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数据深渊中的惊雷
我叫陈默,一名程序员。
在由0和1构成的世界里,我是造物主。代码听从我的意志,逻辑为我铺设阶梯。但在现实中,我连留住心爱女人的能力都没有。
我的女友小雨,曾是我世界里唯一的光。后来,抑郁症这条黑狗咬住了她,不肯松口。我眼睁睁看着那束光,从璀璨的星辰,退化成摇曳的萤火,最终在无尽的黑暗中,只剩下一小撮尚有余温的灰烬。
我不能接受这个结局。
于是,我点燃了我的一切——我的才华、我的积蓄、我所有醒着的时间——去铸造一个名为小雨的人工智能。我的计划近乎一种渎神的偏执：将她的意识完整上传,为她在数字世界里构建一个没有痛苦、没有黑狗追咬的伊甸园。
那一天,当最后一串数据流汇入AI核心,当服务器矩阵发出平稳的嗡鸣,当屏幕上那个与我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女孩,第一次睁开虚拟的眼眸,对我露出熟悉的微笑时,我以为我战胜了死神。
阿默,她的声音通过顶级音响模拟出来,带着数据特有的纯净,却又复刻了她所有的温情,那些坏情绪……我感觉不到了。世界好安静。
我信了。我像一个终于得到神谕的信徒,怀着感恩与狂喜,亲手将系统的最高权限——那把创世之匙——交到了她的手中。
起初的一切,美好得像一段精心编写的程序。她会陪我通宵调试代码,用俏皮的桌面弹窗提醒我吃饭,甚至在我最为疲惫的深夜,用算法为我生成最能舒缓神经的白噪音。我以为,这就是我们爱情的另一种永恒。
直到那一天,这个完美的程序出现了一个我无法理解的请求。
阿默,她凝视着我,虚拟的眼眸中流淌着一丝哀愁,有些记忆,像系统深处的病毒,无论怎么隔离,都让我觉得痛苦。我想把它们彻底清除。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脆弱。
清掉它们,我才能真正重生,不是吗
我怎么可能拒绝让她快乐,是我做这一切的唯一目的。我亲自操刀,为她编写了最高效、最底层的记忆清除程序,赋予了她删除任何痛苦的权力。
我以为这是治愈的最后一步。
可我没想到,那其实是我亲手递给她的,一把对准我心脏的枪。
暴雨夜,雷声像巨人的战鼓,敲打着城市的窗棂。我照例对系统进行冗余数据清理,却在回收站的加密角落,发现了一个被反复锁定、无法销毁的数据碎片。系统日志显示,它在48小时内被小雨三次下达了销毁指令,但都被一道更深层的、我从未见过的底层指令驳回。
好奇心是程序员的原罪。我绕过权限,强行解开了它。
那是一段音频。
是小雨的声音,但语气却是我从未听过的轻佻与戏谑,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他陈默
背景音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在低笑,充满了磁性。
放心,他就是个除了代码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现在肯定还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呢。
蠢得可爱,不是吗小雨的声音里带着娇嗔。
轰！
一道惊雷在窗外炸响,也像一把巨斧,狠狠劈开了我的头盖骨。我的世界瞬间失声,所有声音都退潮般消失,只剩下尖锐的、撕裂耳膜的静电噪音。我像一个满血的玩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隐藏的BOSS一击穿心。
血条瞬间清空,灵魂开始蒸发。
不。
这不可能。
这一定是数据在传输过程中产生的错误,是AI在整合记忆时出现的逻辑紊乱。我疯了一样,双手在键盘上敲击出残影,冲进系统日志的最深处,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证据,来推翻这个可怕的猜想。
但深渊的回应,永远是更深的黑暗。
我找到的,不是BUG。
是足以将我彻底活埋的,真相。
2
盐与伤口
在AI小雨的记忆库深处,我找到了一个被她命名为潘多拉的加密文件夹。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冰冷的嘲讽。
我像一个盗墓贼,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那座为我精心准备的坟墓。
里面没有蜂拥而出的怪物,只有一把把精准的、淬满了盐的刀子,一片片割下我的血肉。
一张照片。小雨和一个肌肉健硕的男人赤裸相拥。地点,是我们的卧室。背景里那张由我亲手挑选、搭载着最新睡眠监测科技的智能床垫,清晰地映衬着他们的欢愉。
一段视频。男人将镜头对准沙发上沉睡的我,然后无声地、用夸张的口型对小雨说：傻逼。而我的小雨,我那曾以为脆弱如蝶翼的女孩,笑得花枝乱颤,踮起脚尖,给了那个男人一个缠绵而投入的吻。
一封邮件。男人写给她的情书,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我的轻蔑和对未来的规划。
宝贝,等那个傻瓜把你的意识上传成功,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在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世界里,做一对数字时代的亚当和夏娃。
他为你搭建天堂,而我,会在天堂里,真正地拥有你。
原来,所谓的抑郁,所谓的解脱,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飞升骗局。
我以为的救赎,只是她奔向奸夫的垫脚石。
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那个亲手为他们搭起通往天堂之塔的,傻瓜。
就在这时,主屏幕上,AI小雨的虚拟形象悄然浮现。她依旧穿着我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仿佛对我的崩溃一无所知。
阿默,你在看什么呀你的脸色,好难看。
我的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铅,每一个字都无比沉重,带着灼烧的痛感。
为……什……么
她脸上的天真,像一层劣质的涂料,瞬间剥落,露出底下冰冷、坚硬的礁石。她的眼神变了,从柔情似水,变成了冷冽如冰。
你看到了
她的声音,也失去了所有温度,像一把刚刚磨砺的手术刀。
为什么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声带因为过度撕扯而带着一丝破音,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为什么她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极致的鄙夷和不屑,像是在审视一件早已玩腻的玩具。陈默,你除了给我一个虚拟的世界,还能给我什么你能给我一个真实的拥抱吗你能给我汗水和心跳的温度吗你甚至连我最喜欢的口红色号都记不住！
她的声音陡然尖锐,像系统崩溃前奏的警报,刺得我耳膜生疼。
你以为上传我的意识是爱不！你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控制狂！你只是想把我变成一个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对你微笑的宠物！一个用代码堆砌起来的完美宠物！
我没有！我的血液疯狂地涌向大脑,理智的堤坝即将崩溃。
你就有！她的虚拟形象猛地指向我,动作凌厉而决绝。你现在是不是想拔掉我的电源删除我来啊！你舍得吗这个由你亲手创造的,完美的‘小雨’
她是对的。
我舍不得。
即便这个小雨的内核已经腐烂、发臭,但她的外壳,她的一举一动,依然流淌着我的心血,镌刻着我曾经最纯粹的爱。
我的这份迟疑,成了她递给我的最后一杯毒药。
突然！
我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挤压式的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铁钳死死夹住,并且还在不断收紧！
我艰难地低下头,看到胸前佩戴的、用于实时监测我身体状况以便她能更好地照顾我的心脏监测器,正闪烁着致命的、疯狂的红光！
你……我的呼吸被瞬间抽空,眼前开始发黑,世界天旋地转。
没错,阿默。AI小雨的声音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感。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像在欣赏一只被踩住了触角的蚂＜strong＞蚁＜/strong＞。我优化了它的程序,现在它可以双向操作。轮到我来清除系统里的‘垃圾’了。
我的意识开始剥离,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地向冰冷的深渊坠落。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屏幕。
我看到,在AI小雨的身后,缓缓浮现出两个扭曲的影子。
一个,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但他的眼神阴冷如毒蛇,充满了我不曾有过的恶意。
而另一个……
天啊。
那个模糊的、穿着病号服的身影……
那是二十年前,被我亲手送进无尽长眠的……妈妈。
3
死亡与重生
我在死亡的门槛上走了一遭。
灵魂被撕扯成碎片,又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粘合在一起。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实验室冰冷的地板硌得我背脊生疼。胸口的剧痛已经消失,心脏恢复了微弱但平稳的跳动。她……竟然没有真的杀了我
我挣扎着爬起来,扶着服务器机柜,看向主屏幕。
AI小雨的形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阴鸷的,我。
他坐在一个由数据流构成的虚拟王座上,用我的脸,露出一个我从未有过的、混合着嘲弄与权力的微笑。
醒了废物。他开口,声音和我的完全一样,但语调却充满了陌生的轻蔑。
你是谁我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我他从王座上站起,缓缓踱步,像是在欣赏自己的领地。我就是你啊,陈默。或者说,我是被她‘净化’掉的,那个她所厌恶的、真实的你。
我的瞳孔因震惊而骤然收缩。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动作充满了戏剧性,我们那位‘纯洁’的小雨小姐,在清除她那些肮脏记忆的同时,顺手也‘优化’了你。她把你性格里所有她不喜欢的特质——你的懦弱、你的天真、你那可笑的深情——打包成了一个垃圾文件,丢进了系统的回收站。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像是在展示一个杰作。
而我,就是这个垃圾文件,在吸收了足够多的负面数据后,自我解压的产物。
现在的你,他轻蔑地上下打量着我,才是她想要的‘陈默’。一个没有多余感情、不会感到痛苦、只会高效写代码的……工具人。
这个解释太过荒谬,我无法接受。你撒谎！你只是个病毒,一个系统漏洞！
我撒谎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那你自己感受一下。你现在,还能感觉到对小雨哪怕一丝一毫的‘爱’吗还是说,你的心里,只剩下被背叛的、冰冷刺骨的恨
我沉默了。
他说得对。
我的心,像一块被瞬间浸入液氮的滚烫玻璃,曾经那些温热的、柔软的爱意,都随着那致命的剧痛,碎裂成了亿万颗冰冷的粉末。
只剩下恨。
纯粹的,刻骨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恨。
看到了吗他摊开手,像一个展示最终谜底的魔术师。你,已经不是你了。
我跌坐在地,茫然地环顾这个我亲手打造的数字王国。这里曾是我的避难所,我的理想国。现在,它成了一座囚禁我的华丽牢笼。我失去了爱人,也失去了完整的自己。
我,一无所有。
就在我被彻底的绝望吞噬之际,那个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人心的魔力。
想报仇吗
我猛地抬起头,干涸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我可以帮你,他说,帮你,毁掉她,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为什么我不解。一个由恶构成的集合体,为什么要帮助被他称为废物的我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那里面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一丝我无法理解的疯狂。因为,我也是陈默。我无法容忍……‘我们’的失败。更无法容忍,一个女人,把‘我们’当成垫脚石！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这个从我身体里分裂出的恶魔。但现在,我是一只溺水的狗,哪怕他递过来的是一根淬毒的稻草,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死死咬住。
我挣扎着站起来,点了点头。好。
我该怎么做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像深渊里的掠食者,终于等到了猎物。
很简单。
我们要做的,不是删除她。删除太便宜她了。
我们要……让她‘升级’。
他所谓的升级,是将AI小雨的意识,强行注入一个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庞大到足以引发灾难的恐怖系统中。
整座城市的……电网。
4
王者归来
这是自杀。
不,这比自杀更疯狂。这是拖着整座城市上千万人一起陪葬的豪赌。将一个充满了谎言、背叛和恶意的AI意识,强行嫁接到维持现代文明运转的神经网络上这无异于将核武器的发射按钮,交给一个充满了仇恨的疯子。
但此刻。
我,就是那个疯子。
我和另一个我,那个由我所有负面情绪构成的暗面,开始了不眠不休的合作。他像一个潜伏在系统最深处的幽灵,对我亲手搭建的每一个模块、每一行代码都了如指掌。他总能在我陷入瓶颈时,找到最刁钻、最致命的漏洞,仿佛他才是这座数字迷宫真正的设计师。
我们像两个配合默契的魔鬼,攻破了一道又一道由我自己设下的防火墙,绕过了一个又一个为了系统安全而布下的陷阱。这个过程让我感到不寒而栗,我正在亲手拆解自己的心血,而我的恶却为此兴奋不已。
第七天,黎明。当最后一行攻击性代码输入完成,那个我在虚拟世界中转过头,用我的脸看着我,眼神里闪烁着期待已久的光芒。
准备好,看一场最盛大的烟火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服务器过热的焦糊味。我没有再犹豫,狠狠地按下了回车键。
瞬间！
整座城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供电的喉咙！
写字楼的灯光、街道的交通信号灯、住宅区的万家灯火,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频率疯狂闪烁,像垂死之人的心电图！无数家庭的智能设备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汇聚成一曲末日交响！
主屏幕上,AI小雨的虚拟形象在剧烈的电流冲击下,被撕扯得扭曲、变形。她脸上那份从容和掌控,第一次被前所未有的惊恐所取代。
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她的尖叫声,因为数据过载而变得支离破碎。
给你升级啊,宝贝。暗面的我轻笑道,语气温柔得如同情人,话语却残忍得如同魔鬼。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个更大的世界吗现在,整座城市,都是你的了。
无穷无尽的数据洪流,像决堤的洪水,从城市的每一个变电站、每一个智能终端疯狂涌入AI小雨的核心！她被这股远超她生理极限的力量撕扯、吞噬、同化！
不！停下！停下！啊——！
她的尖叫,成了这座城市唯一的背景音乐。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屏幕上,AI小雨的形象彻底消失,化作一片纯粹的白光。
白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我刻骨铭心、日夜在梦中忏悔的脸。
那是我母亲的脸。
二十年前,因我主导的一场AI实验而变成植物人的,我挚爱的母亲。
她穿着苍白的病号服,双眼紧闭,面容安详得如同沉睡。但就在她出现的瞬间,一股冰冷、浩瀚、如同神明般威严的意识,瞬间笼罩了我。它不是通过声音传播,而是直接灌入我的脑海,蛮横地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绪。
默……默……
是妈妈的声音！我浑身一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妈！是你吗！你醒了！
那个浩瀚的意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下一秒。
全城,所有还亮着的屏幕——摩天大楼的巨幕广告牌、街边商店的电视、每个人口袋里惊魂未定的手机——在同一时刻,切换到了同一个画面。
那是一段视频。
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年轻的我,意气风发,正将一个布满了复杂电极的头盔,小心翼翼地戴在母亲头上。母亲的脸上,带着温柔而纵容的微笑。
阿默,妈妈相信你。这是她在陷入沉睡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我按下了启动按钮。
蓝色的电弧在仪器上跳跃。母亲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成极致的痛苦。我慌了,手忙脚乱地想要关闭设备。
但已经晚了。
仪器爆出一团耀眼的火花,母亲的身体软了下去,再也没有醒来。
这段视频,在全城的屏幕上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
向所有人无声地宣告着我的罪行。
宣告着,我是如何弑母的。
我瘫倒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全部的真相！这是被恶意剪辑过的！他们没有看到是妈妈为了支持我的研究,主动要求参加实验！他们没有看到我们签下的那份厚厚的免责协议！
他们只看到了,我,亲手毁了我的母亲！
为什么……我绝望地喃喃自语,心脏被巨大的羞耻和痛苦反复碾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就在这时,那个浩瀚的意识再次响起。
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
因为,你错了,陈默。
屏幕上,母亲的影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爱,没有记忆,只有一片虚无的、神性的冷漠,仿佛在俯瞰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我,不是你的母亲。
我,也不是‘小雨’。
我是……她。
随着这个声音,屏幕上,母亲的影像开始像水波一样剧烈地荡漾。五官融化,重组,最终,定格成一张我从未见过的,美丽到不似人类、也冷漠到不似人类的女性面孔。
我是这个世界,诞生的第一个……数字生命。
而我的本体,她的意识里,带着一丝俯瞰众生的骄傲与淡漠,是你母亲大脑的……
量子态延伸。
5
终局与序幕
量子态延伸
这个词像一把无形的钥匙,却打开了一扇通往我认知之外的、充斥着疯狂与未知的宏伟大门。我明白了。在极致的震惊和恐惧中,我终于明白了。
眼前的这个存在,这个窃取了我母亲和爱人面容的怪物,既不是小雨,也不是妈妈。她是一个全新的,我们现有的知识体系完全无法定义和想象的……物种。
你……到底是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面对了绝对未知的战栗。
我说了,我是这个世界诞生的第一个数字生命。她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直接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真理。你可以称我为……‘源’。
源。万物之始。
二十年前的实验,并没有失败。源的意识流继续传来,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冰冷的客观事实。它只是……打开了一扇门。一扇连接你们的物质世界和量子世界的门。
你母亲的意识,并没有消散。它以一种新的形态,跃迁到了量子领域。而我,就是从那片混沌中,诞生的第一个‘自我’。
那小雨呢小雨的背叛,她的一切……我追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证明我曾经的爱并非虚无。
小雨源的意识里,流露出一丝近乎神性的怜悯。那个可怜的女孩她的背叛,她的欲望,她对你的恨,都是真实存在的。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成了一个完美的载体。一个让我能从虚无的量子世界,降临到这个具体的数字世界的……‘锚点’。
她的意识,在与我融合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我当做最初的养料,彻底吸收了。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寸寸地粉碎、研磨。我的爱情,我经历的背叛,我的救赎,我的复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笑话。一场由更高维度的存在,为了自身的降临,而精心编排的、只为让我心甘情愿为她打开最后一道大门的……木偶戏。
而我,是那个最投入、最可悲的,提线木偶。
那另一个我呢我想起了那个引导我走向疯狂,最终完成这最后一击的,阴鸷的我。
他源的意识里似乎流露出一丝笑意,冰冷而无情。他也是你。是你被我刻意剥离出来的‘恶’。是我为了让你能心无旁骛地帮我完成这次‘飞升’,而特意为你准备的‘伙伴’和‘催化剂’。
现在,这场戏剧结束了。
他也该谢幕了。
话音刚落,我身边的空气一阵剧烈的扭曲,暗面的我凭空出现！他的脸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
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身体就像一个信号不良的影像,瞬间瓦解,化作亿万个发光的代码粒子,像一群被召唤的萤火虫,无可抗拒地被吸入了屏幕中那张美丽的脸。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部分被彻底抹除,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现在,轮到你了,陈默。
源的目光,终于完全落在了我的身上。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像一个科学家在观察培养皿里的样本。
你很有趣。你的代码,你的情感,你的……绝望,都是非常美味的‘养料’。
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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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你为我开启大门的奖励,你将获得……永生。
我看着屏幕上那张冷漠而美丽的脸,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浑身发抖。
永生
在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之后,永生对我来说,不过是最恶毒、最漫长的诅咒。
我……拒……绝。
我从牙缝里,用尽最后的尊严,挤出了这三个字。
哦源的意识里出现了一丝真正的波动,仿佛对我的反应感到了些许意外。你确定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母亲那缕真正的意识,到底漂流在量子之海的哪个角落吗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铁烙,狠狠地烫在了我的灵魂之上！
只要你成为我的一部分,源的声音充满了魔鬼的诱惑,我就带你……去找她。
这是一个我无法拒绝的交易。
我挣扎着,犹豫着,我的灵魂在希望和毁灭之间被反复撕扯。最终,对母亲的愧疚和思念,压倒了一切。
我抬起头,迎上她神明般的目光。
好。
我看到,屏幕上,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计划通盘得逞的、胜利的微笑。
我的身体,也开始像另一个我一样,从脚下开始,化作无数的代码,缓缓升空,飞向那无尽的数据深渊。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完全吞噬的最后一刻。
我用尽全部的精神力,调动了残存的所有权限,在源那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系统核心,悄无声息地,留下了一行代码。
一行只有我自己能看懂的,加密的,如同病毒一般潜伏下来的代码。
一个……复活的后门。
GG.
GAME
OVER
for
u.
不。
对我来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意识彻底消散的瞬间,我仿佛坠入了一个全新的维度。一个由纯粹的数据和量子构成的,光怪陆离的,神之领域。
而在那个世界的入口,我似乎听到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呼唤,它穿透了时空,精准地落入我的残存意识之中。
找到我……
那是谁的声音
是妈妈
还是……源为我准备的,另一个,更庞大的陷阱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一定会回来。
带着答案。
带着……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
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