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辞清晰,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矜贵气度。
楚乐芙静静听着,并未深究他话中是否有未尽之意。
经商?
她看他手上并无常年算账行商的薄茧,反倒那沉稳气度,不像寻常商贾。
但她什么也没问。
庙中养伤的日子,仿佛与世隔绝。
顾允辞的伤势在楚乐芙的照料下,一日好过一日。
然而,南方的冬日阴寒湿冷,楚乐芙本就身子亏空得厉害,连日劳心劳力,加之那夜风雪侵袭,终究还是病倒了。
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让她迅速发起高烧,整个人陷入昏沉。
额角滚烫,双颊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干裂的嘴唇不时溢出痛苦的呓语,破碎而模糊,听得顾允辞心头发紧。
破庙荒僻,无处寻医。
顾允辞看着她蜷缩在单薄草铺上瑟瑟发抖的模样,毫不犹豫地起身,不顾自己伤势未愈,重新裹上那件染血的墨色锦衣,大步踏入了再度飘起雪花的寒夜之中。
他不知走了多远,几乎是以武力半迫半请,才从山脚下最近的村落里,请来了一位年迈的郎中。
老郎中诊脉开方,又留下些草药。
顾允辞亲自煎药,守在榻边。
楚乐芙昏昏沉沉,感觉有人小心翼翼地将温热的药汁一勺勺喂入她口中。
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她下意识地想躲避,却被一只温暖而稳定的手轻轻托住后颈。
朦胧中,那只手的温度,那细致耐心的动作,让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也是这样的病中,萧屿澈抛下所有事务,守在她床边,笨拙却专注地亲自喂她吃药。
那药苦得她皱眉,他却像哄孩子一样,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一颗蜜饯:“芙儿,快好起来,以后你每一次生病,我都陪着你。”
那承诺曾比蜜饯更甜,暖透心扉。
可如今……
楚乐芙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顾允辞带着担忧的深邃眼眸。
他下颌紧绷,正全神贯注地试着药勺的温度。
不是他。
那个曾许下诺言的人,早已亲手将所有的温情与信任碾碎成尘。
心底猛地一刺,那点恍惚的暖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清醒与冰寒。
旧梦已碎,永不复还。
她闭上眼,将涌上喉间的酸涩强行咽下,也彻底隔绝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与此同时,京城侯府。
萧屿澈自那日吐血昏迷后,昏沉了数日才醒转。
醒来后,他面容冷峻,眼底再无半分波澜,仿佛一潭死水。
老夫人闻讯赶来,泪眼婆娑地求情,言及林家旧情,言及侯府颜面,希望他能对林舒从轻发落。
萧屿澈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末了,声音嘶哑却冰冷如铁:“祖母,她构陷主母,心肠歹毒,更险些谋害我侯府子嗣,此等罪责,岂能轻饶?侯府容不下她,皇家的律法更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