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文和沈明远失魂落魄地走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
路灯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明远的衣服早已皱巴巴的，裤脚还沾着泥土。
他的小手死死拽着沈知文的衣角，泪水不停地滚落：“爸爸，我要妈妈”
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
沈知文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疼痛时不时从胸腔传来。
可比起内心的煎熬，这点疼痛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抬眼擦去儿子眼角的泪痕，瞥见街边橱窗里的温馨画面。
一家老小围坐在餐桌前，孩子开心地笑着，父母温柔地夹菜。
这样平凡的幸福，曾经也是他触手可及的，可如今，却成了永远无法企及的奢望。
路过一家花店时，沈明远突然停住了脚步。
橱窗里摆放着的百合，在暖黄色灯光的映衬下，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妈妈最喜欢百合花了”沈明远喃喃自语，泪水再次决堤，“爸爸，我们再回去求求妈妈好不好？我以后会乖乖听话，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沈知文蹲下身，想要再次擦干儿子脸上的泪水，可颤抖的手怎么也不听使唤。
看着沈明远哭得通红的双眼，他满心都是愧疚与自责。
曾经，他以为只要给家人优渥的物质生活就足够了，却忽略了陪伴和关心才是最珍贵的。
他的自私和冷漠，不仅伤透了乔百合的心，也让儿子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家庭破碎的痛苦。
“明远，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沈知文声音沙哑，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团棉花，“是爸爸把一切都搞砸了”
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掌心。
沈明远惊恐地看着父亲，哭声戛然而止：“爸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慌乱地在口袋里翻找纸巾，泪水不断滴落在沈知文的手背上。
沈知文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丝微笑：“爸爸没事”
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
如果不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得到乔百合的原谅，不能让这个破碎的家重归完整，他恐怕到死都无法安心。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欢声笑语不断。
有年轻的父母牵着孩子的手，耐心地听着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有年迈的夫妻相互搀扶，慢悠悠地散步。
每一幕温馨的画面都像一把利刃，刺痛着沈知文和沈明远的心。
沈明远突然挣脱开父亲的手，朝着乔百合家的方向跑去：“我要去找妈妈！我要妈妈”
沈知文的心猛地一紧，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踉跄着追了上去：“明远，别跑！危险！”
突然，刺耳的刹车声传来。
“明远——！”沈知文的嘶吼戛然而止。
撞击声闷响如雷，沈明远被撞得腾空而起，重重摔在三米外的路沿石上。
血水顺着额头流下，与雨水混在一起。
沈知文扑过去时，看见儿子额角裂开可怖的伤口。
“坚持住！爸爸在！”他颤抖着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儿子，指腹抚过苍白的小脸。
沈明远的手指无力地抓住沈知文的衣领：“疼妈妈”
急诊室的红灯亮起时，沈知文瘫坐在长椅上。
他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听着走廊尽头传来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心如刀绞。
这时，急诊室门开了。
“患者脾脏破裂，颅内出血”医生无奈地说。
沈知文大脑“嗡”的一声炸开。
他抓住对方白大褂的下摆，语气颤抖：“求求你，一定要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医生叹了口气：“我们尽力吧。”
接下来几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开开合合，沈知文数着秒针，每一秒都在撕扯他残破的心脏。
终于，凌晨三点。
红灯熄灭的瞬间，他踉跄着冲上前，却看见医生摘下口罩摇头的动作。
这时，沈明远被推了出来。
他躺在推车上，脸上蒙着白布，唯有露在外面的指尖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仿佛还想抓住什么。
“不可能！”沈知文疯了似的扯开白布。
儿子的脸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他颤抖着将耳朵贴在那小小的胸口，可曾经鲜活有力的心跳声，如今消失不见。
护士想要拉开他，却被他甩开：“明远，醒醒！爸爸带你去找妈妈！我们回家”
医院冷气刺骨，沈知文跪在冰冷的地面，把儿子僵硬的身体抱在怀里。
“是爸爸害了你”他把脸埋进儿子发间，声音颤抖。
他想起被乔父赶出家门时，沈明远绝望的哭喊；想起儿子书包里放着的全家福照片；想起化疗时儿子偷偷藏在他枕头下的幸运星。
心脏传来剧痛，沈知文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颤抖着摸出手机，翻到最后一张合照。
那是三年前在游乐园拍的，沈明远骑在他脖子上，乔百合在旁边笑得眉眼弯弯。
此刻照片里的笑容如此刺眼，刺痛着他流不出泪的眼眶。
沈明远颤抖着给乔百合打去电话：“儿子死了你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