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三天后,我再次遇到了拜金前男友,彼时,我刚签署了一笔巨额遗产。
1
我是个毕业刚参加工作两年的小会计,每月工资三千五,房租一千,存钱攒首付一千,自己花五百,剩下一千,是男朋友零花钱。
我知道我很穷,穷的只剩下真心。但我还是想和男朋友以后过好点,所以他出不起首付我来攒,他没工作我先辛苦点。
男朋友很贴心,看我工作累就开始搞直播赚钱,钱没赚到,傍上富婆跑了。跑的头一天晚上,还问我要零花钱给富婆买烟。
被我当场抓住,我太凶了,所以被两人打了一顿才放过他们。走之前,富婆往躺在地上喘气的我啐了一口,骂我又穷又丑还不要脸。
男朋友拉着富婆说算了算了,你让着她点。
我在医院躺了两天,付不起药费就出院了。当天晚上,有个男人找上我,说我有一笔巨额遗产要继承。
2
现在,我面前坐着一个律师,昨天晚上敲我家门的男人。律师告诉我,我小姨的丈夫儿子婆婆公公都死了,在炎热的夏天,一家人去国外旅游度假,飞机失事,死的整整齐齐。
剩下我小姨,直播炫富,当场被歹徒看上,挨了一刀,ICU睡了两个月,昨天早上刚断气。
留下的遗产,包括房子,车子,偌大体量的上市公司的股份,只有我一个合法继承人。
律师让我签字,签完字我就是我们A市首富。我当然签了,小姨生前没管我,还占了爷爷留给我的房子。靠着炒房的钱整了容,遇上审美点有问题的小姨夫,才奉子成婚进了豪门。
现在也算死得其所。
把该还的都还我,其他的我占了也没活人能管了。
文书上留下铁画银钩的几个大字。
欣赏两秒,我拍拍屁股站起来,打开门,就遇到前男友,康庄。他显然没想到会在律师事务所遇到我,几天不见,他就成了另外一副样子。大背头梳的油光水滑,一身西装我看不出牌子,反正很贵的样子,皮鞋也擦的光华可鉴,摇身一变,成了人模狗样的小白脸。我注意到他脖子后面多了个纹身,字母YMM,于曼曼。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爱她的证明。
康庄就是这么一个人,长得好,手段高,放得下身段哄女人开心,否则照我死抠门的性格也不会被他骗。但他没有工作,不然也不会找上我。
但就目前看来,便宜没好货,这句话对他适用,同样也适用于我。
我现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肿眼泡,四天没洗澡,又灰又脏的头发和他一样油还贴脸,绷带吊着手,穿着一身地摊货,跟他的真爱相比,天差地别。
他看见我,果然笑了笑,说:几天不见,你怎么越混越可怜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丝毫没有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的自觉。
看他这么友好,我也尽量大度的不和他计较,毕竟计较起来,打他一顿,现在半残的我也没那本钱。于是我说:养猪场的猪盖了疫检合格的章,这么着急去屠宰场
康庄摸了下脖子后面的纹身,脸色一变,说:晾着以前的情分,我不跟你计较,你今天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说:你和于曼曼打我一顿,我报警了,来这里当然是找律师维权!
康庄听完,眼睛左右看了看,说:你有证据吗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证据吗
我当然没有。
他和于曼曼都是找偏僻的地方私会,没装摄像头,又是晚上,也没有人看见。打完我之后,夜里下了一场雨,把所有的痕迹,冲得一干二净。
没有办法调查取证,也没办法立案。
否则,也不会让他和于曼曼逍遥法外这么多天。
但他反应这么快,一字不漏,多半知道我报警又没证据的事了。
见我沉默,他似乎更加确定,我没有证据这件事情。接着,他神色放松,冲我说了一句。
既然没证据,那就小心点。
这话里赤裸裸的威胁,让我脑子空白了半天。和他朝夕相处两年多,我第一次发现这人居然还能这么没底线。
做了这么卑劣的事,他眼里看不到任何歉意和心虚,反而让我小心点。
于是我郑重又端庄的用没缠着绷带那只手,给了他一大耳巴子。
艹尼玛!老娘现在就让你小心点!
3
这回换他愣了半天。我向来以理服人,能动嘴的绝不动手,所以那天晚上,才没打过他们两个人。
康庄嘴巴张着,嘴角都破了流出点血。鲜红的挂在他那张小白脸上,看着分外让人心疼又可怜。
而我只想再给他一巴掌,让他流的对称点。
于曼曼冲过来,揪着我的头发,伸手就想帮她男人讨回公道,被那个律师拉住了。
看见她,我冷静了些。
头皮火辣辣的疼提醒着我,一个人我还能打,两个人我绝对打不赢。
所以我被抓着头还出言挑衅,穷尽我一生所知道的最恶毒的词汇,往于曼曼身上都招呼了一遍。于曼曼用杀夫仇人的眼光瞪着我,咬牙切齿,美甲乱舞,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
但是很遗憾,律师的力气有点大,人也有点多,两三个男的按着她,她硬是没摸着我的脸。
眼看着她指甲锋利律师们快拉不住了,康庄捂着脸在她旁边劝:别打她!
我和于曼曼的动作都是一顿。
康庄这句话,像终于对我这个掏钱掏肺的前女友良心发现。
下一秒,我又听到他说:这里人太多了,打了就连之前的也说不清楚了。
我气笑了。
康庄不愧是康庄,一眼就识破我的阴谋。
我看着他那张多了个巴掌起来还算有几分姿色的脸,想和他摊牌了,告诉他我继承了巨额遗产成了市里首富,他痛哭流涕的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
重归于好是不可能的,要那样的话他不是又能继续骗我钱说不定还觉得我爱他爱得要命,没自尊又下贱。打我自己一个人从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爬起来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不但要他后悔,还要让他和于曼曼这对狗男女身败名裂。
但我突然笑不出来了。
打他一巴掌,我进了医院。
尽管我庄重又小心,扇康庄巴掌的时候还是扯到了伤,断掉的两根肋骨移位,差点戳到肺。恶毒计划因为不争气的身体落败。
后来我才从律师那里得知,康庄为什么会来律师事务所,因为于曼曼答应送他一套房。这套房对于于曼曼也许只是九牛一毛,但对当初的我来说就算毛扒光了也凑不齐一套房。
好在,我现在有钱了。
4
有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顺利的住院到出院。
律师把我送到医院,先把住院费垫付了两千,我也才知道他的全名,叫秦聿。
对,不是秦律。
加VX好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打了个错别字想隐瞒自己神秘的名字。
好在误会很快就解除了,因为我叫了他一遍秦律,他说了几遍秦聿,情欲,有点分不清楚。
最后还是让我叫秦律。
秦律办好手续还请了个护工照顾我,我很感激他,对我这个才认识的人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心里有股暖意,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照顾
秦律微微笑了下,带着律师独有精英感的礼貌。
也许是看你可怜。
可怜吗我可怜是的,别人可怜我,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也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相反因为这份怜悯,独木难支的我收到了别人的帮助。
所以我也诚心诚意的说了声:谢谢,谢谢你的可怜。
也许是我的没有自尊心打动了他,临走的时候,秦律盯着我说:顾研,杀害顾晓丽的凶手,卡里有一笔来源不明的钱。
话落,一股寒气从我的脚底顺着背后爬上来,我哆嗦了下。
幕后之人把遗产送到我手里,这件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他早就盯上了我。
而且,他应该是奔着公司股份这只会下蛋的鸡去的。
可秦聿又说,你小姨生前并没有人去买她手里的股份。
没有这两个字,让我呼吸一滞。
如果没有人买,说明什么说明我小姨不想卖!
不,不是的,是凶手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让那点股份成为无主的。
才通过拍卖购入,合理合法,兵不血刃。
那么之前孙家人的死,也是他干的
为了公司股份,不惜弄死五条人命。
而现在活着的我。
危险!!
我看看一眼能看到路边行人的窗台,又看看不上锁的病房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对我来说实在没有安全感可言。我按着胸口的绷带,扶着床栏下了床,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出院,我现在就要出院!
可面前的男人并没有说话和回应,我抬头,看到一双含着审视、观察和探究的眼,锐利的,带着清凌凌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这样的眼神,犹如站在冰天雪地里,往我头上浇了一桶冰水。
寒意彻骨。
是了,如果如他所说,既得利益的我,是这场买凶杀人的阴谋里最大的嫌疑犯。
或许是被这股寒凉冻住,我渐渐的,没有抖了。
我尽量稳住声音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杀害我小姨。而且,我很惜命,并不想搅和到这场阴谋里。
所以,我会把这笔遗产一分不剩的捐出去。
秦律师,劳烦你今晚辛苦一下,拟个赠予合同吧。
秦聿看了我几秒钟,之后居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
想不到你还挺聪明,既然这样,就签字吧,被赠与方是希望公益基金。
想不到他是有备而来。
如果没有事务所那一巴掌,也许这个男人会在事务所就让我签下这份合约。
这笔巨额遗产,居然在我手里呆不上一天。
我再次拿起签字笔,在合同上签下我的名字。
这时候,一个人推门进来。
5
好了,秦聿,你别吓他了。
来人穿着一袭黑色便衣,后面我才知道他姓陈。
秦聿却耸耸肩。
陈警官说:你小姨昏迷这段时间,我们发现有人在做空股价,但对方手段隐蔽,并没留下什么证据。
我才反应过来,这是秦聿在诈我。
我不签,秦聿就会把线索提供给警方,提醒他们对我展开详细调查。
我签了,那份合同就彻底洗清我的嫌疑。
但合同是真实有效的,且我已经签了,两份都在我手里拿着。
秦聿说我有两个选择。
第一,撕了这合同,继承公司股份,暗中配合警方继续调查。
第二,让合同生效,我可以从这趟浑水里抽身。
可我小姨的财富顾问,前孙氏集团的信托经理,陆平也找了过来。他告诉我,孙氏集团的一个股东,想买我手里的股份。
在医院观察两天,我出院了。
本来以为会一分不剩,结果临了居然还能赚上一笔。我着急把这个烫手山芋,找个好价钱卖出去。和股东见面的地方,就约在孙氏集团内部的办公大楼。
装潢阔气的办公室里,我见到了大善人于鸣。
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大叔,没有油肚,保养得当,他和善客气的坐到我对面,笑着跟我说:我也是偶尔过来,手底下还有几家别的公司要管。不过这段时间,孙氏集团经营的状况不太好。
我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买东西之前,讨价还价很正常。
他递给我一份资料,是上季度的公司财报,听说你是学会计的,这个应该能看懂吧
见我点头,他继续往下说了,说了半个多小时,总结下来就是公司很多项目在亏损,还有隐性外债,核心产品技术方面也出现了问题。
东西烂还赔钱,只能贱卖。
财报里显示的内容,也确实如他所说。
话里话外,还催着我早点脱手,他可真是个一门心思当冤大头的大善人啊!
我合上资料,平静道:你出个价吧。
一口价,五百万,于鸣拍拍桌上的手提箱,这里面都是现金,签了合同就能拿走。
我看着箱子打开,露出的一叠叠现钞,深吸一口气,说:好,我签。
于鸣看着我,似乎对我的反应极为满意,笑容多了几分真诚。
至于我,毕竟多出五百万,我还能有命花。这五百万,我上一辈子班都挣不着。我可以拿着钱去买套房子,剩下的只要不大手大脚,这辈子也能活得潇洒又滋润。
这一波三折大起大落,似乎让我忘了什么。
于鸣出去叫人拟合同,我坐在办公室等。这时候进来一个人,冲着背对门口的我就叫了一声。爸爸!
我回头,终于想起来忘了什么。
于曼曼,我调查她背景的时候,她正好就在这个公司。
于鸣,也姓于。
6
我闭了下眼睛,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因为进来的,是康庄。
我们这两年的感情,他已经完全抛之脑后。这么短的时间,他连爸爸都叫上了,叫的自然无比又情真意切,可见他是多么想当这个豪门女婿。
他叫完,也发现叫错了人,看见回头的我淌着眼泪,就是一愣,张着嘴要说什么。
于曼曼从他身后钻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顾研你贱不贱!都跟康庄分手了还跑到我家公司里撒野!
我看着她没说话。
于鸣从她身后走出来,呵斥道,曼曼,怎么能对客人这么没礼貌!他向我走近,把合同放到我面前。
我看着合同上的几个大字,《股权转让协议》。
这一对父女,一个撬走我养了两年的软饭猪,一个让我贱卖刚继承的遗产。什么东西,都可劲儿往我身上薅。
我站起来,擦擦眼泪说:我不卖了。
于鸣皱眉,不悦道:刚刚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变卦了!
我指着旁边不敢吱声的于曼曼尖叫:你女儿抢走我男朋友!还打我一顿!我随便卖给什么人,都不会卖给于家人!
情绪激动的我嗓门很大,吼得整间办公室落针可闻。
我没管他们各自听完什么反应,推开挡在面前的于鸣就往外走。
等等!
在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于鸣叫住了我,和气的说: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来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来之前也联系过别的股东,五百万虽然不是一笔小数目,但他们凑凑也能出得起这个价。
说完这句话,我才回过身。
接下来,于鸣嘴角抽动着对我笑了一下,突然朝旁边的于曼曼的脸上甩了一耳光。
声音清脆,响亮,还猝不及防。
打得于曼曼的哭叫延迟了两秒才猛的爆发出来。
见我站着没动,于鸣说:曼曼确实做的太过分了,你看这样,我让曼曼和康庄分手,把康庄还给你,算是我的一点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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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于曼曼叫了声:爸爸你怎么能这样!
而一直看着于曼曼的康庄都知道看我了。
我瞬间感动的痛哭流涕,拉着于鸣的手道:谢谢你!于伯伯,你真是太好了,帮我主持公道还把男朋友还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一纸合同,凑到我面前。
封面上,还有温热的水渍,在合同上晕出褶皱。
于鸣看我的眼神多了些慈爱。
可是他越显和善,就越显得虚伪。这么着急买股份,因为他就是那个买凶杀人的幕后黑手。也是我今天为什么来这里的目的。
在他开口前,我说道:但签是不可能签的,于伯伯。我男朋友已经被你女儿勾了魂,你就算让他们分手,我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就这样吧,于伯伯,我们明天公司见。
于鸣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他说:你什么意思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解释解释。我指着躲在康庄怀里哭的于曼曼道:你女儿一进门就骂我,还说这是我家公司。男人我是抢不过,但一个公司,我想试试!
7
楼里壮志豪言,出楼就风声鹤唳。
说下大话要公司股份,但我还是很担心我的小命,像有柄利剑悬在头顶。秦聿在楼下等我,问:卖了多少钱
我坐上车,道:出价五百万。
是低了点。
我系上安全带。
又听他说:按照现在的估值,至少翻10倍。
我动作停住,那按照以前呢
20亿。
直到安全带的提醒铃报警,我才回过神。
我还是低估了这个公司的价值,也低估了于鸣的阴险程度,以及这几个月,公司居然亏损到这个地步。照这个亏损法,不需要多长时间,于鸣很快,就能完全把公司做空,我小姨一死,他就真的可以从公拍里低价买入。
可他显然没料到,我小姨伤太重,死的有点早,也没料到,还有我的存在。
那接下来,他会对我做什么
我倒吸一口凉气,默默把于鸣的危险级别调高一个度,对秦聿说:带我去找陈警官吧。
秦聿停车,转头看我,问:你不卖了
我看着他,有点恍然,秦聿说可怜我,这是真的。
他第一次来找我的那天晚上,我刚出院回到出租屋,按着胸口的绷带慢慢收拾着屋里的东西。
当我把康庄留下来的东西都当垃圾扔出去以后,看着空荡荡几乎不剩什么的屋子,才发现,我养了康庄两年,居然连好看的衣服都没给自己买一件。
我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像个疯婆子,秦聿就是这个时候敲的我家门,也看到了我疯疯癫癫的样子。
他可能觉得我连小的都打不赢,怎么还打得赢老的,所以可怜我,给我第二个选择。
我点点头。
他一双眼睛狭长,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股锐利,当然,也有可能是律师的职业病。现在那双眼睛没那么细而长了,反而睁大了点,像是终于睁眼看我了。
我理解他的惊讶,毕竟我亲手把一个带着五百万远离是非纷争的好事扔了出去。
8
我的选择显而易见。
一开始,我确实想拿五百万走人。但是从我在办公室见到康庄的第一眼起,我就下定了决心。
我记得我发过的誓,也不想以后看着他和于曼曼,花着从我身上薅过去的钱,逍遥奢侈的过日子。
如果真的卖了,那我不仅怂,还是个窝囊废。
为了不引起于鸣的怀疑,我只好哭给他看,让他以为我争这些东西都是为了报复康庄和于曼曼。
不过,这确实也是我的真实想法。
陈警官见了我,却又说出一个消息。凶手再次收到短信,有人出价100万,买我的命。
在炎热的夏天,我仿佛如坠冰窟。
不过凶手已经被我们控制。这句话让我停止了颤抖。
陈警官说:但是我们拖延不了太长时间,对方如果发现迟迟没人动手,可能会换个人继续暗杀你。
…
我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我睡醒就告诉陆平,发函吧,我要召集所有的股东开股东大会。
陆平问:你要公开卖股份
我没吱声。
股东们下午就来了。
我甚至来不及做太多准备。
在偌大的会议厅里,我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从门口进来,听到有人说也许我是想公开卖股份了。我真是得逞了,不怪他们来得这么急这么快,不借助他们想趁机低价买入的心理,我估计于鸣能在开会的程序上耗我半个月。
公司的股份我占比最大,其次于鸣,然后是股东陈路,剩下的在中小股东手里。
我拿着话筒自我介绍,完了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进董事会。
台下的人一片哗然。
不知道是震惊我的想法,还是震惊我的想法。反正,想买股份,那是不可能了。
于鸣坐在第一排中间,脸色变得很难看。
等我点开我的PPT,听到我的演讲内容时,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我准备了一份专业的财务分析,并游说。
各位股东,公司现阶段的股价和业绩,完全无法反映公司真实价值。我根据近期的财报,说到这一点,我看了于鸣一眼,发现他脸色又变了变。
然后我放心的说下去了,发现公司存在大量可疑的关联交易……
我列举财报上提及的两个项目,这些交易正在损害各位的股东的利益。我进入董事会,不是为了夺权,而是为了实行监督义务,确保公司运营透明化,这将有利于在坐的所有股东。
…
这一席话说完,会议主持将在半小时后发起投票。
我看着还在沉思的陈路,能不能顺利进入董事会,关键就要看他了。
我能理解,这么短的时间让他做出选择有些困难。如果支持我失败,会得罪于鸣,也有可能陷入危险;如果支持于鸣…
虽然会开得很急,但我早上还是单独见了他,并告诉他于鸣在公司运营上做了手脚,这种行为正在造成公司资产流失,我需要他的支持。
投票已经开始。
我紧紧盯着屏幕,投票器上,支持和反对的票数都在不断攀升。
你追我赶,分不出胜负。
不知道过了多久,很快,又很漫长的样子。
红条突然往上猛的窜出一截。
投票停止。
通过了!我通过了!
脑子空白一瞬,直到手心被指甲掐得生疼我才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
主持人宣布结果邀请我上台致辞,拿着话筒我发现有点黏黏糊糊,一看,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我在台上说着感谢,眼睛看向冲我微笑的陈路。果然,有我刚才的一番游说和其他中小股东打掩护,他虽然中立,也会计较得失。
说完感谢,我扫过于鸣的脸,果然笑容僵硬到不行。我顺便瞪了眼他旁边的于曼曼,露出一个怨妇的冷笑。
我成功进入董事会,但这只是第一步。
9
后续计划开始之前,陆平带着我去了一趟孙家豪宅。
现在已经人去楼空,里面的东西放了几个月,落上薄薄一层灰。我绕着外面走了一圈,发现好几处摄像头。
这里的安保系统,其实很健全。
陆平问我的主意,我说:卖了吧,挺晦气的。
这是真话,还有另一个原因,小姨是在这房子里面被害的,凶手要来第二回,也是熟门熟路。
陆平点头,问我:以后想去哪里住
我抓抓额头,这我倒是没想好,现在我都是孙氏集团董事了,不可能还回我的出租屋。不符合我的身份和气质。
最重要的是,出租屋根本没什么安保措施。
陆平听完我的话,又点头,下一秒却面色古怪。
因为他听到秦聿说:那就去事务所跟我住。
这是我和秦聿、陈警官商量好的,秦聿的事务所,安保很健全,最妙一点,就开在警察局斜对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可以立刻出警,能最大程度保障我的安全。
跟陈警官联络,也很方便。
但唯一不好的一点,这还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于是秦聿就变成我临时找来气康庄的姘头。
他对我一见钟情,觊觎我的美貌(划掉)、身份和财富。
这些都是额外的小事了。
接下来,我要进行我的第二步计划。
去孙氏集团上班,首先,我要把原来的工作辞了。在孙氏*乳业的人事部办公室内,人事部一个员工告诉我,我旷工五天,罚款三千,剩五百是公司看我初犯留点情面。
我把医院的诊断诊明递过去,说:我遇到事情了住院,不得已才没来上班,不好意思前两天太忙忘了说明。
对方看我态度良好,又拿出医院病例,就说:那行,就扣你一千,但因为你无故旷工,公司前两天已经决定开除你。
开除我倒是无所谓,因为我本来就是来辞职的,于是我点点头回我的工位去收拾东西。
但我工位上坐着一个人,还把我的座椅靠垫、水杯、鼠标垫之类的东西拿个垃圾袋扔到了垃圾桶边上。
感情她们开除我,是因为我这么一个薪资微薄的工作岗位还有人赶着上。
不过看财务部经理点头哈腰的样子,估计人家也只是来走走过场。财务部的桌子一个萝卜一个坑,扔了我这个萝卜,才能往里面塞人。
我不想装逼的,所以我把陆平留在外面,只打算悄悄地来,悄悄地收拾东西离开。但现在,我想了。
我指着我的工位对赶来的陆平说:我就要这张桌子,连人带桌,全部都搬到我的新办公室里去。
10
在办公室里,那个占我工位的人规规矩矩的把我垃圾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好,擦干净,才一边道歉一边退出去。
财务部经理点头哈腰的对象变成了我,把三千五百块恭敬的留在我桌上。
我打开一看,数目翻了一番。
权利,果然是诱惑人的东西。
康庄一定拒绝不了。
我在最近的一次高层管理会,就见到了他。他见到身处高位的我,显然震惊非常,毕竟他为了进公司就付出肉体和灵魂,却没想到第一天就变成我手底下的一个排不上号的人。
不过他比较会装,除了有点呆水喝进鼻孔,别的看不出异常。
我时不时扫去一眼,这一次,他又有了点变化。没像上次那么浮夸,多了点含蓄的气质,英俊斯文,看起来更像大公司的白领了。他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散会之后,于曼曼挽住他,笑着看向坐在上首的我。
我看着她放在康庄胳膊上的手,抿了抿唇,深吸两口气,然后迅速变得神情冰冷。
于曼曼冷笑:希望顾董自重,以后不要在会议上偷偷看我男朋友。
康庄面露尴尬,被得意洋洋的于曼曼拉走了。
我慢慢捏紧了拳头,于鸣的财务经理走过我身后,安慰了我两句。
在股东大会那天,我争取到审计委员会的席位。这个位置很微妙,很容易引起于鸣的注意,但为了后面的布局,我必须让于鸣放松警惕。
于是在我进公司的那一刻起,就要继续发挥演技让于鸣进一步相信,我只是个喜因爱生恨,对康庄余情未了的恋爱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于曼曼,抢回康庄。
我走马上任新董事,到了晚上,我和一群公司高层在酒店聚餐。
这注定是喝得烂醉的一晚。
于鸣也来了,但他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来对我表示庆祝和欢迎。
他来是为了观察我的反应。
有他在,我必须更小心。
整场聚会,我迎来送往,推杯换盏。于曼曼跟人使了眼色,有几个一直过来敬酒。喝到最后,我抱着啤酒瓶流眼泪,不看康庄,也不说话。
陆平打电话把秦聿叫来接我。
他亲昵的把我的头发揽到耳后,然后把我抱起来,走向停车场。酒店很大,去停车场的路上栽着很多树。喝大了的我和背对的他,都没注意到我们身后跟着一个人。
走了一截,我就让秦聿把我放下来了。
秦聿说:不想演了吗
我扶着他,点点头,一副清醒又不清醒的样子。
11
后来我知道,我们的这场对话,都被跟着的那个人传给于鸣去了。
因为于鸣他,果然相信我是真的喜欢康庄喜欢得要命了,又把于曼曼叫去骂了一通。
人有的时候总喜欢自己寻找真相,真实的谎言比直白的表演跟能让人相信。
所以我和秦聿故意让跟踪的人看见我们在演戏,这也是陈警官一开始和我约定好给陈聿立的人设。
但这还远远不够。
于鸣开始私下主导繁复的会议议程来轰炸我,光议程列表就有十几页,说什么时间紧,任务重,财务经理汇报得飞快,专业术语目不暇接。汇报完毕,就要进行表决。
一开始我还能偶尔问问细节,到后面,能听个大概已经是我这两年在财务处上班业务能力还算不错的结果了。
进行到一半,我发现一个项目的交易数据明显不正常,采购价格比往年上涨了百分之50%,我出声询问。
财务经理却说:该公司的产品更新迭代,采用了更先进的技术,所以报价上涨。
再等我问进一步的原因,财务经理却遮遮掩掩的说稍后解释。
这明显有猫腻。
于鸣却在我紧追不舍的时候出面打圆场。
其中原由其他董事成员都多少知道点,这样吧,让周经理稍后向你解释,我们得赶紧进行下一个议程。
我一看,那些人里有几个已经皱起眉头,显然觉得我不够专业又喜欢刨根问底。
不过他们手里的资料明显有翻过的褶皱,不像我的,几乎全新。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故意挖个坑出来让我跳。
他们成功的让我在后面的几项议案里闭了嘴。
剩下最后几项交易的时候,我听到了于曼曼的名字。翻着资料的我,抬眼往她的方向扫了一眼。
竖起了耳朵。
她的项目没什么大问题,成本增加,营收缩水,投入产出不成正比,简而言之,亏了本。
我尖锐质问。
于曼曼面色难堪,散会之后又故意拉着来董事会倒茶的康庄说了会儿亲密的话。
像在我面前放了一盆劣质狗粮。
我面无表情的绕过他们,走出几步之后停下,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康庄脖颈上有一处不明显的淤青,就在那个纹身旁。
对上我的视线,他眼神有些躲闪。
12
接下来,我专门盯着于曼手底下大大小小的事。她经手的项目和资金,但凡有一点问题,都会被我在会上拿出来当众发难。
每次开会,我跟她之间的气氛,都剑拔虏张。我明里暗里,将所有的怨气和怒火都撒在她身上。
看着她明明恨得要死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真的很爽。
于曼曼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反击。被她阴了几次之后,我和她在公司里斗得不可开交。我几乎把所有心思,放在了个人感情上。
而于鸣,也开始继续转移资产。
一个月后。
炎热的下午,整个公司的人都早点下了班,因为于董事长的女儿将在今晚举行盛大的婚礼。
我和秦聿、陆平约着一起去。
礼堂上,我静静看着司仪旁边站着的于曼曼。不得不说,于曼曼穿上婚纱以后,确实美得发光,难怪康庄吃了细糠以后再也咽不下我这口粗粮。
但没办法,这都是命,谁让我没有出生在一个大富之家。不过,孙家豪宅也算卖出去一笔不错的价钱,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买了这套凶宅。
有了这笔钱,加上我在孙氏集团的股份,我也花时间捣腾了下自己,换了个渣女发型,穿上刚买的礼服裙,还抽空去店里画了个美美的装。
纵使心情不美丽,我也不能在婚礼这天被于曼曼比下去。
我盯着她和康庄念完婚礼誓词,又在众人面前拥吻,也许是我的视线太过灼热,康庄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
…
在祝福声中,于曼曼红着脸松开康庄,把手里的捧花往台下一扔。
视线里出现一只修长的手。
接住捧花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秦聿握着捧花转身,宛如高岭之花的俊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他迈着从容的步子朝我走过来,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我最后看了一眼康庄,向对我们的过去告别,然后流着眼泪,把手朝秦聿伸了过去。
带上偌大的钻戒,美人垂泪那套我不会,我哭得撕心裂肺。
无他,我卖宅子剩下的钱为了这么个东西几乎全败光了。
秦聿搂着我的肩,低声安慰我。我有点意外的发现,这人装模作样起来,声音挺好听,充满磁性。
13
宴席上,我喝了一杯又一杯,没人灌醉我,我只是单纯的,想把自己喝醉。
我恨康庄。
我也爱过他。
不管我如何伤痛,不甘,愤恨,现在他终于完完全全,属于别人。
酒精带着那些过往的记忆一起裹挟着我,我像被一股洪流冲走,在冰冷狂怒的洪水里无助又彷徨。
我头晕得厉害,被一个女员工扶着去洗手间。
狂吐一通之后,我晃晃荡荡的从洗手间走出来,在酒店一角的楼梯间里扶着栏杆哭。
一只手扶住我的肩膀。
我转头,是秦聿。
不对,是康庄。
他面露愧疚的对我说:对不起,妍妍。
我仔细的看他半天,醉醺醺的问:告诉我,她是不是打你
康庄一愣。
我伸手,指尖触碰到他颈侧的皮肤,说:那天我见到的淤青,不像吻痕,像指印。
于曼曼会打我,她当然也会打康庄。
康庄听完这句,久久的怔愣住,像忘记了说话。
这时候有人推开了楼梯间的门,秦聿握着门把手,对我说:来得不是时候
康庄回神,松开我,匆忙跑出去,又转身对我说:对不起。
后面的话似乎碍于秦聿在场欲言又止。
康庄离开之后,我和秦聿在楼道里相顾无言。
有点沉默,有点尴尬。
四周陷入黑暗,他打了个响指,将楼道声控灯点亮,俊气的眉毛微挑了下,问我:真不是吻痕
没料到他这种严肃正经的人也会这么八卦。
我说:不确定。
秦聿似有疑惑。
我继续答道:但在我这里,只能是指印。
往财务部安插进去的人,在我的掩护下,只查到一部分资料。还有一部分,于曼曼看得紧,我们一直找不到机会获取。
不过康庄在我的百般阻拦下还是进了财务部,也算是我故意把他放进去。
所以现在。
我需要一个理由,接近康庄,或者让康庄接近我。
譬如,让他在我这里,有个受害者的身份。
秦聿不愧是秦聿,一如既往的狡诈,我说完这句话,他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于曼曼和康庄的蜜月没怎么度就回来了。
这肯定不是我的原因。
这天,我一如既往的在外卖平台上订花,没一会儿秦聿就拿着花来了。他将一大束浓烈的玫瑰递给我,我们在办公室外的休息区旁若无人的商讨着婚礼计划。
没一会儿,整个公司就传开了我即将结婚的消息。
14
作为审计委员会委员,这天下午,我理行到财务部坐班。
下班之后,我走到大门口,才发现包包忘了拿。折返回来,碰见康庄正好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成了于鸣女婿之后,他也当上了财务部的一个小领导。
目前还是闲职,因为他大学读的不是这个专业,干什么都要现学。
新婚燕尔,有爱情的滋润,他这几天过得却没有那么意气风发,他出来将杯子里的水倒掉,衬衣袖子下面,居然露出一小条紫色的伤痕。
我鬼使神差的跟在他后面,进了他的办公室,又关了他的门。在他回头之际,我从身后将他抱住,缓缓解开他的扣子。
他带着薄薄肌肉的背上,布满伤痕,那些伤痕深浅不一,像多次重复施暴造成。
我深吸一口气,问:她干的!
康庄沉默。
我伸手,指尖颤抖着在他的伤痕上缓缓抚过,竭力稳住声音,又问:你跟我分手,是不是她逼的
似乎被我摸得有点痛,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摇头,不是。
我盯着他身上的伤,许久都没说话。
康庄回头,将衬衣拉起来,握着我的手,又像被烫了一下似的松开,说:别赌气了好吗你根本不爱他,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我抿唇,喉咙有些干涩。
你要娶人,我也要嫁人。
我知道了,他苦涩的笑了笑,说:你至少嫁个喜欢的。
我语气生硬道:秦聿个子高,长得帅,工作也好,我很喜欢。
这场对话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我走到办公司门边,看他坐在办公椅里,背虚虚挨着,不敢往后靠。
一定很疼。
我忍了忍,还是说:你有药吗我帮你擦。
康庄摇头,纯色浅淡,笑着说:没事,不疼。
等我晚上回到事务所的时候,秦聿问我:东西拿到了吗
我摇头。
他给我一个U盘,只要插到康庄的电脑上,就能建立一个隐蔽的连接通道,可以远程连接电脑。如果于曼曼没有防备他,那么,我的人就能从电脑上查找到我想要的数据资料。
可关键是,那个U盘,得先插上去。
然而,我没有。
今天这一遭,我想起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他和于曼曼虽然打过我,但基本上也只是他单方面的拉住我,打我那几下,看着重并没有留下什么淤青,甚至被于曼曼不分敌我怼了几拳。
包括他在律师事务所,说的那句小心,似乎也意有所指。
恍惚间,我想起,康庄以前似乎跟我提过一嘴,她有个爱打他的前任。他跟我说,他花了好大功夫,才逃离那个女人的魔爪。
如果于曼曼就是他的那个前任,康庄在直播的时候,被那个女人找到了……
我摇摇头,越想越不敢想。
倘若真是这样,资料一旦泄密,于曼曼极有可能知道是康庄干的,他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
到底该怎么办呢
15
又是一个周一,我再次到财务处坐班,没想到于鸣也在。
不过他坐一会,看我和于曼曼又吵起来,就笑了笑走了,我听到他劝于曼曼,说:你就让她闹闹,她也就不过如此了。
这段时间,公司资产又进一步缩水,于鸣和他的财务经理,一边吃,一边擦嘴,好多痕迹都在被不动声色的销毁抹去。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下班之后,秦聿帮我拖住了于曼曼,我估计重施,等财务处的人走光了,我直接推开康庄的办公室。
康庄没有准备,被我的动作惊了一下。
我迅速把门关好。
然后。
递给他一瓶药膏。
康庄呐呐的接过,说:谢谢你还记得我的伤,不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可我打定主意要再看一看,于是又去解他的扣子。他的脸有点发红,虽然我们在一起两年,但亲密的事也仅限于脖子以上。
我看了一眼,就说:我帮你擦药吧!
他沉默半响,然后微不可查点了下头。
我把药膏涂在他后背的新伤之上,有些刚结痂,带着点点血渍。原来,于曼曼,真的是几乎每天都在打他。
我想象不到他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背对着我,趴在椅子靠背上。我把白色膏体在他背上轻轻推开,擦药的时间,缓慢的拉长。
康庄被我的动作弄得有些痒,缩了缩,空气中渐渐浮上一丝难言的气息。
在这个时候,我停了手,又将他的扣子一粒一粒扣好。
收回手的时候,他忍不住把我的手抓在手心,握了一下。
很快,又松开。
我一步三回头,走出他的办公室,轻声说:再见。
他扬起嘴角,对我温和的笑了笑。
16
这一次股东大会,于鸣主导了几项议案,关于如何罢免我这个不称职的董事会成员。
他含沙射影唾沫横飞的讲了半个多小时,明里暗里说我争风吃醋,因私废公,在公司里带出一股歪风邪气。
好大一顶帽子扣在我头上。
台下的股东们不是往我身上投过诧异、失望又嫌弃的眼神。
他演讲结束,我站上讲台。
台下一片嘘声和议论中,我点开PPT。
大屏幕上跳出一行大字。
《关于于鸣、张剑等人涉嫌背信损害孙氏集团利益及职务侵占的数据证据与流水追踪》
偌大的会场瞬间寂静。
门口,会场负责后勤的员工大张着嘴巴,呆若木鸡的看着我身后的大屏幕,手中茶壶滚烫的沸水流了一桌,降红色的桌布冒出腾腾热气。
保持片刻沉默之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我平静开口:各位股东,各位董事,刚才于鸣董事长向大家阐述了我的各项罪状,这些我不否认,稍后会为大家解释。现在,请允许我为大家揭示一个更加真实、残酷的真相。于鸣和他的财务经理,利用职务之便,在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做空公司股票,高价购入收取回扣,低价卖出公司资产。以下,是我这段时间查到的数据证据和交易流水…
在帮康上药的时候,我还是趁着回头的一个机会,将U盘稳稳插到了他的电脑之上。
数据到手,我又没日没夜的整理了几天。
我一边汇报,一边注意着于鸣的反应。一开始,他还能勉强保持镇定,直到后来,我将一条条核心证据和支撑材料点开时,他掏出手帕抖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旁边的于曼曼端着茶杯的手不断颤抖,又被她伸手按住。
汇报的时间不长,但我想,于鸣和于曼曼一定度日如年。
等我讲完最后一张PPT,整个会场已经安静如鸡,我静静站在讲台上,等他们消化,反应。过了十多秒,台下议论声渐起,然后猛的爆发出一阵喧哗,场面混乱。
于鸣站起来,伸手向身后安抚,大家安静!安静!她说的都是片面之词,是污蔑!我现在就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说明!
他说着,走到讲台上来,伸手夺过我手里的话筒。
股东们义愤填膺的声音小了下去,会场再度恢复安静。
于曼曼惊魂甫定的捂着胸口,直勾勾的看着我。
于鸣则是阴毒的盯了我一眼,将我的PPT翻到第二页,拿起话筒,试图逐一反驳。
我和他之间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这时候,门会议厅的大门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咔哒声,把手被人从外面转动。
这个声响在气氛紧张的会议厅里异常突兀。
像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众人纷纷向门口看去。
于鸣的发言戛然而止。
大门打开,光透了进来,紧接着进来五名身着深蓝制服的男子,他们身姿挺拔威严,肩章和警徽在会议厅的灯光下透着冷峻、肃穆的光泽。
为首一人,就是陈警官,他神情严肃,目光如炬的锁定讲台,步伐沉稳的径直走过来。
台下的人一时间懵了,在我,于鸣和陈警官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陈警官最终在于鸣面前站定,掏出一分文件,声音洪亮的宣布:于鸣先生,我们是A市经侦总队的民警。你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职务侵占罪,现依法对你执行刑事拘留,这是《拘留通知书》,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于鸣退后一步,看看我,又看看陈警官。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嘴唇哆嗦的挤出一句:不,你们不能就这么抓我!我要找我的律师!
一名侦查员上前一步,拿出一副银色手铐,在全场股东的注视下,咔嚓一声扣在于鸣的手上。
于鸣低头,瞪大着双眼,表情有一瞬空白。
爸!台下的于曼曼哭喊了一声,跑上前。
似乎被这声叫喊惊醒,于鸣转头去看,但于曼曼已经被一名侦查员双手反剪背在身后押住。
于鸣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架住瘫软的他,将他带离讲台。
于曼曼失魂落魄的跟在他身后,在挣扎中扯乱的头发垂下一缕在耳旁,不复往日精致嚣张的样子。
身后死寂片刻,爆发出巨大的喧哗,股东们激动的站起来,咒骂声和拍手称快声连成一片。
我在讲台边,静静看着这一对咎由自取的父女,心中如释重负。我收集到关键证据后,就递交给了陈警官。这一次股东大会,也是为了将于鸣和所有涉案的人一网打尽。
我应该狂喜,雀跃的庆祝,可却无法遏制的涌出一股疲惫感和难以释怀的怅然。
带走的人里,也有康庄。
在会场楼下,他回头,冲我温和一笑,然后脸色苍白的被押上了警车。
17
一月后。
案子尘埃落定。
宣判当天,庄严肃穆的法庭内坐满了人。
于鸣依旧穿着他那件被带走时的昂贵西装,只是领口些多了黄色的污渍,肩部落满头屑。他胡子邋遢,精神萎靡的站在被告席。
我和公司所有高层坐在下首旁听。
法官手持厚重的判决书,表情沉重,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于鸣身上。他声音清晰,准确的宣读判决结果。
被告人于鸣,犯故意杀人罪,犯罪手段恶劣,社会危害性极大,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听到死刑两个字,于鸣的身体如同遭受电击一样猛烈一颤,当场从被告席瘫坐下去。两个法警将他架起来,继续听候宣判结果。
犯职务侵占罪,数额巨大,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犯……
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宣判结束后,法警将于鸣架着带离,他做工考究的皮鞋底在地面上拖行,留下一行水渍。
而于曼曼,也在数月后,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新闻公告上的照片里,她不再是以前妆容精致,光彩照人的样子。穿着囚服,素面朝天,手上不再有镶钻的美甲,朝镜头看过来的眼神里,充满着不甘。
从法庭上回来以后,我回到孙氏集团,或许现在,应该叫顾氏集团。完成权利交接以后,我正式成为这家公司的董事长。
有一个人让我倍感意外,那就是陆平。
他居然真的很干净,跟于家父女没有一点瓜葛,这件事情之后,正式荣升我的心腹之一。
我问他当时怎么就把我要卖股份的谣言散出去了,他神情有些哀怨的说:你小姨其实是个可怜人。
这……
好吧,我无心过问他和我小姨有什么样的过往。
现在,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做。
第一,我得从秦聿那里搬出来。为了便于保护,我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好几个月。说实话,有点别扭,我绝不承认是因为他这个人太精了,我在他面前总有一种小心思都被他看透的错觉。
陆平前几天已经帮我布置好新的住处,我现在律师事务所楼上,秦聿的家里,收拾我的东西。好在这几个月我也没空买什么,就几件衣服几样日常洗漱用品,估计两个纸箱就能全装下了。
我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放进纸箱,想着还要收拾,胡乱摆放。
扣扣扣
三声敲门声响起,节奏,力度都保持均一有序。
18
秦聿出现在门后,有个消息带你给你,康庄被判了两年。
话落,我手里的杯子呯一声砸到地面上,我慌忙捡起,试图掩饰我内心的慌乱。
哦。我低低应了一声,把摔出一条裂痕的杯子放进垃圾桶,干笑一声:呃,手,手滑。
秦聿带着探究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我溃败,抿唇不语。
没想到康庄还是被于曼曼牵连进去了,两年,竟然比我预想的还重。
我抖着手继续收拾东西。
秦聿的声音却在我头顶响起,昨晚,老陈约我吃饭。
却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
那带着磁性的低音炮又继续了。
于家的保姆说于曼曼以前,并没有打人的癖好。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直接劈在了我头上,把我劈冒烟了。
这是气的。
我抑制住强烈的骂脏话的冲动,在心里问候了康庄的十八代祖宗。MD!差点又上他的当!他上警车之前,还在跟我在那演啊!想让我去救他吗!做梦!
他就好好的跟于曼曼在监狱里踩缝纫机去吧!
我气急败坏的找了个杯子灌了两大口水下肚,气才顺了点。
秦聿似笑非笑,怎么心疼不到两秒
我没好气瞪他一眼,这人把从老陈嘴里问到的东西往后说,一定是故意的。去找水这功夫,也把卧室门让开了,秦聿视线往屋里扫过,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新住处找好了
我点头,是,我收好东西,陆平就来接我。
这段时间,打扰了,谢谢你。
秦聿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不用客气。说完,也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难不成,想帮我收拾
一秒钟后,我又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秦聿却看着我继续说:凶手收了两笔钱,一笔数额巨大,一笔金额较小,两笔都是国外账户转账。巨额汇款很快被取出,只有他本人记名卡下那比小的,明目张胆的放在卡上。两笔钱,不是同一来源。
在他的视线里,我握紧水杯道:你想说什么
秦聿笑了一下,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有人故意用那笔钱引老陈他们去查案。
我别开眼,耸耸肩,那又怎么样,反正,真凶已经落网了不是吗
秦聿却说:你好像有点紧张。
19
一月后,我让陆平拿着顾氏集团的解约书去律师事务所。
不管秦聿怎么想,反正我是不想再见到这只阴险狡诈的狐狸了。
但我没想到秦聿会亲自上门,他在我的办公室和我签好了解约书。没有发难,也没有要挟,在我大松一口气的时候,居然拿出一份卖房合同。
我看着上面的房屋地址,瞪大眼睛。
对,这是我的第二件要紧的事,孙氏豪宅的买家发现房子是凶宅以后,要求撤销合同。但我买的鸽子蛋订婚戒指,并不能退货。
于是我背上一屁股巨债。
我手里没有这么多现金,这两天都在试图联系那个神秘的买家帮我通融通融。
秦聿敲敲桌子让我回神,他双手交叠放在分开的膝上,向我凑近,你大可不必这么提防着我,毕竟我现在只是你的债主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