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林小鱼,十八岁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和江寒川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我们都住在城中村最破旧的巷子里,这里的房子像摇摇欲坠的积木,电线如蜘蛛网般交错在头顶,每到下雨天就会漏水。这里的人说话大嗓门,吵架更是家常便饭,小孩光着屁股满街跑,大人端着搪瓷碗蹲在门口吃饭。
我以为江寒川和我一样,都是这泥淖中挣扎求生的可怜虫。
直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一切真相大白,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那年夏天,我八岁。
正值暑假最热闹的时候,我和一群野孩子在巷子里疯跑,作业一个字没写,玩起来却比谁都疯。我们在做一个很幼稚的游戏——躲猫猫,我藏在废品回收站后面,汗如雨下却不敢出声。
突然,王大壮这个小霸王大喊：我看到林小鱼了！她在那边！
我吓得撒腿就跑,一头撞进了一个女人的怀里。
那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不是那种廉价香水的刺鼻味道,而是很高级的,像春天的花园。她穿着雪白的裙子,在这个到处都是灰尘的地方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哎呀,走路要慢些,小心磕掉大门牙哦。她的声音软糯得像棉花糖,带着我听不出来源的口音。
她蹲下来,温柔地扶着我的肩膀。我呆呆地看着她,觉得她美得不像真人。
妈妈,我们快点搬东西吧。
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我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人。
他大概比我高半个头,皮肤很白,穿着干净的白T恤。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很大很亮,像黑宝石一样。他戴着耳机,垂着眼帘,整个人透着一股我说不出来的气质。
阿川,给妹妹一些糖,可以吗女人轻声说道。
他抬眼看了看我,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放到我手心里。
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很快。
他的手指很白很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糖纸在我手心里慢慢融化,甜腻的香味混合着我紧张的心跳声,让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谢谢。我小声说道,声音像蚊子叫。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又戴上耳机。
我往后退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女人和男孩站在一辆大货车前,工人正在往下搬东西。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两个不属于这里的天使。
我攥着手心里的糖,一路跑回家。
那晚我失眠了,脑海里全是那个男孩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王大壮神秘兮兮地把我们几个孩子叫到废品站后面开会。
你们知道昨天搬来的那家人吗他压低声音,一副掌握了天大秘密的样子。
我心跳加速：怎么了
那个女人是破鞋！王大壮得意地说,那个男孩是私生子！我爸妈昨晚聊天我都听到了！
私生子破鞋
这些词汇对八岁的我来说太过陌生和沉重。我只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什么意思啊我问。
就是没爸爸的野种！王大壮恶狠狠地说,我妈说他们是被有钱人家赶出来的,丢人！
我心里涌起一阵愤怒：你胡说！他们明明很好！
你懂什么！王大壮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以后别跟他们玩,会被传染晦气的！
但我已经决定了。
那天下午,我偷偷跑到他们家门口。还没敲门,就被苏婉清阿姨叫了进去。
小朋友,渴不渴阿姨给你冲糖茶。她笑得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
屋子里很整洁,和我家乱糟糟的样子完全不同。空气中有淡淡的清香,不是那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而是一种我说不出名字的高级香味。
阿姨,你真好看。我由衷地夸赞道。
她摸了摸我的脑袋：真是个甜嘴的小姑娘。以后可以常来找哥哥玩。
哥哥在哪里
她转身去里屋叫人,不一会儿,那个男孩出来了。他换了身蓝色的T恤,头发有些乱,脖子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阿川,这是邻居家的小妹妹,以后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好。
这和我平时听到的嗨、哟完全不同,正式得像大人说话。
我咧嘴笑了：我叫林小鱼,好记吧鱼缸里的小鱼！
他们母子俩都笑了,笑容一模一样的温柔。
我叫江寒川。他说。
从那一刻起,江寒川这三个字就深深印在我心里,再也没有离开过。
2
江寒川比我大两岁,这让他在我心中更加神秘和崇拜。
那个夏天很快过去,我开始上三年级,江寒川上五年级。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我们每天都会遇到。
我发现江寒川和这里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样。
他从不大声说话,走路时背挺得很直,字写得很漂亮,就连生气的时候都很优雅。最重要的是,他从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疯玩,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王大壮他们都说江寒川装清高,是个没爸爸的野种,凭什么摆架子。
但我觉得他们是嫉妒。
嫉妒江寒川长得好看,成绩好,还有一个美丽温柔的妈妈。
我开始主动接近江寒川。
每天放学后,我都会跑到他家,美名其曰写作业,实际上就是想多看他几眼。苏婉清阿姨总是很欢迎我,会给我冲糖茶,拿巧克力。
江寒川一开始对我很冷淡,但慢慢地,他开始会回答我的问题,会在我写错字的时候纠正我。
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直到那个下午,一切都变了。
那天我放学比较晚,天已经有些暗了。走到巷子口时,看到王大壮和几个高年级的孩子围在一起,他们中间站着江寒川。
野种,听说你妈又出去勾搭男人了王大壮恶狠狠地说。
江寒川脸色很难看,但没有说话。
怎么不吭声承认了另一个孩子推了江寒川一把。
我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挡在江寒川前面：你们别欺负他！
王大壮一愣：林小鱼你疯了吗
我没疯！你们才疯了！我张开双臂护着江寒川,江寒川哥哥和苏阿姨都是好人！你们不许欺负他们！
王大壮气坏了,扬手就要打我。
就在这时,一只手紧紧抓住了王大壮的手腕。
江寒川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王大壮身后,他的眼中燃烧着我从未见过的怒火。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他的声音很低,但威胁意味十足。
我听到拳头击打肉体的沉闷声响,看到江寒川眼中的杀意,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他身上清淡的肥皂香。
王大壮被打得鼻青脸肿,其他孩子早就吓跑了。
江寒川拉起我,检查我有没有受伤。他的手掌很温暖,力量让我感到安全。
以后别这么傻。他皱着眉头说,但语气比平时温柔。
我的心狂跳如擂鼓：我不许他们欺负你！
江寒川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谢谢。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江寒川,也没有人敢欺负我。
我成了江寒川的跟屁虫,走到哪里都跟着他。
我以为我们会永远这样下去,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3
上了初中,我和江寒川依然在同一所学校,只是他比我高两个年级。
江寒川买了一辆自行车,开始每天载我上下学。
坐在他的后座上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夏日的微风吹过脸颊,我能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清香,听到车轮压过青石板的嘎吱声。每当转弯时,我会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服,感受到他后背的温度。
抓紧了。他总是这样提醒我。
我喜欢他说话时的语调,低沉而温和,像大提琴的声音。
初中的女生开始懂得欣赏男孩了,江寒川很快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他长得好看,成绩优秀,还有一种同龄人没有的成熟气质。
每天都有女生托我给江寒川传话。
小鱼,帮我问问江学长喜欢什么颜色的发卡
小鱼,这封信你帮我转给江学长好吗
小鱼,江学长有女朋友吗
我表面上答应得很爽快,实际上心里酸得要死。
尤其是看到那些女生写给江寒川的情书时,我恨不得全部撕掉。
但我不敢。
我知道自己只是江寒川的邻居妹妹,没有资格管他的事情。
江哥哥,又有人给你写信了。我把情书递给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江寒川接过信,连看都不看就塞进抽屉里：以后这种东西直接扔掉就行。
为什么人家写得很用心呢。
他看了我一眼：我不需要这些。
我心中暗暗窃喜,但表面上装作不在意：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江寒川停下手中的笔,认真地看着我：小鱼,你还小,别想这些。
我气得要命：我哪里小了！我已经十四岁了！
十四岁也是小孩。他揉了揉我的脑袋,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
我撇了撇嘴,心里却甜滋滋的。
江寒川说我还小,那是不是意味着等我长大了,我们就有可能在一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开始,我对江寒川的感情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崇拜了
我开始偷偷观察江寒川。
他写字时专注的神情,他皱眉思考时的样子,他对我笑时弯起的眉眼...每一个细节都让我心跳加速。
我知道自己恋爱了。
虽然只有十四岁,虽然对方根本没把我当女孩看,但我确确实实恋爱了。
我开始注意自己的穿着,开始学着化淡妆,开始留长头发。
小鱼,你最近怎么这么臭美妈妈取笑我。
我脸红得像个西红柿：哪有！
但江寒川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变化。
他依然把我当小妹妹,依然每天载我上下学,依然在我遇到困难时帮助我。
我既感激又失落。
感激的是他对我这么好,失落的是他对我的好纯粹是兄妹之情。
我多希望他能把我当作一个女孩来看待,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但我不敢说出来。
我怕说出来后,连现在这种关系都维持不下去。
我只能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像守护珍宝一样守护着它。
4
初二下学期,我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那天江寒川有事不能来接我,我只好自己走路回家。
路过学校附近的小卖部时,老板叫住了我。
小朋友,进来坐会儿吧,外面太热了。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平时看起来很和蔼,经常给我们这些学生打折。我没有多想,跟着进了店里。
你哥哥今天怎么没来接你他一边整理货物一边问。
他有事。我随口回答,注意力全在货架上的零食上。
要不要吃雪糕我请你。
我正要说不用,他已经走到了我身后。
突然,我感觉不对劲了。
他站得太近了,我能闻到他身上难闻的汗臭味,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
叔叔...我想要往前走,却发现他挡住了去路。
别紧张,叔叔不会伤害你的。他的手搭在我肩膀上,你这么漂亮,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
我开始害怕了,想要往外跑,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别跑,陪叔叔聊聊天。
他把我拖到店里的小房间,关上了门。
房间很小很暗,只有一张床和一些杂物。我恐惧地看着他,拼命想要挣脱。
乖,别害怕。他的手开始在我身上游移,叔叔就摸摸,不会疼的。
我尖叫着反抗,但他的力气太大了。
那一刻,绝望如潮水般淹没了我。
我能听到自己绝望的尖叫声在狭小房间里回荡,感受到他粗糙的手掌在我身上乱摸,闻到他身上令人作呕的味道。
恐惧、愤怒、绝望...所有负面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江寒川！江寒川救我！我声嘶力竭地喊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掉下来。
我咬了他一口,趁他疼得松手的瞬间夺门而出。
我骑着自行车拼命往家跑,不敢让任何人看到我的样子。
但我不敢回家,怕妈妈担心,也怕她问东问西。
我想到了江寒川家的天台,那是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我爬上天台,蜷缩在角落里发抖。
夕阳西下,整个城市都被染成金红色,但我的心却一片冰凉。
小鱼小鱼你在哪里
远处传来江寒川的声音,我听出了他的着急。
木楼梯咯吱作响,江寒川出现在天台上。
他手里拿着手电筒,看到我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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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他关掉手电筒,走到我面前蹲下。
月光洒在他脸上,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担心。
我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他的怀抱很温暖,让我感到安全。
有人欺负你了他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出了其中的怒火。
我哭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在哪里江寒川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告诉了他小卖部的位置,然后看着他站起身。
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江寒川。
他眼中有嗜血的光芒,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你在这里等我。他说完就下楼了。
我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心中既感动又害怕。
为了我,温和的江寒川变成了恶魔。
5
江寒川走后,我在天台上等了很久。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我的心跳得很快。
大概一个小时后,江寒川回来了。
他的衣服有些凌乱,指关节破了皮,但神情很平静。
解决了。他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我不敢问他做了什么,只是担心地看着他的手：疼吗
不疼。他在我身边坐下,以后离那些地方远一点。
嗯。我乖乖点头。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远方的万家灯火。
江哥哥,你会不会有事我担心地问。
不会。他的语气很肯定,他不敢报警的。
后来我才知道,江寒川不仅把那个变态老板打得半死,还找人查了他的底细,发现他之前就有过类似的犯罪记录。
江寒川用这些证据威胁他,让他不得不乖乖闭嘴。
那个变态老板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出院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在我们附近出现过。
而我对江寒川的感情,在那一夜彻底升华了。
他为了我可以变成恶魔,可以不顾一切。
这样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不爱
但同时,我也意识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江寒川处理事情的方式,他的手段,他的人脉...这些都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拥有的。
我开始怀疑自己对江寒川的了解。
他真的只是一个私生子吗
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易地摆平这件事
为什么他总有用不完的钱买各种东西
为什么苏阿姨明明没有工作,却能维持这么体面的生活
疑问在我心中越积越多,但我不敢问。
我怕答案会让我更加自卑。
从那以后,江寒川对我更加保护。
他每天都会按时来接我,绝不让我一个人在外面待着。
他还教了我一些简单的防身术,让我遇到危险时能够自保。
记住,遇到任何事情第一时间跑,跑不了就大声叫我的名字。他认真地说。
我用力点头,心中涌起无限温暖。
有这样一个人守护着我,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但这种幸福是建立在自欺欺人的基础上的。
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以为我们有着相同的出身和未来。
我以为只要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我就能配得上他。
我错得离谱。
6
高二那年,江寒川即将参加高考。
我已经从一个瘦弱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但在江寒川眼中,我依然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妹妹。
我很苦恼,不知道该怎样让他把我当作女人看待。
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江寒川家写作业,外面突然传来汽车的声音。
这在我们这个贫民窟是很少见的,大家都出来看热闹。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巷子口,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昂贵的西装,浑身散发着成功人士特有的气质。最重要的是,他和江寒川长得有几分相似。
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男人径直走向江寒川家,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
苏阿姨脸色苍白地出来迎接,我听到她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江总。
江总
这个称呼让我心跳加速。
屋内很快传来争吵声,我听到男人愤怒的吼声：够了！我不允许你再这样堕落下去！
我没有堕落！苏阿姨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普通人的生活男人冷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
然后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我坐在客厅里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寒川从楼上下来,看到我还在,皱了皱眉：你先回家。
可是...
听话。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只好收拾书包准备离开,路过争吵的房间时,听到了改变我一生的话。
我已经容忍你们很久了！男人怒吼道,现在立刻跟我回去！阿川是江家的继承人,不能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江家的继承人
我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他是我儿子,我有权决定他的人生！男人继续说道。
原来,江寒川不是私生子。
他是江家的少爷,是豪门继承人。
而我,只是一个贫民窟里的普通女孩。
我机械地走出江寒川家,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一直以为只要努力就能缩小差距。
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在同一个世界。
我是那么可笑,像一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
妈妈担心地敲门：小鱼,怎么了
没事,我想静一静。我哽咽着回答。
那一夜,我想了很多。
我想到这些年江寒川对我的照顾,想到他为我打架,为我出头。
但现在看来,这些也许只是他的善心而已。
就像富人偶尔施舍给乞丐一样。
我对他的爱情,在他眼中可能只是个笑话。
第二天,江寒川来找我。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中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昨天的事...他欲言又止。
我都听到了。我打断他,你是江家少爷,对不对
他沉默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声音在颤抖。
因为没有必要。他看着我,这不会改变什么。
不会改变什么
怎么可能不改变！
这改变了一切！
你会跟你爸爸回去吗我问。
江寒川看了我很久,最后点了点头：会的。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7
江寒川走了。
没有告别,没有承诺,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苏阿姨也跟着离开了,房子空置下来,很快就有新的租客搬进来。
就好像江寒川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如果不是那些深深印在我心中的回忆,我几乎要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我开始疯狂地学习。
每天从早到晚泡在书堆里,做题做到手抽筋,背书背到嗓子哑。
妈妈担心我的身体：小鱼,你这样会累垮的。
我没事。我头也不抬地继续做题。
我要考上最好的大学,我要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哪怕我出身贫寒,哪怕我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我有努力,有坚持。
我不相信阶级差距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成绩突飞猛进。
从中等偏下到班级前十,再到年级前三,我用了不到一年时间。
老师们都很惊讶我的变化,同学们也对我刮目相看。
林小鱼,你最近怎么这么厉害同桌好奇地问我。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能说是因为想要追上一个人的脚步吗
我能说是因为不想被人看不起吗
高三下学期,我收到了几所重点大学的自主招生邀请。
我选择了清华,因为这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也因为我查到江寒川就在那里读书。
我要去见他,我要让他看到,那个贫民窟里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能够和他平起平坐的女人。
我要告诉他我的心意,哪怕被拒绝,我也不想留下遗憾。
为了这个目标,我更加拼命地学习。
深夜的台灯下,我感受到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闻到咖啡的苦涩香味,看到窗外从黑夜到黎明的光线变化。
每当累得想要放弃时,我就想起江寒川的脸,想起他温和的笑容。
我要去见他,我要站在他面前,骄傲地说：我做到了。
高考那两天,我发挥得很好。
走出考场时,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管结果如何,我已经尽力了。
一个月后,录取通知书来了。
清华大学。
我拿着那张红色的通知书,眼泪模糊了视线。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成就感。
我做到了！
我真的做到了！
妈妈激动得抱着我又哭又笑：我的女儿真厉害！
爸爸也难得夸奖我：小鱼,你让我们骄傲。
邻居们都来祝贺,说我是他们见过最有出息的孩子。
但我最想分享这个喜悦的人却不在身边。
江寒川,你看到了吗
那个你曾经保护过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大了。
她用自己的努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现在,她要去找你了。
8
到了清华,我没有急着去找江寒川。
我要先让自己变得更好,更配得上他。
我参加了各种社团活动,努力融入这个新环境。
清华的同学都很优秀,有些来自书香门第,有些来自富豪家庭。相比之下,我的出身确实寒微。
但我不自卑了。
我用成绩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现在我要用其他方面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学会了化妆,学会了穿搭,学会了社交。
我要让自己变成一个足够优秀的女人,然后再去见江寒川。
大二上学期,我终于准备好了。
我打听到江寒川在经管学院,还是学生会主席,在学校里很有名气。
我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最好看的裙子,化了淡妆,然后去了经管学院。
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他正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处理文件,身边围着几个学弟学妹。
三年不见,他变得更加成熟英俊了。
身材修长,气质出众,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精英的优雅。
我在门口站了很久,不敢进去。
突然,他抬起头,和我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向我。
小鱼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江哥哥。我笑着叫他,好久不见。
他看着我,眼中有惊讶,也有其他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怎么在这里
我考上清华了。我有些骄傲地说。
很厉害。他点点头,恭喜你。
我们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厅坐下,我把这三年的经历告诉他。
他认真地听着,偶尔点头,但始终保持着一种礼貌的距离感。
这不是我想要的。
江哥哥,我有话想对你说。我鼓起勇气。
什么话
我...我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从小时候就喜欢你。我努力考上清华,就是想来找你。
江寒川的脸色变了。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小鱼,你还是那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
我不是小女孩了！我急切地说,我已经二十岁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懂。他摇摇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不是我现在也是清华的学生,我也...
够了。他打断我,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冷漠,小鱼,你永远都不可能理解我们之间的差距。
我被他的话刺伤了,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江哥哥,你变了。
是你没有认清现实。他站起身,忘了我吧,去找一个适合你的人。
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坐在咖啡厅里,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掉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我,但我不在乎了。
原来,哪怕我考上了清华,哪怕我变得更优秀了,在他眼中我依然是那个不配的小女孩。
就在我沉浸在痛苦中时,一个穿着名牌西装的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
我认出了他,就是那个让江寒川离开的男人——江天成。
你就是林小鱼他的声音很冷。
我点点头。
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跟着他到了一间豪华的办公室。
他坐在真皮沙发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听说你喜欢我儿子
我咬咬牙：是的。
他冷笑一声：你知道我们江家有多少资产吗
我摇头。
三千亿。他慢慢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儿子将来要继承整个江氏集团,要和各国政要商界精英打交道。他的眼中满是轻蔑,而你,一个贫民窟出来的女孩,觉得自己配得上他吗
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刺在我心上。
你以为考上清华就了不起了他继续说,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清华毕业生只不过是高级打工仔而已。
我感到羞辱,感到绝望,但我还是倔强地说：我会努力的,我会让自己配得上他。
江天成哈哈大笑：努力你知道我儿子的未婚妻是谁吗
未婚妻
我的心跳停止了一拍。
欧洲某个王室的公主,家族历史比我们国家的历史还要久远。他看着我崩溃的表情,很满意,这就是门当户对。
你觉得,我儿子会为了一个贫民窟的女孩放弃自己的未来吗
我摇摇头,眼泪模糊了视线。
识相点,离我儿子远一点。他的声音如冰锥般刺骨,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这个社会上无法立足。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办公室,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原来,我以为的努力,在他们眼中是那么可笑。
原来,阶级差距真的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原来,我永远都不可能配得上江寒川。
9
从江天成的办公室出来后,我像行尸走肉一样回到宿舍。
室友们看到我的样子都很担心,但我什么也不想说。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哭了三天三夜。
哭累了,我开始思考。
江天成的话虽然刺耳,但有一定道理。
光有爱情是不够的,我还需要更多的资本。
我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他们不能忽视。
我开始疯狂地充实自己。
学习各种技能,参加各种比赛,拼命地提升自己的综合实力。
我要证明,一个贫民窟出来的女孩也能创造奇迹。
大三那年,我获得了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的一等奖。
大四那年,我的毕业论文被评为优秀,还被推荐发表在国际期刊上。
我开始在学术界崭露头角,有了一定的名气。
但这还不够。
我要让江家刮目相看,我要让江天成收回他的话。
毕业后,我选择了继续深造,攻读博士学位。
我的导师是国际知名的经济学家,他对我的能力很认可。
小林,你有很大的潜力,好好努力,将来一定会有大成就。
我感激地点头,心中燃起斗志。
博士期间,我发表了多篇高质量的论文,在国际会议上做过演讲,获得了业界的认可。
毕业时,我收到了几家知名投行和咨询公司的offer。
我选择了高盛,因为那里能让我接触到最高端的商业圈子。
入职第一年,我就因为出色的表现获得了晋升。
第二年,我独立负责了一个重要项目,为公司赚取了巨额利润。
第三年,我被提拔为副总裁,成为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VP。
媒体开始关注我,称我为华尔街的中国之星。
我开始在各种高端场合出现,和政界商界的精英们谈笑风生。
但我始终没有忘记我的目标。
我要让江家看到,那个被他们看不起的贫民窟女孩,现在已经成为了他们不能忽视的存在。
终于,机会来了。
一个国际金融论坛,江天成也会参加。
我精心准备了一个关于新兴市场投资策略的演讲。
论坛当天,我穿着一套得体的黑色套装,化着精致的妆容,自信地走上演讲台。
台下坐着全球最顶尖的金融界精英,包括江天成。
我看到他惊讶的表情,心中涌起一阵快感。
我的演讲非常成功,获得了热烈的掌声。
会后,江天成主动来找我。
林小鱼,没想到你有今天的成就。他的语气不再那么轻蔑。
江叔叔,久违了。我微笑着回应。
你现在确实很优秀。他停顿了一下,但这不能改变什么。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还是不认为我配得上江寒川。
您说得对。我出人意料地同意了他的话,我确实配不上江寒川。
江天成一愣。
不是因为我不够优秀,我继续说道,而是因为我太优秀了。
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江叔叔,您觉得现在的我,还需要靠攀附男人来获得成功吗
江天成沉默了。
我现在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财富,有自己的社会地位。我的语气很平静,我为什么要去做一个豪门少奶奶
这话说得江天成无言以对。
当年您说我配不上您儿子,现在我要说,您儿子也配不上我。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离开了。
我听到江天成在身后叫我,但我没有回头。
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解脱。
我用了十年时间,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认可,而是为了证明,出身不能决定一切。
10
从纽约回到北京,我决定去见江寒川。
不是为了复合,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要一个了结。
我要亲口告诉他,那个卑微地暗恋他的小女孩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的我,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性,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和同情。
我约了他在一家安静的咖啡厅见面。
十年后再次见面,他依然英俊,但眼中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沧桑。
小鱼,你变了很多。他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
人总是会变的。我淡淡地回应。
恭喜你的成功。他真诚地说,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
这让我有些意外：你关注我
从你考上清华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你。他的眼中有复杂的情绪,看着你一步步成长,一步步成功,我很骄傲。
骄傲我冷笑,骄傲什么骄傲曾经施舍过我
不是的。他摇摇头,小鱼,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
江寒川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年要离开吗
因为你要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不是的。他看着我,眼中有痛苦,是因为我配不上你。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江家是怎样的家族吗他苦笑,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肮脏不堪。政商勾结,权钱交易,甚至涉及一些违法的事情。
我惊讶地看着他。
我从小就知道,我将来要继承这个满是罪恶的帝国。他的声音很轻,而你,是我见过最纯真善良的女孩。
我怎么忍心让你和我一起走进这个黑暗的世界
我的心开始颤抖。
所以当年我才拒绝了你,我希望你能过正常的生活,找一个正常的男人。
可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他抬起头看着我,你比我想象中更强大,更优秀。
江寒川...
小鱼,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后悔当年的选择,后悔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痛苦。
我的眼泪开始模糊视线。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太晚了,他继续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从小时候就爱你。
你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我哽咽着问。
从你第一次为了保护我和王大壮他们对抗的时候。他温柔地笑了,那个小小的身体挡在我面前,我就知道,这个女孩将来一定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哭了出来。
十年的委屈,十年的努力,十年的等待,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可是我们之间的差距...我还在担心。
什么差距他伸手擦去我的眼泪,现在的你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改变一切。
而且,我已经决定了。他认真地看着我,我要退出江家,自己创业。我不想再继承那个罪恶的帝国。
江寒川...
小鱼,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他握住我的手,让我重新追求你,让我用一生去弥补这十年的错过。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中的冰雪开始融化。
夏日的微风吹过咖啡厅,我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听到远处传来的音乐声。
这一刻,时光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回到了我们初遇的时候。
好。我点点头,我们重新开始。
他紧紧抱住我,我感受到他的温暖,感受到十年来第一次的完整和安全感。
小鱼,我爱你。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也爱你,一直都爱。我闭上眼睛,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贫民窟的女孩和豪门少爷,而是两个相爱的人,两个要一起面对未来的伙伴。
我用了十年时间长成了配得上他的女人,而他也用十年时间学会了如何去爱。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一个关于成长、关于坚持、关于爱的故事。
我们都在各自的路上跌跌撞撞,但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也许这就是命运,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无论如何,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