说着我还觉得不解气,还想揍江宁。
但是林司过来拉我了。
林司的眼眶通红,说话都带了泪腔,求着我让我别打江宁。
我心里还是气的,但也知道林司很在乎江宁,我也就没再动手。
任由林司将我拦在了身后。
只是我消停了,江宁吃了亏,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我们两个人没正式碰面过,林司去祭拜我的时候,江宁从未去过,所以江宁不知道我的身份。
此刻,看到我的出现,江宁也炸毛了,他起身往我这边走过来,骂道：你是谁林司,你竟敢背叛老子！
林司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他慌乱地想要去牵江宁的手,可江宁却直接甩开了。
江宁伸手把林司往一边推。
林司的身子本就弱,被江宁直接推了个踉跄。
我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把林司轻柔地扯到了我的身后,和江宁硬刚了起来。
从小到大,我的脾气就大,打架更是在行。
加上此刻带了怒火,自然就占据了上风。
我把江宁的双手擒住,放于他的背后,伸脚踢上江宁的膝盖,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江宁也是个傲骨头,都这样了,嘴里依旧还在骂骂咧咧。
我实在听得烦了,也看出自家弟弟也是在乎的,便出言解释道：别把你的龌龊心思安在林司的身上,我叫林风,是林司的哥哥,有我在一天,你别想欺负林司,现在给我滚。
他……他哥哥
我还想说,林司就过来了。
我见林司有话要说,又警告了一下江宁,便松开了手,上楼去了。
有些事情我不好去说,还是需要当事人自己走出来。
我心情烦闷,拿着林司房里的烟,便去了二楼阳台抽烟去了。
抽到第三根的时候,林司才走了过来。
我急忙把烟掐掉,原想着吃个口香糖,手伸进兜里却是一无所获。
差点忘记了,我早就不是五年前那个我了。
我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想着开口让林司先走,但是林司却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还递给了我一根棒棒糖。
一时之间,我有些恍惚,就好似一切都没变,我们还是我们。
只是当棒棒糖落入我的手里,我才蓦然惊醒。
早在林司进入叛逆期以后,我就不吸烟了。
我笑了笑,低头拆开了糖纸,把糖含在了嘴里,眼睛却是望着了林司,小司,我想问你一句,就那么放不下吗
林司有一瞬间的愣神,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疼。
不知为何,他有种错觉,若是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他就会失去一些东西。
他突然开不了口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世界才开始转动了起来。
林司慌乱地拿出了手机,看也没看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入耳的便是嘈杂的声音,吵得他耳朵疼。
他忍不住看了眼来电人,是江宁很好的朋友夏伟。
电话那头的音乐声停了,起哄声便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让我们欢迎彦哥回国,我们宁宁的苦日子是不是要到头了。』
『对啊,对啊,彦哥,你可得好好补偿一下我们小宁宁,当时他可是伤心惨了。』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的错,我……』
『彦哥,你的解释和我说了就行,我接受了,所以不用再讲了。』
『好好好,这算破镜重圆了吗』
『……』
林司有些懒得听下去了,他一直都知道江宁有白月光。
看这架势应该是回国了。
若是以前,他会闹闹。
可是现在,他瞥了眼对面,便打消了挂断电话的念头。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得极大,嘴唇的弧度向下弯着,你们在哪里告诉我江宁在哪里
对面那人大概是猜到了我的反应,毫不意外,回道：你来只不过是跳梁小丑,是替身,还是自觉退出比较好。
你告诉我,到底在哪里
夜色酒吧。
说完这句,电话就挂断了。
林司却似是支撑不住一般,身子晃了好几下。
我一直都在关注着,见此状况,立马就过去扶住了林司,小司,怎么了
林司却仿佛还在状况之外,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的嘴张了又闭,到最后只蹦出了句：夜色酒吧,江宁白月光,我要去。
这句话,加上林司的脸色,我大体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扶着林司往外面走。
夜色酒吧就在小区外面,距离特别近。
我们步行过去的。
一路上林司的情绪都不稳定,一句话都不说,眼泪却是哗哗地往下掉。
有时候我都在想,要不别去了。
可是林司却没有退缩之意。
夜色酒吧有单独的包厢,江宁是常客。
林司接过几次醉酒的江宁,他有这里的会员卡,对这里他也是轻车熟路。
进去之后,他直奔三楼,
江宁就在三楼的尽头。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林司的情绪倒是稳住了。
我却有些不放心了,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好几次我都想劝林司别进去了。
但是林司却没给我劝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门内男男女女围成了一个圈,他们正起哄着把两个人围在了中间。
而此时此刻,那两人正在热吻。
门开的声音林司刻意加大了,所以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只有接吻的那两人还是那么地忘我。
林司看着只觉得无比恶心,尤其是其他人望向他的目光又是那副看热闹的表情,他真是一点都不想待下去了。
可是瞥见哥哥动怒的模样,林司又强迫着自己继续下去。
他回头拍了下哥哥的手,哥哥,交给我吧。
【三】
我再生气,也忍着,默默退到了门边。
林司淡淡地瞥了眼还在亲热的两人,没再犹豫,直接走了过去。
原本喧闹着的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拿他当笑话,习惯性地想看他出丑,自觉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近距离观赏,实在有些恶心,他强忍着没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宁哥,这位就是你念念不忘的人吗
江宁没搭理他。
看热闹的人隐隐约约有了笑声。
林司怕一会哥哥过来,便采取了直接的方法,用力推了一下面前的人。
亲吻被打断,江宁眼神迷离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罪魁祸首,而后他安抚性地拍了下怀里的人,闭眼缓了缓。
再次睁开眼,他的眼里已是一片清明,
江宁平静地瞪着林司,林司,你在发什么疯,滚回去！
林司也不示弱,我问你,这人是不是你的白月光
滚,听不懂人话吗
江宁,你就这么宝贝这个人吗
这次江宁还没有答话,看热闹的人倒先开了口。
『不宝贝他,宝贝你吗你也配和彦哥相提并论。』
『就是,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不过是宁哥的玩物罢了。』
『哈哈哈哈哈～～』
都别说了。江宁出声打断道。
他柔声和怀里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后那人便从江宁的怀里撤了出去。
那人转身看了林司一眼,只那一眼,两人都定住了。
但只是一会,两人就都恢复了正常。
那人坐回了沙发上,而林司则是看向了江宁。
江宁的脸色很难看,江宁什么话也没说,过来抓着林司的胳膊就想往外走。
林司反应剧烈,他说什么也不走,就问：江宁,你什么意思这是要把我踢开的意思吗
江宁不说话。
林司就抱着江宁的腿,坐在了地上,江宁,你凭什么抛弃我,凭什么
江宁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用脚踢了下林司的身子,林司,你有病吗我就是讨厌你这副下贱不要脸的模样,能不能好聚好散,能不能
闻言,林司也不反抗了,任由江宁掰开了自己的手,他呆呆地望着江宁,你这是要和我分手吗
江宁愣了一瞬,察觉到某人也往这边看了,他顿时就没在犹豫,对,我早就厌烦了你,至于为什么不和你分手,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罢了,现在你没用了。
林司突然大笑了起来,好一个我没用了,好一个我没用了,江宁,你还真是够绝情啊。
对！江宁顿了下,回过神来后还是扯住了林司的衣服,把他往外拖,你赶紧给我走,别在我面前碍眼。
你……
林司还未说完,有个人就自身后冲了过来,把江宁摁在了地上。
众人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都过去拉架。
林司见哥哥虽不落下风,可是也熬不过人多。
他急忙也加入了进去。
他护在了哥哥身后,抱着哥哥的腰,哥哥,别打了,这个烂人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
林司的声音很大,近乎是喊出来的。
其他人也都听见了这句话。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就恢复了安静,都一同望向了林司。
林司还保持着抱着哥哥的姿势,他的头还埋在哥哥的背上,喃喃道：哥哥,我们走吧,我和他不会再有关系了。
闻言,我的理智一下子就回笼了。
我松开了对江宁的束缚,拉着林司脱离了包围圈,站在了门口。
我的眼睛望着林司,你说的是真的
江宁在这时也没忍住开口道：林司,你可记好你的话,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找我。
林司连看都没看江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哥哥,哥哥,我会放下的,真的。
林司的眼里虽然含着泪,可是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感觉林司好像变了,这也是我想看到的。
我伸手给林司擦了擦眼泪,走吧,我们回家。
江宁不甘被无视,又出声道：林司,记住别玩欲擒故纵的游戏。
林司没有回话的欲望。
我自然也是不愿意搭理,揽着林司的胳膊就往外走。
奈何有些人偏偏就爱找存在感。
江宁追了上来,林司,你是不是找好下家了我差点忘了,这人可是在我们家出现的,他说你是他哥哥,可是你哪有哥哥他是不是你的旧……
啪地一巴掌,甩在了江宁的脸上。
众人都惊呆了。
我也是。
因为打人的是林司。
我怕江宁动手,趁江宁没回神,急忙把林司护在了身后,随你信不信,自己不干净,就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乱搞,我警告你,以后离林司远点,不然我做鬼也会缠着你。
你……
你什么你,别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撂下这句话,我就带着林司走了。
一路上林司就宛若行尸走肉。
我怕林司憋坏了,便扯了扯林司的手臂,今天天气还算凉快,要不我们出去逛逛,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林司木讷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哥哥,我想去后海。
后海是我最后给林司庆祝生日的地方,也是我们的散心之地。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只是我是因为出车祸死亡的,不敢开车。
林司的状态也不适合开车。
所以打车过去的。
这个时间点人特别少,林司到了后也不说话,我就陪着他绕着岸边一点一点地走。
后海真的很大,海风吹在我的身上,感觉自己浑身都轻松了下来。
我忍不住想和林司说说话,可是我的胳膊还没搭在林司的身上,林司突然就往海里跑。
我吓了一跳,看林司的动作并不像是为了玩水,反而倒像是要被水淹死。
我急忙动身跟上了林司,抱住了林司,小司,你这是要干嘛
【四】
林司完全魔怔了般,他用力挣扎着,松手,哥哥,我太疼了,太疼了,我不想一个人,哥哥,我害怕。
我的眼泪瞬间也涌了出来,我伸手拍了拍林司的头,小司,你的未来还很长,不要害怕,你不会一个人的,你一定会遇到那个很爱很爱你的人。
可是哥哥,我只爱一个人,我不要其他人。
我吸了吸鼻子,小司,我知道,现在很难放下,没关系,哥哥陪你闹,陪你疯,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林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就这样抱着他,拍着他的背。
直至林司哭累了,我才把林司背了起来。
天色还早,我背着林司绕着岸边又走了一圈。
感觉到林司情绪稳定了些,我们就坐上了回程的车。
从前我是体育生,体力向来都是特别好,身体也是没任何毛病。
所以我才会在死之前签下了遗体捐赠协议。
可是这次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脏总是会疼。
之前就是一阵,现在突然就开始绞痛了起来。
我本想忍着,怕林司担心。
可是根本忍不住,疼的我冷汗都冒了出来。
林司一直都在叫我,可是我的眼睛却越来越沉。
我感觉自己做了好久好久的梦。
醒来的时候,身边无一人,周围都是白色的。
身体很沉很沉,动一下都费劲。
我以为自己又死了,刚想躺平喊人。
结果下一秒病房门就被打开了,林司跑了进来,哭着来抱我。
我当即就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林司,你自杀了
啊……呜呜呜……哥哥,你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
我松了一口气,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了,说明我还在人间,我弟弟也在。
只是我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我想伸手推开林司,但是刚抬手,就看到了自己在打吊瓶。
结合这间屋子的布局,我合理猜测自己是在医院。
只是我为何会在医院呢
我抬起另一只手,拍了下林司的胳膊,别哭了,哥哥快被压的喘不过气了。
林司听后,瞬间就坐直了身体,他拿纸擦了擦眼泪,哥哥,你中暑了,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了。
我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弱,但是身体的确不舒服,也就没多想。
输完液司机就来接我们回家了。
林司自那天后,感觉正常了不少。
除了比较依赖我,每天都要我陪着睡觉,其他没什么不一样的。
我迟早都会离开,原是不想让他太习惯我的存在。
可是又怕我现在要是突然离开,林司会做什么极端事情。
我也就顺从了林司。
时间还有很多,我得先让林司走出来。
林司的生日在7月31日,我想着要给林司一个不一样的生日礼物,便趁着林司睡觉的时候,偷偷出去了。
别墅附近的小店都很齐全,我逛了很久,都没想到要做些什么。
见时间差不多了,怕林司醒来看不见我,我就开始往回赶了。
没想到我刚又到别墅小区的门口,就碰到了一个我不太愿意见到的人——江宁。
我本想直接无视,可是江宁却挡住了我的路,对我说：我想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关于你弟弟的。
我懒得搭理,想从旁边走。
但是那人太执着了,他拉住了我的胳膊,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活过来了,但是我的确是换了你的心脏,你弟弟也知道,并且也是因为这样接近我的。
你……什么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我瞥了眼四周,又低头看了眼手表,见时间还来得及,便转身往前走,去旁边咖啡馆。
江宁立马跟了上去。
我们随便点了杯咖啡,坐在了最靠里的位置。
江宁也倒是没墨迹,一上来就直接说道：我查到了你五年前出车祸死亡的,同年我心脏病复发,移植了你的心脏,在你死后不久,林司就来到了我身边,他很关心我,而且他真的很像我的初恋……
就这样他们两人在一起了。
刚开始,江宁对林司真的很好,很哄着林司。
可是林司太冷静了,只有在江宁酗酒,或者不爱护自己身体的时候,才会出来提醒他。
那个时候江宁才觉得自己是被在乎着的。
所以后面他疯狂作贱自己,林司变得不再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
他一直觉得林司可有可无,因为周彦不在,就把林司当成了无聊生活的调剂品,以及替代品。
直到昨天,他发现失去林司,他并不快乐。
他疯狂买醉,林司的确是来找他了。
可是林司的表情好冷漠,不再是劝阻,而是警告,让他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再作死,不要对不起别人给他的第二次生命。
那个表情直戳江宁的心窝,也让他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他也就去查了。
对于林司的情感,江宁不好做判断,可是他能感受到林司对他哥哥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所以在说完这一切后,他也就去问了,林风对吧你和林司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们是不是……
不是。我打断道。
眼前的消息对我而言有些超标了,一时之间让我有些消化不了。
我不愿去过多猜测,就想着直接去问林司。
这样想着,我便和江宁道了再见,起身之际,便看到了林司走了进来。
他看到了我之后,脸上明显放松了不少。
但是走到我身边,看到了江宁后,脸色直接就变了。
我感受到了林司身上的戾气。
偏偏江宁还不收敛,硬往枪口上撞,林司,你是不是对你哥有其他想法你们不会已经……
我去你的……
林司直接一拳捶了上去,他拳拳到肉,只是刻意避开了心脏的位置。
我在旁边紧张地看了一会儿,见林司消气了,急忙过去拉人。
江宁被打的不轻,气焰却丝毫不减。
为了防止两人再打起来,他拽着林司就往外走。
【五】
林司还在挣扎。
我直接抓住了林司的手,小司,我们回家,别闹了。
林司当即冷静了下来,他乖乖地跟着哥哥。
看着哥哥的背影,他抿了抿嘴,哥哥,江宁是不是和你乱说话了
我愣了下,随即我牵住了林司的手,小司,我只信你说的话。
哥哥,我……
小司,哥哥保护了你20多年,没能一直保护你是哥哥的遗憾,可是哥哥知道,你已经有了对抗一切的能力,我们这一生不只有爱情,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情。
林司想要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他的确没有办法从哥哥死亡的事实中走出来,某一瞬间,他也是真的不想活了。
直到我知道有人用哥哥的心脏活了下来,我就近乎偏执地去到了那人的身边。
原本是想着好好保护一下那个人,结果那个人却追他。
他没有办法抗拒这个身体里藏着哥哥心脏的人,就这么开启了自己的疯癫之路。
也是这几年的经历,让我明白,对于哥哥的情感,早就超越了这世间任何一种情感。
他爱哥哥胜过自己的生命。
同时,也敬哥哥。
同性恋也好,异性恋也罢,他只是单纯地爱一个人,并且此生再也没有办法爱上任何一个人。
他爱到不舍得告诉那个人,自己为了他偏执到疯魔。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别无选择。
因为江宁应该都查到了。
他想过要瞒着,可是得知哥哥因心脏绞痛昏迷,他再也忍耐不住,去找了江宁。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瞒不住了。
他也不想瞒着了,便开了口,道：哥哥,我知道,只是你早就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割舍掉就得剥皮抽筋,重新活一次。
闻言,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停下了脚步,忍不住抬手想要摸一下林司的脸颊。
但是在将要碰上的时候,我清醒了,想要往回退,林司却直接把脸凑到了我的手上。
我惊住了,眼神有些不自然,飞快地移向了别处。
过了一会,我才缓过来,手轻轻揉了下林司的脸,小司,若割舍不掉,那就带着哥哥那份好好活着,替哥哥去看看这世间的大好河山,哥哥也很爱你,所以小司好好爱你自己,好吗
哥哥,我……一个人太苦了。
我努力勾着嘴角笑了笑,小司,总会苦尽甘来的嘛,你只要记得哥哥会一直看着你,想我的时候就抬头,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我。
哥哥。
我安抚地摸了下林司的脸颊,便牵着林司往前走,小司,我知道有些话很残忍,可是有些东西就变曾经属于我,可是当离开我的那一瞬间,他就和我没了任何关系,我是自愿赠予的,他能有生机,对我而言便是最美好的事情。
林司浑身一颤,他忍不住伸手也抓住了哥哥的手,哥哥,我刚开始真的没想过那样的,可是他太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了。
我知道。我揉了下林司的手,可是宝宝,你让他爱惜生命,你呢为了那么个人,你都快把自己的生命作践完了。
我……林司低下了头,哥哥,我知道错了。
我回头瞥了眼林司,见他并不是敷衍地说出来的,便放缓了语调,说道：小司,哥哥希望你好好爱自己,你本身就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哥哥。
我见前方快到家了,也没急着开口,而是快步往家赶。
进了屋之后,瞅了四周一眼,没有人,我才开口道：小远,陪你过完这次生日,哥哥就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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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亲耳听到这些,林司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时隔五年,第一次过生日,竟还是同样的结局。
他没忍住,又红了眼眶,哭了起来。
见状,我也是难过的,也觉得自己有些狠心,可这就是事实。
人间这一月本就是奢侈。
我叹了一口气,还是把林司抱入了怀中,小司,没有哥哥,你也要活得好一点,行吗
林司哽咽地说道：哥哥。
他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会叫哥哥,因为已经有好久没有人回应过哥哥这个称号了。
我也不逼林司了,这一晚我依旧是陪着林司睡得。
可是从那天后,我就开始让林司自己睡了。
不是因为知道了那些事情,而是为了让林司尽快习惯没有我的日子。
我也开始给林司找些让他感兴趣的事情。
在我去世之前,林司的画已经获奖过无数次了。
他是天才画家,只是这五年心思没在此。
我提出让他重新画画的时候,他倒是也没排斥,画工也并没有荒废。
只是每天都把自己憋在画室里。
我也担心林司憋出病来。
出去给林司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路过宠物店,想起以前林司挺爱猫的,便买了一只布偶猫。
布偶猫很亲人,也温顺,陪在林司身边很合适。
林司本人就很像布偶猫,看着很冷,很高贵,但是本人却是很黏人。
我把猫带回去的时候,林司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
但是却是很积极地喂食,还专门安排了房间,供猫玩耍。
他也算又找到了新的乐趣,不再成天待在屋子里面了。
日子也就这样平淡地过着,转眼间一月的期限就到了。
林司这一天看着很正常,可是他的眼神却空洞,一点活力都没有。
我去哪里,他就一直跟着。
无奈之下,我只能拜托手工店和蛋糕店里的人帮我送货上门。
当12点的钟声敲响后,我就会再次离开。
所以我先开开心心地陪着林司过了生日。
那个生日礼物我想了想还是没给。
想等到最后一刻。
有些话虽然没说,可是彼此已经心照不宣。
林司的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可是眼里却隐隐有着泪光。
我不想他沉浸在悲伤的世界里面,便带着他爬上了屋顶。
今晚的夜空好美,星星一闪一闪的,月亮也是那么明亮。
我们躺在屋顶上,林司却在看着我。
那目光太炽热,让我无法忽视。
我侧头迎上了林司的目光,小司,我不后悔又来了人间这一遭,所以你也不要让我后悔,可以吗
林司的泪水瞬间就落了下来,哥哥,我怎么舍得呢能有你陪伴着一个月,已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伸手擦了擦林司的眼泪,小司,别哭了,记住今晚的夜空,记住今晚的我,也记住你作画时的模样,若是未来觉得孤单了,就想想现在,没有什么过不去的,苦的也会变成甜的。
哥哥,呜呜……
林司扑到了我的怀里,我也回抱住了他,一下一下拍着林司的背。
待到林司苦累了,我才缓缓开口道：小司,走出去,好吗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去好好完成你的梦想,哥哥真的很喜欢你在颁奖台上面闪闪发光的模样。
林司嗓音沙哑地回道：哥哥,我会的。
我的遗憾是没去看到外面的世界,没实现我想要走的人生,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去走走,去看看。
语罢,我把林司推开,自己坐了起来,将身边的盒子打开,把项链递给了林司,小司,这是我亲手做的,这个星星就是我,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带着他,就相当于我也在。
林司目光呆滞地盯着眼前的项链,款式很简单,但那颗星星却是镶了钻,看着特别的明亮。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拿过来,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却停住了。
他也坐了起来,背对着我,哥哥,替我戴上。
我抿了抿嘴,把项链的扣子打开,伸手为林司戴了上去。
林司看着衣服上垂落着的星星图案,他忍住伸手摸了摸,哥哥,我会一直戴着。
我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讲话,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再慢慢虚化。
看着面前的人儿,我很想冲动一次,去抱住他,可是却已来不及。
到最后我也只能留下一句,林司,好好活着,好好爱你自己。
我无法为他许下任何承诺,那代表的是无望的未来。
我只想看他活得风生水起,哪怕没有我的参与。
这一生,未曾后悔过相遇,也未曾后悔过为他又活了一次。
愿君皎皎如明月,不渡无情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