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真界种了三百年地,引气、筑基、金丹、元婴,每一步都踏踏实实。
直到最后渡化神雷劫,一道天雷把我劈回了十八岁。
一睁眼,我妈正指着我的鼻尖骂:阮青砚!你看看你这次模拟考的成绩!全班倒数第一!我和你爸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尖锐的耳鸣中,未婚夫赵博文和他妈推门而入,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轻蔑。
赵妈妈将一张支票轻飘飘地甩在茶几上。
五百万。青砚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但确实不是学习的料,配不上我们家博文了。咱们两家的婚约,就此作罢吧。
我爸妈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刚要发作。
我拨开我妈的手,平静地拿起那张支票,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
好。
1.
一个好字,让客厅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我那个一向以我为耻的亲妹妹阮菲菲,此刻正躲在角落里,嘴角压抑不住地幸灾乐祸,此刻也瞪大了眼睛。
赵博文的妈妈,那个总是用鼻孔看人的贵妇,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她预想中的剧情,应该是我哭天抢地,死死抱住她儿子的腿不放,然后我爸妈在一旁又是道歉又是作揖,求她高抬贵手。
她准备好的一肚子羞辱和刻薄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你……你说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问。
我将支票对折,妥帖地放进口袋,抬头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我说,好。钱货两讫,从此我们两家婚约作废,再无瓜葛。
这三百年的种田生涯,虽然没让我飞升成仙,却把我的心性磨得如万年古井。
区区退婚,在我眼里,甚至不如去年后山那只偷吃我灵谷的兔子来得让我心烦。
赵博文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阮青砚,你别在这故作清高了。我知道你离不开我,装给谁看呢
他上前一步,想拉我的手腕,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优越感:我知道你是因为成绩差,心里难受。你放心,就算我们解除了婚约,以后你有什么困难,我还是会……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不必了,我淡淡地说,赵公子前程似锦,我一个种田的,就不高攀了。
种田的
阮菲菲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她夸张地笑起来,姐,你还真打算破罐破摔,回乡下当农民啊你可真有出息!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拍在我背上,力道大得像是要了我的命:你疯了!阮青砚!你给我把支票还回去!给赵阿姨和博文道歉!
我爸也黑着脸,低吼道:我们阮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为了五百万,连尊严都不要了!
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三百年前,我就是因为受不了他们这种令人窒息的为你好,才会在一次郊游中意外跌落山崖,魂穿修真界。
没想到三百年后,一切还是老样子。
尊严
在他们眼里,女儿的尊严就是攀附一个有钱的未婚夫。
而我的尊身,就是一个可以换取他们脸面的工具。
我没理会我爸妈的咆哮,只是看着赵博文,一字一句地说道:赵博文,从现在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别再来打扰我。
说完,我转身回房,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利索地收拾起我那点可怜的行李。
一个书包,几件衣服,就是我全部的家当。
2.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房门时,我妈还在哭天抢地。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啊!五百万就把自己卖了!以后你怎么嫁得出去啊!
阮菲菲在一旁好心地劝着:妈,你别气了,姐姐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脑子糊涂了。等她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做了多蠢的决定了。
赵博文的妈妈则是一脸鄙夷地抱着手臂,冷哼一声:行了,亲家母,你也别演了。不就是嫌钱少吗这五百万,已经够给她这种成绩的学生买个三流大学的文凭了,我们赵家仁至义尽。
我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很平静,却让客厅里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
或许是三百年的灵力浸润,我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他们无法理解的威压。
就像一个站在山巅的人,俯瞰着山脚下吵闹的蝼蚁。
第一,这钱不是我卖自己的钱,是赵家单方面撕毁婚约的赔偿款。我收得理直气壮。
第二,我不会去读什么三流大学,我会去种地。
第三,我看向我所谓的家人,从今天起,我跟你们,也两清了。
说完,我不再停留,拉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家。
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咒骂和议论。
我站在午后的阳光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灵气稀薄得可怜,还混杂着汽车尾气的味道。
但这自由的空气,真他妈的甜。
3.
我用那五百万,在银行办了张卡。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在市郊租下了一栋带院子的二层小楼。
房东是个爽快的大叔,看我一个年轻女孩,还特意把租金给我便宜了两百。
小楼后面,连着一大片荒地,足足有十几亩。
因为土地贫瘠,位置又偏,所以一直荒着。
在我眼里,这片地却是个宝地。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地底下有一条微弱的地脉,虽然比不上修真界的灵脉,但在这个世界,已经算得上是洞天福地了。
我用剩下的钱,一口气把这片荒地承包了下来,签了三十年的合同。
村长和村民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傻子。
小姑娘,这地种啥啥不长,你花这冤枉钱干嘛
我只是笑笑,没多解释。
他们不懂,土地的生机,不在于表面的肥沃,而在于地下的灵气。
只要有灵气,哪怕是沙子,我都能让它开出花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开始了我的种田大计。
我没有买任何化肥和农药,只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地里打坐,将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引入地下,滋养那条微弱的地脉。
然后,我用最古老的聚灵阵改良土壤,用春风化雨诀催生种子。
我从市场上买来了最普通的白菜、番茄和黄瓜种子。
在灵气的催化下,这些凡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长大。
仅仅半个月,我那片原本被村民断言鸟不拉屎的荒地,就变成了一片绿意盎然的菜园。
每一颗白菜都水灵得像翡翠,每一个番茄都红润得像宝石,每一根黄瓜都顶着鲜嫩的黄花,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这天傍晚,我摘了一根黄瓜,在井水里冲了冲,咬了一口。
清脆,甘甜,一股精纯的灵气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瞬间洗去了我一身的疲惫。
虽然比不上修真界的灵植,但在地球上,这绝对是独一无二的顶级食材。
我满意地看着我的菜园,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是时候,让这个世界见识一下,一个元婴期大能种出的菜,到底有多厉害了。
4.
我注册了一个网店,名字就叫阮氏灵蔬。
没有宣传,没有刷单,只上传了三张照片,分别是我的白菜、番茄和黄瓜。
照片是我用最普通的老人机拍的,像素模糊,角度刁钻。
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那些蔬菜本身惊人的品相。
水灵、饱满,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股清新的香气。
我给它们定了一个离谱的价格。
大白菜,888一颗。
番茄,99一颗。
黄瓜,66一根。
网店上线后,三天,没有一个订单。
倒是我的家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的壮举,特意打来电话,把我从头到脚羞辱了一遍。
电话是阮菲菲打来的,开着免提,我能清晰地听到我妈在旁边尖锐的附和。
阮青砚,你是不是穷疯了在网上卖天价菜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傻吗
阮菲菲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现在都快成整个小区的笑话了!人家都说,我们阮家出了个想钱想疯了的神经病!
我妈的声音气急败坏。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打着我们阮家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我们就登报跟你断绝关系!
我默默地听着,等她们骂累了,才淡淡地开口:说完了吗说完了我挂了,我地里的菜该浇水了。
电话那头传来我妈差点气晕过去的抽气声。
我挂了电话,心情没有丝毫波动。
对着一群夏虫,是无法语冰的。
我继续打理我的菜园,心里笃定,是金子,总会发光。
懂货的人,自然会找上门来。
5.
第四天,我的网店终于迎来了第一个订单。
一个叫林深时见鹿的ID,拍下了一根黄瓜。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认真地打包好,叫了同城最快的闪送。
发货地址是市中心最顶级的私人医院,圣心医院的VIP特护病房。
我没多想,只当是某个有钱人图个新鲜。
然而,仅仅两个小时后,我的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
您好!请问您是‘阮氏灵蔬’的店主阮小姐吗
我是。
阮小姐!我是林洲!就是刚刚买了您黄瓜的人!天啊!您的黄瓜是神药吗!
我挑了挑眉:我的菜,品质确实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神迹!
林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们家先生,已经昏迷三天了,水米不进,全靠营养液吊着。医生说……说可能就这两天了。我……我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看到您店里的黄瓜品相不凡,就想着买来试试,榨成汁给他喂下去。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心情。
结果,就那么一小杯黄瓜汁喂下去,不到十分钟,先生他……他就醒了!不光醒了,还能开口说话了!生命体征也全部平稳了!阮小姐,您简直是华佗在世,是活神仙啊!
我静静地听着,大概明白了。
我的灵蔬蕴含灵气,对于凡人来说,尤其是这种生命力即将枯竭的人,无疑是续命的仙丹。
阮小姐!您店里的菜,我们全要了!您开个价!多少钱我们都买!
林洲的语气急切而恭敬。
我想了想,说道:网店里每样都只剩一百份库存了,你全拍了吧。至于价格,就按网上的来。
好好好!我马上拍!阮小姐,您……您能给我一个您的私人联系方式吗我们先生想当面感谢您!
救命之恩,当面感谢也是应该的。
我把我的手机号和地址给了他。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上瞬间被清空的网店库存,以及银行卡里多出来的十多万块钱,嘴角微微勾起。
我的第一桶金,来了。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6.
第二天一早,一排黑色的顶级豪车就停在了我的菜园门口,气派得让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村民们围在远处,指指点点,好奇地猜测是哪家的大人物来了。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精干的男人快步走到我面前,恭敬地鞠了一躬。
阮小姐,我是林洲。昨天和您通过电话。
我点点头:你家先生呢
林洲侧过身,指向中间那辆加长的劳斯莱斯。
车门被推开,一个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消瘦的男人,在两个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官俊美得近乎妖异,但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浓重的死气。
我一眼就看出,这人是中了某种极其阴毒的咒术,五脏六腑的生机几乎被蚕食殆尽。
能活到现在,全靠一口气吊着。
他就是林洲口中的先生,盛家如今的掌权人,盛决。
盛决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似乎没想到,卖出那种神奇蔬菜的,会是这么一个年轻,甚至有些土气的女孩。
我穿着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脚上还沾着泥点。
阮小姐。
他开口,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挣开搀扶的人,想对我行礼,却因为身体虚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林洲赶紧扶住他,急道:先生!
我摆摆手:不必多礼。进来说话吧。
我把他们领进我的小院。
盛决打量着这个简陋却干净的院子,以及院子后面那片生机勃勃的菜地,眼中酌惊讶更甚。
阮小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盛决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开门见山,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盛家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我给他倒了杯水,水是从后院那口被我用灵气改造过的井里打的。
要求谈不上,我淡淡地说,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你出钱,我卖菜,公平合理。
盛决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眼中精光一闪。
这水的味道……竟然也带着一股奇异的能量。
他看向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审视和惊讶,变成了深深的忌惮和……探究。
阮小姐的菜,并非凡品。
他放下水杯,一针见血。
嗯。
我并不否认。
我这病,遍访名医,都束手无策。
盛决盯着我,但您的一根黄瓜,却能让我起死回生。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他身上的死气,比昨天又浓重了一分。
看来,那根黄瓜的灵气,也只能暂时压制他体内的咒术。
你的病,不是病,是咒。
我直截了当地说。
盛决的瞳孔猛地一缩。
连他身后的林洲,也震惊地张大了嘴。
这件事,是盛家最核心的机密!
除了他和几个心腹,无人知晓!
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八岁的女孩,怎么会一眼就看穿了
想活命,就每天都来我这里买菜吃。
我没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道,我的菜,能帮你吊住命。至于解咒……那要看缘分。
解他身上的咒不难,但需要几味修真界才有的灵草。
在这个世界,我得慢慢找替代品。
而且,我跟他非亲非故,没义务帮他。
盛决沉默了。
他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
他的命,被我捏在了手里。
良久,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居然扯出一抹笑意:好。从今天起,我每天都来。只是……阮小姐的菜,恐怕不止网上那个价吧
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聪明。
我说,以后我的菜,只卖给你一个人。价格,一天一百万。
林洲倒吸一口凉气。
一天一百万
这吃的不是菜,是金子!
盛决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成交。
对他来说,钱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只要能活下去,别说一天一百万,就是一天一千万,一个亿,他都愿意。
另外,我补充道,除了买菜的钱,我还需要你帮我办几件事。
盛—全球顶级财阀—决,点头如捣蒜:阮小姐请讲。
第一,帮我弄一个顶级实验室的全套设备,我要研究植物。
第二,帮我搜集所有市面上能找到的,珍稀的,有特殊功效的植物种子或者植株。
第三,帮我查一个人。
我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三百年来都未曾忘记的身影。
那个在我跌落山崖前,推了我一把的,我的好闺蜜,许曼琳。
7.
盛决的办事效率,堪称恐怖。
第二天,一辆重型卡车就开到了我的菜园。
一群穿着专业工作服的人,在我的院子旁边,以搭积木般的速度,组装起了一栋移动的顶级生物实验室。
从基因测序仪到质谱分析仪,里面设备的精密程度,足以让国家级科学院都眼红。
第三天,林洲送来了第一批珍稀植物。
有深山里采来的百年何首乌,有海外拍卖会高价拍下的奇异兰花,还有一些我连在修真界都没见过的奇特种子。
第四天,关于许曼琳的资料,也送到了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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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资料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的眼神冷了下来。
三百年前,我、许曼琳、赵博文,是形影不离的铁三角。
我把许曼琳当成我唯一的知己,什么秘密都和她分享。
包括,我家和赵家有婚约,以及,我根本不喜欢赵博文,甚至对他有些反感。
我一直以为,那次郊游我失足坠崖,只是一个意外。
直到我魂穿修真界,开启了灵智,神魂清明,才在记忆深处,捕捉到了那个被我忽略的细节——
在我坠落的瞬间,许曼琳的手,在我背上,轻轻推了一下。
资料显示,在我意外身亡后,许曼琳顺理成章地和悲痛的赵博文走到了一起,并且很快就结了婚。
如今,她已经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过着光鲜亮丽的富太太生活。
而前几天,跟着赵博文母子一起来我家退婚的,除了我那个眼高于顶的妹妹阮菲菲,似乎……还有一个躲在他们身后,我当时没太注意的身影。
现在想来,那身影,和许曼琳倒是颇有几分相似。
我冷笑一声,将资料放在一边。
很好。
旧账,是时候该算一算了。
8.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非常规律。
白天种地,研究那些新送来的植物。
晚上就进实验室,分析它们的成分,试图从中找到可以替代灵草的物质。
盛决成了我这里的常客。
每天雷打不动,开着他那辆骚包的劳斯莱斯,来我这里蹭饭。
一开始,他还只是喝点蔬菜汁。
后来,我嫌麻烦,索性每天多做一份饭,让他跟着我一起吃。
我的厨艺,是在修真界一个食修大佬那里学的。
普普通通的食材,到我手里,也能变成无上美味。
更何况,我现在用的,是蕴含灵气的顶级食材。
几顿饭下来,盛决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他不再需要人搀扶,甚至可以自己绕着我的菜园走两圈。
他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炽热。
我没空理会他那些小心思,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上。
终于,在半个月后,我从一株来自神农架无人区的紫色小草中,提取出了一种可以暂时替代清魂草的成分。
清魂草是炼制清心破障丹的主药,而清心破障丹,正是解开盛决身上咒术的关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东风,就是施咒者本人的一滴心头血。
9.
这天,盛决又来蹭饭。
饭桌上,我一边啃着黄瓜,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他:你这咒,是谁给你下的,心里有数吗
盛决夹菜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有几个怀疑对象。是我二叔,盛天雄。
哦
我父母意外去世后,他一直觊觎盛家的家产。我接手公司后,他明里暗里,给我使了不少绊子。
盛决的声音冷了下来,这种阴毒的咒术,也像是他的手笔。
我点点头:那就好办了。想办法,弄到他的一滴心……血。
为了不吓到他,我临时改了口。
盛决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阮小姐的意思是……解咒需要他的血
嗯。
盛决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三天之内,我给您弄来。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病恹恹的大佬,狠起来,也挺带感的。
10.
盛决的效率,再一次超出了我的想象。
第二天晚上,林洲就神色匆匆地送来了一个用特殊材质保存的小玉瓶。
瓶子里,装着一滴殷红的,还带着温度的血液。
阮小姐,这是盛天雄的心头血。
林洲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取血的过程并不那么和平友好。
我接过玉瓶,满意地点点头。
告诉盛决,今晚子时,来我这里。过了今晚,他就彻底没事了。
林洲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拿着心头血,走进了实验室。
开炉,炼丹。
虽然没有修真界的丹炉和地火,但用这些顶级的精密仪器,配合我的灵力,炼制一颗小小的清心破障丹,还是绰绰有余的。
三个小时后,一颗龙眼大小,通体碧绿,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药,在我手中成型。
丹成。
我看着手中的丹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盛决这个长期饭票兼免费劳动力,总算是保住了。
11.
子时,月上中天。
盛决准时出现在我的院子里。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唐装,衬得他本就俊美的五官更加出尘。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细,真会以为是哪家走出来的谪仙公子。
阮小姐。
他朝我微微颔首,神情有些紧张。
我把丹药递给他:吃了它。
他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下一秒,盛决的脸色骤变。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
一缕缕黑色的死气,从他的七窍中疯狂地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嘶吼。
这是咒灵反噬,忍过去就没事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灵光打入他的体内,帮他护住心脉。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刻钟。
当最后一缕黑气从他头顶消散,那张模糊的人脸不甘地嘶吼一声,彻底化为虚无。
盛决浑身一松,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虽然狼狈,但他眼中的死气,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强悍。
我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被压制许久的庞大生机,正在疯狂地复苏。
感觉怎么样
我问。
盛决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那股久违的,充满了力量的感觉,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上前一步,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滚烫而有力,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青砚,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声音沙哑得厉害,谢谢你。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
这三百年来,除了师父,还从没有人敢跟我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我有些不习惯地推了推他:行了,一个大男人,别动手动脚的。你咒解了,尾款记得结一下。
盛决身体一僵,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中,满是愉悦和宠溺。
他松开我,但双手依然搭在我的肩膀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尾款自然会结。不过,除了钱,我更想……以身相许。
我:……
果然,男人身体好了,就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了。
我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手:不好意思,我不回收垃圾。
盛决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那你也得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毕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的脸皮厚度,堪比我菜园里的城墙。
我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回屋:机会可以给,先排队吧。想追我的人,能从这里排到京城。
当然,这是我瞎说的。
但气势上,不能输。
身后,传来盛决愉悦的笑声,久久不散。
12.
盛决的身体彻底康复,这个消息,在京城的顶级圈子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而治好他的,是一个年仅十八岁,住在乡下种菜的神秘女孩。
一时间,阮神医的名号,不胫而走。
我的菜园,彻底成了权贵们眼中的圣地。
无数人捧着重金,托了无数关系,想要来我这里求一棵神菜。
但我都以蔬菜已被盛先生包圆为由,一一拒绝了。
我不想被打扰,更不想把我的灵蔬,变成那些人追名逐利的工具。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多了一个天天来报到的牛皮糖。
盛决现在是彻底赖上我了。
每天准时来吃饭,吃完饭就帮我松土、浇水,一副要在这里安家落户的架势。
对此,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有个免费的顶级劳动力,偶尔还能当个司机、保镖,使唤起来也挺顺手的。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一通电话打破了。
电话,是阮菲菲打来的。
她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嚣张跋扈,而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姐,你……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言简意赅:有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阮菲菲带着哭腔的声音:姐,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家里出事了。
13.
我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时,客厅里一片狼藉。
我妈坐在沙发上,双眼红肿,憔悴得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我爸则在一旁,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满屋子乌烟瘴气。
阮菲菲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立马扑了过来。
姐!你可算回来了!
我拨开她的手,淡淡地问:出什么事了
阮菲菲擦了擦眼泪,抽抽噎噎地说:爸的公司……快要破产了。
原来,我爸那个小破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大单子,结果在原材料上被人坑了,生产出来的产品全是次品,不仅要赔付巨额酌违约金,公司的声誉也一落千丈,银行催债,合作伙伴纷纷解约,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们找了好多人,都没人肯帮忙。
我妈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祈求和命令的眼神看着我,青砚,妈知道你现在有出息了,认识了不起的大人物。你……你去求求人家,帮帮你爸,帮帮我们家吧!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当初,她们是怎么骂我的
说我是神经病,是阮家的耻辱,要登报跟我断绝关系。
现在,家里出事了,就想起我这个有出息的女儿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我冷冷地问。
我妈被我噎了一下,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我们是你爸妈!你爸的公司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以后不用再听你们在我耳边聒噪了。
你!
我爸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不孝女!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东西!
我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当初,你们为了脸面,逼着我跟赵家订婚。后来,又为了五百万,眼睁睁看着我被退婚,被羞辱。从始至终,你们有把我当成过你们的女儿吗
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可以为家族换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现在工具没用了,就要被丢掉。等工具突然变得有价值了,又想捡回来用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他们心上。
我爸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阮菲菲见状,赶紧上来打圆场:姐,你别生气,爸妈也是急糊涂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啊!血浓于水,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拉着我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前不该那么对你。只要你肯帮忙,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抽出我的手,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只觉得恶心。
血浓于水
我嗤笑一声,当初你们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怎么不提血浓于水
阮菲菲,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吧。你之所以求我,不过是怕公司破产了,你以后没钱买你的名牌包包,过你的大小姐生活了。
阮菲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被我说中了心事,她恼羞成怒,尖叫起来:阮青砚!你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认识了盛先生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人家养的一个宠物!一个会种菜的玩意儿!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客厅。
我收回手,冷冷地看着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的阮菲菲。
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
从今天起,别再来烦我。否则,下一次,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我妈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咒骂。
我一步都没有停留。
这个家,从我被赶出去的那一刻起,就跟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14.
我刚走出小区,就看到盛决那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上车。
他言简意赅。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
你怎么来了
林洲说你回家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盛决递给我一瓶温水,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接过水,喝了一口,摇摇头:一群跳梁小丑而已,为难不到我。
盛决看着我微红的手心,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冷意:阮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盛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发动了车子。
车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良久,我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轻声说:盛决,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
盛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没有看我,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傻瓜。跟我,还用说谢谢吗
15.
阮家的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我拒绝帮忙的第三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的菜园。
赵博文。
他比上次见面时,更加颓废了。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一身名牌西装穿在身上,也掩盖不住那股颓然之气。
他站在我的菜园门口,看着眼前这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眼中满是复杂和震惊。
青砚。
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正在给一棵番茄苗培土,头也没抬:有事
我……
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晌,才艰难地说道,我是来……求你的。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着他。
求我赵公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赵博文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阮叔叔公司的危机,是……是许曼琳一手策划的。
我挑了挑眉,并不意外。
坑害阮叔叔原材料的那个供应商,是许曼琳的表哥。银行那边,也是她找人打的招呼。她想……彻底搞垮阮家。
哦
我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
赵博文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因为……因为我爸的公司,最近也出了问题。她想吞并阮家的公司,来填补赵家的窟窿。
我笑了。
真是好一出狗咬狗的大戏。
所以呢
我问,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出手,帮你对付你的好老婆,然后拯救我的‘好家人’
赵博文被我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涨成了猪肝色。
青砚,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
他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但阮叔叔阮阿姨毕竟是你的父母,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许曼琳那个毒妇害得家破人亡啊!
而且……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只要你肯帮忙,我……我可以跟许曼琳离婚!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赵博文,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该围着你转
你当初为了前途,听你妈的话,毫不犹豫地抛弃我。
现在,你的公司出事了,你的老婆要反咬你了,你就想起我这个‘前未婚妻’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阮青砚,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赵博文的脸上。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滚。
我吐出一个字。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介意让赵家,从这个城市,彻底消失。
我的眼神,冰冷如刀。
赵博文被我眼中的杀气吓得浑身一颤,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终于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狼狈地转身跑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冷哼一声。
许曼琳……
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咱们三百年前的旧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16.
我给盛决打了个电话。
帮我约许曼琳,明天下午,在市中心的天悦茶楼见面。
盛决在电话那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让我心里一暖。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到了天悦茶楼。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包间,能看到楼下繁华的街景。
没多久,包间的门被推开。
许曼琳穿着一身香奈儿的最新款套装,挎着爱马仕的限量版包包,画着精致的妆容,款款走了进来。
三百年不见,她还是那副精明又虚伪的模样。
她看到我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酌惊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换上了一副热络的笑容。
青砚哎呀,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谁约我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自来熟地在我对面坐下,好像我们还是三百年前那对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我没有理会她的表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别来无恙啊,曼琳。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许曼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似乎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青砚,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试探着问。
我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聊聊三百年前,青云山上的事。
青云山三个字一出口,许曼琳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端着茶杯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茶水洒了出来,烫得她啊地叫了一声。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强作镇定,眼神却开始躲闪。
我笑了。
不知道吗
我身体前倾,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那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比如,在我坠崖的时候,你那只……放在我背后的手
许曼琳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不是我!不是我!是你自己脚滑掉下去的!跟我没关系!
她捂着耳朵,疯狂地摇头,像是要甩掉那些可怕的回忆。
是你自己说的!你说你根本不喜欢赵博文!你说你讨厌被家里安排!我……我只是在帮你!帮你解脱!
你消失了,我才能跟博文在一起!我那么爱他!凭什么他要是你的未婚夫!凭什么你什么都有,我却什么都没有!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将埋藏了三百年的怨毒和嫉妒,全都发泄了出来。
我静静地听着,眼神越来越冷。
原来,这就是她背叛我,甚至杀害我的理由。
可笑,又可悲。
17.
说完了
等她吼累了,我才淡淡地开口。
许曼琳喘着粗气,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怨毒地瞪着我。
阮青砚!你到底想怎么样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算没死,那又怎么样你现在不过是个乡下种菜的村姑!而我,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你拿什么跟我斗
她似乎从刚才的崩溃中恢复了过来,又找回了那份属于富家太太的优越感。
我看着她,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许曼琳,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约你出来吗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也不是来跟你追忆往昔的。
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叠文件,扔在她面前。
你和你表哥,利用空壳公司,在阮氏的原材料上以次充好,侵吞了公司近三千万的公款。证据,都在这里。
另外,你婚内出轨,转移赵氏集团的资产,和你那个小白脸在海外开的公司,账目明细,也都在这里。
还有,三年前,赵氏集团一个竞争对手的商业机密泄露,导致对方破产。那份机密,是你偷出去卖掉的。人证物证,我也帮你找齐了。
我每说一句,许曼琳的脸就白一分。
当我说完最后一句,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她颤抖着手,拿起那些文件,越看,手抖得越厉害。
这些,都是她做得最隐秘的事情!
有的甚至连赵博文都不知道!
阮青砚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
她指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给你两个选择。
我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我把这些东西,交给警察,交给赵博文。你下半辈子,就在牢里过吧。
第二,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把你名下所有的资产,都转到我的名下。然后,滚出这个城市,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
说完,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许曼琳,这是你欠我的。
现在,到了你该还债的时候了。
我没有再看她那张绝望的脸,转身离开了包间。
我知道,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因为,她是一个极度自私,又极度怕死的人。
跟牢狱之灾比起来,失去财富,苟且偷生,对她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18.
许曼琳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上午,我名下的账户里,就多出了一笔天文数字。
包括她从赵家和阮家坑来的所有钱,以及她这些年自己投资的房产、股票,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有近十个亿。
看来,她这些年,过得确实很滋润。
与此同时,许曼琳人间蒸发了。
她走得悄无声息,没有跟任何人告别。
赵家,乱成了一锅粥。
许曼琳卷走了公司最后一笔流动资金,对于本就岌岌可危的赵氏集团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赵博文彻底崩溃了。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他曾经以为深爱着他的女人,会在背后捅他这么狠的一刀。
阮家,也迎来了最后的审判。
在失去了许曼琳这个外援后,本就摇摇欲坠的公司,瞬间土崩瓦解。
银行查封了他们的房子,车子。
我爸妈和阮菲菲,在一夜之间,从养尊处优的人上人,变成了流落街头的穷光蛋。
他们来找过我。
在我菜园的门口,跪下来,哭着求我,求我原谅他们,求我收留他们。
我妈甚至拿出了她最擅长的亲情绑架那一套。
青砚,我们是你的亲人啊!你身上流着我们的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啊!
阮菲菲也哭得声嘶力竭: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别赶我们走!
我站在院子里,隔着栅栏,冷漠地看着他们。
我早就说过,在我被你们赶出家门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你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我叫来了保安,把他们赶走了。
他们在我门口咒骂了很久,骂我冷血,骂我不孝,骂我不得好死。
我充耳不闻。
我的心,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被他们伤透了。
如今,不过是把那些腐烂的烂肉,彻底割掉而已。
从此,海阔天空,再无瓜葛。
19.
解决了所有的恩怨,我的生活,终于彻底恢复了平静。
我用许曼琳赔给我的那笔钱,买下了现在住的这片山头。
我扩大了我的菜园,建了一个巨大的温室,专门用来培育那些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奇花异草。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种地,研究,炼丹。
偶尔,盛决会带着他公司的一些疑难杂症来请教我。
我才发现,这个男人,不光脸长得好看,商业头脑也是一等一的。
他总能从我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种田理论中,悟出一些企业管理的大道。
比如,作物的生长需要顺应天时,企业的发展也要遵循市场规律。
比如,想要蔬菜长得好,就得先养好土地,想要公司发展得好,就得先笼络好人心。
一来二去,我这个不务正业的村姑,竟然成了盛氏集团的幕后军师。
而盛决,也对我越来越黏糊。
从一开始的蹭饭,发展到后来的蹭住。
他以方便随时请教问题为由,堂而皇之地搬进了我的二层小楼,占据了客房。
每天早上,我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准备好的,用我的灵蔬做的爱心早餐。
晚上,我从实验室出来,总能喝到他亲手熬的安神汤。
我的菜园,也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一个身价千亿的顶级大佬,干起农活来,竟然像模像样。
他会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卷起袖子,小心翼翼地给我种的灵药松土。
也会在夕阳下,陪我一起坐在田埂上,看晚霞染红天际。
我得承认,我那颗沉寂了三百年的心,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20.
这天,是京城一年一度的顶级商业晚宴。
盛决作为商界的领军人物,自然要去参加。
他一大早就开始在我面前晃悠,换了八套西装,打了十几次领带,最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青砚,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正在啃苹果,闻言,翻了个白眼:不去。那种地方,又吵又无聊,还不如在家睡大觉。
可是……
他走到我身边,蹲下身,仰着头看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写满了委屈,他们都说,我找了个乡下的村姑,没见过世面,拿不出手。我想让他们看看,我的青砚,是全世界最好的。
我啃苹果的动作一顿。
我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这个在外面杀伐果断,叱咤风云的男人,在我面前,却像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
我的心,忽然就软了。
行吧。
我叹了口气,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就当是去见识一下,你们凡人的‘盛会’了。
盛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他一把抱住我,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21.
我没有穿盛决让人送来的那些高定礼服。
我只是选了一件自己用天山雪蚕丝织就的素色长裙,长发松松地挽起,插了一根翠玉簪子。
未施粉黛,素面朝天。
当我挽着盛决的手,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毕竟,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是整个京城最耀眼的钻石王老五。
而我,是个所有人都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无数道探究、嫉妒、鄙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天啊,那就是盛总传说中的那个‘村姑’女友长得……也就一般啊。
穿的是什么牌子怎么看着像块桌布
你看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肯定紧张死了吧
我能听到那些不加掩饰的议论声。
我没什么反应,倒是盛决,脸色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刚要发作,我却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跟一群苍蝇计较,没意思。
我们径直走向宴会厅的主位。
很多人想上来跟盛决搭话,但都被他冷漠的眼神逼退了。
他全程紧紧地牵着我的手,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这个女人,是他的。
宴会进行到一半,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我们面前。
赵博文。
他比上次见面时,更加颓废了。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一身西装皱巴巴的,像是几天没换了。
赵家破产后,他从云端跌落泥沼,尝尽了世态炎凉。
他能混进这个级别的晚宴,想必是花了不少代价。
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我们面前,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阮青砚。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
盛决上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赵先生,请你自重。
赵博文却像是没看到盛决,他的眼里,只有我。
我真傻。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里满是悔恨和痛苦,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放开了你的手
如果……如果我没有跟你退婚,是不是今天站在你身边的人,就是我
阮青砚,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祈求。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从盛决身后走出来,平静地看着他。
赵博文,你搞错了。
第一,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当初的婚约,只是家族的安排。跟你在一起,我只觉得恶心。
第二,就算没有盛决,我也不会选择你。因为,你,不配。
我的话,很残忍,却很真实。
赵博文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后退一步,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看着我,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一个大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哭得像个孩子。
22.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礼服,妆容艳丽的女人,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她走到赵博文身边,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传说中的‘阮神医’啊。怎么,治好了盛总的病,就迫不及待地想登堂入室,当盛太太了
我看着她,觉得有些眼熟。
想了半天,才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这个人的信息。
王家的大小姐,王嫣然。
以前,是赵博文的众多追求者之一,没少找过我的麻烦。
看来,赵家倒台后,她也懒得再伪装了。
王小姐,我当不当盛太太,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我淡淡地说。
王嫣然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她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我:当然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好奇,盛总的品味,怎么变得这么……独特了放着京城这么多名媛淑女不要,偏偏找了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她的话,说得又响又亮,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
果然,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窃笑声。
盛决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了。
王嫣然,他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再说一遍。
王嫣然被他的气势吓得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仗着自己家的势力,强撑着说道:盛……盛总,我只是替您不值!您别被这种有心机的女人骗了!谁知道她是不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我抬起手,隔空一弹。
一颗我刚刚从果盘里拿的樱桃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打在了她膝盖的麻筋上。
扑通!
王嫣然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姿势,标准得像是要去拜年。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王嫣然也懵了,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膝盖又麻又痛,根本使不上力。
她涨红了脸,又羞又怒,指着我,尖叫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慢悠悠地擦了擦手,笑得人畜无害。
王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就算再怎么替盛总不值,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噗嗤……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整个宴会厅,爆发出哄堂大笑。
王嫣然的脸,彻底变成了猪肝色。
她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23.
你!你这个贱人!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王嫣然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嘶吼着。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轻声说:
王小姐,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你知道吗有一种植物,叫‘蚀心草’。它的花粉,无色无味,人一旦吸入,就会在七天之内,心脏慢慢腐烂,最后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医生,是查不出任何原因的。
我看着她因为恐惧而慢慢瞪大的眼睛,满意地笑了。
刚才,我弹出去的,不止是一颗樱桃核哦。
我站起身,不再理会她。
我知道,她信了。
因为,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尤其是我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阮神医。
我拉着盛决的手,在所有人敬畏、恐惧、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宴会厅。
从今天起,京城圈子里,再也没有人敢小看我阮青砚。
更没有人,敢再叫我村姑。
24.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盛决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以为,他会被我刚才的狠厉吓到。
没想到,车子开到半路,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一双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青砚,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嫁给我。
我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嫁给我。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款式古朴的戒指。
戒指,不是钻石,而是一块温润的暖玉,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图腾。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一个上古的守护阵。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盛决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我想用我的一生,来守护你,保护你。
我或许没有你强大,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一分一毫。
青砚,给我一个,站在你身边的资格,好吗
我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和炙热,那颗沉寂了三百年的心,终于,彻底融化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我的左手。
盛决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颤抖着手,将那枚玉戒,缓缓地,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戒指的大小,刚刚好。
一股温暖的能量,从戒指上,缓缓地流入我的身体,滋润着我的四肢百骸。
我抬起手,看着那枚古朴的戒指,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盛决,我看着他,以后,请多指教。
25.
我和盛决,没有举办婚礼。
我们只是叫上了林洲,和几个盛决最信任的朋友,一起在我那个小院里,吃了一顿饭。
饭菜,都是我亲手做的。
酒,是我用百种灵果酿的。
大家吃得酣畅淋漓,笑得前俯后仰。
夕阳下,
盛决拉着我的手,
走到菜园深处。
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
青砚,我总觉得,这一切,像是在做梦。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说:这不是梦。
这三百年的时光,于我而言,才像是一场漫长而孤独的梦。
如今,梦醒了。
我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还遇到了一个,愿意用生命来爱我的人。
我很庆幸,当初那道天雷,没有把我劈死。
而是把我,劈回到了你的身边。
26.
婚后的日子,平淡,却幸福。
我依然每天种地,研究植物。
盛决把公司的重心,慢慢转移到了生物科技和现代农业上。
我们一起成立了一个叫青砚生物的公司。
我负责技术,他负责运营。
我们把蕴含灵气的蔬菜,通过特殊的技术,制成了各种保健品和药品。
可以治疗癌症的白菜素。
可以延缓衰老的番茄红素。
可以修复神经的黄瓜肽。
每一样产品,都足以在医学界,引起一场地震。
青砚生物,很快就成了全球最顶尖的生物科技公司。
我,阮青砚,那个曾经被家人嫌弃,被未婚夫抛弃的学渣,成了无数人敬仰的阮教授,阮院士。
而我的那些家人,和前未婚夫,只能在电视和新闻上,看到我遥不可及的身影。
听说,我爸妈后来去了一个远方的亲戚家,靠打零工为生。
听说,阮菲菲嫁给了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天天被家暴。
听说,赵博文因为接受不了打击,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些消息,林洲偶尔会跟我提起。
我听了,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们的人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与我无关。
27.
这天,是青砚生物成立五周年的纪念日。
公司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
宴会上,盛决作为董事长,上台致辞。
他站在聚光灯下,意气风发,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说了很多,感谢了很多人。
最后,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温柔地落在我身上。
最后,我要感谢一个人。
她,是我的妻子,阮青砚。
是她,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是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也是她,创造了‘青砚生物’今天所有的奇迹。
很多人都说,我是商界的奇才,是天之骄子。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一生,最大,也是唯一的幸运,就是遇见了她。
我此生,别无所求。只愿,能陪着她,看尽这世间,所有的日出日落,春种秋收。
台下,掌声雷动。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那个对我深情告白的男人,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宴会结束后,他牵着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盛决,我突然开口。
嗯
你不好奇吗我到底是谁
盛决停下脚步,转过身,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
不好奇。
不管你是谁,你都只是我的青砚。
是我,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宝贝。
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我的唇。
晚风,带着田野的清香,吹过我们的发梢。
远处,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眼前,是我的爱人。
我忽然觉得,渡劫失败,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当神仙,哪有当一个被宠爱着的凡人,来得快活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