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看到我，都愣了一下。
他们大概没想到，这个全网通缉的杀人犯，会和一个看起来如此无害的年轻女孩待在一起。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愕，对苏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警官先生，能给我十分钟吗？”
我看着为首的警察，语气平静。
“我是她的入殓师，她想在走之前，化一个妆。”
入殓师？
警察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古怪。
但看着苏晴那副失魂落魄、仿佛随时会断气的样子，为首的警官还是点了点头。
“给你十分钟。”
我引着苏晴，走进了妆馆的内室。
这里的光线比外面更暗，只有一盏孤灯，照亮了那张梨花木的梳妆台。
“坐吧。”
我让她在镜前坐下。
苏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身体抖了一下。
我从化妆箱里，拿出我的工具。
白玉刷，黑檀笔，鲛人泪调和的粉底，彼岸花研磨的胭脂
每一样，都带着浓郁的阴气。
“闭上眼。”
我轻声说。
苏晴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我开始为她上妆。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活人化妆。
我的手法很轻，很柔。
粉底遮盖了她脸上的裂纹，眉笔描绘出远山的形状，胭脂在她蜡黄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属于生者的红晕。
随着妆容一点点完成，苏晴那颗狂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身上的黑气，在慢慢消散。
头顶那支怨气冲天的金步摇，光芒也变得黯淡。
最后一步，是点唇。
我用的，依旧是那盒为痴情鬼特制的口脂。
我用指尖挑起一点，轻轻印在她的唇上。
“好了。”
我放下手，退后一步。
“睁开眼看看吧。”
苏晴缓缓睁开眼。
镜子里，是一张无比美丽的脸。
那张脸，比她最巅峰时期，还要动人。
没有了戾气和算计，只有一种洗尽铅华的纯净和安详。
她痴痴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谢谢你”
她轻声说。
话音刚落，她头上的金步摇，“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掉落在地，化作一缕青烟。
一个穿着凤袍、雍容华贵的魂影在我面前一闪而过，对我微微颔首，算是了结了因果。
与此同时，苏晴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她的肉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白露的魂体，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眼神中，没有了怨恨，只有一片释然。
“苏晴，一路走好。”
白露说完，身影也渐渐变淡，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苏晴的魂魄从即将消失的肉身中离体，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我。
“我”
还没等她说完，两道黑影凭空出现，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的魂魄。
是黑白无常。
“时辰到，上路了。”
黑无常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们拖着苏晴的魂魄，转身就要离去。
苏晴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有感激，有悔恨，也有一丝解脱。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被拖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