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
我正蹲在古籍修复室的铁皮储物柜里啃面包。
面包渣掉在牛仔裤上,我不敢拍,怕发出声音被外面的人听见。
储物柜很小,膝盖顶得生疼,可我不敢出去——刚才馆长在走廊喊苏砚,那几个游客要跟你合影,我吓得鞋都没穿好,直接钻进来了。
这是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七天。
我原来只是个普通的古籍修复学徒,熬夜赶论文时晕了过去,再睁眼就成了云城古籍修复馆的苏砚。
原主跟我同名,长得是真好看,戴金丝眼镜,皮肤白,低头调浆糊时侧脸能让记者忘了拍古籍。
可他也是个实打实的社恐,上个月修复宋代孤本《绣像仕女图》被偷拍后,云城古籍馆神仙修复师的热搜挂了三天,每天几十波人堵在馆门口打卡,原主直接留了张受不了了,你们找别人吧的字条,跑了。
把烂摊子全扔给了我。
这个修复馆原本挺清净的,就老馆长和三个修复师,规矩是修复优先,不扰匠人。
可自从原主爆红,老馆长像变了个人。
他把馆里的禁止拍照牌换成了可拍修复师,请勿触碰古籍,还拉了赞助,要搞古籍文化宣传周,核心只有一个——让我露脸。
昨天我调浆糊时,有个网红闯进来举着手机怼我脸拍,我手一抖,浆糊全洒在明代残卷上。
我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蹲在地上用棉签一点点擦,老馆长却在旁边说没事,拍都拍了,正好发网上说你‘认真修复’。
那一刻我特理解原主为什么要跑——这哪是修复馆,分明是把人当猴子耍。
柜子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像踩在我心上。
我赶紧把面包塞进嘴里,屏住呼吸。
脚步声停在修复室门口,然后是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个清亮的中文声音响起来:请问苏砚老师在吗我找他查《妆台记》里的眉妆记载!
我心一紧,刚想往柜子深处缩,就听见那人走到储物柜旁边,蹲了下来。
透过柜门的缝隙,我看见一头金发,还有件印着唐代红妆yyds的白T恤。
苏老师那人敲了敲柜门,声音带着笑意,我听见里面有声音啦,你是不是在躲人呀
我攥着面包袋,手心全是汗。
社恐遇到陌生人搭话,脑子直接宕机,连我不在都编不出来。
柜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一张帅得像迪士尼王子的脸探进来——高鼻梁,蓝眼睛,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手里还举着个手机,屏幕上是一堆古籍书页的照片。
终于找到你啦!他眼睛一亮,把手机凑到我面前,你看,我是做‘跟着古籍学化妆’的博主,叫诺亚,这是我拍的《妆台记》片段,里面说宋代仕女画‘小山眉’要‘以黛调蜜,细描至眉峰’,我想找你确认下,这个‘黛’是不是用的螺子黛还有调蜜的比例,古籍里有没有更详细的记载
我盯着他手机里的古籍照片,脑子慢慢转过来了——他不是来打卡看脸的,是真的想查资料。
诺亚见我不说话,又指了指我沾着面包渣的手:你这手也太稳了吧!刚才我在门口看你握棉签的姿势,比我合作过的明星化妆师还专业,画0.5毫米的眉峰肯定没问题!
他的话像颗小石子,在我心里溅起一点涟漪。
穿越过来这么久,第一次有人不盯着我的脸,而是看我的手,问我关于修复和古籍的事。
我咽了咽嘴里的面包,小声说:我……我在躲游客。
诺亚哦了一声,立刻明白了,他把柜门拉得更开些,让我能看见外面:那些打卡的人都被我打发走啦,我说我是你雇的‘古籍化妆研究员’,要跟你查资料,他们就走了。
我探头出去看,修复室里果然没人,只有桌上摊着的《绣像仕女图》残卷,还有我没收拾完的工具。
诺亚站起来,把手机揣回兜里,伸出手:正式认识下,我叫诺亚,百万粉美妆博主,主打‘古籍复原妆’,这次来是想跟你合作——你帮我确认古籍里的化妆配方,我帮你挡那些想拍照的人,怎么样
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有他帮忙,是不是就不用躲柜子了是不是能安安稳稳修完那些残卷
我现在没地方去,修复馆是唯一能安身的地方,要是被老馆长以不配合宣传为由开掉,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诺亚不怕人,还懂古籍,说不定真能帮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去:我叫苏砚……谢谢你。
他的手很暖,握住我的时候轻轻晃了晃:不用谢!以后我天天来,谁再敢闯进来拍你,我就跟他们聊《妆台记》《事林广记》,聊到他们觉得‘古籍化妆’比看帅哥有意思为止!
说完他拉着我从柜子里出来,指着桌上的残卷:这就是你修的《绣像仕女图》这仕女的眉毛画得也太精致了,是不是用了‘分梢眉’的手法
我走到桌前,指尖碰到残卷的瞬间,心里突然踏实了。
这是我熟悉的领域,是我能掌控的东西。
我指着残卷上仕女的眉形:对,宋代‘分梢眉’,眉尾要分两缕,像柳叶尖一样,而且用的是矿物颜料,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还这么鲜艳。
诺亚凑过来听,眼睛亮晶晶的,像个认真听课的学生:那你调的浆糊,能不能用来粘碎掉的胭脂啊我上次复原唐代‘绛唇妆’,胭脂碎了,用胶水粘总觉得不正宗。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这是穿越过来,我第一次真心笑。
就在这时,走廊里又传来老馆长的声音:苏砚!那几个游客还没走,你出来跟他们合个影!
我刚想躲,诺亚一把拉住我,冲我眨了眨眼:别怕,看我的。
他走到修复室门口,对着老馆长说:馆长您好!我是苏老师的合作伙伴,正在跟他查古籍里的化妆配方,现在不方便合影——您看,这《绣像仕女图》里的眉妆手法,要是能做成科普视频,比单纯合影宣传效果好多了,您觉得呢
老馆长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替我说话,还说得头头是道,顿了顿才说:那……那你们先忙,合影的事再说。
脚步声渐渐远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诺亚的背影,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阳光从修复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桌上的残卷上,也落在诺亚的金发上,暖融融的。
我走到桌前,拿起棉签,蘸了点调好的浆糊,开始修补残卷上缺损的墨迹。
指尖很稳,没有一点颤抖。
诺亚搬了个凳子坐在我旁边,安安静静地看,不说话,也不打扰。
这是我穿越过来,第一次不用躲躲藏藏,能安安稳稳地修古籍。
我突然觉得,
maybe
这个陌生的世界,也不是那么难待。
诺亚说得对,颜值是别人的热闹,修复才是我的安稳。
只要能守住这张桌子,守住这些古籍,就算偶尔要面对那些麻烦,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而现在,我多了一个帮我守住这份安稳的人。
诺亚真的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拎着两杯奶茶出现在修复室门口。
一杯三分糖少冰,是我昨天随口提的口味;另一杯全糖热饮,他说早上喝热的舒服,还能防困。
我接过奶茶,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突然有点不好意思——长这么大,除了师傅,还没人这么记挂我的喜好。
他没多耽误,放下奶茶就掏出手机,镜头对准我桌上的修复工具:苏老师,我开个小号拍你修古籍的细节,只拍手和残卷,不拍脸,行不行
我点点头,手里的棉签已经蘸上了浆糊,正准备补《绣像仕女图》上缺损的衣纹。
诺亚的镜头很稳,没凑得太近,只远远拍着我的手在残卷上游动,还小声配音:大家看,苏老师调的浆糊是用米汤做的,不含化学成分,这样不会损伤古籍纸张——这才是真正的‘古法修复’,比那些只看颜值的热闹靠谱多了。
视频发出去不到两小时,小号就涨了两百多粉。
评论区里有人说原来修复古籍这么讲究,涨知识了,还有人问能不能讲讲古籍里的化妆配方,想试试用古法做胭脂。
我看着那些评论,手里的动作都轻快了些——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被关注不是负担,而是有人真的在意我做的事。
诺亚比我还高兴,中午拉着我去馆外的小饭馆吃饭。
他点了一大盘糖醋排骨,说看你总吃外卖,得补补,还把排骨上的肉都剔下来放在我碗里:你手要修古籍,别沾太多油。
我扒着米饭,突然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不是看网红修复师的好奇,也不是看合作伙伴的客气,倒像是看……很珍贵的东西。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啃排骨,耳朵却控制不住地发烫。
接下来的几天,修复室里总飘着淡淡的朱砂香。
诺亚想复原唐代绛唇妆,翻遍了网上的资料,都找不到朱砂加蜂蜜的精确配比,急得抓头发:要是配错了,涂在嘴上又干又显老,粉丝该说我‘瞎复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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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原主留在抽屉里的明代刻本《事林广记》,翻了两页就找到了——朱砂一两,蜂蜜三钱,加温水调至无颗粒,静置半个时辰即可用,旁边还有原主画的小批注:试调三次,加少许甘油更润。
我把书推到诺亚面前,他眼睛一下子亮了,抓着我的手就往桌边拉:快帮我磨朱砂!你手稳,肯定能磨得细!
朱砂粉很细,一不留神就沾了满手。
我蹲在研磨碗前,一点点把朱砂块磨成粉,诺亚就坐在旁边,拿着小勺子帮我刮碗边的粉。
他的指尖偶尔会蹭到我的手背,像羽毛轻轻扫过,我手一抖,朱砂粉撒了一点在他手背上。
哎呀,弄脏了!我赶紧掏出纸巾想擦,他却把手背凑到我眼前,笑着说:没事,这算‘古籍胭脂试色’,苏老师画的,比我自己涂的还好看。
阳光从窗户缝里挤进来,刚好落在他手背上的朱砂印上,红得像落在雪地里的梅花。
我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含糊地说别闹了,赶紧调胭脂,手里的研磨杵却慢了半拍。
好日子没持续多久,麻烦就找上了门。
那天我刚到修复室,就看见诺亚蹲在门口,脸色很难看,手里攥着手机。
怎么了我赶紧走过去,他把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营销号云城吃瓜姐的视频——标题赫然写着古籍修复师苏砚实为‘花瓶’,雇外国博主炒作,连浆糊都调不明白。
视频里放的是我上次洒浆糊的照片,却故意剪掉了我抢救残卷的部分,配文还说据内部人士透露,苏砚根本不会修复,所有残卷都是馆里的老修复师代做,他只负责‘摆拍’。
评论区已经炸了,全是骂我的:长得帅就可以骗人真恶心!难怪不敢露脸说话,原来是没本事!那个外国博主也不是好东西,蹭流量蹭到古籍头上了!
我握着手机,指节都发白了——明明我熬了三个通宵修完《绣像仕女图》,明明我每次调浆糊都严格按比例来,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只会摆拍的花瓶
诺亚突然站起来,把手机揣进兜里,语气硬邦邦的:别理她,我开直播怼回去!
他拉着我进了修复室,直接打开大号直播,镜头先对准桌上的《绣像仕女图》残卷,再慢慢移到我堆在旁边的修复草稿——足足五十七张,每张上面都有我和原主的批注。
大家看清楚了!诺亚的声音有点抖,却很坚定,这是苏老师修复《绣像仕女图》的草稿,每张都标了日期,从三月十五到三月十八,他熬了三个通宵才修完!这是他调浆糊的监控录像,每次都称重,误差不超过两克!
他把手机凑到草稿上,镜头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有我不小心沾在纸上的朱砂印。
直播在线人数蹭蹭往上涨,很快就破了万。
有网友开始反驳:这么多草稿,不像是代做的啊监控里苏老师的手法很熟练,怎么会调不明白浆糊;还有之前看了小号视频的粉丝帮腔:我看过苏老师修古籍的细节,手稳得很,绝对是真本事!
诺亚见形势好转,又拿起我磨好的朱砂粉:还有人说我是‘蹭流量’,我跟大家说实话,我找苏老师合作,是因为他懂古籍,能帮我复原真正的古法妆容——我做这个账号三年了,从来没为了流量瞎编过内容,这次也不会!
我看着诺亚站在镜头前,替我挡下所有质疑的样子,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以前我遇到这种事,只会躲起来,可现在有个人站在我身边,替我说话,替我证明,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镜头前,第一次对着那么多人说话:谢谢大家……我确实不太会说话,但我会修古籍,会按古法调浆糊、补残卷,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说完这句话,弹幕瞬间刷起了苏老师加油支持你,还有人刷苏老师终于说话了,声音好好听。
直播结束后,诺亚递给我一瓶冰可乐:你看,只要我们拿出证据,大家还是会信我们的。
我点点头,刚想开口,修复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老馆长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苏砚,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他的眼神扫过诺亚,带着明显的敌意:还有你,这里是我们馆里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诺亚想跟过来,老馆长却堵在门口,冷冷地说:我只找苏砚,你要是敢进来,我就打电话让保安把你赶出去!
我拉住诺亚的手,摇摇头:我自己去,没事的。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老馆长的脸色,比上次我洒浆糊时还难看,好像有什么更麻烦的事在等着我。
果然,老馆长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上面通知要搞‘云城古籍文化节’,指定让你和网红‘美妆小桃’拍‘古籍化妆变装’视频,必须露全脸,还要互动!
我拿起文件,手指都在抖:我是来修古籍的,不是来拍视频的……
你有的选吗老馆长冷笑一声,靠在椅背上,要么拍视频,要么就停掉你的修复工作,去门口当‘人形立牌’,每天跟游客合影——修复室的经费全靠这次文化节,你要是不配合,别说你,连老修复师们都得喝西北风!
我看着文件上必须露全脸的字样,又想起那些骂我花瓶的评论,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努力修古籍,努力证明自己不是只会靠脸,可为什么还是要被逼着做我最害怕的事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诺亚站在走廊里,手里还攥着那瓶没开封的冰可乐,眼神里满是担心。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怕我说出来,连他都会觉得,我真的只是个没用的社恐。
我把老馆长的要求告诉诺亚时,他正帮我整理修复工具,手里的小刷子啪嗒掉在桌上。
他这是明摆着逼你!诺亚的蓝眼睛里全是火,什么文化节,根本是想把你当摇钱树,把修复室改成网红打卡点!
我坐在桌前,指尖摩挲着原主留下的《事林广记》,突然翻到夹在书里的一张纸条——是原主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馆长又提拍视频,说不修古籍也没事,露脸就行,我不想……
原来原主不是单纯怕游客,是被老馆长逼得走投无路。
我攥紧纸条,心里突然有了主意:不能让他得逞,我们得证明,古籍不用靠变装视频也能‘活’,我也不用露脸,靠修复手艺就能让大家相信。
诺亚立刻凑过来:怎么证明我听你的!
直播。我指着桌上没修完的宋代残卷,我现场修残卷,全程只拍手和古籍,你在旁边解说,让大家看清楚,我到底会不会修。
我们没敢耽误,当天就开始准备——诺亚把小号的粉丝引流到大号,发预告:明天上午十点,直播看苏老师修宋代残卷,带大家看真正的古籍修复手艺。
评论区一下子热闹起来,有人说终于能看苏老师修古籍了,也有云城吃瓜姐的水军混在里面:别又是摆拍吧,到时候修一半就翻车。
我没管那些冷嘲热讽,只是把修复要用的工具摆了满满一桌:古墨、米汤、棉签、镊子,还有原主留下的放大镜——这些东西,比任何辩解都管用。
可第二天早上,我刚到修复室,就看见诺亚蹲在地上,盯着手机脸色发白。
怎么了我赶紧走过去,他把手机递给我——是云城吃瓜姐发的新视频,标题更恶毒:苏砚直播造假!老馆长爆料:残卷是提前修好的,他只负责装样子!
视频里,老馆长对着镜头说:苏砚那孩子,手艺不行还爱装,上次洒了浆糊还是我帮他救的残卷,这次直播,他肯定要找替身……
下面的评论全是水军:果然是假的!赶紧别播了,丢死人了!
我看着视频里老馆长的嘴脸,突然觉得一阵恶心——他明明知道,上次是我自己抢救的残卷,现在却为了逼我拍变装视频,跟营销号一起造谣。
原来他才是背后搞鬼的人。诺亚的声音发颤,我们之前还以为只是营销号坏,没想到……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关掉:不管他,直播照常,我们用事实打他的脸。
十点一到,诺亚准时打开直播。
镜头先对准桌上的残卷——上面还有明显的缺损,墨迹斑驳,一看就是没修过的样子。
我坐在镜头前,拿起棉签,蘸了点调好的米汤浆糊,刚要碰到残卷,修复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老馆长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杯,砰地放在桌上,故意撞了我胳膊一下。
哎呀,手滑!他假惺惺地喊,可我手里的浆糊已经洒了,一大片落在残卷的缺损处,白色的浆糊在褐色的古纸上格外刺眼。
直播间瞬间炸了,水军立刻刷屏:实锤了!手这么笨还敢直播!洒浆糊了吧,不会修就别装!
你故意的!诺亚站起来,挡在我前面,馆长,你明明看到苏老师在直播,为什么要撞他
老馆长冷笑一声,对着镜头说:大家看到了吧这就是他的真实水平,连浆糊都拿不稳,还说会修古籍我看他就是故意洒的,想博同情!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播放一段视频——是上次我洒浆糊的监控,但只剪了我洒浆糊的部分,把我抢救的画面全删了,上次他就这么搞过,这次肯定是故技重施!
我看着桌上被浆糊弄脏的残卷,手开始发抖。
这是宋代的孤本残卷,要是毁了,我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我赶紧拿起干净的棉签,想把浆糊擦掉,可越急越慌,棉签都快戳破纸了。
诺亚想帮我,却突然啊了一声,手机从手里掉下来——直播间被举报传播虚假内容,破坏文物,直接被限流,画面瞬间黑了。
怎么回事!诺亚捡起手机,屏幕上弹出平台提示:账号涉嫌违规,限流15天,禁止直播。
老馆长笑得更得意了:我说了吧,你们斗不过我的。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明天跟小桃拍变装视频,要么苏砚你就卷铺盖走人,修复室以后改成‘古籍美妆体验区’,比现在赚钱多了!
他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别以为你有原主的笔记就了不起,我早就跟上面打过招呼了,你要是不配合,谁也保不了你。
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原主纸条上的话——原来老馆长早就想把修复室改了,我和原主,都只是他的绊脚石。
我攥紧手里的棉签,指节发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诺亚想跟老馆长理论,却被他推到门口:你一个外国人,少管我们的事!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老馆长把我留在修复室,锁上门之前说: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早上我要答案,不然你就别来了。
门被锁上的瞬间,我蹲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桌上的残卷还沾着浆糊,像一道难看的疤;诺亚的账号被限流,我们的努力全白费了;老馆长咄咄逼人,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我掏出原主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要是有人能守住修复室就好了,要是有人能相信,古籍不只是用来打卡的就好了……
我靠在柜子上,想起穿越过来的这些天——第一次在柜子里躲游客,第一次有人夸我的手稳,第一次觉得修复室像个家,可现在,这些都要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锁咔嗒响了一声,诺亚探进头来,眼睛红红的:我跟保安说我落了东西,才进来的……苏老师,你别难过,我们再想办法。
他蹲在我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我刚才联系平台了,他们说限流15天,账号还能保住,就是不能直播……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没用的,老馆长跟上面都打好招呼了,我们斗不过他。
诺亚没说话,只是把我的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就算斗不过,我也跟你一起。你要是走,我也走,我们去别的地方,继续修古籍,继续做科普,总有有人相信我们的。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空无一人的修复室里,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
桌上的残卷还没收拾,工具散落在旁边,像被遗弃的孩子。
我看着诺亚的侧脸,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他本来有百万粉丝,有好好的账号,却因为帮我,落得限流的下场。
诺亚,你走吧。我小声说,别因为我,毁了你的账号。
诺亚转过头,眼睛里有光:我不走。账号没了可以再做,可要是没了你,我就找不到这么懂古籍、这么好的人了。
他的话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一圈涟漪。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知道——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了。
修复室要没了,账号被限流了,老馆长的威胁还在,我连明天能不能再来,都不知道。
黑暗里,我攥紧了原主的日记,心里第一次有了绝望的感觉。
我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凌晨三点,修复室的地板又冷又硬,我缩在柜子旁边,怀里还抱着原主的日记。手机屏幕亮着,是小号的私信——有人发了条长消息:苏老师,我爷爷是退休的古籍修复师,他看了你修残卷的视频,说你手法很正宗,要是遇到麻烦,他可以帮忙作证。
后面还附了张老人的照片,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古籍修复技法》,扉页上的签名,跟原主日记里提到的张师傅一模一样。
诺亚也醒了,凑过来看手机,蓝眼睛在黑暗里亮起来:你看!不是所有人都信老馆长的鬼话,还有人愿意帮我们!
我摸着手机屏幕,突然想起之前小号的评论——有人说我跟着诺亚的教程做了古法胭脂,比大牌还好用,有人说苏老师修古籍的样子,让我想报考文物修复专业。这些声音像一点点微光,把我心里的绝望驱散了些。
我翻出原主的日记,借着手机光继续看。最后几页里,原主写了张师傅知道馆长想卖馆里的旧古籍上次那本宋代残卷,馆长本来想卖给私人收藏家,是我偷偷藏起来才保住的。原来老馆长不止想改修复室,还想动馆里的文物!我把日记递给诺亚,他看完攥紧了拳头: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不仅要保住修复室,还要让老馆长的真面目暴露出来!
天亮的时候,我们有了方案:不用大号,就用小号,拍最真实的内容——我修残卷的全过程,诺亚做古法化妆的细节,再请张师傅出镜,讲古籍修复的门道。没有流量套路,不搞噱头,就靠内容说话。
张师傅很快回了消息,说愿意帮忙,还联系了另外几个退休的老修复师。我们这些老头子,最见不得有人糟践古籍,更见不得年轻人被欺负。电话里,张师傅的声音很有力,你们尽管做,我们给你们撑场子!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泡在修复室里,连外卖都改成了自热米饭。我第一次对着镜头配音,讲怎么分辨古籍纸张的年代为什么修复要用米汤不用胶水,声音抖得像筛子,录了十几遍才满意。诺亚则把大号里所有变装视频都下了架,只留科普内容,还把大号的粉丝引流到小号:这里没有颜值,只有真正的古籍文化,想了解的朋友来这边。
有人在小号评论:诺亚你疯了大号那么多粉,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他回复:粉多不重要,做对的事才重要。我看着他打字的侧脸,突然觉得,我们不是在赌,是在守着心里最该守的东西。
没等我们主动找老馆长,他倒先找上门了——他搞了个古籍文化打假会,在馆门口搭了台子,还请了媒体,说要现场揭穿苏砚的骗局。海报上写着伪修复师苏砚,究竟如何欺骗大众,下面还印着我洒浆糊的照片。
张师傅拍着我的肩膀说:别怕,我们跟你一起去,让大家看看谁才是真的在糟践古籍。
打假会当天,馆门口围满了人,云城吃瓜姐也来了,举着手机直播,对着镜头说:今天就让大家看看,苏砚是怎么装模作样修古籍的!老馆长站在台上,手里拿着那本被我洒了浆糊的宋代残卷,对着人群喊:大家看!这就是苏砚所谓的‘修复’,把好好的残卷弄得一团糟,还敢说自己会修古籍
就在这时,张师傅走了上去,从包里掏出一本旧相册,里面全是原主和老修复师们修复古籍的照片。馆长,你忘了这本残卷是苏砚(原主)去年从私人收藏家手里抢回来的,当时你想以‘馆里经费不够’为由卖掉,是他自己垫了钱才保住的!张师傅又拿出原主的日记,翻到写着馆长让我把明代刻本换成仿品,卖给外国人的那页,还有这个,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老馆长脸色瞬间白了,想抢日记:你胡说!这是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的,一查就知道。诺亚突然举起手机,播放一段录音——是前几天他偷偷录的,老馆长跟私人收藏家打电话,说等我把苏砚赶走,就把馆里的宋代残卷卖给你。
人群一下子炸了,有人喊原来馆长才是坏人难怪要逼苏老师拍视频,是想掩盖他卖文物的事!
云城吃瓜姐突然挤了进来,对着镜头说:大家等一下!我有话要说!她掏出手机,展示老馆长给她转账的记录,之前那些造谣视频,是馆长让我拍的,他说给我五万块,让我把苏老师搞臭,现在他钱还没给我,还想让我继续造谣!
反转来得太快,老馆长站在台上,手都在抖:你们……你们别胡说!我没有!
有没有,等上级来查就知道了。人群后面,几个穿制服的人走了过来,是文化局的工作人员,我们收到举报,说你涉嫌倒卖文物,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老馆长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喊我是为了馆里好,可没人再信他。人群围过来,有人问我:苏老师,以后还能看你修古籍吗我点点头,第一次没躲,对着大家说:能,以后我们会经常直播修复,还会教大家做古法胭脂、辨古籍真假,让更多人知道古籍不是只能摆着看的,是能‘活’起来的。
那天之后,修复室保住了,文化局还拨了一笔古籍科普基金,让我们能更好地做宣传。张师傅和其他老修复师也经常来,给我们讲修复技巧,有时候还会跟网友互动,回答古籍修复要学多久怎么分辨古籍的真假。
我们的小号涨了十万粉,没有买流量,全是靠一条一条的修复视频、科普内容吸引来的。有人说看苏老师修古籍,觉得心里特别静,有人说跟着诺亚的教程做了古法胭脂,我女儿特别喜欢,还问我古代的仕女是不是都用这个。
有天晚上,我和诺亚坐在修复室里,他在整理第二天要直播的古籍化妆教程,我在修一本明代的诗集。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桌上的残卷上,很安静。
诺亚突然说:苏老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躲在柜子里,连话都不敢说。
我笑了,想起那天的面包渣,还有他手背上的朱砂印:记得,那时候我以为,这个世界肯定待不下去。
现在呢
现在觉得,只要手里有古籍,身边有你,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帮我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其实我们没赢什么,就是守住了该守的东西。
我点点头,看着桌上修好的诗集,扉页上写着纸寿千年,墨香永存。突然明白,老馆长错把古籍当摇钱树,营销号错把流量当一切,可真正珍贵的,从来不是颜值,不是粉丝数,是愿意为一件事静下心来,慢慢做、认真做的初心。
后来,有人在小号评论:你们让我知道,好看的东西会过时,但用心守护的东西,能比纸还长久。我把这句话写在了原主的日记里,旁边画了两个小头像,一个戴金丝眼镜,一个金发碧眼,手里都拿着修复工具。
现在的修复室,每天都有人来,不是为了打卡看脸,是为了看一页残卷怎么被修好,为了学一点古籍里的小知识,为了亲手做一块古法胭脂。有时候我会想,原主要是还在,应该也会喜欢现在的样子吧——没有喧嚣的打卡,只有安安静静的热爱,和一点点活起来的古籍。
毕竟啊,颜值会被忘记,流量会褪去,可那些用心守护的热爱,那些藏在古籍里的温度,会像墨香一样,慢慢散开,留在每一个愿意停下来倾听的人心里。这大概就是我们一直守着的初心,也是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