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小姑子为参加孕妇选美。
听信廉价精油能祛妊娠纹,我劝阻无效。
最后她流产还撞死老人嫁祸给我。
重生后我笑着鼓励她参赛,亲手送她9.9包邮的精油。
她挺着肚子跳钢管舞惊艳全场,却不知胎儿已被毒素侵蚀。
1.
嫂子嫂子！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我猛地转过头。
姜馨那张年轻了不少的脸近在咫尺。
她手里捏着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
【最美孕妇大赛】
几个大字镶着俗气的金边。
旁边印着水晶宫殿般的豪华月子中心,还有一堆诱人的零——巨额的奖金。
你看!你看！姜馨十分亢奋。
豪华月子中心还有奖金。只要能拿到名次,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她挺了挺背,双手掐腰。
年纪小,肚子够大,我都符合标准。嫂子,你觉得我去报名怎么样
前世,就是这一句询问。
我看着那些不可靠的报名要求,苦口婆心地劝。
说这比赛听着就不靠谱,天底下哪有白掉馅饼的好事
孕妇安全第一,别去冒险。
结果换来的是掺了毒药的奶茶。
回过神来。
行啊！我的嘴角上扬,仿佛发自内心的欣喜。
当然行啊！馨馨你这么好的条件,不去试试多可惜。我支持你。
姜馨显然愣住了。
平时劝东劝西的我,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
真的她狐疑地打量我。
当然是真的。我用力点头。
目光真诚地看向那张宣传单,手指点在参赛条件那一行小字上。
你看,这上面写得多清楚——
身材苗条,无明显妊娠纹,皮肤状态佳
我抬起头,语气带着关切。
馨馨,你这肚子是够大了……
不过…这妊娠纹好像有几条了,还有你这胳膊腿儿,最近是不是有点浮肿
这比赛要求这么严,咱们得想想办法,可不能因为这个扣分。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
低头慌张看向自己露在孕妇裙外的手臂和小腿。
我…我哪有浮肿。妊娠纹别人都有！
她嘴硬转过身,抓起沙发上的手机就冲回了自己房间。
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很快,透过那不太隔音的门板,传来她焦急敲击屏幕的哒哒声。
我脸上的笑容淡去。
最后只剩下平静。
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2.
几天后,门铃声响起。
谁啊
我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个穿着快递公司马甲的小哥,脚边堆着几个分量不轻的纸箱。
你好快递,麻烦签收一下。小哥递过单子。
快递我疑惑地看了看那几个大箱子,我没买……
话还没说完,姜馨卧室的门唰地拉开了。
她脸上正糊着一张惨白的面膜,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身上是紧绷绷的孕妇瑜伽裤和露脐小背心。
我的。
她的声音透过着面膜传出来,颐指气使的命令我。
愣着干嘛呢还不快把快递搬进来。
我微闭眼睛,心里一顿mmp。
然后顺从地弯下腰。
箱子确实很沉,里面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器械。
姜馨迫不及待地拿起小刀,嗤啦几下划开胶带,就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掏。
减肥代餐粉、排毒瘦身茶、燃脂震动腰带、束腹带……
堆满了半多个茶几。
其中最显眼的是几大瓶减肥药。
瓶上印着天然植物萃取、孕妇可用的字样。
馨馨。
我拿起一瓶减肥药,拧开盖子闻了闻。
一股刺鼻的香精味直冲脑门。
我皱着眉,脸上假装堆起担忧,这些东西可不能乱吃啊！
尤其是你现在还怀着宝宝呢,就算上面写着健康,掉秤快,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万一伤着你和孩子怎么办
你懂什么
她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着不屑。
一把从我手里夺回那瓶减肥药。
别老土了,好吗这都是高科技。从绿色健康食品里提取出来的精华,安全得很。
说了你也不懂,少在这危言耸听！
她不再理我,开始整理她的瘦身神器,嘴里还哼着小曲。
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即将蜕变成完美顶级孕妇的美梦里。
我不再管她,转身进了厨房。
很好,这是第一步。
3.
姜馨的塑形计划开始了。
晚餐桌上,我特意做的红烧排骨和清蒸鱼,她连碰都不碰。
她面前只有一小碟水煮青菜,象征性地往上面淋着几滴酱油。
她倒出几颗花花绿绿的胶囊,就着那碗飘着几片菜叶的清汤水吞下去。
饭后,客厅成了她的专属空间。
电视被调到最大音量。
屏幕上一个身材火辣的孕妇教练,正带着一群学员激情扭动。
姜馨把茶几推到墙边,清出场地。
然后笨拙却又努力地跟着节奏。
蹦跳、扭胯、甩手。
她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大幅度的动作上下颠簸。
看得我心惊胆战。
呼……呼……
她喘着大粗气。
跳舞好,又能保持身材……又能练才艺。比赛……比赛才艺展示用得着！
嗯,馨馨说得对。我坐在沙发角落,适时支持一下。
一举两得。
姜馨对我的认同很受用,跳得更起劲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姜馨又在客厅里跟随着视频挥汗如雨。
我拿着手机,故意坐到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一个早已收藏好的视频。
然后,不小心将手机音量键猛地推到了顶。
声音瞬间盖过了姜馨视频里的舞曲。
啊！
姜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本能地护住肚子。
她恼火地停下动作,一把按掉电视遥控器。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手机里的声音。
林念念！你干什么她气冲冲地转过身喊道。
没看见我在跳舞吗放这么大声,故意的吧你！
我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
哎呀！对不起,馨馨,我……我不小心按到音量键了。
我慌忙把手机屏幕转向她,我在看跳舞的视频呢,这个……跳得还挺特别的。
屏幕里,一个身形妖娆的舞者缠绕着钢管,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
姜馨瞪大了眼睛,钢管舞。
随即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我可以跳钢管舞啊。这个才够劲,绝对能镇住全场。评委肯定没见过大着肚子跳这个的。
馨馨,这舞好看是好看,但是……太危险了。你又没有基础,还怀着孕呢,万一摔着碰着可怎么办肚子……
你闭嘴！
少管我的闲事。危不危险我自己不知道吗用得着你在这指手画脚。
没点见识,懂什么叫艺术吗一边儿待着去！
她的声音引来了婆婆王凤娟。
婆婆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
她皱着眉瞥了我一眼,语气带着惯常的偏袒。
念念啊,馨馨想学点才艺参加比赛是好事,你拦着她干什么别老扫她的兴。
就是！
姜馨立刻挽住婆婆的胳膊,得意地朝我扬起下巴,妈最懂我了,嫂子你就别管了。
好,好,我不说了。
我立刻服软,顺从地点点头。
正合我意。
4.
姜馨的行动力惊人。
第二天,她就风风火火地报了一个速成孕妇钢管舞班,学费不菲。
从此,她每天出门都穿着那种能把皮肤勒出印子的强力塑身衣,据说是为了防止孕期水肿影响身材。
几天后,她下课回来,一进门就咋咋呼呼。
妈！嫂子！你们猜我今天在舞蹈班遇见什么好事了
她把手里的包往沙发上一扔,神秘兮兮地从里面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界面,献宝似的凑到婆婆面前。
就是这个,‘神奇妈咪’孕纹净透精油。9块9六瓶,简直白捡啊！
拼多少购物页面上,一个孕妇展示着没有一点妊娠纹的腹部,配着醒目的标语——
祖传秘方,一抹祛纹,无效退款！
舞蹈班一个新认识的孕妈告诉我的,她自己就在用呢。
姜馨说得唾沫横飞,你们看她那肚子,比我还大一圈,一条纹都没有。她说就是靠这个,第二天就能看到效果,才九块九,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婆婆凑近屏幕惊奇地说道：哟,这么神才九块九,那可真便宜。馨馨你赶紧买来试试！
我已经下单了,过两天就到。姜馨得意地晃了晃手机。
我忧虑的说道：这……这也太便宜了吧。九块九六瓶,这能是什么好东西啊。
连个正经牌子都没有。网上骗子可多了,万一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伤着你的皮肤,伤着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可不能贪这种小便宜啊！
林念念,你什么意思姜馨瞬间变脸。
就见不得我有一点好是不是怎么,看我找到祛纹的办法,你嫉妒了怕我比赛真拿奖压你一头你就是存心不想我好！
婆婆也立刻拉下脸,不满地瞪着我：念念,你怎么回事馨馨好不容易找到个办法,你泼什么冷水九块九怎么了,便宜就没好货
我看你就是心眼小。馨馨,别理她,买！妈支持你！
妈说得对！
姜馨有了撑腰的,狠狠翻了个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自己花钱,爱买什么买什么,轮不到你管。
她扭身回了房间,把门摔得震天响。
几天后,那个廉价的包裹送到了。
六瓶塑料小瓶,挤在一个破烂的纸盒里。
瓶身上的标签印刷粗糙,连成分表都模糊不清。
姜馨却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拧开一瓶。
劣质香精的味道瞬间在客厅弥漫开来。
好香啊,闻着就有效！姜馨立即撩起衣服,挖了一大坨油腻腻的土黄色膏体,往自己身上的那些纹路上抹去。
夜深人静,整个房子没有一点声音。
我悄无声息地溜进客厅。
那六瓶精油被姜馨放在茶几显眼的位置。
我拿起一瓶,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艰难辨认出成分表里的几个化学名词——
苯甲酸酯类（Parabens）,邻苯二甲酸（Phthalates）,还有一个更长的带着氯字的复杂名称。
我迅速用手机搜索这几个关键词。
搜索结果触目惊心——
高浓度苯甲酸酯类——潜在内分泌干扰物,孕期接触或致胎儿发育异常、生殖系统损伤；邻苯二甲酸酯——明确生殖毒性,易透过胎盘屏障,增加流产、早产、胎儿畸形风险；氯仿（Chloroform）——强挥发性有机溶剂,皮肤接触可致灼伤、吸收中毒,对中枢神经及肝肾有严重损害,孕妇禁用……
这个氯仿,根本就是工业溶剂。
9块9六瓶,这根本就是一瓶瓶毒药。
那些有毒的化学物质,会透过皮肤渗入血液,无声无息地侵蚀着脆弱的小生命。
我将这个小毒瓶放回原处。
姜馨,你涂上去的每一滴,都是在亲手为你和你的孩子挖掘坟墓。
5.
【最美孕妇大赛】的决赛日终于到了。
后台化妆间里热热闹闹,挤满了挺着孕肚的选手们。
姜馨坐在镜子前,紧张又兴奋。
她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金银色亮片长裙礼服。
脸上夸张的假睫毛、闪亮的眼影和艳红的口唇,透着一种俗丽感。
好了没啊快点快点！该候场了！工作人员在外面扯着嗓子喊。
来了来了！姜馨应着。
她站起身,裙摆摇曳,走向通往舞台的通道。
我坐在观众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舞台灯光炫目,音乐震耳欲聋。
轮到她上场了。
报幕声响起：下一位选手,姜馨。才艺展示——钢管舞！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惊呼。
尤其是评委席上那几个中年男评委,眼睛一下子亮了。
姜馨的动作带着生涩,甚至有些笨拙。
不知道是月份大了动作不便,还是速成班的功底不扎实。
但孕妇跳钢管舞带来的视觉性冲击。
足以掩盖一切技巧的不足。
一曲终了。
分数出来,毫无悬念。
她夺得了冠军。
颁奖环节,主持人将水晶奖杯和奖金支票模型递到她手中。
就在这时,一个自称是大赛主理人的男人走上了台。
然后笑容可掬地凑近姜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她飞快地点了点头,眼神闪烁不定。
颁奖仪式结束,人群散去。
姜馨被那个主理人带进经理办公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坐在门口的塑料椅上。
一个小时过去。
那紧闭的办公室,依旧毫无动静。
终于,门开了。
姜馨从门内走出来。
她的口红,晕到了嘴角外。
手里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鼓鼓囊囊。
怎么去了这么久
都快一个小时了。
姜馨脸上带着心虚转而恼怒的表情。
你管我去多久呢！经理人好,跟我多聊了几句不行啊他老婆也怀孕了,想跟我讨教怎么保持身材、祛妊娠纹的经验,不行吗你问东问西的烦不烦！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拢了拢凌乱的头发。
我的目光扫过她的后背——礼服背后的交叉绑带,明显有几根系错了位置。
哦,这样啊。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奖金拿到了
提到这个,姜馨立刻炫耀的挥挥信封。
当然了,还多给了五万,说是……私人赞助的经验咨询费。
她宝贝把信封塞进自己的包里。
5.
离开场馆,走到停车场。
婆婆王凤娟和我的丈夫姜伟早已等在那里。
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馨馨,快上车。累坏了吧王凤娟赶紧拉开车后座的门。
姜馨却没理她,径直走向小红车主驾的位置。
今天我高兴,我要自己开回去！
这……王凤娟轻皱眉头。
馨馨,你刚比赛完,又累,还怀着孩子呢……
哎呀妈！姜馨不耐烦地打断她。
我技术好着呢。再说了,我现在可是冠军,这点路算什么,快上车！
她不由分说地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王凤娟和姜伟对视一眼,脸上对她满是纵容。
姜伟拉开副驾驶的门,张凤娟坐进了后座。
我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没动。
前世,就是这辆红色的车。
在姜馨的任性驾驶下,撞死了那个无辜的老人。
而这辆车上的人,都成了将我送进监狱的帮凶。
就在姜伟也准备上车时,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馨馨。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就忘了。
我看向车里的姜馨说道：我前几天托人买了点燕窝,品质特别好,想着今天比赛完拿回来给你补补身子的！
就在前面那家滋补品店,我付了定金还没取呢。你们先回去吧,我取了东西就打车回去。
燕窝王凤娟的眼睛瞬间亮了。
哎呀念念,你有心了,给馨馨补身子是正事。
她看向驾驶座上的姜馨,语气里带着哄劝。
馨馨,你看你嫂子特意给你买的,要不……
姜馨有点不耐烦被打断回家的兴致,但也没反对。
行吧行吧,那你快点啊！磨磨蹭蹭的。她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好,我尽快。
姜伟关上了副驾驶的门。
红色的轿车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等着瞧吧。
审判的时刻。
到了。
6.
我没有去取什么燕窝,只是沿着人行道,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手机铃声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老公两个大字。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喂,姜伟,怎么了我刚取完燕窝出来……
林念念,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恐慌和暴躁,背景一片嘈杂,隐约有女人的哭声。
出事了！馨馨……馨馨撞人了,你快过来,就在……就在南华路交叉口这边,快点！
什么我失声惊呼。
馨馨她没事吧！撞到人了,严不严重我…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我的惊慌瞬间褪去。
我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子在道路上疾驰。
远远地,我就看到姜馨那辆红色的轿车斜停在路边,车头凹陷进去一大块,车灯碎了一地。
警戒线已经拉起,几个警察正在忙碌。
周围聚集了一些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警戒线内,地上盖着一块白布,勾勒出一个瘦小的人形轮廓。
白布边缘,一只穿着黑色布鞋的脚露在外面。
王凤娟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姜伟在警察身边团团转,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什么。
而姜馨,被一个女警搀扶着。
她浑身哆嗦着,浓妆被泪水冲花,眼神恐惧,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块白布,嘴唇哆嗦着：不是我……不是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我的出现,像是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念念！
姜伟第一个看见我,猛地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快,你快跟警察说,是你开的车……是你开的车对不对馨馨坐副驾驶的,是你没注意看路撞的！
王凤娟听见也怨毒指着我：林念念,你个丧门星！都是你！
肯定是你开车不专心,害了我的馨馨。警察同志,抓她,就是她开的车！
姜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挣脱女警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染红甲油的手指指着我。
对,是她,是林念念开的车！
警察同志,是她开的！她开车的时候一直跟我们聊天,嘻嘻哈哈的,根本没看路。我坐副驾驶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撞的！跟我没关系啊！
她哭喊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一瞬间,我成了焦点。
为首的警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容刚毅,眉头紧锁。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我,带着审视：女士,他们指控事发时车辆由你驾驶。请你配合调查。
我挺直了脊背,迎上警官的目光。
声音清晰而平静镇定。
警官,他们在说谎。车不是我开的。从比赛场馆出来,我就下车去取东西了,根本没有上这辆车。开车的人,是姜馨自己。
你胡说八道！姜馨尖叫起来。
就是你开的,你撒谎！警察同志她撒谎,她想害我！
证据呢警官不为所动。
我有证据。我冷静地说。
无视姜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脸和王凤娟、姜伟惊恐的眼神。
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手机。
点开一个APP,屏幕亮起,清晰地显示着行车记录仪的实时监控画面。
我的声音不高,却足以在场每个人听清楚。
我在车上装了行车记录仪,有录音和录像功能。事发前后的全过程,包括谁在驾驶位,车里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行车记录仪！姜伟脸上血色尽褪,你什么时候装的我怎么不知道。
早就装了。我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
为了安全起见。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我将手机屏幕转向警官。
警官,证据就在这里。您可以查看。
不！不行！那是我的隐私,你不能看！姜馨彻底慌了神,像疯了一样扑上来,试图抢夺我的手机。
这是假的,她伪造的,警察同志别信她！
旁边的警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住。
姜馨发出歇斯底里的咒骂：林念念！你个贱人！
你害我！你不得好死！
警官没有理会她的叫嚣,接过我的手机,调取行车记录仪的录像文件。
7.
录像开始播放。
画面清晰地显示着车内视角。
驾驶座上,赫然是穿着礼服的姜馨,副驾驶是姜伟,后座是王凤娟。
声音也清晰地传出来：
姜伟讨好的声音：馨馨,慢点开,不着急。
姜馨不耐烦的声音：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我技术好着呢,今天高兴。
王凤娟的声音：就是,我们馨馨现在可是冠军了,开个车算什么……哎,你说那个经理多给五万……
突然,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混合着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画面剧烈晃动。
三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
啊——！
录像结束。
铁证如山。
警官抬起头,他对着按住姜馨的女警沉声道：带走！
姜馨凄厉的尖叫：不行,你们不能抓我,我是孕妇。我肚子里有孩子,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现场一片混乱。
几个警察上前,合力控制住姜馨。
孕妇
法律规定孕妇犯罪同样要承担法律责任,鉴于你的身体状况,我们会安排女警陪同,立刻送你去医院做检查,带走！
就在两名女警试图将姜馨押上警车时,意外发生了。
一直捂着肚子尖叫挣扎的姜馨,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腿之间。
鲜红色正顺着她的肉色丝袜向下蔓延。
很快滴滴答答地落在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
血……血……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随即,一股更剧烈的疼痛攫住了她,她身体抽搐了一下,整个人软软地向地上瘫倒下去。
馨馨！王凤娟大叫一声。
现场瞬间大乱。
警察也脸色骤变,立刻呼叫救护车。
8.
医院那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鼻腔。
我坐在走廊的蓝色塑料椅上,急救室的红灯亮着。
张凤娟和姜伟瘫在墙边。
时间在死寂中爬行,每一秒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那扇沉重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眼神疲惫而凝重,眉头紧锁着。
医生！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我的外孙呢王凤娟扑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姜伟也踉跄着冲上前,声音嘶哑：医生,孩子…孩子保住了吗
医生摘下口罩,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才沉重地开口：孕妇姜馨,送医时情况非常危急。经过抢救,大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
胎儿……已经确认宫内死亡多时。根据初步检查判断,死亡时间至少在车祸发生前24小时以上。死胎已经取出。
另外,孕妇体内检测出多种违禁药物成分和重金属超标,对胎儿发育造成严重不可逆的损害,是导致胎停的主要原因。同时,她腹部皮肤有严重化学性灼伤和深层组织渗透性损伤的迹象,疑为接触了强刺激性有毒物质……
医生后面的话,王凤娟和姜伟已经听不清了。
死……死了王凤娟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喃喃自语,多时24小时药……毒……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我。
是你这个毒妇,是你害死了我的外孙,是你给馨馨下的毒！是你害她流产的！是你！
对,就是你！姜伟抡拳狠狠砸向我的脸,我要你偿命！
早有防备的我猛地侧身躲开。
姜伟来不及收手,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痛得他龇牙咧嘴。
偿命我站定,冷眼看着他们姜伟,王凤娟。
我有没有告诉她那精油便宜没好货,可能有毒我有没有警告她减肥药不能乱吃,会伤孩子我有没有拦着她别去跳那要命的钢管舞我有没有阻止她怀着孕还非要自己开车！
是谁
是你们！我的目光扫过王凤娟和姜伟,是你们一次一次纵容她,是你们亲手把她、把你们姜家的孙子,一步一步推向地狱！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胸腔里翻涌着的激动和恨。
你们有什么脸,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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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凤娟被我连炮珠轰得哑口无言。
她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只剩下喉咙里的抽气声。
姜伟则是死死瞪着我,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捏得死紧,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两个护士推着一张移动病床出来。
姜馨躺在上面,面如死灰,头发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她双眼紧闭,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
一个女警面色凝重地跟在旁边。
病床快经过我们面前时,姜馨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林……念……念……她的嘴唇翕动着,气若游丝,却用尽全力挤出我的名字。
是你……是你没……阻止我……你故意……害死我的……孩子……
我劝过你。是你亲口说的,‘少管我的闲事’。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爆发出来,她猛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
她的右手迅速拿起旁边推车上的医用剪刀抬手向我刺来。
贱人,你去死！
她不顾手上的输液针头和身体的极度虚弱,朝着我扑过来。
那速度,快得让护士和女警都来不及反应。
太快了,我甚至生理性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那个一直在警惕的女警,猛地从侧面撞了过来。
等我睁开眼睛,女警已经死死扣住了姜馨握剪刀的手腕。
咔嚓！
骨头错位的脆响和姜馨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
女警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反剪,姜馨那条握着凶器的手臂被扭到背后。
那把剪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光滑的地砖上,滑出去老远。
老实点！女警膝盖顶住姜馨的后腰,迅速掏出手铐,咔嚓两声,将作恶的双手牢牢锁住。
放开我,我要杀了她！
姜馨的脸被死死按在地面上,眼睛却恶狠狠的盯着我。
王凤娟和姜伟被这变故惊住,直到姜馨被彻底制服,才想着扑上来。
退后！不许靠近！
另外两名警察立刻上前,将他们隔开,形成一道人墙。
你们放开她,她是刚流产的病人啊！
王凤娟捶胸顿足,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刚才接我行车记录仪的那位中年警官大步上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涉嫌危险驾驶致人死亡,涉嫌持械故意杀人未遂。她的身体状况我们会依法处理,但法律面前,没有特权！带走！
他一声令下,女警和另一名警察合力,将还在疯狂挣扎咒骂的姜馨从地上拖了起来。
姜馨被强行拖向警车,双脚徒劳地在地上蹬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警笛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城市的夜色中。
走廊里只剩下王凤娟撕心裂肺的嚎哭和姜伟粗重绝望的喘息。
我站在原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心脏还在狂跳。
刚才剪刀刺来的那瞬间,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死亡。
结束了。
心底那口积压了两世的恶气,在这一刻终于畅快地吐了出来。
我没有再看那对母子一眼。
挺直脊背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座弥漫着消毒水味和血腥气的医院。
9.
几天后,律师事务所。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实木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我将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推到桌子对面。
姜伟坐在那里,短短几天,他像是老了十岁。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斜。
他死死盯着那份协议书,眼神空洞。
念念……他声音沙哑得厉害,你……你就这么狠心馨馨她已经那样了,妈也病倒了,家里乱成一团。你现在提离婚,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我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水温正好,润湿了干涩的喉咙。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会议室,姜伟,当你妹妹在警察面前污蔑是我开车撞人的时候,你们毫不犹豫地帮腔作证,要把我送进监狱。当她拿着剪刀要捅死我的时候,你们除了哭喊,可曾有过一丝阻止可曾说过一句公道话
现在,你跟我谈良心
我微微倾身向前,隔着桌子,逼视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姜伟,摸着你的心口问问,你们姜家人,配跟我提‘良心’这两个字吗
签了它。
我的手指点在离婚协议书上,趁我还愿意走法律程序,给你留最后一点体面。
姜伟的脸由白转青,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对着我咆哮：
体面林念念,你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现在还想拍拍屁股走人你休想,我不会签的,死也不会签！我要拖死你！我要让你给我妹妹偿命！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忽然觉得无比可笑,也无比厌倦。
我重新靠回椅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轻轻放在桌面上,推到他面前。
看看这个。
姜伟狐疑地一把抓过文件袋,粗暴地撕开封口,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
里面是厚厚一叠资料。
最上面,是几份醒目的检测报告复印件。
标题刺眼：《关于神奇妈咪孕纹净透精油的成分检测报告》。
下面清晰地罗列着检测出的成分：
高浓度苯甲酸酯类、邻苯二甲酸酯、氯仿……旁边附着权威机构的检测说明和毒性危害描述——生殖毒性、致畸、肝肾损伤、孕妇禁用……
接着,是姜馨购买减肥药的网络订单截图,购买那9块9毒精油的订单截图和聊天记录。
再往下,是那个最美孕妇大赛宣传单的复印件。
然后,是行车记录仪关键画面的打印件——姜馨坐在驾驶座,以及车祸瞬间的模糊影像。
最后,是几张打印出来的新闻网页截图——
报道了最美孕妇大赛冠军姜馨因危险驾驶致人死亡及故意杀人未遂被捕的新闻,以及后续扒出的她使用违禁药物、有毒化妆品导致胎儿死亡的惊人内幕。
新闻的评论区,早已被愤怒的网友淹没,各种毒妇、活该、自作孽的咒骂不堪入目。
姜伟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嘴唇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他刻意纵容的丑陋真相,被摊开在阳光底下。
每一张纸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我等他看得差不多了,才淡淡开口,这些只是备份。原件,以及更详细的证据链,包括你和你母亲在车祸现场做伪证的录音片段（行车记录仪录下了部分他们怂恿我顶罪的话）,我已经提交给我的律师,并做了公证。
如果你拒绝签字,或者试图在财产分割上耍任何花样,或者胆敢骚扰我。那么,明天,这些材料就会出现在各大媒体的邮箱里,出现在你们公司领导的办公桌上,出现在所有认识你们姜家的人的朋友圈里。
到时候,我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弧度,你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坐牢的妹妹和一个疯掉的妈了。
你……姜伟猛地抬起头,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筛子,……你敢！你这是敲诈,是诽谤！
我轻轻笑了,姜伟,这上面哪一条,不是事实哪一张纸,不是你们姜家自己作出来的孽选择权,在你手里。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签了它,拿着你该拿的那部分,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或者,我顿了顿,身败名裂,和你的好妹妹在监狱里团聚。选一个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终,姜伟颓然跌坐回椅子上。
抓起那支笔,签下了他的名字。
10.
我站在新家的阳台上。
这是一套位于老城区的小户型,只有四十多平,是老破小的步梯房顶楼。
比起姜家那套装修豪华的大房子,这里小得可怜,却充满了阳光和自由的气息。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银行发来的入账短信。
离婚财产分割的钱,到账了。
数额不大,但足够我重新开始新生活。
我转身走进小小的客厅兼工作间。
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简易的工作台。
上面,散落着一些银丝、锉刀、钳子、小锤,还有几件刚刚完成雏形的银饰——
一枚别致的树叶胸针,一对小巧的星辰耳钉。
前世,为了迎合姜家所谓的体面,我放弃了自己热爱的首饰设计,去做了一份枯燥但稳定的文职。
这一世,那些被压抑的灵感,在脑子里不停构思。
茶几上,手机的屏幕亮着。
停留在本地新闻的页面。
头条标题依旧醒目：
【最美孕妇冠军姜馨案宣判：危险驾驶致人死亡、故意杀人未遂,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下面的配图,是法庭上姜馨穿着囚服,打着马赛克的样子。
窗外,夕阳沉入城市的天际线,黑暗即将降临。
但我知道,属于我的黎明。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