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会知道丞相有个与“赵临渊”同名的小儿子,是在将赵临渊下葬之后。
那日,她亲自扶着棺材,看着宫人将赵临渊的棺椁放入皇陵。
当皇陵的石门缓缓合上时,她突然想让人停下。
她舍不得,舍不得将赵临渊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地下。
“停!”
宫人们立刻停下动作,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丞相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快步上前,按住她发颤的手:“陛下,节哀。此时若是停下,误了时辰,对赵将军不好。”
谢昭宁这才清醒过来。
赵临渊已经死了,她做的一切,他都看不到了。
她不能再这么自私,她该让赵临渊安息。
她示意宫人们继续,自己则站在一旁,看着泥土一点点将棺椁掩埋。
丞相没有离开,而是盯着墓碑上“赵临渊”三个字,轻声说:“这字像是陛下的手笔,和谢太傅的行笔习惯很像。”
谢昭宁小时候跟着谢家姨母学写字,临摹的就是谢太傅的笔迹。
丞相与谢太傅是多年好友,自然能认出来。
她的眼神软了些:“是我写的,立碑这种事,我想自己来,怕别人写的不合他心意。”
“他要是不喜欢,说不定会闹脾气。”
谢昭宁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在军营里练剑,赵临渊的木剑上刻着自己的名字,因为匠人把“渊”字写长了一点,赵临渊就闹着不肯用,最后还是她和赵临渊换了剑,才平息了这场“小风波”。
那些细碎的回忆,像是潮水般涌来,让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丞相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赵将军的名字,和臣的小儿子一样。”
“只是臣的小儿子体弱,常年靠汤药吊着,不过最近身体好多了,大概是沾了赵将军的福气。”
“臣为了他,没少去礼佛,方丈说,名字和人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方势头强了,另一方就会弱些。”
“想必是赵将军安心离开了,臣的小儿子才能好起来。”
谢昭宁的表情松动了些:“和临渊的名字一样?”
“丞相,那日道士说,临渊的魂魄已经走了,真好,我没有困住他。”
“他应该很恨我吧,所以连梦里都不肯来见我。”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该被我困住。”
丞相摇了摇头,用手帕拂去墓碑上的灰尘:“赵将军不会恨陛下的,陛下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一定能理解。”
谢昭宁自嘲地笑了笑。
赵临渊怎么可能不恨她?她害死了他的父母姐姐,毁了他的家国,就算赵临渊泉下有知,也会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这些年,她将自己包装成“沉冤得雪的遗孤”,将前朝皇帝诋毁得一无是处,引得众人同情,才顺利登上皇位。
所有人都信了她的“不易”,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藏着多少愧疚和痛苦。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丞相:“三日后宫里设宴,让你夫人带着你的小儿子一起来吧。”
“我想看一看,和临渊同名的人,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