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薇觉得,世界上最倒霉的事,不是相亲遇上奇葩,而是相亲遇上奇葩后,还得和他结婚。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叫韩森,据说是某个她爸妈磕头都拜不进去的大公司的老板,年轻,有钱,长得……确实人模狗样。
可惜,是个面瘫。
林小姐,韩森开口,声音像他腕上的表盘一样冷冰冰,我的情况,介绍人应该说了。我需要一个妻子,为期一年,应付家里。报酬很丰厚,结束后各不相干。
林薇心里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她那个小破工作室急需资金救命,她绝对把咖啡泼他脸上,然后潇洒走人。
但现在,她只能挤出个假笑：说了。很……清晰。
你有什么要求他问。
要求就是,林琳用勺子搅着咖啡,慢悠悠地说,别爱上我,很麻烦。
韩森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像是冰面裂开一条细缝,露出点难以置信。
他大概没见过这么自信的契约对象。
这点,林小姐可以放一百个心。他恢复冷峻。
那就好。林琳点点头,从包里摸出份合同,这是我拟的补充协议,看看主要关于隐私、双方义务以及……肢体接触界限。
韩森接过,扫了几眼。
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甚至预判了几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他抬眼看了看对面一脸公事公办的女人,第一次觉得,她也许没那么简单。
可以。他拿出钢笔,签下名字,笔锋凌厉,明天搬来我公寓。我奶奶下周回国。
(2)
韩森的公寓大得能跑马,装修风格统一为性冷淡风。
林薇拖着行李箱站在客厅,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冰库的彩色气球,格格不入。
她的房间在韩森主卧对面。
韩森递给她一张门禁卡和一把钥匙,言简意赅：规矩合同里都有。唯一补充：不准进我书房,不准动我书房出来的任何东西。
包括垃圾吗林薇下意识接了一句。
韩森：……
看着他吃瘪的表情,林薇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严肃点头：好的,韩总。
同居生活比想象中更诡异。
韩森是个工作机器,早出晚归。
林薇则忙着用他预付的工资给工作室续命,白天基本窝在自己房间。
直到韩森的奶奶突然驾到。
老太太精神矍铄,眼神锐利,一来就拉着林薇的手上下打量：小薇啊,阿森这孩子闷,你多担待。你们……没分房睡吧
林薇后背一凉,感觉韩森的视线也钉在她身上。
她立刻抱住韩森的胳膊,笑得甜蜜蜜：奶奶您说什么呢,我们感情好着呢！
她能感觉到韩森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奶奶满意地笑了,却话锋一转：那今晚我住这儿,看看你们小两口。
晚上,林薇抱着枕头,硬着头皮敲开了韩森的房门。
男人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睡衣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混着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林薇耳朵有点热。
有事他挡在门口。
奶奶就在客厅,难道你想穿帮林薇压低声音,像只偷油的小老鼠,合同第十条,乙方有义务在甲方家人面前维持恩爱夫妻形象。
韩森沉默地让开。
床很大,他扔了一床被子到中间：三八线,越界后果自负。
林薇咕哝：谁稀罕。
灯关了。黑暗里,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薇僵着身体,躺得笔直。
她从来没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过,心跳快得像打鼓。
突然,韩森翻了个身,面向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林薇吓得屏住呼吸。他要干嘛
只听他压低声音,冷冷道：你心跳声太吵了。
(3)
林薇决定报复。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烤了饼干。糖和盐故意放反。
她把焦黑的杰作推到韩森面前,眨着眼：老公,尝尝我特意为你做的。
韩森看着那盘堪比炭块的东西,又看看她眼里狡黠的光,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咀嚼,吞咽。动作优雅得像在吃米其林三星。
怎么样林薇期待地问。
不错。他喝了一大口水。
林薇愣住了。这都没反应她狐疑地自己拿了一块,咬下——瞬间咸得表情扭曲。
韩森你有病啊！这么咸还说不错！她跳起来找水。
韩森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极快地、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奶奶在一旁笑呵呵：小两口打情骂俏真好玩。
日子就这样过着。
林薇时不时搞点小恶作剧,韩森要么无视,要么用一种让她更憋气的方式化解。
她越来越觉得,这男人是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直到那天慈善晚宴。
林薇穿着露背礼服,挽着韩森的手臂入场。
他依旧冷峻,但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无数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她不得不承认,韩森很有魅力,也很给她长脸。
然而,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端着酒过来,言语轻佻,手还不老实地想搭她的腰：韩总,这位是真是艳福不浅啊……
林薇还没来得及躲,韩森已经一步上前,挡在她身前。
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个男人,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那男人额头冒汗,讪讪地走了。
韩森回过头,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盖住了那片裸露的肌肤。动作略显生硬,语气还是平的：穿上,冷。
外套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气息,包裹住她。
林薇的心,突然不规律地跳了一下。
(4)
奶奶终于走了。
林薇抱着枕头,准备撤出韩森的房间。不知怎么,心里有点莫名的空落落。
等等。韩森叫住她。
他走过来,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小丝绒盒子,递给她。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这……难道是契约夫妻还要送戒指
她打开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钻石胸针,在灯下熠熠生辉。
晚宴上你受了惊吓。他语气依旧平淡,补偿。
林薇看着胸针,又看看他。
突然觉得,这个面瘫毒舌的男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她甚至从他毫无波澜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极细微的别扭和紧张。
她鬼使神差地问：韩森,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问完她就后悔了。这太自恋了,肯定会被他嘲讽。
韩森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林薇快要落荒而逃。
他突然轻笑了一声,这是林薇第一次听他笑,低低的,有点挠人心肺。
他上前一步,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动作很轻,带着灼人的温度。
林薇浑身一僵,心跳漏拍。
林小姐,他俯身,靠近她,声音低沉得像耳语,合同第三条,补充协议第二款,记得吗禁止乙方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
林薇脸爆红,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直起身,恢复淡漠：出去记得关门。
门轻轻关上。
韩森独自站在房间里,抬起刚才碰过她唇角的手指,看了看,眼中掠过一丝极深的、难以辨明的情绪。
（5）
那晚之后,林薇觉得公寓里的空气都变了质。
她尽量避免和韩森碰面,吃饭都端回房间。
可越躲,那些画面越往脑子里钻——他指尖的温度,低沉的嗓音,还有那句禁止幻想,像循环播放的电影片段。
工作室的资金问题解决了,她其实可以走了。
合同里写明了,任何时候她单方面终止,只需退还部分报酬。
但她没提。她给自己找借口：钱都投入生产了,暂时退不出。
韩森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早出晚归,冷着一张脸。
只是他书房的门,偶尔会虚掩着。林薇有次经过,瞥见他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脸上带着罕见的疲惫。
她竟莫名停住了脚步。
他忽然睁开眼,目光精准地捕捉到门缝外的她。
林薇像被烫到,立刻溜走,心跳如鼓。
她没看见,门后的韩森,嘴角又极快地弯了一下。
几天后,韩森扔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换上,晚上有个家宴。
是一条质地精良的连衣裙,尺寸分毫不差。
林薇嘀咕：资本家眼光倒是不错。
家宴上,韩家的亲戚们看似热情,话语里却藏着针。
一个堂姐笑着问：小薇是做设计的哎,这行竞争大,赚不了几个钱吧以后还得靠阿森养着。
林薇笑容不变,刚要开口,手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住。
韩森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动作自然亲昵。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喜欢就好。我的钱,不就是给她花的
堂姐笑容僵住。
林薇愣住了,手背被他碰过的地方像着了火,一路烧到脸上。
他掌心的温度,干燥而稳定,奇异地抚平了她那点不快。
她甚至忘了抽回手。
他是在维护她还是仅仅在履行合同
回去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话。快到公寓时,韩森忽然开口：刚才的话,别当真。
林薇心里那点小火苗噗一下被浇灭。当然,她扭开头看窗外,合同精神嘛,我懂。
（6）
韩森发烧了。
林薇是听到半夜客厅有动静才发现的。
他倒在沙发上,额头滚烫,眉头紧锁,嘴里含糊地念着什么数据、会议。
她叹口气,认命地去找药箱。
冰毛巾,退烧药,温水。她费力地扶起他喂药,他靠在她肩上,呼吸灼热,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少了平日的凌厉,有点……乖。
喂完药,她想把他放平,他却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别走……他喃喃,声音沙哑脆弱,妈……
林薇心尖像被掐了一下。
原来冰山也会生病,也会在迷糊时露出软肋。
她没挣开,就着别扭的姿势,用空着的手一下下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嗯,不走。
他渐渐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
天快亮时,韩森的烧退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头下垫着软枕,身上盖着毛毯。
而林薇,蜷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睡着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他坐起身,目光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看了很久。
林薇动了一下,醒了。
对上他复杂的目光,她立刻跳起来,恢复张牙舞爪的样子：醒了退烧了就行,免得耽误工作还得算我失职。
她转身想逃。
林薇。他叫住她。
干嘛
谢谢。
林薇脚步一顿,没回头,耳朵却慢慢红了。
……举手之劳。她飞快地钻进自己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按住不争气狂跳的心口。
门外,韩森看着紧闭的房门,抬手按了按自己终于不再发烫的额头,眼中掠过一丝迷茫。
（7）
工作室的新品大获成功。
林薇拿到分红,第一件事就是把钱打还给韩森。剩下的,我会尽快还清。
韩森看着手机到账信息,眉头微蹙：不必急。
合约只剩两个月了,还是算清楚好。林薇语气轻松,心里却有点闷。
晚上,韩森带她去参加一个商业酒会。
中途林薇有些闷,走到露台透气。没想到又碰见了上次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
他显然喝多了,堵着林薇：林小姐,好久不见啊离开韩总,跟我怎么样我保证比那个冰块脸更懂疼人……
林薇冷下脸：请让开。
男人竟伸手来拉她。
下一秒,一只手臂强势地将林薇揽到身后。
韩森不知何时出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什么也没说,一拳砸在那男人脸上。动作快、准、狠。
场面顿时大乱。
回去的车上,气压低得吓人。林薇看着韩森紧绷的侧脸,打破沉默：为什么动手不像你的风格。
他碰你了韩森声音冷硬。
……没有。
那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
快到公寓时,韩森忽然猛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林薇,合约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林薇被问住了。
打算继续经营工作室,还他钱,然后……桥归桥,路归路。
她还没回答,他却忽然倾身过来,温热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他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
林薇睁大眼,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他要吻她吗
合同里没这一条！
她的心跳震耳欲聋。
就在他的唇即将碰上的那一刻,他却停住了。
只是用拇指,轻轻擦过她的下唇,眼神深邃得像海。
沾了点口红。他哑声说,然后坐了回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车子重新启动。
林薇僵在原地,手下意识地抚过被他擦过的唇瓣,那里像被烙铁烫过一样。
她猛地转头看他。
韩森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冷硬,只有紧握方向盘的、微微发白的手指,泄露了某种不平静。
合同……好像真的要失控了。
（8）
那一晚之后,公寓成了无声的战场。
空气里飘着看不见的线,轻轻一碰,就会缠住两个人的手脚。
林薇尽量避免和韩森独处。
她甚至调整了作息,比他早起,比他晚归。
可房子就那么大,总能碰上。
厨房里,她倒水,他煮咖啡。肩膀不小心蹭到,两人同时弹开,像触电。没人说话,只有咖啡机咕噜咕噜的声响,吵得人心烦。
晚上有个应酬,需要女伴。一天早上,韩森在门口换鞋,突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薇正对着镜子涂口红,手一抖,画歪了点儿。合同里没规定必须陪应酬。
加钱。
……林薇透过镜子瞪他。他却没看她,专注地系着鞋带。
晚上,她还是换了衣服跟他去了。
场合很正式,他难得穿了燕尾服,衬得肩宽腰窄。
他手臂微曲,她犹豫一下,挽了上去。
布料下的手臂肌肉结实,微微紧绷。
他配合得无懈可击,替她拉椅子,布菜,低声问她菜合不合口味。
演技真好,林薇想。
可当他低头凑近她耳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心跳却叛变得厉害。
回去的车上,她靠着车窗装睡。
感觉到车缓缓停下,他的气息靠近,一件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9）
韩森的奶奶又来了。
这次是突击检查,直接杀了过来。
老太太精明得很,眼睛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阿森,给小薇削个苹果。
韩森拿着水果刀,动作僵硬。他大概只擅长签文件和揍人。
林薇看不下去,伸手：我来吧。
两人的手指在苹果上方碰到一起。
都是一顿,迅速分开。
苹果咕噜噜滚到地上。
奶奶啧了一声：小两口,手忙脚乱的,看来平时不怎么亲密啊
林薇心里一咯噔。
韩森却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
林薇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额头碰到他的下巴。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很深。
怎么会他对奶奶说,话却是看着林薇的眼睛,只是有点紧张,怕削不好,她不喜欢。
他的手掌贴在她腰侧,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温度烫人。
林薇脸热得能煎鸡蛋,大脑宕机,忘了推开。
奶奶终于笑眯眯地走了。
门一关,林薇立刻从他怀里跳开,像只受惊的兔子。
韩森看着空了的怀抱,手指蜷缩了一下,语气恢复平淡：应付过去了。
演得不错。林薇干巴巴地说,转身就往房间跑。腰上那个位置的皮肤,还在隐隐发烫。
她没看见,身后的韩森,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里心跳得又重又快,几乎撞疼肋骨。
（10）
林薇决定彻底清算。
她把尾款打给了韩森,附言：两清。
钱很快被退回。
附带一条短信：【晚上回家谈。】
家这个字刺了她一下。
那只是他的公寓。
晚上,她坐在客厅等他,像等待审判。
韩森回来得很晚,带着一身酒气,但不像是醉了。
他脱下外套,扯松领带,在她对面坐下。
钱不用还了。他先开口。
必须还。合约就是合约。
林薇,他看着她,目光沉静,合约快到期了。
我知道。她垂着眼,我会尽快找房子搬出去。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如果,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不想合约结束呢
林薇猛地抬头。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
这个姿势让他不得不仰视她,褪去了所有高高在上的外壳。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钻石胸针的丝绒盒子,打开。
然后,又拿出一个更小的盒子,也打开。
里面躺着一枚素雅的铂金戒指。
一开始是合约,他看着她,眼神不再掩饰,露出里面的疲惫、紧张和一丝恳切,但现在不是了。林薇,我……
他的话没说完。
林薇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一切。
她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是医院打来的。她慌忙接起。
喂妈……怎么了您慢慢说……爸怎么了！哪家医院！
她挂断电话,脸色苍白,手都在抖。
我爸……我爸突发心梗,在医院抢救……我得马上回去……
她慌乱地要站起来,却腿一软。
韩森立刻扶住她。哪家医院他问,声音异常冷静。
市、市一院……
我开车送你。现在,立刻走。他拿起车钥匙,揽住她的肩,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别怕,有我。
（11）
深夜的医院走廊,白炽灯冷得刺眼。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
林薇坐在抢救室外的塑料椅上,手指冰凉,绞在一起。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父亲平时笑呵呵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就……
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韩森在她身边坐下,没说话,只是递给她一杯热咖啡。
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很稳。
谢谢。林薇低声说,指尖传来的温热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林薇猛地站起身,腿还是软的,韩森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暂时抢救过来了,但情况还不稳定,需要进ICU观察。医生的话让林薇松了口气,却又揪起更深的担忧。
办理手续、缴费、安排病房……全是韩森在忙前忙后。
他打电话压低声音安排着什么,联系专家,联系更好的病房。
他的效率高得惊人,冷静得不像个刚刚经历慌乱的人。
林薇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穿梭在走廊里,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悄悄裂开一道缝。
母亲赶到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看到韩森,母亲愣了一下。
林薇这才想起,还没跟家里解释这个女婿的存在。
韩森上前一步,自然地从林薇手里接过母亲拎着的包。妈,您别太担心,爸的情况稳定了。这边我都安排好了。
他语气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母亲看着他和女儿之间那种无形的默契,眼底的疑惑慢慢化开,只剩下疲惫和感激。
（12）
父亲脱离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
韩森不知从哪里调来一个护工,专业又周到,大大减轻了家里的负担。
林薇守了一夜,眼圈泛青。
韩森强行把她拉出病房。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家睡一觉。这里有我。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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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他打断她,眉头微蹙,你想自己倒下吗
医院附近的早餐店人声嘈杂。
热腾腾的豆浆和油条端上来,林薇没什么胃口,小口喝着豆浆。
韩森把她那根油条撕成小块,泡进她碗里。
吃点实在的。
这个动作有点太过自然亲昵。
林薇看着碗里的油条,又看看他。
他好像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顾自地吃着。
韩森,林薇放下勺子,这几天……谢谢你。钱我会……
林薇,他也放下筷子,看着她,我们现在能不能先不谈钱
他的目光太直接,林薇有些招架不住,低下头。……总之,谢谢你。
你爸没事最重要。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那天晚上,吓坏了。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同以往的东西,让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胡乱点点头,埋头猛喝豆浆。
吃完送她回公寓,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镜面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他个子很高,她刚好到他肩膀。
沉默在狭小空间里蔓延,有种微妙的张力。
到了门口,林薇拿出钥匙。我到了。
嗯。他没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要不要进来坐坐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太像某种邀请。
韩森看着她微红的耳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好。
（13）
公寓里几天没人住,有股淡淡的灰尘味。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光柱里浮尘飞舞。
林薇有些手足无措,去厨房倒水。家里没什么吃的了……
韩森跟了进来,靠在厨房门框上。
空间瞬间显得逼仄。他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林薇,我那天的话,还没说完。
林薇倒水的手一抖。
他走到她身后,距离很近,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热度。
他没有碰她,但存在感强得让她无法忽视。
我爸的事,我很感激,但这和……
和那是两回事。他接过她的话,声音低沉,我分得很清。
他慢慢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他的眼神专注得让她心慌。
一开始,确实只是一份合约。我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里,你需要钱。他语速很慢,每个字都敲在她心上,但我没料到的是,你会这么……麻烦。
林薇抬眼瞪他。
他却笑了,很浅的一个笑,却柔和了他整张脸的线条。麻烦得让我总是注意到你,麻烦得让我忍不住想管你的事,麻烦得……我看见你会紧张,看不见你会烦躁。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灼人的温度。
林薇,合约到期了。现在,我只是韩森,一个……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艰难地寻找措辞,一个对你很有企图的男人。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融。
所以,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不是合约,是认真的那种。
林薇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有冰冷,只有清晰的紧张和期待。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那……看你表现
韩森愣了一下,随即,一个真正舒展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带着试探的温柔,和他平日的强硬截然不同。
却比任何一次接触都更让她心跳失序。
阳光暖暖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空气里的尘埃仿佛都在跳舞。
也许,这份开始于荒唐合约的关系,真的能走向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