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阳光高中的梧桐叶在九月末积了薄薄一层,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像碎掉的时光。林宇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过走廊时,校服袖口蹭到窗沿的爬山虎,沾了点潮湿的绿。他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巾,指尖捏着纸巾边角,精准地擦去那抹绿
——
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这是林宇的习惯：作业本必须按科目分类叠放,边角对齐；衬衫纽扣永远扣到第二颗,不多也不少；说话时语速控制在每分钟
120
字,眼神保持温和的平视,既不会让对方觉得敷衍,也不会显得过分热络。他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按照预设的程序运转,完美得近乎不真实。
林宇,明天实践活动的分组表,你帮老师贴一下吧
班主任王老师从办公室探出头,手里捏着张打印纸,指腹蹭过纸边的毛躁,你做事细心,我放心。
好的王老师。
林宇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王老师的手。对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随即又掩饰性地笑了笑：你这手怎么总这么凉跟冰似的。
林宇的指尖蜷了蜷,没接话。他低头看表格上的目的地,瞳孔在那一瞬间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废弃青山精神病院。五个字像五根细针,轻轻扎在太阳穴上,引发一阵细微的刺痛。他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又好像没有,脑子里只剩一片模糊的白噪音,像老旧电视没信号时的雪花声。
听说那地方邪门得很,几十年前死了好几个护士,尸体都没找全。
同桌张浩凑过来,压低声音往他耳边凑,热气喷在林宇的耳廓上,你说咱们去那实践,会不会遇到……
鬼啊
别瞎想。
林宇把表格贴在公告栏上,胶带撕得长短一致,正好能固定表格的四个角,学校选那做实践点,只是因为场地大,适合观察建筑结构。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稳,可后背却莫名发紧,仿佛有双眼睛正从表格上
青山精神病院
那几个字里钻出来,冷冷地贴在他的后颈上,带着潮湿的寒意。
当晚,林宇在书桌前复习到十一点。台灯的光落在数学题上,笔尖在草稿纸上写着解题步骤,却突然顿住。他盯着草稿纸上一道突兀的划痕发呆
——
那道划痕弯弯曲曲,像个没画完的符号,线条边缘带着颤抖的弧度,显然是无意识间画出来的。
林宇皱着眉,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划痕。太阳穴的刺痛再次袭来,比白天更强烈。眼前闪过一片刺眼的白,白得像医院的墙壁,耳边似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模糊不清地喊着什么,像是
别画了,又像是
快逃。他想抓住那声音,可它像水一样从指缝溜走,只留下一片空洞的回响。
林宇,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惯有的温柔,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知道了妈。
林宇应了一声,伸手把草稿纸揉成团,扔进书桌旁的垃圾桶。他起身去关灯,路过镜子时,无意间瞥了一眼
——
镜中的少年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嘴唇没什么血色,可嘴角却还维持着那抹温和的微笑。
那是林宇练了无数次的表情：嘴角上扬
15
度,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神放软。他记得第一次在镜子前练习时,母亲站在身后,轻声说：宇宇,要一直这样笑,别人才会喜欢你。
可此刻,镜中的笑容在黑暗里显得格外陌生。林宇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那不是自己
——
那双眼睛深处,藏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冰冷,像结了冰的湖面。
2
第二天清晨,校车驶进盘山公路时,雾还没散。乳白色的雾气裹着车身,能见度不足五米,窗外的树木只剩下模糊的黑影,像举着手臂的人影。林宇靠在车窗上,看着雾气在玻璃上凝结成水珠,又缓缓滑落,在窗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像眼泪。
快看,到了！
张浩的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林宇抬头望去,青山精神病院的铁门出现在雾气中,锈得发黑的铁条扭曲着,像凝固的血。门柱上的
青山
两个字掉了一半,青
字的下半部分没了,剩下的
山
字歪歪斜斜,像个墓碑。
林宇跟着队伍走进主楼,霉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紧。墙壁上的石灰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印记,形状不规则,像干涸的血渍。天花板上的吊灯垂着断了的电线,随风轻轻晃动,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跳舞的鬼魂。
分组行动,四点在门口集合,不许单独乱跑！
王老师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反弹,带着诡异的回音,尤其是别去地下室和三楼最里面的病房,听说那两处……
出过事。
最后半句话王老师说得很轻,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队伍里传来一阵小声的骚动,有人害怕,有人兴奋,更多的是不安。林宇被分到和张浩、李威、陈雪一组
——
张浩是班里的活跃分子,总爱打探各种八卦；李威性格暴躁,总爱跟人抬杠,上周刚因为游戏机的事跟孙明吵过架；陈雪则是和林宇一样的优等生,只是性格更沉默,总是抱着本旧笔记本,走到哪写到哪。
咱们去三楼！王老师越不让去,我越要看看！
张浩兴冲冲地带头,脚步踩在吱呀作响的楼梯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李威嗤了一声,跟在后面：你就是胆小鬼装胆大,等会儿遇到点什么,看你不哭着喊妈。
谁胆小了
张浩回头瞪他,有本事你别跟来啊！
两人吵吵嚷嚷地往上走,林宇和陈雪跟在后面。林宇的目光落在陈雪的笔记本上,封皮是深棕色的,边缘已经磨损,露出里面的黄色纸页。他注意到陈雪正在画着什么,笔尖快速移动,画出的符号和他昨晚草稿纸上的划痕一模一样。
你也对这些符号感兴趣
林宇忍不住问。
陈雪的笔尖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亮：我外婆以前是这的护士,她说这些符号是用来记录病人情况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不过她十年前就去世了,走的时候……
很奇怪。
怎么奇怪
林宇追问,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陈雪把笔记本合上,指尖摩挲着封皮上的纹路：我妈说,外婆去世前总说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还说‘那个孩子要出来了’,后来就从三楼的窗户跳下去了,当场就没气了。
林宇的心脏猛地一沉。三楼的窗户
——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没有。眼前闪过一片刺眼的白,白得像医院的床单,耳边又响起那个模糊的女人声音,这次更清晰了些,是
别跳。
挺有意思的,要是遇到这些符号,可以一起看看。
林宇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无关痛痒的回应。他不想让陈雪看出自己的异常,就像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异常一样。
三楼的病房大多空着,门要么敞开着,要么虚掩着。只有最尽头的
307
房锁着,锁芯上锈迹斑斑,显然很久没打开过了。张浩找来根铁丝,蹲在门前撬锁,手指灵活地转动着铁丝,发出
咔嗒、咔嗒
的轻响。
我说你行不行啊不行换我来。
李威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
急什么马上就好。
张浩话音刚落,咔嗒
一声脆响,锁开了。门轴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像老人的咳嗽,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比外面更甚。林宇走进去,看到房间里摆着一张铁架床,床垫黑得发亮,上面沾着不知名的污渍。墙角堆着几个破损的纸箱,里面露出一些旧衣物的边角,布料已经腐烂,一碰就碎。
这有什么好看的,浪费时间。
李威转身要走,刚迈出一步,突然
啊
的一声尖叫,整个人往后倒,撞在林宇身上。
林宇扶住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
纸箱后面,露出一只手。那只手苍白得像纸,手指蜷曲着,指甲缝里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干涸的血。
那、那是什么……
张浩的声音在发抖,他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门框,发出
咚
的一声响。
林宇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纸箱。纸箱后面的景象让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
是孙明。
孙明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生锈的水果刀,刀柄上沾着几根棕色的头发。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眼球上布满血丝,像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鲜血从他的胸口汩汩流出,浸湿了他的校服,在地上汇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渍,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
快、快报警！
张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掏出手机,手指好几次按错号码。陈雪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里的笔记本掉在地上,封皮摔开,里面的纸页散了一地,上面画满了奇怪的符号。
林宇盯着孙明的脸,突然觉得那表情很熟悉
——
好像在哪见过,又好像是在自己的梦里。梦里也有一个人,用这样恐惧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刀。
3
警车的鸣笛声在半小时后刺破雾气,像一把锋利的刀,划开了青山精神病院的寂静。负责案子的张警官五十多岁,脸上刻着很深的皱纹,皮肤是常年暴晒后的黝黑。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警服,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走到孙明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观察。
张警官的动作很轻,手指戴着白色的手套,轻轻碰了碰刀柄,又翻看了孙明的指甲。他站起身时,目光扫过在场的四个学生,最后停在林宇身上,眼神锐利得像鹰：你们谁最后看到孙明
是李威！
张浩抢先开口,声音还带着未消的恐惧,刚才我们在走廊里分开过,李威去找孙明了,还跟他吵了架！他说孙明偷了他的游戏机！
李威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上前一步,指着张浩的鼻子：你胡说！我是跟他吵过架,但我没杀他！那游戏机本来就是我的,是他趁我不注意偷走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手臂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吵什么
张警官皱起眉头,声音沉得像石头,都跟我回警局做笔录,一个一个说。
警员把四人分开,带到不同的房间。林宇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对面的年轻警员拿着笔和笔记本,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审视：你当时在做什么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我跟陈雪在看墙上的符号,就在
307
房隔壁的病房。
林宇的回答很平静,甚至能清晰地说出符号的位置和形状,我们听到李威的尖叫,就赶紧跑过去了,看到孙明躺在地上,李威站在旁边,脸色很白。
孙明死的时候,表情怎么样
警员又问。
林宇的指尖蜷了蜷,他想起孙明睁得大大的眼睛,想起那瞳孔里的恐惧：他看起来很害怕,像是认识凶手,又像是看到了什么……
很恐怖的东西。
你觉得李威有嫌疑吗
警员的笔停在笔记本上,等着他的回答。
林宇的脑海里闪过李威刚才的慌张模样,还有孙明指甲缝里的棕色头发
——
李威上周刚染了棕色的头发,发尾还带着点黄色的挑染。他顿了一下,最终说：我不知道,但他们确实有矛盾,李威之前说过要‘教训’孙明。
审讯持续到傍晚。当林宇走出警局时,天边已经擦黑,橘红色的晚霞把云朵染成了诡异的血色。张浩和陈雪站在门口等他,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李威被抓了。
张浩的声音很低,警员在他的书包里找到了一把水果刀,刀柄上的指纹和孙明胸口的刀一模一样。他现在已经认罪了,说自己是一时冲动杀了孙明。
林宇的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东西。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李威虽然暴躁,但胆子其实很小,上次跟孙明吵架,也只是推了对方一下；而且李威说
一时冲动,可那刀插得很深,精准地刺中了心脏,明显是致命伤,不像是冲动之下能做到的；还有孙明的表情,那不是被熟人激怒后的恐惧,而是看到了某种超出认知的恐怖,比如……
鬼魂
晚上回到家,林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下
青山精神病院
旧案。屏幕上跳出很多条搜索结果,大多是无关紧要的猜测,直到他看到一条十年前的新闻
——青山精神病院护士陈兰意外坠楼身亡,疑因患者暴动引发混乱。
陈兰林宇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陈雪说过,她外婆就叫陈兰,十年前从三楼窗户跳下去死了。
他点进那条新闻,页面上有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青山精神病院的门口。女人的笑容很温柔,小男孩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脸被打了马赛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林宇盯着那个小男孩的轮廓,眼眶突然发烫。他觉得那个小男孩很熟悉,熟悉到让他心疼。他好像能感受到小男孩当时的心情
——
害怕,孤独,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
林宇,吃饭了。
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奇怪的颤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林宇关掉网页,走出房间。他看到母亲正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刀刃上闪着冷光,映出母亲苍白的脸。
妈,你拿刀干什么
林宇问,目光落在刀刃上。
哦,刚才切水果,忘了放回去。
母亲赶紧把刀放进抽屉,抽屉
咔嗒
一声关上,像是在掩盖什么秘密。她转过身,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可那笑容很僵硬,嘴角的弧度都显得不自然：今天实践活动累了吧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林宇走到餐桌前,坐下。他看着母亲端菜过来,注意到她的指甲缝里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和孙明指甲缝里的很像。
妈,你手指怎么了
林宇指着母亲的指甲。
母亲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把菜放在桌上：没什么,刚才切菜不小心蹭到了番茄酱。
她说着,拿起纸巾擦了擦指甲,可那暗红色的痕迹却怎么也擦不掉。
林宇没再追问。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却觉得味道很怪,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像血的味道。
4
李威被逮捕后的第三天,学校里的恐慌还没散去。孙明的座位空着,桌面上蒙了一层薄灰；李威的座位也空着,旁边的同学都刻意往远离那个座位的方向挪了挪。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连平时最吵闹的课间,都变得安静起来。
林宇坐在座位上,假装认真看书,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观察周围的人。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他,那道目光带着冰冷的恶意,像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后颈。
叮铃铃
——
上课铃响了。陈雪从外面走进来,路过林宇的座位时,悄悄递过来一张纸条,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林宇打开纸条,上面是陈雪清秀的字迹：今晚七点,青山精神病院门口见,我有东西给你看,关于我外婆的。
林宇的指尖捏着纸条,纸张边缘的毛躁蹭过指腹,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他犹豫了一下
——
青山精神病院现在是案发现场,肯定有警员看守,而且晚上去那种地方,实在太危险了。可他又很好奇,陈雪说的
关于她外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和十年前的旧案有关会不会和自己模糊的记忆有关
最终,林宇还是决定去。
晚上七点,林宇准时到达青山精神病院门口。雾气比那天更浓了,裹着整个建筑,只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门口没有警员看守,大概是觉得案子已经告破,没必要再派人守着。
我在这。
陈雪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带着点飘忽的质感。林宇循声望去,看到陈雪站在大门旁边的阴影里,手里抱着一个旧笔记本,正是她平时总带在身上的那本。
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林宇走过去,雾气沾在他的睫毛上,带来一阵冰凉的湿意。
陈雪把笔记本递给林宇：这是我外婆的日记,我昨天在阁楼里找到的。你看这一页。
她指着笔记本中间的一页,字迹很潦草,墨水有些晕开,显然是在慌乱中写的。
林宇低下头,看着那些扭曲的字迹：今天那个孩子又画了奇怪的符号,他说‘另一个自己’要出来了,还说要‘杀了所有想控制他的人’。我有点害怕,他才五岁,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院长让我用催眠术压制他的‘另一个自己’,可我总觉得,这样做会出事……
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几个字被泪水晕得看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
别过来救我。
那个孩子是谁
林宇的心跳越来越快,太阳穴的刺痛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强烈。他好像能看到那个五岁的孩子,坐在白色的病房里,手里拿着蜡笔,在墙上画着奇怪的符号,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冰冷。
我不知道,但外婆的日记里还夹着一张照片。
陈雪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林宇面前。
这张照片比新闻里的更清晰。照片上,陈兰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
307
房的门口。小男孩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脸上没有马赛克
——
那是小时候的林宇！
林宇的脑子
嗡
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无数破碎的画面涌进他的脑海：白色的病房,消毒水的味道,陈兰温柔的笑容,还有一把刀,沾着鲜红的血,落在地上发出
哐当
的声响。
啊！
林宇抱着头蹲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那些画面太清晰了,清晰得像昨天刚发生过一样。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站在
307
房的窗户边,陈兰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怀表,左右摇晃着,嘴里说着什么。然后,陈兰突然尖叫起来,身体往后倒,从窗户掉了下去。
别碰我！
陈雪想扶他,却被林宇一把推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
咚
的一声响,像是有东西掉在地上。林宇和陈雪同时回头,看到
307
房的门开着,里面站着一个人
——
是班里的转学生王磊。
王磊手里拿着一个相机,镜头正对着他们,闪光灯还亮着,显然是刚拍过照。他的脸色很白,眼神里带着惊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在这干什么
林宇站起身,声音里带着未消的颤抖。他不明白,王磊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要拍他们。
王磊没有回答。他突然尖叫起来,转身就跑,脚步慌乱地踩在楼梯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可他没跑几步,就被台阶绊倒,整个人往前滚了下去,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一楼的水泥地上,发出
砰
的一声闷响。
林宇和陈雪赶紧跑下去。王磊躺在地上,后脑勺磕出了一个大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染红了他的头发和衣领。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和孙明一样,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他的相机掉在旁边,屏幕还亮着。林宇走过去,捡起相机。屏幕上显示着刚才拍的照片
——
画面里,他蹲在地上,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大,露出了牙齿,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恶意。
这不是他！林宇心里呐喊着。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才很痛苦,怎么会笑而且是这样恐怖的笑容
警笛声再次响起。这次来得比上次更快,显然是有人报了警。张警官带着警员冲进精神病院,看到躺在地上的王磊和站在一旁的林宇、陈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又是你们。
张警官走到林宇面前,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相机上,这相机是你的
不是,是王磊的。
林宇把相机递给张警官,他刚才突然出现,拍了我们的照片,然后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去了。
张警官接过相机,翻看里面的照片。当看到那张林宇带着诡异笑容的照片时,他的眼神变得格外严肃：林宇,你昨晚为什么会在王磊家楼下徘徊
我没有！
林宇的瞳孔瞬间放大,我昨晚一直在家里复习,没出过门！
你没出门
张警官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报告,递到林宇面前,李威的律师提交了新证据,案发当天李威的游戏机根本没丢,是有人用匿名号码发消息给他,说孙明偷了他的游戏机,还让他去
307
房找孙明算账。还有,孙明指甲缝里的头发,经过
DNA
比对,不是李威的,是……
张警官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着林宇：是你的,林宇。
不可能！
林宇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从来没碰过孙明,他指甲缝里怎么会有我的头发
那你怎么解释这些照片
张警官指着相机里的照片,还有王磊的死他为什么会拍你为什么看到你就跑
林宇说不出话。他看着那些照片,看着王磊的尸体,看着张警官怀疑的眼神,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好像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而陷阱的出口,被牢牢地封死了。
不是他！
陈雪突然站出来,挡在林宇面前,是这栋精神病院的问题！我外婆的日记里写着,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会影响人的意识！林宇小时候在这里待过,他是被影响了！
张警官看着陈雪,又看了看林宇,皱起了眉头。他让警员把林宇和陈雪带回警局,可就在这时,林宇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脸色苍白得像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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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林宇在医院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白色的病床上,带来一丝暖意。母亲坐在床边,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
宇宇,你终于醒了！
母亲看到他睁开眼睛,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指尖的冰凉透过皮肤传到林宇的心里,医生说你是压力太大,加上低血糖才晕倒的,吓死妈妈了。
林宇看着母亲,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
——
孙明指甲缝里的头发,王磊相机里的照片,张警官怀疑的眼神,还有陈雪说的
不干净的东西。
妈,孙明指甲缝里的头发,为什么会是我的
林宇问,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母亲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闪烁了一下：可能是巧合吧。你小时候在那待过,也许是那时候留下的头发,刚好粘在孙明身上了。
巧合
林宇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充满了怀疑,哪有这么巧的事而且王磊为什么会拍我为什么看到我就跑
母亲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被子：别想这些了,警察会查清楚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我小时候为什么会在精神病院
林宇追问,他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
母亲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悲伤：你五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烧到
40
度,差点就救不回来了。退烧之后,你就变得很奇怪,总是说看到‘另一个自己’,还会无缘无故地伤人。有一次,你拿着剪刀追着邻居家的小孩跑,嘴里还说着‘杀了他’。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我没办法,只能把你送到青山精神病院,让陈兰护士帮忙照顾你。她懂点催眠术,说能帮你压制‘另一个自己’。后来陈兰护士坠楼死了,你就突然恢复正常了,我就把你接回家,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我怕你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林宇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起了那些破碎的画面,想起了陈兰掉下楼的场景,想起了那把沾血的刀。难道母亲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有
另一个自己孙明和王磊,都是
另一个自己
杀的
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宇的声音有点发抖,他看着母亲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
母亲摇了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她说着,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买早饭。
母亲转身走出病房时,一张纸条从她的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林宇弯腰捡起来,上面是母亲的字迹：今晚八点,老地方见,别让林宇知道,他好像开始怀疑了。
老地方
是哪里母亲要见谁林宇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他决定,晚上偷偷跟着母亲,看看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晚上八点,林宇悄悄跟在母亲身后。母亲打车来到青山精神病院,走进了主楼的地下室。林宇躲在楼梯口,透过门缝往里看
——
地下室里站着一个人,是张警官！
他是不是开始怀疑了
母亲的声音很紧张,带着颤抖。
嗯,他今天在医院问了很多问题,还提到了小时候的事。
张警官的声音很沉,像石头落在地上,当年陈兰的催眠术有问题,她不仅让林宇忘记了‘另一个自己’,还把自己的部分记忆灌输给了林宇。现在林宇的‘另一个自己’醒了,杀了孙明和王磊,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你。
那怎么办
母亲哭了起来,我不能失去宇宇,他是我唯一的希望！
只能再用一次催眠术。
张警官的声音顿了顿,要么让他彻底忘记‘另一个自己’,继续做你的乖儿子；要么让他以为自己是凶手,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样你就能脱罪了。
林宇站在门外,浑身冰冷。他终于明白了
——
母亲一直在撒谎！她早就知道他有
另一个自己,甚至还和张警官勾结,想利用催眠术控制他！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灯突然灭了。黑暗中传来母亲的尖叫,林宇赶紧冲进去,却被一个人抱住：宇宇,别害怕,妈妈在。
是母亲的声音,可林宇却觉得不对劲。母亲的手很凉,抱着他的力度很大,像是在控制他。林宇想推开母亲,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
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意识开始模糊,就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听着,宇宇。
母亲的声音变得很怪,像是在模仿另一个人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冰冷,你是杀人魔,你杀了孙明和王磊,你应该去自首,这样你就能解脱了,妈妈也会为你骄傲的。
林宇的脑子越来越沉,他想反抗,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的眼前闪过孙明和王磊的尸体,闪过自己带着诡异笑容的照片,那些画面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的意识。
就在林宇快要被完全催眠时,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陈雪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里面播放着刺耳的噪音：林宇,醒醒！别听她的！这是催眠术,她在控制你！
刺耳的噪音像一把刀,划破了催眠的氛围。林宇的意识瞬间清醒,身体也恢复了动弹。他推开母亲,看到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和王磊相机里的笑容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来
母亲的声音变得冰冷,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我早就怀疑你了。
陈雪的声音很冷静,她举起手里的笔记本,我外婆的日记里还有一页,你没看到。上面写着：‘林宇的妈妈想利用催眠术控制林宇,让他成为自己的傀儡,我不能让她这么做,我要救林宇。’
陈雪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外婆不是意外坠楼,是你推她下去的！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秘密！这些年,你一直在模仿我外婆的催眠术,想把林宇变成任你摆布的工具！
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刀,朝陈雪冲过去：你胡说！我杀了你！
林宇赶紧拦住母亲,却被她用力推到一边,撞到了墙上。陈雪躲开母亲的攻击,把扩音器扔向母亲。扩音器砸在母亲的头上,发出
咚
的一声响。母亲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手里的刀也掉在了一边。
林宇爬起来,走到母亲面前。他看着母亲苍白的脸,看着她眼中的恐惧,突然想起了所有事
——
十年前,母亲为了独占父亲留下的遗产,想除掉知道秘密的陈兰。她知道林宇有
另一个自己,就故意刺激林宇,让
另一个自己
觉醒,然后引导林宇以为是自己杀了陈兰。之后,母亲又用从陈兰那里偷学来的催眠术,让林宇忘记了这件事,把他变成了自己的
乖儿子。
这次实践活动,林宇回到青山精神病院,熟悉的环境刺激了他的记忆,另一个自己
再次觉醒。孙明无意中发现了陈兰的日记,知道了母亲的秘密,母亲就引导
另一个自己
杀了孙明。为了嫁祸给别人,母亲又匿名发消息给李威,让他和孙明吵架,还把林宇的头发放在孙明的指甲缝里。
王磊发现了不对劲,开始跟踪林宇,拍下了林宇的照片。母亲怕王磊暴露秘密,就再次用催眠术控制林宇,让他去
处理
王磊。王磊看到被催眠的林宇,吓得转身就跑,结果不小心摔死了。
刚才在地下室,母亲想再次用催眠术控制林宇,让他去自首,这样自己就能彻底脱罪。
原来是这样……
林宇喃喃自语,他看着母亲,突然笑了起来。这不是平时温和的笑容,也不是
另一个自己
冰冷的笑容,而是一种带着嘲讽和解脱的笑容,妈,你以为催眠术只有你会吗
他蹲下身,凑到母亲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当年陈兰护士给我做催眠的时候,我就偷偷学会了她的催眠术。我早就知道你想控制我,所以我一直假装被你催眠,看着你演戏。
孙明是我杀的,王磊也是我杀的,李威是我嫁祸的。
林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会露出马脚,什么时候会承认自己的罪行。
母亲的眼睛睁得很大,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宇站起身,转身看向陈雪。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谢谢你,陈雪。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在被她蒙在鼓里。
陈雪看着林宇,突然觉得很害怕。她不知道眼前的林宇,到底是那个温和的优等生,还是那个冷酷的杀人魔。他的眼神太复杂了,里面有温和,有冰冷,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疯狂。
6
警笛声越来越近,由远及近,刺破了夜晚的寂静。张警官带着警员冲进地下室,看到倒在地上的母亲和站在一旁的林宇、陈雪,赶紧上前：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是我妈。
林宇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她想杀了我和陈雪,因为我们发现了她的秘密。十年前,是她推陈兰护士下楼,还利用催眠术控制我,让我以为是自己杀了陈兰。这次孙明和王磊的死,也是她策划的,她想嫁祸给我。
张警官的目光在林宇和母亲之间来回移动,眉头皱得很紧。他让警员把母亲抬上担架,送到医院救治,然后对林宇说：你跟我回警局,做个详细的笔录。
林宇点了点头,跟着张警官走出地下室。经过
307
房时,他停下脚步,看向房间里的铁架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床板上,映出一道淡淡的痕迹,像个符号。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
当年陈兰护士就是在这张床上,教他画那些符号。她说那些符号是
保护符,能保护他不被
另一个自己
伤害。可后来他才知道,那些符号根本不是保护符,而是控制符,是陈兰用来控制他的工具。
林宇,走吧。
张警官催促道,手放在了林宇的肩膀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林宇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就在他快要走出精神病院大门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就是林宇
林宇转身看去,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王磊的照片。女人的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泪痕,显然是王磊的家人。
我是王磊的姐姐,王萌。
女人走到林宇面前,目光里充满了悲伤和愤怒,我弟弟昨天还跟我说,他觉得你是个好人,想跟你做朋友。他说你看起来很孤独,他想帮你。可你为什么要杀他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林宇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看着相框里王磊的笑容,突然想起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
王磊相机里的最后一张照片,虽然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但他的左手却在偷偷比一个符号,那个符号,正是陈兰护士说的
保护符！
我没有杀他……
林宇喃喃自语,他的脑子开始混乱。如果他真的是故意杀了王磊,为什么会在照片里比
保护符那个符号是用来提醒被催眠的人清醒的,难道当时他是被催眠的状态
你还在撒谎！
王萌的情绪变得激动,她上前一步,想抓住林宇的衣领,却被张警官拦住了。
女士,请冷静点,我们会查清楚的。
张警官的声音很沉,林宇,我们该走了。
林宇没有动。他突然转身,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跑,张警官和王萌都没反应过来,只能跟着他跑。陈雪还在地下室里,她正蹲在地上,翻看陈兰的日记。
陈雪,你外婆的日记里,有没有写过‘保护符’的作用
林宇跑到陈雪面前,呼吸急促地问。
陈雪抬起头,脸上带着疑惑：写过,她说‘保护符’是用来唤醒被催眠者的意识,让被催眠者不会完全被控制。怎么了
王磊相机里的照片,我左手比的是‘保护符’！
林宇的声音很抖,如果我当时是清醒的,为什么要比那个符号除非……
除非我当时是被催眠的,我在提醒自己清醒！
陈雪的眼睛瞬间睁大：你是说,你杀王磊的时候,是被别人催眠的
林宇点了点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
母亲在他的牛奶里加了什么东西,他喝了之后就觉得头晕,然后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他就看到王磊躺在地上,手里拿着相机。
孙明指甲缝里的头发,也不是我的！
林宇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妈昨天给我梳头的时候,故意扯掉了我的几根头发,她说‘头发太长了,该剪了’。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想,她是故意的！她想把我的头发放在孙明的指甲缝里,嫁祸给我！
那王磊的死呢
陈雪追问,如果是你妈催眠你杀了王磊,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王磊发现了她的秘密！
林宇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王磊一直在跟踪我,他肯定拍到了我妈和张警官勾结的画面！我妈怕他暴露,就催眠我杀了他！
就在这时,张警官带着王萌走进来：林宇,你说的是真的你有证据吗
证据在王磊的相机里！
林宇说,他肯定拍了我妈和张警官的照片,你们可以去查！
张警官立刻让警员去检查王磊的相机。没过多久,警员跑回来,手里拿着相机：张队,相机里确实有几张照片,是林宇的母亲和您的合影,还有您和她交易的画面！
张警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是我,是她逼我的！十年前,她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掩盖陈兰坠楼的真相。这次她又威胁我,如果我不帮她,她就把十年前的事说出去！
林宇看着张警官,又看了看躺在担架上被抬进来的母亲,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以为自己是清醒的,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被母亲骗了。
宇宇,对不起……
母亲的声音很轻,她睁开眼睛,看着林宇,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怕你离开我……
真相
林宇看着母亲,什么是真相十年前到底是谁杀了陈兰
母亲的嘴唇哆嗦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是……
是你。
林宇的瞳孔瞬间放大：你说什么
十年前,陈兰想把你送到别的精神病院,她说你没救了,只能一辈子待在精神病院里。我不同意,我们就吵了起来。陈兰说要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走。你听到了,就激动起来,推了她一把,她就从窗户掉下去了……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当时吓坏了,就把现场伪装成意外,还偷学了陈兰的催眠术,让你忘记了这件事。我以为这样就能保护你,可我没想到,你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
林宇的脑子
嗡
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想起了那个最清晰的画面
——
小时候的自己站在窗户边,陈兰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嘴里说着
必须送你走。然后,他推了陈兰一把,陈兰的身体往后倒,从窗户掉了下去,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
是我……
真的是我……
林宇喃喃自语,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推陈兰时的力度,感受到那种冰冷的愤怒。
宇宇,别难过。
母亲的声音很轻,这不是你的错,是陈兰的错,是她逼你的。
不,是我的错。
林宇突然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的笑容里没有温和,没有冰冷,只有一种彻底的解脱,是我杀了陈兰,是我杀了孙明,是我杀了王磊。我不是被催眠的,我是故意的。
他抬起头,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眼神里充满了疯狂：陈兰想控制我,我就杀了她；孙明想发现我的秘密,我就杀了他；王磊想跟踪我,我就杀了他。我讨厌被控制,讨厌被别人窥探我的秘密！
你们以为我是被我妈控制的错了！我一直在利用她！我知道她想保护我,所以我故意让她以为我被催眠了,让她帮我掩盖罪行！
林宇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个‘另一个自己’,根本就是我编造的谎言！我就是我,一个喜欢杀人的恶魔！
所有人都惊呆了。张警官、陈雪、王萌,还有在场的警员,都看着林宇,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林宇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很开心。他终于不用再伪装了,终于可以做真实的自己了。他转身,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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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的方向走,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宇,你去哪
陈雪喊道。
林宇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去我该去的地方。
他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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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关上了门。房间里,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铁架床上,映出那个
保护符
的痕迹。林宇坐在床上,看着墙上的符号,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远处,警笛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近。林宇知道,警察很快就会冲进来,把他抓走。可他不在乎,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
使命——
除掉所有想控制他、窥探他秘密的人。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嘴角还维持着那抹诡异的笑容。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在监狱里,他还能遇到更多
想控制他
的人,还能继续他的
游戏。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伪装,不会再隐藏。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完美优等生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怎样的恶魔。
夕阳的光透过窗户,落在林宇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黑暗。就像他的人生,一半是完美的伪装,一半是疯狂的真实。而现在,真实的那一半,终于战胜了伪装的那一半,彻底占据了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