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在一片刺骨的寒意中醒来。
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身下传来，鼻腔里充斥着霉味与干草的混合气息。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木质屋顶，几缕微光从缝隙中透入，在昏暗的空间中形成一道道光柱，尘埃在其中缓缓浮动。
这不是他的实验室。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实验室内刺目的白光，粒子对撞机的嗡鸣，还有那场突如其来的能量爆发……
他猛地坐起，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滚、重组。姜流，十六岁，天玄门外门杂役，因无法感知“天地真言”而被视为修行废柴……
穿越了？
姜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理学博士，他习惯用逻辑和观察来理解世界。首先，他需要信息。
他仔细打量所处环境：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木屋，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和一个掉漆的木箱。墙角堆着些干草，身上盖着的薄被已经破了好几个洞，根本挡不住深秋的寒意。
“姜流！还不滚出来干活！”门外传来粗鲁的吼声，“再偷懒今天别想吃饭！”
根据记忆，喊他的是外门管事赵虎。姜玄——现在他是姜流了——迅速起身，套上那件缝缝补补的灰色杂役服。推开门，深秋的冷风立刻灌了进来，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天玄门坐落在群山之间，晨雾如轻纱般缠绕着远方的峰峦。若是往常，他定会为这仙境般的景致惊叹，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空气中那种奇特的“感觉”。
据记忆所述，这个世界万物皆有“内在之言”，修行者通过感知和理解这些“言”来获得力量。但无论姜流如何努力集中精神，除了清新的空气和远处传来的练武声，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还真是个‘废柴’啊。”姜玄苦笑自语，却忽然愣住。
等等，如果这个世界的“言”是一种蕴含信息的能量场，那是否意味着……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形。
杂役的工作是繁重的。作为外门最低等的弟子，姜流被分配到后山砍柴。他背起竹筐，拿起那把已经锈迹斑斑的斧头，跟着其他几个杂役向后山走去。
“听说昨晚张师兄又突破了，已经能引动火之言了。”路上，一个瘦小的杂役羡慕地说。
“人家是天生的言感体质，咱们比不了。”另一个年长些的杂役叹气，“咱们这辈子能感言入体就不错了。”
姜玄沉默地听着，心中却在飞速思考。如果这个世界的修行基于对某种能量场的感知和理解，那么是否可以用科学的方法来分析和利用？毕竟，在他来的那个世界，一切超自然现象最终都可以用科学解释。
到达砍柴区后，众人分散开来。姜玄选中一棵枯树，举起斧头准备干活。
就在这时，一声惊恐的尖叫从旁边传来！
“妖、妖兽！”
只见一只形似野猪但体型大上两倍的生物从林中冲出，獠牙尖锐，双眼赤红。它显然是饿极了，直冲向最近的那个杂役——正是路上说话的那个瘦小少年。
众人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四散逃开，只有那瘦小少年吓得僵在原地，面色惨白。
姜玄的心跳骤然加速。逃跑是最合理的选择，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少年被怪物撕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斧头上。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动能。质量。加速度。
这些他再熟悉不过的物理概念。
没有时间犹豫了。姜玄全力冲向妖兽，同时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斧头上。他不再试图感知什么虚无缥缈的“言”，而是计算着角度、力度、速度。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全神贯注于这些物理概念时，斧头似乎微微震动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从手柄传来——不是听到声音，而是直接感知到了一种关于“冲击”和“劈砍”的信息流！
妖兽已经扑到少年面前，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玄用尽全身力气，一斧劈下！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与斧头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修行，更像是一种……理解与应用的完美结合。
斧刃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避开妖兽最坚硬的头骨，狠狠劈入它的脖颈侧面。
鲜血喷涌而出，妖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挣扎了几下后轰然倒地。
四周一片死寂。
所有杂役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姜玄，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那个被救的少年更是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玄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手中的斧头，感受着那种尚未完全消散的奇特共鸣感。
他没有感知到什么“言”，但他理解了“斧头”的本质——它的重量、它的锋利、它的用途。而在那一刻的理解达到顶峰时，他似乎触动了这个世界的某种底层规则。
“你、你怎么做到的？”终于有人结结巴巴地问。
姜玄尚未回答，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怎么回事？”
管事赵虎闻声赶来，看到地上的妖兽尸体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谁干的？不知道杂役禁止私自狩猎吗？”
“是、是姜流……”有人小声说，“但那妖兽要攻击小豆子，他是为了救人……”
赵虎狐疑地看向姜玄：“你？杀了铁皮猪？就凭你这把破斧头？”
铁皮猪虽是最低级的妖兽，但皮糙肉厚，普通杂役根本不可能独自击杀。
姜玄心中警铃大作。他不能暴露自己刚才的发现，至少现在不能。
“运气好而已。”他低下头，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胡乱一劈……”
赵虎眯起眼睛，绕着铁皮猪的尸体走了一圈，目光在脖颈处的伤口停留良久。那伤口精准地切断了动脉，绝非“胡乱一劈”所能解释。
但最终他只是哼了一声：“算你走运。把这畜生抬回去，今晚给大家加餐。至于你——”他看向姜玄，“既然有力气杀妖兽，今天的柴火任务加倍。”
回程的路上，那个被叫做“小豆子”的瘦小少年悄悄凑到姜玄身边。
“姜流，谢谢你救了我。”他小声说，眼中满是感激，“不过……你刚才那一下真的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姜玄看着少年天真无邪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
“如果我说是蒙的你信吗？”
小豆子摇摇头：“铁皮猪的弱点在脖颈侧面，但只有在它扑击时才会短暂暴露。那一瞬间太快了，一般人根本抓不住。”
姜玄有些惊讶于少年的观察力，但只是笑笑：“可能就是巧合吧。”
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自己用的是物理学的角度计算和力学分析，而非这个世界的修行之法。
但内心深处，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或许他并非真正的“废柴”，只是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理解这个世界。
当晚，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姜玄久久不能入睡。
他回忆起白天那一斧的感觉——那不是魔法，不是超能力，更像是一种……对事物本质的理解与共鸣。
如果斧头可以这样理解，那么水呢？火呢？岩石呢？甚至这个世界的万物呢？
一个前所未有的可能性在他面前展开。
也许，科学思维不仅不是障碍，反而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大的优势。
窗外，一轮异世界的明月高悬空中，洒下清冷的光辉。
姜玄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他开始明白了。
这个世界万物皆有其“言”，而他要做的，不是去“感知”，而是去“解构”。
用逻辑，用科学，用另一种认知体系来理解这一切。
这一刻，曾经的理学博士姜玄真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即将踏上一条全新道路的解构者——姜流。
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向何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个世界，将要因他而改变。
夜深了，但姜玄的心中却亮如白昼。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