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丈夫正在台上,向数百人展示他的辉煌。
但聚光灯却打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
林薇,他的首席助理。
那些赞誉之词,本该属于姜黎。
天际线
源于他们蜜月时的星空。
静安里
复刻了她外婆走过的江南小巷。
如今,却成了另一个女人的勋章。
他称她为
基石。
是稳固却无光的背景板。
而她从对方谦逊的笑里,读懂了赤裸的挑衅。
偶然听到的闲谈,撕开了冰山一角。
她封存的设计
云栖,竟以另一个名字
光之盒
重见天日。
质问只换来丈夫的斥责。
指责她心胸狭隘。
直到她发现了那部备用手机。
亲昵的称呼。
露骨的合影。
以及那句
——
她那种老旧的设计理念,早就该被淘汰了。
在属于他们的纪念日,他陪着另一个人。
寒意彻骨。
她却流不出一滴泪。
01
镁光灯的温度炙烤着皮肤,将昂贵的丝质礼服熨烫得更加贴合。姜黎站在台上,身侧是她的丈夫,陆远。
他正对着台下成百上千的员工和宾客发表演讲,声音通过麦克风放大,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远航设计’能有今天的辉煌,离不开每一位的努力,但在这里,我必须特别感谢一个人。
陆远顿了顿,目光精准地投向台下第一排的某个位置。
姜黎的心跳,毫无征兆地乱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顺着陆远的视线望过去。
她就是我的首席助理,林薇。
聚光灯分出一束,精准地打在林薇身上。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套装,站起身,微微鞠躬,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喜与谦逊。
在过去的一年里,从‘天际线’商业综合体,到‘静安里’文化街区,林薇用她卓越的才华与不懈的努力,为公司创造了巨大的价值。她的设计理念,大胆、前卫,为我们‘远航’注入了全新的生命力。她是当之无愧的年度卓越贡献者！
陆远的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激赏。
掌声雷动。
姜黎站在他身边,仅仅一步之遥,却感觉自己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维度。
她是远航的联合创始人,是公司的首席设计师,是那些被陆远挂在嘴边的项目的真正灵魂。
天际线的灵感,源于他们蜜月时在雪山之巅看到的星轨。
静安里的青瓦白墙,是她陪着外婆走过无数遍的江南小巷。
那些是她的心血,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现在,它们成了另一个女人的功勋章。
陆远终于转过身,手臂自然地揽住姜黎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动作亲昵,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力道。
他对台下笑着,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更要感谢我的妻子,姜黎。作为公司的基石,她一直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基石。
后盾。
两个稳妥、厚重,却毫无光彩的词。
就像博物馆里陈列的文物基座,所有人都赞叹上面展品的光华,却无人看它一眼。
台下的掌声稀疏了一些,礼貌而克制。
姜黎维持着唇角的弧度,感觉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陆远手掌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烫得她心口发慌。
她再次看向台下。
林薇已经坐下,正偏过头,视线穿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姜黎脸上。
她的眼睛很亮,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那笑容干净、无害,甚至带着几分晚辈对前辈的尊敬。
可姜黎读懂了。
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胜利者的炫耀。
挑衅。
颁奖典礼结束,庆功宴正式开始。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陆远作为CEO,自然成了全场的中心,被一群人簇拥着,谈笑风生。林薇就站在他身侧,端着香槟,应对得体,姿态优雅,俨然是这里的女主人。
不断有人过来向姜黎敬酒,说着恭维的话。
姜总,恭喜啊,‘远航’今年又拿了大奖。
陆总真是好福气,有您这样才华横溢的太太。
姜黎一一微笑着回应,喝下的香槟在胃里泛起冰冷的泡沫。
她找了个借口,暂时脱离人群,走向露台的方向,想透一口气。
经过一处用巨大绿植隔开的休息区时,几个年轻设计师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你们觉不觉得,林薇姐最近那几个独立项目,风格和姜总早期的作品有点像
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确定。
像何止是像！我上次去资料室找旧图纸,无意间看到一份姜总五年前的手稿,一个叫‘云栖’的私人美术馆概念设计,因为甲方资金问题没建成。
另一个声音立刻接了上去,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那个‘云栖’的核心理念,就是利用光影在建筑内部做二次分割,形成流动的空间感。你们再看看林薇姐上个月刚中标的那个‘光之盒’美术馆,简直就是‘云栖’的商业精装版！
不会吧抄袭她胆子也太大了！
什么叫抄袭那份手稿根本没发布过,公司里除了几个元老,谁知道人家这叫有天赋,能领悟姜总的设计精髓,还能发扬光大！说话的人语气里带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嘲讽。
也是,陆总都亲自下场给她背书了,谁敢说半个不字……
后面的话,姜黎已经听不清了。
她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回头顶。
手脚冰凉。
云栖。
那个方案,是她献给早逝的、热爱绘画的母亲的礼物。因为投入了太多个人情感,在项目流产后,她将所有图纸封存,锁进了档案室最底层的保险柜。
钥匙只有三把。
一把在她这里。
一把在公司的行政总监手里。
还有一把,为了方便他随时调用资料,她亲手交给了陆远。
姜黎端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水晶杯壁上冰冷的温度,也无法让她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
她转身,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走向那个被光环笼罩的男人。
人们见她走来,识趣地让开一条路。
阿远,你出来一下。
姜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穿透力。
陆远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姜黎过于平静的脸,对身边的人说了句失陪,跟着她走到了宴会厅外的露台。
晚风微凉,吹散了些许酒气,也让两人之间的空气更加冷凝。
怎么了陆远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似乎在责怪她打断了自己的高光时刻。
姜黎没有看他,目光投向远方城市的璀璨灯火。
我刚刚听到有人在议论,林薇的‘光之盒’,和我很早之前的一个未公开设计,很像。
她陈述着一个事实,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陆远皱起了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黎黎,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问你,‘云栖’的设计稿,除了你我,还有谁看过姜黎终于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的目光锐利,像手术刀,试图剖开他所有的伪装。
陆远避开了她的视线。
那么久远的事情,我哪里还记得。
他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仿佛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文件。
公司资料那么多,林薇作为我的助理,接触一些旧档案也很正常。也许是她自己翻阅资料时,受到了启发。这在设计领域不是很常见吗
常见姜黎重复着这个词,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把别人的核心创意包装一下,就变成自己的‘独立完成’,这也叫常见
姜黎！
陆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恼怒。
林薇是个很有天赋的设计师,她也很努力,经常为了一个项目通宵加班。你也是从新人过来的,为什么要对一个后辈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他上前一步,试图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压迫她。
你是公司的老板娘,是所有人的前辈,能不能有点气度不要因为人家出了一点风头,就心胸狭隘地猜忌自己的员工！
02
老板娘
姜黎咀嚼着这三个字,唇角的冷笑扩大,最终变成一声短促而冰凉的嗤笑。
气度
她重复着,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精准地刺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空气里。
陆远,你跟我谈气度
他居高临下的姿态在她平静的反问中寸寸瓦解。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压迫感,不来自音量,而源于绝对的理直气壮。
姜黎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也仿佛在审视一个沾染了污秽的陌生人。
好,我们不谈‘云栖’,不谈那些陈年旧事。
她的语气变得异常冷静,冷静得让陆远心底生出一丝慌乱。
我们谈‘地平线’项目。
地平线三个字出口,陆远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公司今年最重要的一个项目,一个足以让公司在国际上站稳脚跟的国际建筑竞标。为此,姜黎熬了三个月,推掉了所有私人行程,几乎是以办公室为家,呕心沥血才完成的最终方案。
‘地平线’的方案,你看了吗姜黎问。
当然。陆远定了定神,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我看过了,很优秀,但……
但林薇的更具国际视野,对吗姜黎替他说完了后半句。
这句话,是昨天陆远在最终评审会上,当着所有高管的面,宣布将她的方案撤下,替换成林薇的方案时,给出的理由。
当时,整个会议室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她,这个公司的联合创始人,也是老板娘,等着她的反应。
她没有失态,只是平静地接受了结果,甚至还对林薇点了点头。
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的方案,你看过吗姜黎再次发问,目光紧紧锁定他。
我看过。陆远的声音有些发虚。
你看过。姜黎点头,像是在确认一个判决,你看过,所以你默许了她把我的‘洄游’概念,那个我珍藏了五年,连草稿都锁在保险柜里的核心设计,用在了‘地平线’上。
她的声音依然平稳,却字字泣血。
洄游,那是她的心头血,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冲击设计界最高殿堂的秘密武器。这份手稿,她从未给任何人展示过全貌,除了陆远。
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最信任的伙伴。
陆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躲闪得更加厉害。
黎黎,创意是流动的,灵感碰撞在所难免。也许只是巧合……
巧合
姜黎笑了,这次的笑声里带着浓重的悲哀和嘲弄。
连结构切分、光影路径、空间叙事都一模一样,这也叫巧合陆远,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整个设计界的评委都是瞎子
她上前一步,这一次,轮到她逼视他。
你用我的心血,去捧你的‘后辈’,去给你所谓‘很有天赋’的设计师铺路。现在,你反过来指责我嫉妒,说我没有气度
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从骨髓里泛出来的寒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几年回归家庭,疏于一线,就已经跟不上公司的发展了
她一字一句地问,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自己的心脏。
你是不是觉得,姜黎这个名字,已经配不上‘远航设计’的未来了
陆远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白交加。他被戳中了最阴暗的心思,恼羞成怒瞬间占据了高地。
不可理喻！
他甩下一句,像是逃跑一般,转身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我这几天要去邻市出差,你冷静一下！
门被重重地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天花板的灰尘都簌簌下落。
办公室内,重归死寂。
姜黎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单。
冷静
她的人生,她的事业,她的婚姻,都成了一个笑话,他还让她怎么冷静。
……
两天后。
陆远的出差还没有结束。
姜黎破天荒地回了家,那个他们共同生活了七年的家。
空气里没有一丝烟火气,冷冰冰的,像个精致的样板间。她走进衣帽间,鬼使神差地开始替陆远收拾他回来后要换洗的衣物,整理他下次出差需要用的行李箱。
这或许是她作为妻子,最后一点残留的惯性。
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想找备用的充电器,指尖却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
是陆远的备用手机。
他总说业务繁忙,一个手机不够用。她从未怀疑过。
手机屏幕是暗的,她下意识地按亮。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微信通知恰好弹了出来。
【林薇：阿远,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没有你在,我的灵感都枯竭了。】
姜黎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阿远
灵感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她的手有些抖,但还是拿起了那部手机。
解锁密码。
她试了公司的成立纪念日,错误。
她试了陆远的生日,错误。
然后,她输入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屏幕应声解开。
微信界面被直接弹到了最上方,置顶的对话框,正是林薇。
姜黎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敢点下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发出擂鼓般的巨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终于点了下去。
触目所及,是铺天盖地的暧昧与亲昵。
那些她从未听过的爱称,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属于陆远的温柔与耐心,此刻,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往上翻,聊天记录刺得她眼睛一阵阵发痛。
她的手指机械地滑动着,直到一张照片,让她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
照片里,陆远和林薇亲密地头靠着头,笑得灿烂。陆远的手臂占有性地环在林薇的腰上,林薇则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依偎在他怀里。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身后的背景。
那家温泉酒店的标志性枯山水庭院,她认得。
那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陆远说要去外地拓展一项紧急业务,让她自己过。她还笑着说没关系,事业为重。
原来,他的紧急业务,就是陪着他的灵感缪斯,在属于他们的纪念日里,共度良宵。
手机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屏幕还亮着。
照片下面,是林薇发的一条消息。
【谢谢你的礼物,阿远。我才是你真正的‘灵感缪斯’,对吗她那种老旧的设计理念,早就该被淘汰了。】
淘汰。
姜黎缓缓地蹲下身,蜷缩成一团。
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只是觉得冷。
一种深入骨髓、仿佛能将灵魂都冻成冰屑的冷。
原来,她的事业和她的爱情,不是被别人摧毁的。
是被她最爱、最信任的男人,亲手、一刀一刀、凌迟处死的。
03
不知过了多久,姜黎才重新感觉到自己四肢的存在。
它们僵硬、冰冷,仿佛不是自己的。
地毯上的手机屏幕已经自动暗了下去,但那张刺目的照片,却像用烙铁烫过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她缓缓地、用一种近乎迟钝的姿态,伸出手,捡起了手机。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边框,一股寒意顺着神经末梢,再次钻入心脏。
她没有再看那张照片,只是用僵直的拇指,退出了聊天界面。
通讯录里,那个被她置顶,标注为阿远的号码,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她的手指顿了顿,向上滑动,越过了那个名字。
最终,停在了一个备注为秦律师的号码上。
她点了下去。
电话接通得很快,一道干练沉稳的女声传来。
姜小姐
是我。
姜黎开口,声音干涩得没有一丝水分,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秦律师,我想咨询离婚,以及……商业犯罪相关的法律事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明白了。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律所,我们面谈。
好。
挂断电话,姜黎站起身。
整个过程,她没有流一滴眼泪,面容平静得如同一座冰雕。
那场足以将她灵魂冻成冰屑的寒流,并未退去。
它只是凝固了。
凝固成了一股坚不可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意志。
她走进衣帽间,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眼神空洞得可怕。
陆远曾经最爱她这双眼睛,说里面有星辰大海,有无限的灵感。
原来,他只是想将这片星辰大海,据为己有,再亲手熄灭。
第二天上午十点,姜黎准时出现在君诚律师事务所的门口。
她换上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长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脸上化着精致却冷硬的妆容,完美遮盖了所有的憔悴与脆弱。
接待她的秦律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锐利而精准。
姜小姐,请坐。
秦律师示意她坐下,并亲自为她倒了一杯温水。
情况,我在电话里听你简单说了。现在,我需要了解所有细节。
姜黎没有碰那杯水。
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那段她看了一整夜的聊天记录,推到了秦律师面前。
感情破裂的部分,证据在这里。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案子。
秦律师拿起手机,快速滑动着屏幕。
她的表情始终保持着职业性的平静,但偶尔蹙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她对案情严重性的判断。
很典型的婚内出轨,过错方在陆远。照片拍摄的日期和地点,能确定吗
能。
姜黎吐出一个字。
去年十一月七日,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地点是清源山的那家温泉酒店,枯山水庭院是他们的标志。
秦律师点了点头,将手机还给她。
感情部分很清晰。现在,说说你怀疑的商业犯罪。
我和陆远,共同创立了‘黎明设计’。我占股百分之六十,是公司的法人和首席设计师。他占股百分之四十,负责市场和运营。
姜黎的声音冷得不带任何温度。
林薇,照片里的女人,是我半年前招进公司的设计师。陆远说她极具天赋,是我的‘灵感缪斯’。
她说到灵感缪斯四个字时,唇角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冷笑。
最近半年,公司接连丢失了三个重要客户。给出的理由都是,我的设计理念过于陈旧,跟不上市场。而取代我们拿下这三个项目的,都是同一家新成立的设计工作室。
秦律师的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
这家工作室的背后,是林薇
我没有直接证据。
姜黎坦然道。
但我昨晚看到了林薇发给陆远的消息。
她复述了那句话。
【她那种老旧的设计理念,早就该被淘汰了。】
秦律师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姜小姐,你的怀疑很合理。如果陆远和林薇联手,将公司的核心设计稿泄露给竞争对手,或者干脆自己成立工作室来截胡业务,这就构成了职务侵占和侵犯商业秘密罪。
这比单纯的出轨,要严重得多。
我需要做什么
姜黎的目光直视着秦律师,那双曾经盛满星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证据。
秦律师的回答言简意赅。
你需要证明,林薇接触过你的核心设计稿。你需要证明,陆远利用职务之便,将公司资产转移。你需要证明,他们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利益输送。
这些证据,很难获取。
我知道。
姜黎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但我有办法。
离开律所时,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姜黎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她回到那个曾经被称之为家的别墅,径直走进了书房。
这里曾是她和陆远一起工作的地方,每一件家具,每一本书,都承载着过去的美好回忆。
现在,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背叛。
她打开了自己专用的工作电脑。
这台电脑连接着黎明设计的内部服务器。
当初创立公司,搭建整个办公系统时,作为核心技术主导的她,曾为整个系统留下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底层维护通道。
她将其命名为黎明。
取自她的名字,也曾寄托了她对未来的无限期望。
现在,这个黎明,将成为她撕开黑夜的唯一武器。
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如瀑布般流淌。
姜黎的表情专注而冷漠,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精密机器。
她绕过了所有的常规防火墙,直接进入了服务器的根目录。
首先,是访问日志。
她输入了林薇的员工ID。
屏幕上,一条条记录清晰地跳了出来。
最近三个月,林薇的ID,在深夜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之间,有过上百次访问记录。
访问的目标,全部指向一个被她三重加密的私人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是——【Unfinished】。
那里存放着她所有尚未公开、正在构思中的设计草稿和灵感原型。
姜黎的呼吸没有一丝紊乱。
她冷静地将所有访问日志打包,加密,存入一个云端硬盘。
接着,她进入了公司的财务系统。
陆远作为运营总监,拥有极高的财务审批权限。
姜黎直接调取了公司近半年的所有大额资金往来记录。
一笔笔数据流过,她的目光如鹰隼般精准。
很快,她锁定了几笔去向可疑的款项。
总金额超过千万。
收款方是一家她从未听说过的咨询公司。
她将这家公司的名字输入企业信息查询系统。
法人代表那一栏,赫然出现了两个名字。
陆远。
林薇。
原来,所谓的拓展业务,就是将公司的钱,从左手,光明正大地挪到右手。
姜黎将这些转账记录、对方公司的工商信息,全部截图保存。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停下。
直觉告诉她,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为了钱和设计稿,陆远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他想要得更多。
他想要整个黎明设计。
姜黎的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的手指再次动了起来,在服务器的法律文件存档区里疯狂搜索。
关键词：陆远,林薇,股权。
几秒钟后,一份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的PDF文件,弹了出来。
文件名是——【股权代持及转让意向协议】。
她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最底。
姜黎点开了文件。
白纸黑字,条款清晰。
陆远与林薇秘密签订了协议,陆远承诺,在未来两年内,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资本操作和增资扩股,逐步将他自己持有的百分之四十,以及用不正当手段从姜黎手中稀释出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部转让到林薇名下。
协议的最终目标,清晰地写在最后一行。
——直至姜黎在黎明设计的股份低于百分之三十,彻底失去对公司的控制权。
协议的签署日期,就在她去国外参加设计展的那一周。
原来,凌迟,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没有愤怒,没有嘶吼。
她的唇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
陆远。
林薇。
你们想要的,我一样都不会给。
你们从我这里拿走的,我会让你们,百倍、千倍地,吐出来。
data-fanqie-type=pay_tag>
04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她没有愤怒,没有嘶吼。她的唇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
陆远。林薇。
你们想要的,我一样都不会给。
你们从我这里拿走的,我会让你们,百倍、千倍地,吐出来。
姜黎的手指在键盘上重新落定,不再是搜索,而是冷静到可怕的复制与备份。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她将那份【股权代-持及转让意向协议】加密,打包,发送到自己的私人云端、离线硬盘,甚至一个远在海外的朋友的服务器里。
她建立了一个新的文件夹,命名为送葬。
第一份文件,就是这份协议。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陆远和林薇春风得意,却又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那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眼神,毫不掩饰。
他们以为,她还被蒙在鼓里。
他们以为,她只是一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失败者。
周四下午,姜黎的加密邮箱里,收到一封新邮件。
没有发件人,没有标题。
只有一行字。
周五上午十点,董事会。他们为你准备了断头台。
邮件下方,还有一个被加密的压缩文件。
姜黎的指尖在鼠标上停顿了半秒,随即点了下去。解压后,是一份PPT的草稿。
封面标题是【黎明新生——未来战略暨核心团队重组发布】。
她一页一页地翻看。
前面是天花乱坠的新项目蓝图,将林薇包装成了一个天才设计师与救世主。
而PPT的后半部分,赫然出现了几个小标题。
历史遗留问题对发展的制约。
创始人精神固化与创新瓶颈。
情绪化管理对团队的潜在伤害。
每一条,都没有指名道姓。
但每一条,都化作了一支无形的毒箭,箭头精准地对准了姜黎这个名字。
他们甚至准备好了说辞,要把她塑造成一个灵感枯竭、情绪失控、阻碍公司发展的过气元老,从而让她的出局,显得那么合情合理,甚至是为了公司好。
断头台。
这个词用得很贴切。
姜黎关掉了PPT,眼底深处最后一点残存的温度,也彻底熄灭。
她将这份PPT草稿,拖进了那个名为送葬的文件夹。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
周五,上午九点五十分。
黎明设计顶层,最大的会议室内。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冰冷的灯带。董事会的成员们陆续到齐,各自落座,低声交谈着。空气中混合着高级香水、咖啡的醇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
陆远坐在主位上,一身高定西装,衬得他意气风发。他整理着袖口,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林薇坐在他身侧,画着精致的妆容,姿态优雅。她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利落的白色连衣裙,扮演着一个即将被推上神坛的、纯洁而强大的女主角。她的眼神不时与陆远交汇,充满了爱慕与期待。
他们是今天绝对的主角。
九点五十九分,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姜黎走了进来。
她穿了一身极其简单的黑色西装套裙,长发束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可她一出现,整个会议室的嘈杂声都瞬间低了下去。
她的气场太冷,太静。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让每一个与她对视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目光。
陆远看到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最后的挣扎,是失败者故作镇定的伪装。
姜黎,你来了。坐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宽容。
姜黎没有看他,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那本是与陆远并列的创始人席位,但今天,那个位置旁边,却被加了一把椅子。
林薇的椅子。
姜黎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林薇身上。
林薇迎着她的视线,唇角微微上扬,带着胜利者的炫耀。
姜黎什么也没说,拉开椅子,坐下。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陆远清了清嗓子,按下了遥控器。
他身后的巨大屏幕瞬间亮起,正是姜黎看过的那份PPT。
各位董事,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为了向各位宣布一件关乎‘黎明’未来的大事。
陆远的声音充满了激情和感染力,他描绘着新项目的宏伟前景,将林薇的所谓创意捧上了天。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我们公司一位极具天赋与魄力的设计师——林薇！
聚光灯恰到好处地打在了林薇身上。
她站起身,向众人鞠躬,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谦逊与激动。
谢谢陆总,谢谢各位董事的信任。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我也很感谢姜黎姐,是她一手创办了‘黎明’,我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但是……
话锋一转。
时代在进步,设计理念也需要不断革新。有时候,过往的成功,也可能成为前进的包袱。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暗示,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姜黎,带着一丝伪装的惋惜。
在场的董事们开始窃窃私语,看向姜黎的眼神变得复杂。
陆远接过了话头,声音沉了下来。
林薇说得对。‘黎明’需要新生。为了配合新项目的开展,也为了让公司管理架构更有效率,我提议,对公司的股权结构和管理层,进行一次优化调整。
他按动遥控器,屏幕上跳出了新的页面。
那是一份股权调整方案。
以及一份新的人事任命。
核心内容,与那份秘密协议如出一辙,只是用无数专业术语和复杂的资本模型进行了精美的包装。
最终的目的,就是将姜黎彻底架空。
我提议,由林薇担任公司新任首席创意官,全面负责……
陆远的声音还在会议室里回荡。
林薇的脸上,已经抑制不住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些与陆远交好的董事,已经准备好要开口附议。
一切,都按照他们编写好的剧本,完美地进行着。
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陆远的话。
陆总的提案,真是精彩。
所有人循声望去。
姜黎站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了会议桌的前方,走到了那块巨大的屏幕下。
陆远眉头一皱。
姜黎,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等提案介绍完再说。
不必了。
姜黎的目光扫过陆远,扫过脸色微变的林薇,最后落在了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脸上。
因为你的提案,基于一个完全错误的、建立在谎言与盗窃之上的前提。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黑色U盘,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拔掉了陆远电脑上的接收器,插上了自己的。
在讨论‘黎明’的未来之前,我想,我们有必要先回顾一下‘黎明’的过去。
她的手指在笔记本的触控板上轻轻一点。
屏幕,闪烁了一下。
PPT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电脑屏幕的录屏视频。
视频里,一个所有人都熟悉的电脑桌面出现,鼠标指针熟练地打开了一个名为姜黎设计稿备份的文件夹,然后选中了里面所有的文件,拖拽到了另一个被层层加密隐藏的私人文件夹里。
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戳,清晰地显示着日期——正是姜黎去国外参展的那一周。
而那个电脑桌面的所有者,正是此刻站在台前的,首席创意官的候选人——
林薇。
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林薇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伪造的！
她尖声叫了起来。
姜黎没有理会她的辩解,指尖再次滑动。
屏幕切换。
一张张暧昧的微信聊天截图,被放大到了极致,投射在墙上。
亲爱的,事情顺利吗那个老女人没怀疑吧
放心,她蠢得很。等她的股份到手,‘黎明’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你上次给我的那笔钱,我买了个新包包,谢谢陆总的‘项目奖金’哦~
陆远的脸,瞬间变成了铁青色。他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死死地盯着屏幕,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画面再次切换。
是大额的银行转账记录。
从陆远的私人账户,到林薇的账户。一笔,又一笔。
最后的画面,定格。
那是一份被放大的PDF文件。
白纸黑字,标题刺眼。
【股权代持及转让意向协议】。
陆远和林薇的亲笔签名,在屏幕上显得无比清晰,无比讽刺。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反转,震得目瞪口呆。
震惊,慌乱,难以置信,鄙夷……各种各样的情绪,在董事们的脸上交织。
陆远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林薇则彻底瘫软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
姜黎关掉了投影。
会议室的灯光重新亮起,将两人狼狈不堪的丑态,照得一清二楚。
她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冷静得如同一个局外人。
她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陆远和林薇那两张绝望的脸上,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终结意味。
关于林薇小姐涉嫌盗窃公司商业机密,以及陆远先生涉嫌职务侵占、非法输送利益、合谋欺诈股东等一系列犯罪行为……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的律师,已经在半小时前,向警方提交了全部证据,并正式报案。
她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后排几位被陆远请来见证历史的财经记者身上。
同时,一份包含刚才所有内容的完整新闻稿和证据副本,也已经发送至全城所有主流媒体的邮箱。
现在,
她微微勾起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宣告了最终的审判。
我们可以来讨论一下,‘黎明’真正的未来了。
05
会议室的灯光,将一切混乱与狼狈打回原形。
那句宣告,如同一颗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炸开了所有人的耳膜。
见证历史的记者们最先反应过来,他们手中的相机和手机像是被激活的野兽,镜头疯狂地对准了瘫软的陆远和林薇。
闪光灯连成一片,将两人惨白的面容和空洞的眼神,一次次地刻录下来。
有董事下意识地站起身,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
更多的人,则是僵在原地,视线在姜黎、陆远和屏幕之间来回扫视,试图消化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足以颠覆整个行业格局的剧变。
陆远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响。
他想说什么,想辩解,想怒骂。
可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份【股权代持及转让意向协议】的特写,和林薇那句娇滴滴的谢谢陆总的项目奖金。
羞辱。
背叛。
以及,彻彻底底的、从云端坠入深渊的毁灭。
林薇的身体顺着椅背滑到了地上,昂贵的香奈儿套装沾满了灰尘,妆容哭花得如同小丑。
她完了。
一切都完了。
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从会议室门口传来。
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面容严肃地走了进来,径直朝着主席台的方向。
全场的闪光灯,瞬间调转方向,对准了新的焦点。
陆远先生
为首的警察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陆远猛地一颤,像是被这个名字刺痛了神经。
他缓缓抬头,眼神涣散地看着那身代表着国家权力的制服。
我们接到报案,你涉嫌职务侵占、非法利益输送、商业窃密等多项经济犯罪,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警察的语调,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
每一个字,都化作了钉子,将陆远的罪名,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陆远没有反抗。
他甚至没有再看姜黎一眼。
当冰冷的手铐扣上手腕的刹那,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这个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佝偻着背,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地架着,像一条丧家之犬,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这个本该属于他的荣耀殿堂。
从头到尾,姜黎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的眼神里,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这段腐烂的婚姻,这家被蛀空的公司,这个背叛她的男人。
在这一刻,与她的人生,彻底剥离。
……
黎明集团的崩塌,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快。
董事长被捕,核心资产被爆出早已通过非法手段转移,股价在开盘后一秒钟都没有坚持住,直接跌停。
银行抽贷,供应商上门,被拖欠工资的员工堵住了公司大门。
这座曾经辉煌的商业大厦,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轰然倒塌,沦为一片废墟。
网络上,那段会议室的完整视频和所有证据,早已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陆远和林薇,成了本年度最大的商业丑闻主角,被钉在舆论的十字架上,承受着所有人的唾骂与鄙夷。
风暴的中心,姜黎却选择了一家小众但极具深度的财经杂志,进行了一次独家专访。
没有选择聚光灯最盛的地方,也没有选择流量最大的平台。
她坐在自己新租的工作室里,背后是几排摆满了设计原稿和布料样品的架子。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素面朝天,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夺目。
姜黎女士,很多人都说,您是这场风波里最大的受害者。
记者将录音笔往前推了推。
姜黎端起手边的白水,喝了一口,然后轻轻放下。
我不这样认为。
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从容。
在婚姻里,我是失败者。但在事业上,我只是一个走错了路,现在重新找到方向的设计师。
她没有控诉陆远的背叛,也没有渲染自己的痛苦。
她只是客观、冷静地,将黎明集团内部,设计理念如何被市场营销绑架,原创精神如何被资本游戏侵蚀的过程,一一剖析。
一件好的设计,它的价值在于创意、在于工艺、在于它能否与使用者产生情感的共鸣。而不是它贴上了谁的标签,或者被炒作到了多高的价格。
所以,这就是您决定创立新品牌的原因记者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姜黎的眼中,终于亮起了真正的光芒。
那是一种属于创造者的,炽热而纯粹的光。
是的。
我的新品牌,会叫‘本’。
回归设计的本质,回归创造的初心。
她站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一卷手感独特的面料,在指尖细细摩挲。
我会专注于那些真正有价值的设计,用最好的材料,最纯粹的工艺,去做能陪伴人很多年的东西。而不是一个季度后,就被丢进垃圾桶的快消品。
这篇访谈,如同在喧嚣的舆论场中注入的一股清流。
人们第一次发现,抛开那些豪门恩怨的狗血剧情,这位一直被丈夫光环掩盖的女人,原来拥有如此清晰的行业洞察力,和如此坚定的设计信仰。
一时间,赞誉如潮。
无数的设计师、手工艺人、甚至是一些被黎明拖欠货款的供应商,都公开表示,愿意支持姜黎的新品牌。
有资本闻风而动,开出天价想要入股。
姜黎全部婉拒。
她用自己最后剩下的一笔钱,租下了这个小小的工作室,组建了一个只有不到十个人的团队。
从零开始。
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梦想。
三个月后,本的第一个系列发布会,在一家由旧厂房改造的艺术空间里举行。
没有浮夸的T台,没有喧闹的音乐。
模特们穿着新设计的服装,如同在美术馆里散步一样,安静地穿行在宾客之间。
来的人不多,却都是真正的业内人士、资深评论家和被姜黎的理念所吸引的种子用户。
姜黎站在小小的讲台上,灯光温柔地笼罩着她。
她没有念稿,只是用最真诚的语言,讲述着每一件设计背后的故事。
就在她准备结束致辞的时候,会场的后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清瘦,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步走了进来。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随即,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是……是Elias
天哪,他怎么会来这里
Elias,那个三十年前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国际时装界,又在十年前声名最盛之时销声匿迹,成为传说的大师。
他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台前。
工作人员下意识地递上话筒。
他接过话筒,深邃的目光落在姜黎身上,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审视与欣赏。
在今天,我看到了设计的灵魂。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在商业的洪流中,保持愤怒,保持天真,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勇气。
他看着姜黎,眼中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姜黎小姐,你的才华和勇气,让我这个老头子,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我希望能有机会,与你的品牌,进行一次深度的合作。
全场哗然。
这无异于一次神级的认证与加冕。
姜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张脸,她曾在无数个日夜,在国外的设计学院图书馆里,在那些泛黄的旧杂志上,一遍遍地仰望。
是他。
那个在她大三那年,作为客座教授,仅仅用一个下午的交流,就彻底颠覆了她所有设计观念,为她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恩师。
是那个告诉她永远不要对平庸妥协,随后便消失在人海,再无音讯的传奇。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刚刚说话时,右手无名指习惯性轻叩桌面的小动作……
一切都和记忆中的画面,缓缓重合。
姜黎的心脏,被一股巨大的暖流猛地攥住。
一个念头,穿透了所有的震惊与不可思议,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原来,他一直都在。
他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她的挣扎,她的沉沦,和她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