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渊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雕花描金的床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
他身边围满了人，却没有一张熟悉的脸。
为首的贵妇穿着锦绣衣裙，眼神里满是关切，旁边站着的中年男子身着官服，神情严肃却难掩担忧。
他轻轻偏头，想看清周围的环境，后脑却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临渊！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能听见娘亲说话吗？”贵妇急忙凑到他眼前，声音带着哭腔。
赵临渊动了动唇，只觉得嘴唇干裂得发疼，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很快，一个侍女用银匙盛着温水递到他嘴边，他抿了一口，才缓过劲来。
这时他才认出，递水的人竟是当朝丞相。
他忽然想起，从前在朝堂上见过丞相几次，当时丞相还提过，自家有个常年卧病的小儿子，名字也叫“临渊”。
那时丞相还拍着他的肩膀感叹：“我倒希望，我的小儿子也能像赵将军一样康健。”
没想到一语成谶，他竟真的借了丞相之子的身体，重新活了过来。
“临渊，你吓死娘亲了！那么高的阁楼，你怎么就敢踩空！”丞相夫人将他搂进怀里，声音哽咽。
“要不是沈家小姐及时发现，你这条命就没了！”
赵临渊听得迷糊，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穿着墨青色衣裙的少女，正伸手去拉失足坠楼的自己。
后脑的痛感再次袭来，他眼前一黑，又失去了意识。
梦里，他看到谢昭宁穿着他最喜欢的月白外袍，坐在高台上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想走近，谢昭宁却突然变成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
“啊！”
赵临渊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湿。
他猛地抽出被丞相夫人握着的手，下意识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眼神里满是戒备。
丞相夫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既不敢靠近，又舍不得离开，只能跪在床边，轻柔地抚着他的脸颊：“临渊不怕，娘亲在呢。”
赵临渊看着她眼里的泪光，突然想起了自己惨死的母亲，喉咙一紧，下意识地喊出：“娘亲。”
这是他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
丞相夫人瞬间泣不成声，紧紧抱着他：“娘亲在，临渊不怕，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出事了。”
丞相走进来，宽慰了两人几句，又传了大夫进来。
哪怕大夫医术精湛，也看不出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早已换了人，只叮嘱了用药和忌口，便退了出去。
丞相夫妇看出他情绪不佳，想留下来陪他，却被他劝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赵临渊挣扎着下床，走到铜镜前。
镜中的少年面色苍白，眉眼清秀，与从前那个浴血奋战的赵临渊判若两人。
他闭了闭眼，将脑海中关于“丞相之子临渊”的记忆一一梳理：体弱多病、性格娇纵、与沈家小姐沈行止是青梅竹马。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赵家将军赵临渊，只是丞相府里久病初愈的小儿子“临渊”。
“咚咚咚。
”
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临渊！你病好了吗？我来看你啦！”
赵临渊愣了愣，想起这是丞相夫人提到的“沈家小姐沈行止”。
也就是他这具身体的青梅竹马。
他调整好情绪，刚打开一条门缝，就被沈行止推着肩膀挤了进来。
沈行止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手里提着食盒，熟稔地将他按在桌边坐下，笑着说：“我听丞相说你好多了，正好街角的铺子新做了桃花酥，我一早去排队买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将桃花酥递到他嘴边：“快尝尝，还是热的呢！”
赵临渊向来不喜欢甜腻的点心，却只能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甜得发齁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沈行止的动作顿住，眼神里满是疑惑：“临渊，你好像不喜欢？”
“刚吃了药，嘴里发苦，怕糟蹋了这么好的点心。”赵临渊找了个借口，避开了她的目光。
沈行止也不怀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收起桃花酥，又从食盒里拿出一块芙蓉糕：“这个不甜，你试试这个。”
赵临渊接过芙蓉糕，正想道谢，却听见沈行止小声嘀咕：“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要是不合口味，你早就把点心扔了。”
“你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