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傅家别墅的餐厅里,水晶灯的光芒晃得人眼晕,可落在我身上的,只有彻骨的寒意。
我站在餐桌旁,指尖还残留着砂锅外壁的余温。那锅松茸乌鸡汤,是我清晨五点就爬起来准备的
——
前晚听张妈说,傅霆琛最近为了傅氏的项目连熬了三个通宵,胃一直不舒服。我特意去城郊的有机农场挑了最新鲜的松茸,又守在厨房慢火炖了三个小时,连盐都只敢放一点点,就怕刺激到他的胃。
可我的用心,在他眼里连半分分量都没有。
把这些菜倒了,重做。雪儿说看着就没胃口。
傅霆琛的声音冷得像腊月里的冰,视线自始至终黏在他身旁的林雪儿身上,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我。他说这话时,手指正轻轻拂过林雪儿的发顶,动作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
那是我嫁给他三年,从未得到过的温柔。
话音刚落,他骨节分明的手随手一扬。
砰
——
清脆的碎裂声瞬间刺破了餐厅的寂静。我精心挑选的描金汤盅摔在大理石地板上,滚烫的汤汁混合着鲜嫩的乌鸡肉、切得均匀的松茸,劈头盖脸地溅在我身上。米色的真丝裙摆瞬间被烫出深色的印子,灼热感透过薄薄的布料渗进皮肤,像无数根细针在扎,疼得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
可这点疼,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林雪儿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往傅霆琛怀里缩了缩,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得意
——
那抹得意太淡,却精准地落在我眼里。她声音软得能掐出水,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霆琛,别这样对姐姐……
是我不好,今天胃口太挑了,姐姐做的汤其实很香的,我刚才还闻到了松茸的味道呢……
跟你没关系。
傅霆琛低头,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林雪儿的后背,像是在安抚易碎的珍宝。可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时,那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厌弃,苏晚晚,连顿合胃口的饭都做不好,傅家留你有什么用
三年了。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三年来,我像个透明的影子,活在傅霆琛和林雪儿的世界里。傅霆琛永远记得林雪儿
救过他命
的恩情
——
那年傅霆琛在国外谈生意遇袭,林雪儿
恰巧
路过,替他挡了一刀（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是林雪儿设计好的）；他永远心疼林雪儿的
柔弱不能自理,却忘了我苏晚晚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为了他,我放弃了出国深造珠宝设计的机会
——
当年伦敦艺术学院的
offer
还压在我旧行李箱的最底层,上面的印章早已褪色；我放弃了被誉为
天才设计师
的前途,甘愿洗手作羹汤,学着打理家务,学着讨好他挑剔的父母,甚至学着容忍林雪儿一次次的挑衅
——
她会故意把咖啡洒在我最喜欢的裙子上,会在傅霆琛面前说我
不懂事,会把我为傅霆琛准备的生日礼物偷偷换成廉价的替代品。
可到头来,我连一个
合格的保姆
都算不上。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把眼眶里的酸涩逼回去。眼泪这种东西,在傅霆琛面前流得再多,也只会换来他的不耐烦。我弯下腰,准备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
这是我在傅家三年,早已习惯的动作,习惯了忍耐,习惯了妥协,习惯了把所有委屈咽进肚子里。
别弄了。
傅霆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一份薄薄的文件被他随手扔在我面前的地板上,纸张散开,离婚协议书
五个黑体字,像五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瞳孔里。
我的动作顿住了,指尖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字明明很清晰,可我却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为什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秋风里快要折断的枯枝,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
傅霆琛终于舍得看我一眼,可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仿佛在说一件与我无关的小事：雪儿怀孕了。傅家的孩子,不能是私生子。你需要给她和我的孩子腾位置。
他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支票,啪
地扔在我脚边。支票上的数字后面跟着一长串零,足够普通人衣食无忧过一辈子。可那数字在我眼里,却像一张嘲讽的脸。这是补偿,签了字,拿钱走人。
林雪儿适时地捂住嘴,发出一声轻微的干呕,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眼神里满是胜利者的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可怜虫。她甚至还故意朝我笑了笑,那笑容里的炫耀,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
我看着那张支票,又看看眼前这个我爱了整整五年、结婚三年的男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然后狠狠碾碎。疼,密密麻麻的疼,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傅霆琛还不是现在这个冷漠的样子。那时候他会在下雨天撑着伞等我下班,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把我画的设计稿小心翼翼地收在文件夹里。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是从林雪儿
救
了他之后,还是从他觉得我配不上傅家少奶奶的位置开始
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隐忍,所有的自我牺牲,最终只换来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和她那莫须有的孩子）,将我像垃圾一样丢弃。
甚至,他连一句像样的解释都懒得给,连一个正眼都吝啬。
极致的痛苦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缓慢,像是在倒计时,倒计时我对这个男人最后的一点爱意。
我慢慢直起身,没有去捡那张能让我后半辈子无忧的支票
——
那钱是脏的,沾着我的委屈和尊严。我只是死死地盯着傅霆琛的眼睛,像是要把这个男人的模样,刻进骨子里,也恨进骨子里。
傅霆琛,
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害怕,平静得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这三年,你可曾有一秒,把我当成过你的妻子
傅霆琛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眉头不耐地蹙起,语气里满是烦躁,仿佛我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苏晚晚,别问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签字。
毫无意义。
好一个
毫无意义。
我突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无尽的悲凉。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那些眼泪里,有我五年的爱恋,有我三年的委屈,还有我最后的一点幻想
——
现在,全碎了。
我弯腰,从茶几上拿起一支钢笔。笔尖落在离婚协议书上,每一个笔画都力透纸背。苏晚晚
三个字,像是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也耗尽了我最后一点对这个男人的爱意。签完字的那一刻,我感觉心里某个地方空了,像被生生挖走了一块。
签完字,我直起身,拿起那张支票。在傅霆琛和林雪儿的注视下,我缓缓地将支票撕成两半,又撕成四半,碎片被我扬在空中。白色的纸片像雪花一样飘落,落在地上的汤渍里,狼狈不堪,却像是在祭奠我死去的爱情和婚姻。
傅霆琛,
我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你的钱,买不起我的三年,更买不起我的未来。
说完,我转身,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地朝着别墅门口走去。没有回头,哪怕身后传来林雪儿假惺惺的担忧,哪怕傅霆琛没有一句挽留。
我知道,他不会挽留。在傅霆琛的心里,我苏晚晚,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走出傅家别墅的大门,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我抬手擦了擦眼泪,却发现眼泪越擦越多。我像个迷路的孩子,站在空旷的庭院里,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竟然如此陌生。那些曾经让我觉得温暖的灯光,现在看来,全是冰冷的嘲讽。
第二章
离开傅家后,我拖着那个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的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行李箱的轮子偶尔会卡在路边的井盖缝隙里,发出刺耳的
咔哒
声,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我蹲下身,费力地把轮子拔出来,手指不小心蹭到了粗糙的井盖边缘,磨出了一道红痕。那道红痕不算疼,却让我瞬间红了眼眶
——
以前在傅家,哪怕我手指被纸划破一点,傅霆琛都会皱着眉给我贴创可贴,可现在,我就算摔在地上,也不会有人再关心我了。
城市很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可没有一盏灯是为我亮的,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容身。
父母在我十八岁那年就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唯一的哥哥苏明成嗜赌如命。当初傅家给了五十万彩礼,他拿了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电话打不通,微信也被拉黑。我还记得他拿钱那天,笑得一脸谄媚：晚晚,傅家是大人物,你嫁过去就是享福,哥以后就靠你了。
可他不知道,我在傅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我在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亲人了。
冷风裹着沙尘吹在脸上,我缩了缩脖子,把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些。这件外套还是去年傅霆琛给我买的,说是当季的新款,可我后来才知道,那是林雪儿挑剩下的。那时候我还傻傻地以为他终于记起我了,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腿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我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老旧的居民区。路边有一家亮着灯的小旅馆,招牌上的
住宿
两个字已经掉了一半,看起来很廉价,却成了我现在唯一的去处。
我拖着行李箱走进去,前台是一个中年阿姨,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语气不算友好：住店身份证。
我从包里翻出身份证递过去,她登记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同情
——
大概是看到了我脸上的泪痕和身上溅到的汤渍吧。
二楼
203,押金一百,退房的时候退你。
她把钥匙递给我,热水晚上十点就停了,别用太晚。
谢谢。
我接过钥匙,拖着行李箱往二楼走。楼梯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墙壁上贴着各种小广告,有些已经泛黄卷边。203
房间很小,大概只有七八平米,一张单人床,一个掉漆的床头柜,还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墙壁上有几块明显的霉斑,窗户关不严实,风一吹就
吱呀
响。
我把行李箱放在墙角,瘫坐在床上。床板很硬,硌得我骨头疼。我看着天花板上摇晃的灯泡,突然觉得很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就在这时,小腹传来一阵隐隐的坠痛。我愣了一下,才猛然想起,这个月的例假已经推迟了快十天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窜入脑海,让我浑身一颤。
我会不会……
怀孕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再也坐不住了。我抓起钱包,冲出旅馆,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最近的药店地址。下车后,我冲进药店,脸颊发烫,声音都带着颤抖：麻烦……
给我拿一支验孕棒。
药店店员看了我一眼,递给我一支包装精致的验孕棒。我付了钱,几乎是跑着冲回旅馆。
锁上门,我直奔卫生间。冰冷的瓷砖让我的脚有些发麻,我拆开验孕棒的包装,手指因为紧张而不断颤抖。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操作后,我把验孕棒放在洗手台上,盯着它,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一秒,两秒,三秒……
当那清晰的两道红杠出现在眼前时,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瘫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冰凉的瓷砖透过薄薄的裤子渗进皮肤,让我浑身发冷。
孩子……
我怀孕了。
在我被孩子的父亲无情抛弃的这一天,这个小生命竟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我的肚子里。
巨大的恐慌和茫然瞬间席卷了我。我该怎么办生下这个孩子吗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活一个孩子我没有工作,没有积蓄,没有住处,甚至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未来的路该有多难走
可是,如果打掉他呢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平坦的,却已经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孕育。这是我和傅霆琛之间唯一的联系了,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啊！我怎么忍心更何况,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我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无助地哭泣。我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陷入了绝望的深渊,看不到一点希望。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本市。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您好,请问是苏晚晚女士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女声,这里是康瑞私人医院的体检中心,您上周在我们医院做的全面体检,有一项关于遗传性血液病的补充报告出来了,需要您亲自来取一下。
我愣住了。康瑞私人医院那是本市最顶尖的私人医院,收费高得吓人。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更没有做过什么全面体检。
请问你们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没有在你们医院做过体检。
我疑惑地说。
不会错的,苏女士,我们这里登记的信息就是您的身份证号码和联系方式。
对方的语气很肯定,报告比较重要,还是麻烦您抽空来一趟医院,我们医生会跟您详细解释。
挂了电话,我心里充满了疑惑。是谁帮我预约了体检难道是傅霆琛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已经跟我离婚了吗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阴谋
鬼使神差地,我决定去医院看看。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康瑞私人医院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商圈,装修豪华得像五星级酒店。门口的保安穿着整齐的制服,大厅里铺着大理石地板,墙壁上挂着昂贵的油画。跟我住的小旅馆比起来,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我站在医院门口,有些局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
我身上还是那件沾了汤渍的外套,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来往的人都穿着精致的衣服,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异样。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请问苏晚晚女士是哪位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过来,他看起来三十多岁,气质温润,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我是。
我举起手。
您好,我是负责您体检报告的李医生。
他微笑着伸出手,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我跟着他走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面的装修很简洁,书架上摆满了医学书籍。李医生递给我一杯温水,然后拿出一份厚厚的报告,神色有些凝重。
苏女士,您先看一下这份报告。
他把报告推到我面前,报告显示,您携带一种罕见的遗传性血液病基因
——G6PD
缺乏症的变异型,虽然您自身不会发病,但如果您生育,孩子有高达
80%
的几率罹患重症。这种病一旦发作,会出现严重的溶血反应,需要极高昂的治疗费用,而且只有找到匹配的骨髓进行移植,才有治愈的可能。
轰
——
我的大脑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一片空白。我颤抖着拿起报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却让我无法理解。遗传性血液病80%
的几率天价治疗费骨髓移植
这些词汇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不过您放心,傅总已经吩咐过了,后续如果您需要任何医疗支持,我们医院会全力配合,所有费用都由傅总承担。
李医生温和地补充道。
傅总傅霆琛
我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尖锐。
李医生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尴尬地笑了笑：是的,是傅总安排您来做的这次秘密体检。他上周联系我们,说想给您做一个全面的健康检查,还特意嘱咐我们,不要告诉您是他安排的。
秘密体检……
遗传病基因……
极高的发病率……
天价治疗费……
一个个词汇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瞬间明白了！
根本不是因为林雪儿怀孕！至少不全是！
傅霆琛他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体检结果！他怕我生下带有病基因的孩子,会成为傅家的负累！会影响傅家的声誉！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要甩掉我这个
瑕疵品！所以他那么痛快地给我支票让我滚！
为了甩掉我,他甚至不惜编造林雪儿怀孕的谎言！他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从安排体检,到拿到报告,再到提出离婚,每一步都计划得清清楚楚！
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我死死攥着那份报告,指甲掐进肉里,传来一阵阵刺痛,可我却感觉不到疼。
心死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活在他精心编制的骗局里。我以为的爱情,我以为的婚姻,全都是假的！他从来没有爱过我,甚至连一点点的在意都没有！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可能会给傅家带来麻烦的
隐患,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呵呵……
呵呵呵……
我控制不住地低笑起来,眼泪却疯狂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五年的爱恋和三年的婚姻,竟然如此可笑。
李医生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他连忙递过来一张纸巾：苏女士,您没事吧您别太担心,现在医学技术很发达,只要及时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谢谢医生。
我擦干眼泪,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坚硬。那些柔软的、脆弱的情绪,在这一刻,全被恨意取代了。另外,能帮我安排一场手术吗
李医生愣了一下：什么手术
我抚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一个正在孕育的小生命。我的手指轻轻划过,像是在跟这个还未成形的孩子告别。
人流手术。
李医生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苏女士,您……
您想清楚了吗这个手术对身体伤害很大,而且您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不适合做手术……
我想清楚了。
我打断他,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顺便,请您帮我出具一份‘手术成功,已终止妊娠’的证明,交给傅总。从此以后,我和傅家,两清了。
傅霆琛,你不是怕这个孩子成为你的负担吗
好。
如你所愿。
我会让你以为,这个孩子已经没了。我会让你永远活在
摆脱了麻烦
的假象里。
从今天起,过去的苏晚晚已经死了。
连同你傅霆琛的
孽种,一起死了。
第三章
走出康瑞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手里攥着那份假的流产证明,还有那份沉甸甸的体检报告,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可我却觉得很清醒。我没有去做那个人流手术
——
那是我对傅霆琛最后的报复和谎言。我要留下这个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我要让他健康快乐地长大。我要让傅霆琛永远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我要让他永远活在他自己的算计里,永远得不到救赎。
我必须尽快离开这座城市。傅霆琛势力庞大,只要我还在这里,就随时有可能被他找到。我不能让他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不能让他伤害我的孩子。
我回到那个小旅馆,收拾好我的行李
——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件衣服,还有我当年的设计稿和伦敦艺术学院的
offer。我把那份体检报告和假的流产证明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然后退了房。
我没有选择坐火车或者飞机
——
那些都需要身份证登记,很容易被傅霆琛查到。我找了一家私人长途汽车站,买了一张去往南方小城的车票。那座小城很小,经济不算发达,但是风景很好,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认识傅霆琛。
长途汽车颠簸了十几个小时,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大厦变成低矮的平房,从车水马龙变成田野乡间。小腹偶尔会传来一阵轻微的坠痛,我就用手轻轻抚摸着,小声对肚子里的孩子说：宝宝,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我们很快就有新家了。
到达小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这里的空气很清新,到处都是绿色的植物,街道上很安静,没有大城市的喧嚣。我找了一家便宜的小旅馆住下,然后开始找房子。
最终,我在城郊租了一个小阁楼。阁楼很小,只有十几平米,没有电梯,需要爬很高的楼梯。夏天的时候会很闷热,下雨天还会漏雨,但是租金很便宜,一个月只要五百块。我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买了一张二手床,一个小桌子,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小城的生活。
孕期反应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得多。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吐得昏天暗地,胃里空荡荡的,却什么都吃不下。有时候好不容易吃下去一点东西,没过多久就全吐出来了。我只能强迫自己喝一点白粥,哪怕只喝几口也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晚上的时候,我经常会失眠。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声,我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傅霆琛的冷漠,想起林雪儿的挑衅,想起自己的委屈。那时候,我就会摸肚子里的孩子,感受着他轻微的胎动（后来月份大了,就能感觉到了）,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把孩子养大。
为了养活自己和孩子,我重新捡起了我的老本行
——
珠宝设计。我曾经是顶尖设计学院最优秀的学生,被誉为天才,为了傅霆琛,我甘愿洗手作羹汤,荒废了才华。现在,是时候捡起来了。
我用最后一点积蓄买了一台二手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绘画工具。每天早上,我会早早地起床,去菜市场买最便宜的蔬菜和水果,然后回到阁楼,开始画图。我会在网上接一些零散的设计单子,比如为小品牌设计简单的首饰,为私人定制情侣戒指。
刚开始的时候,很难。客户很挑剔,经常会要求改图,有时候改了十几遍还是不满意。我只能耐着性子,一遍遍地修改,直到客户满意为止。有时候为了赶单子,我会熬夜到凌晨,眼睛都熬红了。但是每当拿到稿费的时候,我都会很开心
——
那是我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钱,是我和孩子的希望。
我的设计风格独特而充满灵气,渐渐有了些名气。有些客户会介绍新的客户给我,我的单子越来越多,收入也慢慢稳定了。
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我去医院做产检。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孩子可能会早产,让我多注意休息。我听了很担心,从那以后,我减少了接单量,每天都会出去散步,保持良好的心情。
预产期前一个月,我突然开始腹痛。我一个人打车去了医院,医生说我要早产了,让我签手术同意书。当护士问我家属在哪里的时候,我强忍着眼泪说：我没有家属,我自己可以。
进产房的时候,我很害怕。我怕自己出不来,怕孩子有危险。但是当我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哭声时,所有的害怕都烟消云散了。护士把孩子抱到我面前,告诉我是个男孩,很健康。
他那么小,那么软,闭着眼睛,小嘴还在不停蠕动。我看着他,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
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给他取名苏念安,念
是思念（虽然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思念的人了,但我希望他能被人思念）,安
是平安,我只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
念安很乖,很少哭闹。我一个人带他,虽然很累,但是很幸福。白天的时候,我会把他放在婴儿车里,推到我的工作台旁边,一边画图一边看着他。他醒着的时候,会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有时候还会对着我笑。晚上的时候,他会乖乖地躺在我身边睡觉,小小的手会紧紧抓住我的衣角。
念安六个月的时候,我发现他对图形和色彩特别敏感。我给他买了一些彩色的卡片,他会盯着看很久,还会用小手去抓。我尝试着给他画一些简单的设计图,他竟然会咯咯地笑。那时候我就想,或许他继承了我的设计天赋。
为了给念安更好的生活,我更加拼命地工作。我给自己取了个化名
S,将作品投给国内最大的设计平台和珠宝公司。我的作品一次次被认可,价格水涨船高。我攒了一些钱,在小城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很温馨。
在念安两岁的时候,我开始学习黑客技术。我知道,傅霆琛总有一天会找到我,我必须保护好自己和念安。我利用晚上念安睡着后的时间,在网上找教程学习,从最基础的开始,一点点积累。慢慢地,我掌握了一些黑客技巧,能够轻易地隐藏自己的行踪,还能查到一些我想知道的信息。
我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傅霆琛和林雪儿的消息。通过我的黑客技术,我查到他们并没有结婚
——
林雪儿的
肚子
后来不了了之,傅霆琛的身边依旧女伴不断,而林雪儿则以
救命恩人
的身份,牢牢霸占着傅家,享受着傅霆琛基于愧疚和责任的照顾。
多么可笑。
傅霆琛大概永远都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
救命恩人,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亲手抛弃的
麻烦,其实是他唯一的儿子。
五年时间,足以让一个懦弱的女人脱胎换骨。
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苏晚晚。我是设计师
S,是念安的母亲,是一个为了孩子可以变得无比强大的女人。
时机到了。
傅氏集团旗下最大的珠宝品牌
璀璨星光
举办年度设计大赛,奖金丰厚,更重要的是,夺冠者将获得与傅氏长期合作的机会,并由总裁傅霆琛亲自颁奖。
这是一个绝佳的,重回他们视线的机会。我要回去,我要让傅霆琛知道,他当初抛弃的是谁；我要让林雪儿知道,她偷来的一切,终究是要还的；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苏晚晚回来了,而且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
我精心准备了一份设计稿
——
那是我为念安设计的一款项链,主体是一个小小的星星,星星里面刻着
安
字,周围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象征着守护。我把我对念安的爱,都融入了这份设计稿里。
我将设计稿投了过去。果然,作品一路过关斩将,杀入决赛。
决赛现场,设在傅氏集团旗下的超五星酒店宴会厅。
我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裙,化着精致的妆容
——
眼线画得很细,口红是正红色,显得干练而气场十足。我牵着已经五岁、小绅士般的念安,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西装,系着黑色的领结,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很可爱。
我们出现在会场入口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镁光灯闪烁,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着这位神秘又气质出众的设计师
S
是谁。
我深吸一口气,扬起自信的笑容,准备踏入会场。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也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即将与我擦肩。
是傅霆琛。
五年不见,他依旧英俊得夺目,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西装,气场强大,眉眼间是惯有的冷漠和疏离。他的身边,跟着打扮得珠光宝气的林雪儿
——
她穿着一条粉色的礼服裙,戴着昂贵的项链和耳环,看起来很华丽,却掩盖不住眼底的刻薄。
傅霆琛的目光随意地扫过我,似乎停顿了零点一秒,带着一丝对陌生美女的审视,但并未认出我,随即淡漠地移开。
我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恨意与某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有些恍惚。但我很快就冷静下来
——
我不再是以前的苏晚晚了,我现在是设计师
S,我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任何破绽。
就在这时,跟在他身旁的林雪儿,却猛地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我失声尖叫：
苏晚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声尖叫,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本喧闹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傅霆琛的脚步猛地顿住,霍然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落在了我的脸上。震惊、难以置信、探究……
种种情绪在他眼底飞速闪过。
五年时光和刻意改变的妆容气质,让他一时不敢确认。
我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疏离又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目光淡淡地扫过林雪儿
——
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手指还在颤抖。我最终将目光落在傅霆琛身上,声音平静而清晰：
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吧
林雪儿被我的冷静噎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大概没想到,五年后的我,会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强大。
傅霆琛则紧紧盯着我,薄唇紧抿,眼神深邃得可怕,仿佛要将我彻底看穿。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确认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你是谁
我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
设计师,S。
第四章
我的否认,显然没有打消傅霆琛的怀疑。
整个颁奖典礼,他那道探究的、锐利的目光,几乎一刻都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的重量,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让我很不舒服。但我没有回避,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和身边的设计师们交谈,偶尔还会低头和念安说几句话。
念安很乖,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航天模型（那是我给他买的生日礼物）,安静地玩着,没有吵闹。
林雪儿坐在傅霆琛身边,如坐针毡。她时不时地会偷偷看我一眼,眼神里的嫉恨和恐慌几乎要溢出来。有几次,她想跟傅霆琛说什么,可看到傅霆琛那专注的目光,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心里冷笑
——
林雪儿,你也有今天当年你把我踩在脚底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颁奖典礼进行得很顺利。主持人依次宣布了获奖名单,铜奖和银奖的获得者上台领奖时,傅霆琛的心思显然不在上面,他的目光依旧黏在我身上。
终于,到了宣布金奖的时候。
主持人的声音带着激动：获得本次‘璀璨星光’年度设计大赛金奖的是
——
设计师
S！她的作品《守护之星》,以独特的设计理念和精湛的工艺,征服了所有评委！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
S
小姐上台领奖！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裙的裙摆,然后弯腰对念安说：安安,妈妈去上台领奖,你在这里乖乖等妈妈,好不好
念安抬起头,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点了点头：好,妈妈加油！安安会乖乖的！
我摸了摸他的头,转身朝着舞台走去。
傅霆琛作为颁奖嘉宾,拿着奖杯和支票,一步步走向我。聚光灯下,他站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带着雪松味的冷冽气息。那气息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心里一阵刺痛。
他将奖杯递给我,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我的指尖。他的指尖微凉,我的指尖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还是忍住了。
恭喜,S
小姐。
他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低沉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你的作品很令人惊艳。尤其是那个‘安’字,很有意义。
我心里一惊
——
他竟然注意到了那个
安
字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我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接过奖杯,笑容得体,仿佛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商业伙伴：谢谢傅总。能得到傅氏的认可,是我的荣幸。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道,目光紧紧锁住我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他的眼神太锐利,仿佛能看穿我的伪装。我的心猛地一紧,手心开始冒汗。但我知道,我不能慌,一旦慌了,就全完了。
我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傅总说笑了,我想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傅总是大人物,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设计师,如果以前见过傅总,我肯定会记得的。
他眸色更深,显然不信。但他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递给我一张支票：这是奖金,希望
S
小姐以后能创作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谢谢傅总。
我接过支票,准备转身下台。
就在这时,台下忽然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我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原本乖乖坐在嘉宾席的念安,不知怎么跑了过来,小小的身影穿过人群,抱住了我的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却吐字清晰地说：妈咪,这个奖杯好漂亮！和你画的设计图一样好看！安安也想要一个！
念安的出现,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身上！
傅霆琛的目光也骤然转向念安！
当他的视线落在念安那张几乎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脸上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失控的震惊！他的身体僵住了,手里的话筒
啪
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这孩子……
这孩子……
傅霆琛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死死地盯着念安,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激动。
林雪儿更是猛地站起身,脸色惨白如纸,手指紧紧攥着礼服裙的裙摆,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看着念安,又看看我,眼神里的恐慌和嫉恨像火焰一样燃烧着。
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
我千算万算,没算到念安会突然跑上来。这孩子平时很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会突然跑过来。
但我很快就冷静下来,弯腰将念安抱起来,对着话筒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各位,这是我儿子苏念安。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调皮跑上来了,打扰大家了。
我抱着念安,想要尽快下台。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傅霆琛已经开始怀疑了,我必须尽快带念安离开这里。
等等！
傅霆琛猛地回过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颤抖,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S
小姐,你……
结婚了吗
这个问题,失礼又突兀。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没想到,傅霆琛会在这样的场合,问一个女设计师这样私密的问题。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紧张,像是在等待一个重要的答案。
我微微一笑,回答得清晰而残忍：没有。我是单亲妈妈。
单亲妈妈！
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傅霆琛心上！
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念安那张酷似他的小脸,再看看我,一个荒谬又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疯狂滋生！
那个孩子……
看起来大概五岁……
五年前……
正好是我和他离婚的时候……
难道……
难道这个孩子是他的
不！不可能！医院明明出具了证明！她明明已经打掉孩子了！
傅霆琛的脸色变得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痛苦。他看着我,又看看念安,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傅总还有事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底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这种快感很陌生,却让我很舒服。我语气越发疏离,如果没事,我先带儿子下去了。这里人多,我怕吓到孩子。
我抱着念安,无视他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燃烧的目光,从容地走下台。
走过林雪儿身边的时候,我特意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眼神里充满了怨毒。我对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的嘲讽,她应该能看懂。
回到座位上,我收拾好东西,抱着念安,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走出酒店大门,晚风吹在脸上,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刚才在台上,我看起来很冷静,其实心里慌得不行。傅霆琛的反应太激烈了,他肯定已经开始怀疑了。
妈妈,刚才那个叔叔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呀
念安趴在我怀里,小声地问。
我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因为妈妈的设计稿很优秀,那个叔叔很欣赏妈妈呀。安安,我们回家吧,明天还要去幼儿园呢。
嗯！
念安点了点头,紧紧抱住我的脖子。
我抱着念安,坐上了事先叫好的出租车。车子缓缓驶离酒店,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灯火辉煌的建筑,心里暗暗想：傅霆琛,这仅仅是个开始。你欠我的,欠念安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要回来。
第五章
大赛结束后,我知道傅霆琛一定会调查我。所以我提前做了准备,用我的黑客技术,将我在小城的生活痕迹全部伪装成
设计师
S
在海外奋斗五年,因思乡回国发展
的假象。我删掉了所有可能暴露我身份的信息,甚至还伪造了几份海外的工作证明和居住证明。
果然,傅霆琛动用了所有力量调查我。他派了人去我
曾经工作过
的海外公司,去我
曾经居住过
的海外公寓,可查到的,全都是我伪造的信息。
越查不到,他越怀疑。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面前。
先是以合作的名义,邀请我共进晚餐。他让助理给我打电话,语气恭敬：S
小姐,傅总很欣赏您的设计才华,想请您吃个饭,谈谈后续的合作细节。
我直接拒绝：谢谢傅总的好意,不过我最近很忙,没时间。如果有合作上的事情,请让傅总直接跟我的助理联系,或者在公司谈。
后来,他又派人送昂贵的礼物给念安。从限量版的航天模型,到顶级的童装,再到价值不菲的玩具车,堆满了我的工作室前台。
我让助理原封不动地退回,并让助理带话：谢谢傅总好意,心领了。我儿子还小,不需要这么贵重的礼物,还请傅总以后不要再送了。
再后来,他竟然找到了念安的幼儿园。那天我因为要去接念安,特意提前结束了工作。刚到幼儿园门口,就看到傅霆琛站在那里,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幼儿园的大门,像是在等待什么。
我心里一紧,立刻走过去,将念安护在身后。傅总,你在这里做什么
傅霆琛看到我,眼神亮了一下,他想靠近,却被我拦住了。S
小姐,我……
我就是想看看孩子。
傅总,请你离开。
我语气冰冷,这里是幼儿园,你这样会吓到孩子的。而且,我的孩子,不需要陌生人来看。
傅霆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从那以后,我直接通知幼儿园保安：以后如果有一个叫傅霆琛的男人来接苏念安,或者试图靠近苏念安,你们一定要拦住他,绝对不能让他接触到孩子。
我的冷漠和抗拒,丝毫没有打消他的念头,反而像一把火,越烧越旺。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充满了探究、悔恨、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失而复得的渴望。
林雪儿坐不住了。
她几次三番跑到我的工作室大闹。第一次来的时候,她穿着一身华丽的礼服,指着我的鼻子骂：苏晚晚！你个阴魂不散的贱人！你竟然还敢回来！还带了个野种想冒充霆琛的孩子！你做梦！霆琛是不会认这个野种的！
我当时正在画图,被她的声音打断,心里很烦躁。我没有跟她争吵,直接按了呼叫铃,让保安把她
请
出去。
第二次,她竟然在商场里拦住我和念安。那时候我正在给念安买冰淇淋,她突然冲过来,伸手就要打念安。我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脸色扭曲。
林雪儿,你想干什么
我眼神冰冷,语气里充满了警告,你要是敢动我儿子一根手指头,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雪儿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挣扎着想要挣脱我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苏晚晚,你放开我！你这个贱人！你抢我的男人,还想抢我的地位！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凑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笑着说：林雪儿,傅太太的位置,坐着还舒服吗偷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你以为你能霸占傅家多久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你……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要多。
我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你和你那个赌鬼父亲联手,篡改我体检报告的事情,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一辈子吗林雪儿,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林雪儿如遭雷击,瞬间面无血色,踉跄着后退几步,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我。她大概没想到,我竟然知道这件事。
她连滚带爬地跑了,大概是去找傅霆琛哭诉了。
可惜,现在的傅霆琛,还会像以前那样无条件相信她吗
果然,没多久,傅霆琛直接闯到了我的工作室。
他脸色阴沉,眼底布满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他的西装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优雅和冷漠。
他手里拿着两份报告,走到我面前,将报告狠狠摔在我的办公桌上,发出一声巨响。苏晚晚！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滔天的怒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欺骗的伤痛。
我拿起桌上的报告,一份是五年前那家私人医院出具的、我的
流产证明；另一份,是
DNA
亲子鉴定报告
——
上面清晰地写着,傅霆琛和苏念安的亲子关系概率为
99.99%。
看来,他已经偷偷拿了念安的头发去做鉴定了。
傅总现在才想起来问
我抬眸,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五年前,不是你亲手逼我打掉他的吗不是你怕他这个‘负担’拖累你们傅家吗怎么现在又来认了傅总,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想认,我和念安就会乖乖地回到你身边
傅霆琛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痛苦和悔恨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踉跄一步,扶住我的办公桌,才勉强站稳。
我……
我不知道……
那份体检报告……
是雪儿她……
她跟我说你携带遗传病基因,孩子生下来会是个累赘……
我……
他语无伦次,声音沙哑得可怕,我不是故意要逼你离婚的……
我只是……
只是怕你和孩子受苦……
怕我们受苦
我猛地打断他,站起身,逼视着他,傅霆琛,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当时是怕我们受苦,还是怕我们给你添麻烦怕我们影响傅家的声誉！
你为了林雪儿一句谎言,就逼我离婚！就逼我打胎！你有没有想过我当时的感受有没有想过这个孩子的感受！
这五年,我一个人怀着孕,一个人生孩子,一个人把他养大！我吐得昏天暗地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大半夜抱着发烧的念安去医院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为了给念安赚奶粉钱,熬夜画图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在陪着你的林雪儿！你在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你在过着你所谓的‘没有负担’的生活！
现在发现孩子是你的了,就想来认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戳得他体无完肤。我越说越激动,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
那些年的委屈,那些年的辛苦,在这一刻,全爆发出来了。
傅霆琛的身体晃了晃,他看着我,眼底是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晚晚……
对不起……
我……
我知道错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试图伸手碰我,想要抱住我。
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眼神冰冷而决绝。傅总,请回吧。
念安是我苏晚晚的儿子,和你傅霆琛,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那份亲子鉴定,
我拿起报告,当着他的面,一点点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傅霆琛看着我决绝的动作,眼眶瞬间红了。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认识那个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如今裹着坚硬铠甲回来的女人。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充满了痛苦、悔恨、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然后,他颓然地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我的办公室。他的背影萧瑟而凄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泪掉得更凶了。我知道,傅霆琛的火葬场,正式开始了。
可我心里的伤,不是一句
对不起
就能愈合的。
第六章
傅霆琛开始了他漫长而卑微的追妻之路。
他不再高高在上,而是放下了所有身段,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讨好我。
每天早上,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我工作室楼下,手里拿着一束我以前最喜欢的白玫瑰。那玫瑰很新鲜,花瓣上还带着露珠,显然是一大早去花店买的。他会站在楼下,等我出现,然后把玫瑰递给我：晚晚,送给你。
我从来没有接过。每次都是让助理把玫瑰拿进去,然后直接扔进垃圾桶。我知道这样很残忍,可我不能心软
——
一旦心软,我这五年的辛苦,这五年的委屈,就都白费了。
傅霆琛看到玫瑰被扔进垃圾桶,眼神会变得很失落,但他第二天还是会准时出现在楼下,手里依旧拿着一束白玫瑰。
后来,他知道念安喜欢航天模型,就开始搜罗全世界各种限量版的航天模型。从美国
NASA
的正版模型,到日本的限量款机器人,再到德国的精密模型,堆满了我的工作室前台。
我还是让助理原封不动地退回。可傅霆琛却不肯放弃,他说：晚晚,这些是给安安的,不是给你的。你不接受我,没关系,可你不能剥夺我给孩子送礼物的权利。
我想了想,没有再让助理退回,而是让助理把这些模型都捐给了儿童福利院。我对助理说：告诉傅总,这些模型与其放在这里落灰,不如给更需要的孩子。
傅霆琛知道后,没有生气,反而说：晚晚,你还是这么善良。没关系,我再给安安买。
他甚至还学会了做饭。以前的傅霆琛,连厨房都很少进,更别说做饭了。可现在,他竟然会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笨拙地做饭。有一次,他把汤洒在了手上,烫出了一个水泡,却还是坚持把饭做好,然后装在保温盒里,送到我的工作室。
保温盒里的菜卖相很差
——
红烧肉炖得太烂,颜色发黑；青菜炒得发黄,看起来没有一点食欲；米饭还有点夹生。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晚晚,你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可能有点不好吃,但是我已经很努力了。
我没有尝,而是让助理把饭菜倒进垃圾桶。傅霆琛看着垃圾桶里的饭菜,眼神里充满了失落,可他还是说：没关系,我明天再给你做,我会越做越好的。
除了讨好我和念安,傅霆琛还开始着手调查当年体检报告的真相。他派了最得力的助手,去调查林雪儿和她的父亲。很快,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
当年,林雪儿的父亲欠了巨额赌债,林雪儿为了嫁给傅霆琛,就和她的父亲联手,买通了康瑞医院的医生,篡改了我的体检报告,把
低风险
改成了
高风险,还伪造了林雪儿怀孕的证明。
傅霆琛知道真相后,气得浑身发抖。他立刻派人把林雪儿和她的父亲带到傅氏集团的董事会上。
在董事会上,傅霆琛直接拿出了林雪儿和她父亲篡改医疗报告、构陷我的证据,以及林雪儿根本没有怀孕的证明。他当着所有董事的面,冷冷地说：林雪儿父女二人,涉嫌伪造文件,构陷他人,损害傅氏集团声誉。从今天起,将他们父女二人赶出傅氏集团,并报警追究其法律责任！
林雪儿彻底慌了,她跪在地上,抱住傅霆琛的腿,哭着说：霆琛,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傅霆琛一脚把她踹开,眼神里充满了厌恶：林雪儿,你太让我恶心了。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
林雪儿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还在疯狂地喊：苏晚晚！我不会放过你的！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听到后,只是冷笑
——
林雪儿,这是你罪有应得。
傅霆琛在做完这一切后,浑身湿透地站在我家楼下。那天正好下着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身上,把他淋得像个落汤鸡。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悔恨。
我站在窗前,看着他那道落寞的身影,心里不是没有触动。毕竟,我曾经那么爱过他。
他在楼下站了很久,直到雨停了,才拿出手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晚晚,
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悔恨,我知道,我现在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
补偿你和孩子的机会。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晚晚,我已经把林雪儿父女送进监狱了,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也知道当年是我错了,是我太愚蠢,太盲目,才会被林雪儿欺骗,才会伤害你和安安。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们受一点委屈了,我会用我的余生,来保护你们,来爱你们。
我挂了电话,心里很复杂。恨意或许在时间和他笨拙的弥补中,慢慢淡去了。但伤痕还在,那些伤痛,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尤其是,我发现了另一个关于念安的秘密。
念安的身体一直很好,很少生病。可就在前不久,我带念安去做全面体检的时候,医生神色凝重地告诉我,念安体内潜伏着一种罕见的遗传性血液病基因
——
就是当年那份报告里提到的
G6PD
缺乏症的变异型。虽然目前没有发作,但一旦触发,极其凶险,会出现严重的溶血反应,甚至危及生命。
而治愈的希望,除了天价的治疗费用,更在于找到匹配的骨髓。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我当时就懵了,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紧紧抓住医生的手,问：医生,有没有办法治好有没有合适的骨髓源
医生摇了摇头：这种基因很罕见,匹配的骨髓源很难找。我们已经在全国范围内的骨髓库中搜索了,但没有找到合适的。不过,孩子的直系亲属匹配成功的概率会高很多。比如,孩子的父亲。
我立刻想到了傅霆琛！
只有他的骨髓,最有希望匹配！
可我……
开不了口。
在我无数次拒绝他、羞辱他之后,我怎么开得了口去求他而且,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再次因为
麻烦
而犹豫甚至拒绝当年他就是因为怕孩子是
负担
而抛弃我们,现在他会不会也因为怕骨髓移植有风险而拒绝
巨大的恐惧和压力笼罩了我。我动用了我所有的黑客技术,在全世界范围内的骨髓库中搜索,可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源。
那段时间,我变得很焦虑,经常失眠。念安有一次只是小小的感冒发烧,我都吓得不行,连夜带他去医院,生怕他的病会发作。
傅霆琛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和焦虑。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他问我：晚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最近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我没有告诉他。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更不想求他。
可傅霆琛却没有放弃。他偷偷地联系了念安的幼儿园老师,从老师那里得知念安最近做过体检。然后,他又托关系,找到了给念安做体检的医生,拿到了那份体检报告。
当那份和他当年看到的、一模一样的遗传病报告放在他面前时,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明白了我当年为什么要
打掉
孩子！明白了我这五年独自承受了多少恐惧和压力！明白了我的冷漠和恨意从何而来！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疯了一样冲到我的工作室。他看到我,眼眶赤红,声音哽咽：晚晚……
对不起……
对不起……
是我混蛋！是我愚蠢！我当年不该相信林雪儿！不该逼你离婚！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他紧紧抱住我,身体颤抖得厉害：晚晚,别怕！有我在！念安不会有事的！我的骨髓！用我的！一定匹配！我现在就去医院做配型！
我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的颤抖和恐惧,心里的坚冰,终于彻底融化了一角。我没有推开他,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傅霆琛立刻去医院做了骨髓配型。幸运的是,配型成功了！
手术那天,傅霆琛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抽取骨髓的过程并不轻松,他疼得额头布满了冷汗,却还是一直对着玻璃窗外的我,努力挤出安抚的笑容。
那一刻,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眼里的担忧和温柔,心里忽然觉得,或许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手术非常成功。念安度过了危险期,身体一天天好转。
病房里,念安睡着了。他的小脸还是有些苍白,但呼吸很平稳。傅霆琛虚弱地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着念安的小手,眼神里的温柔和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他抬头看我,声音低沉而坚定：晚晚,我知道,我说一万句对不起都无用。我不求你立刻接受我,但请你允许我,用我的余生,来补偿你们,来爱你和念安。
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那不是财产协议,而是一份经过公证的、具法律效力的承诺书。
承诺书上写着：傅霆琛自愿将其名下所有傅氏集团股份（占傅氏集团总股份的
45%）和所有不动产（包括国内外的别墅、公寓、商铺等）,全部转移到苏晚晚和苏念安名下。若傅霆琛今后做出任何伤害苏晚晚和苏念安的事情,将自愿净身出户,一无所有,永不反悔。
承诺书的末尾,是傅霆琛的签名和手印,还有公证处的公章。
这是我全部的诚意和保证。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晚晚,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你和安安。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经深爱、后来深恨、如今又心情复杂的男人。
恨意或许已消,但爱呢我还爱他吗
我不知道。或许,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来验证。
我接过那份文件,没有看,只是轻轻放在一边。然后,我看向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在病房里,暖洋洋的。
傅霆琛,
我轻声说,念安需要父亲。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激动得难以自抑。他看着我,嘴唇颤抖着：晚晚,你的意思是……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但我,
我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平静而清晰,还需要时间。
他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眼底有泪光闪烁：好！我等你！多久我都等！一年,两年,十年,一辈子,我都等！
他尝试性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带着一丝颤抖。
这一次,我没有推开。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温暖而耀眼。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和念安,不会再孤单了。
至于傅霆琛
他的火葬场,恐怕还要烧很久很久。
或许,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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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关系,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考验他。而他,也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他当年欠下的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