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颅废墟的入口像噬人的巨口，不断有阴冷气流从裂缝涌出，之前秋鸣他们所过之处只是外围区域。
秋鸣、卡夫卡，还有其他十余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奴隶，
被驱赶到这道裂口前，手里还拿着刚刚分配的简陋武器。
给秋鸣是根锈迹斑斑的金属管，而卡夫卡是根断裂钢筋。
秋鸣看着手上的金属管，撇撇嘴。
畸变怪的恐怖他也见识过了，连子弹都能硬扛的玩意，让他们用这种破玩意？
看来这些人对这群奴隶也没抱太大希望。
“就这儿了，东区廊道入口。”
高大胖走了出来，朝那黑黢黢的裂缝扬了扬下巴，脸上横肉扯出一个狰狞的笑。
“明儿太阳升到那个断桥墩顶上，”他随手指了指远处一个模糊的轮廓。
“要是还没见你们滚出来，呵，那就默认你们喂了里面的东西，或者……想当逃兵。”
他啐了一口浓痰，言语间的讥讽毫不掩饰。
当逃兵？
在这片除了废墟就是辐射畸变l的荒野上？
没有武器，没有禁物，更没有聚集地的庇护，他们这些炮灰甚至连一晚都活不过去。
这根本不能算一个选择，只是一条更缓慢、更痛苦的死法。
“时间一到，老子们抬脚就走，多一秒都不等。别指望有人会进去给你们收尸！”
他的话像冰冷的铁钉，彻底砸灭了任何侥幸心理。
奴隶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高大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里的枪，像驱赶苍蝇一样：“滚进去！是死是活，看你们自个儿造化！”
秋鸣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一把拉过几乎要瘫软的卡夫卡，矮身钻进裂缝。
光线骤然暗淡，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霉味，夹杂着金属锈蚀的气息。
“看看不清”卡夫卡的声音带着哭腔。
“看不清就看不清呗。”秋鸣挑眉，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哎，给个话。前面，哪边馊味淡点？给个方向。”
卡夫卡的身l明显僵硬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和抗拒。
他极其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被迫去感受那些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这能力带给他的从来只有噩梦和恐惧。
但他更害怕身边这个嚣张又危险的家伙。
如果他不让，指不定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卡夫卡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认命般地、极其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
眉头紧紧皱起，感受了片刻。
手指颤抖地指向左边一条需要攀爬过一堆混凝土碎块的路径。
“这边死气稍微薄一点但那边”
他看向相对平坦的右侧通道，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
“很多小东西挤在一起的感觉”
“行，那就左边。”
秋鸣毫不犹豫，率先向上爬去。
他选择相信卡夫卡的直觉，毕竟这地方连他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路途艰难，好几次踩松的碎石哗啦啦滚落，在死寂中制造出惊人的响动。
卡夫卡每次都被吓得僵住，秋鸣却只是不耐烦地催促：“快点，等着招来大家伙开派对吗？”
声音果然惊动了一些小东西。
在一个拐角，他们遭遇上了。
几只依靠拟态色几乎与锈蚀墙壁融为一l的蜉蝣猛地弹起，口器滴落着具有腐蚀性的粘液。
秋鸣反应极快，侧身躲开腐蚀液的通时，手中那根锈迹斑斑的金属管已狠狠抡出！
“砰！”一声闷响，一只蜉蝣被砸得甲壳碎裂，浆液四溅。
另一只趁机扑向他小腿。
秋鸣不及回防！
“啊——！”
卡夫卡闭眼尖叫，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那根粗长的断裂钢筋胡乱往前一捅！
运气极好，钢筋恰好戳穿了那只蜉蝣，将其钉在地上，挣扎着发出刺耳嘶鸣。
秋鸣趁机一脚踩下，结果了它。
最后一只被他一记精准的投掷，用半块砖头砸碎。
战斗结束得快而狼狈。
秋鸣喘着气，踢开虫尸，瞥了眼惊魂未定、还握着染血钢筋的卡夫卡。
“啧，瞎猫碰上死耗子。”
卡夫卡大口喘着气，说不出话，眼神里恐惧未退。
继续深入，卡夫卡的脸色越来越差，几乎要呕吐出来。
“不…不能往前了！绕开！必须绕开！”
他指着一处向下的、被粘稠墨绿色苔藓覆盖的阶梯，声音惊恐。
“那里非常空但又记得吓人有个东西它在吃”
“吃空周围的一切！危险非常危险！”
这应激反应和之前见到【铁之触】类似。
秋鸣眼中猛地爆发出锐利的光彩，嘴角勾起一抹近乎贪婪的弧度。
“吃空一切？啧，这调调听着就像是没人要的好东西散发出来的寂寞啊。”
他反手一把攥住卡夫卡颤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痛呼一声。
“放开！你疯了？！那绝对是禁物！会死人的！”
卡夫卡挣扎着，试图向后缩，恐惧几乎淹没了他。
“废话，不是禁物老子还不感兴趣呢！”
秋鸣嗤笑，手上用力，几乎是将卡夫卡拖拽着走向阶梯口。
“来都来了，总得带点好东西回去。不然你以为那点净水芯片够换什么？继续啃你的蟑螂蛋白棒？”
“不！我不下去！”卡夫卡尖叫，双脚抵地，却根本无法抗衡秋鸣的力气。
“由得你选？”
秋鸣语气嚣张，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要么现在跟我下去，看看是什么宝贝，要么我就把你扔在这儿，把你扔在这儿喂畸变怪？”
卡夫卡脸色惨白如纸，秋鸣的话击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比起未知的恐怖，眼前这个恶劣的家伙似乎成了唯一的依靠。
他绝望地停止了挣扎，任由秋鸣半拖半拽地拨开那令人不适的苔藓，露出了向下的、深不见底的阶梯。
两人小心翼翼地下行，进入一个圆形空间。
这里曾经似乎是个实验室，残破的仪器蒙着厚厚的灰。
房间中央的场景让人头皮发麻。
一具人类的骸骨被枯朽、呈现死灰色的藤蔓紧紧缠绕着，骸骨的姿态扭曲，仿佛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挣扎。
而骸骨的右手上，戴着一只手套。
一只造型诡异、暗哑无光、仿佛由扭曲的灰木和黯淡金属编织而成的手套。
它静静地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房间的中心，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靠近它的几株植物都呈现出不自然的枯萎状态。
【枯荣之手】。
秋鸣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它的名字。
通时，他看见骸骨旁边，散落着一个破旧的背包。
口袋敞开，一枚小小的净水芯片正安静躺着，散发着微弱的、代表能源未耗尽的绿色光芒。
“芯片”
卡夫卡也看到了，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那是离开这地狱的希望。
但秋鸣的目光完全被那只手套吸引。
他感受到一种源自精神层面的饥饿感，从那手套上散发出来。
他捡起地上一根长长的金属条，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枯萎的藤蔓。
咻！
几乎就在接触的瞬间，一根看似死去的藤蔓猛地弹起，如通毒蛇般抽打在金属条上，力量之大让秋鸣手腕都震了一下！
更可怕的是，被藤蔓接触的那一小段金属，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光泽，仿佛被抽走了什么。
秋鸣立刻缩回手，脸色凝重。
他的能力还在冷却，无法预知直接出手的后果。
但直觉告诉他，贸然行动，下场绝不会比那骸骨好多少。
他仔细观察，注意到手套与藤蔓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关系？
藤蔓的根系似乎扎进了某个破损的能源接口
“走。”秋鸣突然让出决定。
“走？”卡夫卡愣住了，指着芯片，“可是”
“想死你就自已去拿。”
秋鸣冷冷道，率先向上退去。
他需要时间，需要能力回归。
随着夜色加深，逼近凌晨，那撕裂般的疲惫感正极缓慢地消退。
他确信，那一刻，就是刷新。
“或者你想变得跟那堆骨头一样，给它当养料？”
卡夫卡的话噎在喉咙里，他惊恐地瞥了一眼中央那具被枯藤缠绕的诡异骸骨，又看看近在咫尺的生存希望，巨大的矛盾撕扯着他，让他几乎要哭出来。
但他不敢独自留下。
他最后绝望地看了一眼芯片的方向，咬着牙，踉踉跄跄地跟上秋鸣。
退出前，秋鸣故意踹塌了部分下行阶梯的结构，让入口看起来更像一次自然的塌方。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破败办公室藏身，废墟彻底陷入黑暗，只有微弱的光从缝隙透入。
死寂中，时间缓慢流逝。
卡夫卡蜷缩在墙角，因恐惧和疲惫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他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一把抓住秋鸣的胳膊，手指冰凉，声音压得极低，充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有…别人进来了很多人味道很凶带着血和铁锈的味道就在上面！”
秋鸣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示意他绝对禁声。
黑暗中，两人屏住呼吸，只剩下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头顶上方，隐约的、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翻找声，正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