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车子很快停在那栋熟悉的破旧居民楼下。
十年了，这里几乎没什么变化，楼道里昏暗的灯光，墙上贴满的小广告。
我曾以为，这是人间烟火。
现在只觉得窒息。
江哲就蹲在楼道口，看见我，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佳宁！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他想来抓我的手，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的狂喜慢慢褪去，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佳宁，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别不理我。”
他指着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二楼的窗户。
“你还记得吗？那个房子，冬天四处漏风，我们俩就挤在一张小床上，盖着三床被子还觉得冷。”
“你还笑着说，这样抱着，心就是暖的。”
“我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所有人都躲着我。只有你，陪着我度过了难关。”
“那时候我就发誓，这辈子，我江哲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他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等他说完了，我才慢慢开口。
“你说完了？”
江哲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将里面的东西一张张抽出来。
“你的故事很感人，可惜，我这里有另一个版本。”
我的指尖点在第一张纸上，那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预订记录。
“上个月，你说你去邻市出差，忙得三天没合眼。”
“可这份预订记录显示，那三天，你和李倩住在市中心的江景套房里。”
“这是奢侈品店的消费记录。我生日那天，你送我一条银手链，说是攒了很久的钱。”
“同一天，你给李倩买了一条三万块的钻石项链。原来你所谓的攒钱，是把我那份，也攒给了她？”
“还有这个，马尔代夫双人头等舱机票。”
“就在我为了你的公司，飞去外地封闭竞标，累得像条狗的那天。”
我抬起眼，终于看向他。
“江哲，我在电话里跟你说，项目招待酒店的饭菜太贵，只舍得吃泡面的时候。”
“你是不是正在和她商量，去马尔代夫要住哪个水上别墅？”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我从文件袋里，拿出最后一份文件，甩在他脸上。
“现在，游戏结束了。”
“拿着这份离婚协议，滚出我的人生。”
最终江哲签了离婚协议，净身出户，我没有选择让江哲坐牢。
牢狱之灾对他来说，太便宜了。
季临撤销了刑事诉讼，转为民事追偿。
江哲被送到了季家位于西伯利亚的一处矿场。
他将在那里用体力劳动度过余生。
没有网络，没有通讯，与世隔绝。
他每天面对的，只有无尽的苦役和对自己愚蠢过往的日夜悔恨。
这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地狱。
至于李倩，我将她伪造病历的证据，寄给了她所在的法学院和各大律所。
这位曾被当成励志典型的贫困生，一夜之间身败名裂。
学校将其开除，导师与她划清界限，法律界将她列入黑名单。
而我，则回到了久违的季家。
哥亲手为我打理好了一间阳光花房，说我以前最喜欢在这里看书。
午后，我悠闲地躺在摇椅上，点开外卖app，毫不犹豫地为自己点了一份昂贵的下午茶。
看着窗外辽阔的花园，我平静地喝了一口红茶。
十年的青春，就当是买了个最贵的教训。
好在，家还在，未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