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滚动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我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是普通工人，面对高昂的治疗费用我们束手无策。」
「那时候，江娴是我的女朋友。我走投无路，只能向她求助。」
我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江娴身上。
「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
你说，『然然别怕，砸锅卖铁也会救你妹妹』。
「你让我把那些你送我的，还有我自己买的名牌东西都卖掉，说能凑一点是一点。」
「你说，不够的钱你来想办法。」
江娴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叔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你你胡说！我们家什么时候答应过要给你妹妹治病了？」
我看着他，「我没说你们家答应了，我说的是江娴答应了。」
10
「后来，我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但离手术费还差一大截。」
「江娴告诉我，她去求她爸妈，让他们把准备给她的嫁妆钱先拿出来。」
我的目光转向江叔。
「江叔叔，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对江娴说的吗？」
江叔的眼神开始慌乱，「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你不记得，我帮你记起来。」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告诉她，『你要是敢把这钱给他，我就死给你看！我们家是嫁女儿，倒贴一个无底洞！他那个妹妹就是个药罐子，这辈子都完了！』」
「你还说，『你要么跟他分手，要么就别认我这个爸！』」
演播厅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个惊人的反转震住了。
公屏上停滞了几秒，然后以井喷式的速度爆发。
【卧槽？还有这种事？】
【所以凌轩花钱是为了救妹妹？不是享受？】
【如果是真的，那江娴他爸也太恶毒了吧！】
【我就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坐等后续！】
江娴终于崩溃了，她捂着脸，发出压抑的呜咽。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江叔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我尖叫。
「你血口喷人！你这是污蔑！」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有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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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我笑了。
「江叔叔，你是不是忘了，你当时为了逼江娴和我分手，特意把我约了出去。」
「在一家咖啡馆里，你把那番话原封不动地又对我说了一遍。」
江叔的瞳孔猛地一缩，「你」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会有证据？」
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心眼小，又没什么安全感。跟人谈重要的事情，习惯录个音。」
录音笔的出现，将现场的气氛彻底引爆。
江叔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嘴里喃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江娴也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阿轩，你你录音了？」
「是啊。」我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温度。
「不然呢？等着被你们父女俩泼一身脏水，百口莫辩吗？」
主持人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种神展开，他愣了几秒，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凌凌先生，您的意思是有当时的录音？」
「是的。」我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属于江叔那尖酸刻薄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演播厅，也传到了每一个正在看直播的观众耳朵里。
「我告诉你凌轩，我们江家是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拖油瓶的！你妹妹那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给你两条路，要么拿着这一万块钱，跟我们小娴断得干干净净，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就一分钱都别想拿到，眼睁睁看着你妹妹去死！」
「你自己选！」
12
录音播放完毕，全场死寂。
公屏上之前还在咒骂我的那些id，此刻都像是被集体施了禁言术。
几秒钟后铺天盖地的愤怒，彻底淹没了直播间。
【我操！这是人说的话吗？简直是畜生！】
【逼人家分手，还用人家妹妹的命来威胁？太他妈恶毒了！】
【江娴就是个死绿茶！看着自己爸爸这么逼自己男朋友，屁都不敢放一个！】
【心疼凌轩，他当时该有多绝望啊。】
【我现在只想众筹给江老头子寄刀片！】
现场的观众席也骚动起来，不少人站起身，指着江娴父女破口大骂。
「滚下去！骗子！滚出电视台！」
赵导在后台急得满头大汗，拼命给主持人打手势，让他控制场面。
主持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各位观众请冷静，请冷静一下！」
「江叔叔，江小姐，对于这段录音，你们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解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江叔面如死灰，瘫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充满怨恨。
「凌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我看着她，觉得无比可笑，「到底是谁绝？」
「你在你爸和我妹妹的命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你爸。」
「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转身就走，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我可以理解我都可以理解成是人总是自私的。」
「但！也是你，在三年后，为了给你那濒临破产的破公司博点热度，跑到电视上把我塑造成一个软饭男，来衬托你的深情无辜。」
「现在，你反过来问我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江娴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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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猛地站了起来。
「不对！就算我爸当时说了那些话，就算我就算我当时退缩了，那也改变不了你吃软饭的事实！」
她指着我，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如果你不是吃软饭，你怎么可能一转身就和蓝雨薇结婚了！」
「你敢说你不是为了钱才娶她的吗？一个亿的嫁妆！凌轩，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她试图将话题重新拉回到「吃软饭」这个原点上，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江叔也像是回过神来，立刻附和道：「对！就是！他就是个看钱的男人！谁有钱就跟谁走！」
主持人也抓住这个机会，急忙把话筒递给我。
「凌先生，这确实是很多网友都关心的问题。您和您妻子蓝雨薇女士，是怎么认识的？您和她结婚，真的和钱没有关系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他们想看我如何辩解。
如何证明我的婚姻，不是一场交易。
我却笑了，「我和我妻子是怎么认识的？」
我顿了顿，目光穿过镜头，仿佛看到了那个正等在电视台外的女人。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
「我妹妹的主治医生，就是蓝雨薇。」
14
「当时，我走投无路，几乎就要放弃了。」
「蓝医生找到我，告诉我有个匿名的慈善基金会，愿意全额资助我妹妹的手术费和后期治疗费用。」
「那笔钱就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把我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匿名基金会，其实就是蓝雨薇个人成立的。」
「她不仅救了我妹妹的命，也救了我。」
演播厅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故事震住了。
原来，在软饭男和深情前女友的狗血剧情背后，还藏着这样一个温柔而动人的真相。
那个被全网唾骂的「亿万富翁」，那个被认为是接盘侠的「冤大头」，其实是一位善良的天使。
公屏上风向彻底逆转。
【我哭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故事！】
【原来蓝先生才是真正的大女主啊！江娴算个屁！】
【凌轩没有和钱结婚，他娶了救赎他的那束光。】
【对不起凌轩，我之前骂你骂得好大声，我给你道歉！】
【对不起+1】
【对不起+10086】
江娴彻底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用来攻击我的最大武器，那个「一个亿的嫁妆」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故事。
她亲手将我推开，蓝雨薇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向我伸出了手。
这世上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
15
江叔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疯了一样地冲过来，想要抢夺我手中的录音笔。
「假的！都是假的！你在撒谎！」
「你这个畜牲，是你勾搭了那个医生！你用你妹妹的病去博取同情！」
工作人员急忙上前拦住他。
现场乱作一团。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江叔叔，你知道蓝雨薇最开始为什么要成立那个基金会吗？」
江叔愣住了。
「因为她的弟弟，在十五岁那年也得了白血病。」
「但因为家里穷，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最后没能救回来。」
「那是她一生的痛，所以她发誓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她帮助过的人，不止我妹妹一个。」
「收起你那套肮脏的揣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心里只有算计和金钱。」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江叔的心上。
他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江娴看着倒在地上的父亲，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悔恨，有不甘，还有祈求？
她忽然朝着我，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轩哥哥，我错了。」
她哭着朝我这边爬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让我爸欺负你了。」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前一秒还在控诉我是软饭男，下一秒就下跪求复合？
这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我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江娴，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健忘？」
「还是你觉得一句『我错了』，就能抹掉你给我带来的所有伤害？」
「不可能。」我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从你选择放弃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至于原谅」
我笑了笑，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
「你去地狱里，求我妹妹的原谅吧。」
哦，不对，我妹妹活得好好的。
「那你还是自己下地狱去吧。」
16
我说完，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主持人还想拦我，问一些收尾的问题，被我一个冷冷的眼神逼退了。
我径直走出演播厅，推开了通往外界的大门。
外面天已经黑了。
一辆黑色的宾利，安静地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蓝雨薇那张倾城的脸。
她朝我伸出手，眉眼温柔，「老公，回家了。」
我走过去，坐进副驾驶。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将身后的是非与喧嚣，远远地甩在后面。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蓝雨薇握着我的手，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但我知道她都懂。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等我穿着浴袍出来时，蓝雨薇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杯温牛奶，「喝了早点睡。」
我接过牛奶，却没有喝，只是看着她。
「雨薇。」
「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娴他们家会闹这么一出？」
她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江家的公司最近资金链断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拉投资。」
「我猜到他们会狗急跳墙。」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她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我，下巴轻轻地抵在我的肩膀。
「因为我相信你。」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我相信我的丈夫，他有能力，也有智慧，去处理好自己遇到的所有问题。」
「我能做的就是站在他身后，永远做他最坚实的后盾。」
我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是啊！这才是蓝雨薇！
她从不试图掌控我，或是替我做决定。
她只会给予我全部的信任和支持，让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我自己。
17
第二天，我上了所有平台的头条。
凌轩真相
江娴白莲花
心疼凌轩
蓝雨薇神仙老婆
各种词条轮番霸占热搜榜。
舆论发生了惊天逆转。
之前骂我骂得最凶的那些人，现在都在我的社交平台下排队道歉。
我的粉丝数，一夜之间暴涨了数百万。
江娴和江叔则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据说，直播结束后他们连电视台的大门都没能走出去，就被愤怒的群众和闻讯赶来的记者围堵得水泄不通。
江家的公司本就岌岌可危，经过这么一闹更是雪上加霜。
合作方纷纷解约，银行上门催债，股票跌停。
没过几天就传出了破产清算的消息。
江娴从一个前途光明的富家千金，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负债累累的穷光蛋。
而那个曾经用一万块钱就想买断我人生的江叔，据说受不了刺激，中风住了院。
真是天道好轮回。
我最好的朋友周屿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那头笑得直不起腰。
「阿轩，你这招釜底抽薪，真是太绝了！」
「你是没看到江娴现在的样子，跟条丧家之犬似的，别提多解气了！」
我听着他幸灾乐祸的笑声，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解气吗？或许吧。
那些曾经让我痛苦不堪的过往，终于以一种体面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18
又过了一段时间，关于江家的风波渐渐平息。
我的生活也重归平静。
我辞掉了之前的工作，在蓝雨薇的支持下成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慈善基金会。
专门用于资助那些和当初我妹妹一样，患有重病却无力承担治疗费用的贫困家庭。
我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基金会的工作中。
每天都很忙碌，但内心却无比充实。
蓝雨薇依然是那个最支持我的人。
她从不干涉我的决定，却总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她会陪我一起去探望受助的家庭，会耐心地听我讲那些孩子的故事，会在我因为看到太多苦难而难过时，轻轻地抱住我。
我们的婚姻，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浪漫。
有的，只是细水长流的陪伴和深入骨髓的懂得。
这天，我刚从外地出差回来，蓝雨薇来机场接我。
回家的路上，她忽然开口，「然然，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我有些好奇，「什么事？」
「当初给你妹妹捐款的，不止我一个。」
我愣住了，「还有谁？」
他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江娴。」
19
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我有些难以置信，「她？怎么可能？」
蓝雨薇说，「是真的，当时基金会收到两笔针对你妹妹的定向捐款，一笔是我的，另一笔，是匿名的二十万。」
「我后来去查了，那笔钱是从江娴的个人账户转出来的。」
我彻底怔住了。
二十万，对于当时还是个学生的江娴来说，那几乎是她的全部积蓄。
她一边听着她爸爸的话，选择和我分手。
一边又偷偷地，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帮助我。
这是一个多么矛盾又懦弱的人。
「那那笔钱呢？」我问。
「我让基金会退回去了。」蓝雨薇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你不会想要那笔钱。」
是啊，我不会要。
那笔钱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一种施舍，一种自我安慰。
它无法弥补她给我带来的伤害，也无法改变她懦弱的本质。
「后来呢？」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车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我恨过江娴吗？恨过的！
在她选择放弃我的那一刻，在她和她爸爸一起，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的那一刻。
但现在，当一切尘埃落定，当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后，那份恨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只是一个被强势父亲操控的可怜虫，一个在爱情和亲情之间，选择了更容易那条路走的懦夫。
她可悲也可恨。
但终究都与我无关了。
20
生活还在继续。
基金会的工作步入正轨，我们帮助了越来越多的人。
我妹妹也已经完全康复，考上了她心仪的大学，开启了新的人生。
我和蓝雨薇，依然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我们会一起做饭，一起散步，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偶尔，我也会想起那场轰动全网的直播。
想起那个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女人。
如果当时她能勇敢一点。
如果当时她能坚定地选择站在我身边。
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人生没有如果，错过就是错过了。
我很庆幸，我没有在原地等待一个懦夫的回头。
也很庆幸，在我最黑暗的时候遇到了我的光。
这天晚上，蓝雨薇从背后抱住我，和我一起看着窗外的星空，「在想什么？」
我转过身，把她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唇。
「在想，我有多幸运才能娶了你。」
她笑了，眼里的星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不。」她仰头，用鼻尖蹭了蹭我。
「是我三生有幸，才能嫁给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