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聘为诡异高校校长首日,我收到匿名纸条: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您从来都不是校长。
>教师用空白课本授课,学生答错题会消失;
>教师反复恳求我开除他们,以逃离诅咒命运。
>当我终于找到辞职信时,却发现签署栏早已签好我的名字——
>而日期,是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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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醒来第一句:我不是校长
心脏在肋骨底下咚咚撞着,像只困兽。我站在铸铁大门前,冷硬的黑色金属雕着繁复却意义不明的花纹,蜿蜒向上,高得需要极力仰头才能望见顶端那点尖刺,直直戳进铁灰色的、低垂的天幕里。风穿过栅栏,发出低幽的呜咽,卷起我西装的一角。
门侧一块古旧的铜牌,刻着:默林高校。
是我的了。从今天起,我是这里的校长。
心底那点虚浮的兴奋压不住一丝莫名的不安。太静了。没有迎接新领导的队伍,没有喧闹,甚至没有鸟叫。只有这座沉默的、哥特式的巨大建筑群匍匐在前,无数扇窗户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漠然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推那扇沉重的侧门。门轴发出干涩刺耳的吱呀——声,拖得老长,打破死寂,让人牙酸。门内是一条宽阔却光线晦暗的走廊,老旧的木地板即使铺着地毯,踩上去依旧发出轻微的回响,被无限放大。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味道——旧纸堆、灰尘、还有一种极淡的、若有似无的……类似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冷冽气味。
我的新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红木门,同样沉重。拧动黄铜把手,推开。房间很大,摆设却是旧时代的,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如同沉默的巨兽盘踞中央。皮椅高高背对着门口。我绕过去,桌上除了一盏绿罩台灯、一部老式拨盘电话,空无一物。
抽屉也全是空的,干净得不像话。
第一天上任,似乎无事可发生。我坐下,又站起,走到窗边。外面是空旷的操场,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去看看时,眼角瞥见门缝底下。
一张对折的白色纸条。
谁塞进来的刚才明明没有。我走过去捡起,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宋体字,墨色簇新:
规则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您从来都不是校长。
没头没脑。恶作剧我捏着纸条,指尖有点凉。这算哪门子的规则从来都不是又是什么意思我今天才拿到聘书。
我把纸条揉进口袋,决定不予理会。或许是某个员工对新校长的怪异欢迎式。
铃——!
刺耳的、老式电铃的巨响猛然炸开,毫无预兆,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整个走廊都在声浪里发颤。上课了还是下课
几乎在铃声落下的瞬间,办公室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许多许多人,从走廊两侧汇集而来,沉闷、密集,却听不到一丝交谈喧哗。我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走到门后,轻轻拉开一条缝。
学生们正沉默地走向各自的教室。他们穿着统一的暗色校服,表情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眼神空洞,动作整齐划一到诡异。没有一个学生对我这间校长办公室投来一丝好奇的目光,仿佛它不存在。
一个男生经过门缝,他的脸有一瞬间离我很近。很苍白,眼底下有浓重的青黑色阴影。他似乎察觉了我的注视,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我。
没有焦点。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僵硬、幅度大到不自然的笑容,然后脚步未停地走了过去。
我猛地合上门缝,后背渗出一点冷汗。这地方……不对劲。
铃声又响了,标志着上课。我定了定神,作为校长,听课是我的职责。我整理了一下西装,走出办公室。
走廊已经空无一人。两旁的教室门都关着,门上有一小块玻璃窗。我放轻脚步,走到最近的一间,透过玻璃向里望。
一位中年男教师站在讲台上,表情严肃,正在板书。底下的学生坐得笔直,全都仰着头,认真听讲。
一切看起来正常得过分。
直到我的目光落到学生们摊开的课本上。
雪白。每一页都是空白的,没有任何字迹,没有任何图片。可他们却看得无比专注,仿佛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知识。
讲台上,教师拿起一本同样空白的教案,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开始讲课,讲的是一种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音节古怪而黏腻,像是潮湿环境里生长的苔藓。
他在黑板上写下一道题目。用的同样是我看不懂的符号,扭曲如蛇。
他点了第一排的一个女生回答。
女生站起来,嘴唇开合,流利地说出一串那种古怪的音节。
教师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摇了摇头。
非常轻微的一个动作。
女生的脸上瞬间褪尽血色,那双原本就空洞的眼睛骤然放大,里面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彻底的茫然,仿佛在问为什么。
然后,她开始变淡。
像一滴墨汁滴入清水,她的轮廓开始模糊,颜色迅速褪去。前后不过两三秒,她站立的地方,只剩下空气。
桌椅没有丝毫移动。
周围的同学依旧保持着仰头听课的姿势,对身旁一个大活人的消失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讲台上的教师拿起板擦,擦掉了那道题,开始书写下一道。动作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我的腿有些发软,胃里一阵翻滚。我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后退,转身,背贴着冰凉的墙壁,粗重地喘息。
消失……真的消失了!
那张纸条……规则一……
口袋里的纸条
suddenly变得滚烫。
我不是校长那我是什么我在这里做什么
我必须离开!立刻!马上!
我跌跌撞撞冲回办公室,反锁上门,手指颤抖地去抓那部老式电话。没有拨号音,只有一片死寂的忙音。我用力拍打话筒,毫无反应。
对,开除!纸条没说不能开除别人!是那个教师!是他导致了学生的消失!他违反了……某种规则!
我猛地拉开门,正要冲出去,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是刚才那个讲课的男教师。他站在门外,脸色比我还要苍白,嘴唇不住地哆嗦,额头上全是冷汗。
校长!他抓住我的手臂,手指冰凉得像铁钳,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开除我!求求您,现在!立刻开除我!签个字就行!求您了!
我被他状若疯癫的样子吓住了,一时忘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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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个学生……
别问!不能问!他惊恐地打断我,眼球剧烈震颤,不断回头看向空荡荡的走廊,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在暗处窥视,开除我!让我走!这是唯一的……啊!
他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像是被无形的东西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我的手臂,踉跄着后退两步,极度恐惧地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身后的空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脚步声慌乱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僵在原地,手足冰凉。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如同噩梦循环。
不同的教师,在不同的时间,以各种方式突然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外、甚至在我试图巡视校园时从阴影里冲出。他们有的涕泪横流,跪地磕头;有的语无伦次,塞给我早已写好的开除申请;有的满脸绝望,只是反复喃喃开除我吧,结束了就好……
他们全都指向同一个诉求:开除他们,让他们逃离。
而他们恐惧的,似乎不仅仅是让学生消失的教学事故,还有……我或者,附着于校长这个身份之上的某种东西
诅咒。那个教师说了诅咒。
我必须找到辞职信。我不是校长,我不要再待在这里!我不是!
我像疯了一样翻箱倒柜。那个送我来的人说过,所有重要文件都在办公室里。一定有辞职信的格式文本或者空白的可用!
办公桌的所有抽屉,书柜的每一个隔层,甚至墙壁上那幅阴暗风景画的背后……没有,什么都没有。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那个高大沉重的实木书柜本身。它看起来……似乎有点过于厚重了。
我用力推开书柜,灰尘簌簌落下。
后面,墙上嵌着一个老旧的暗绿色铁皮柜。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铁柜没有上锁,我颤抖着手拉开。里面空空如也,只在正中央,放着一个标准的牛皮纸文件袋,封口处绕着白色的棉线。
袋面上没有任何标识。
我拿起它,沉甸甸的。扯开棉线,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办公桌上。
只有一页纸。
标准的辞职信格式,打印工整:
辞职申请
本人因个人原因,现辞去默林高校校长一职。
申请人签名:_________
日期:_________
找到了!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几乎要虚脱。我冲到笔筒前,抓起一支看起来最能用的钢笔,迫不及待地俯身,要将自己的名字签在申请人那一栏——
我的动作僵在半空。
瞳孔骤然收缩。
呼吸停了。
在那横线上,早已有一个签名。墨迹陈旧,甚至有些微微晕开,透着一股岁月的沉暗。
那笔迹……
我认得。
那是我自己的笔迹。我写了二十多年的、独一无二的、甚至带点小习惯的签名。
绝对不可能认错。
而签名下方的日期栏,也早已填好。
那日期……
我瞪着它,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寒气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四肢百骸都发出尖叫。
……
十年前。
XX(作者名),于(日期)
我的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那支沉重的钢笔。它从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滚了几圈,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墨痕,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蚯蚓。
视野有些模糊,我用力眨眼,死死盯着那份辞职信。
是我的笔迹。毫无疑问。每一个顿挫,每一个连笔的弧度,甚至末尾那个习惯性的、微微上扬的小钩,都分毫不差。那是我从中学时代就沿用至今的签名风格,独一无二,刻入骨髓。
还有日期。
十年前。
冰冷的数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脑海。十年前我在哪里上大学忙着毕业论文或者刚刚踏入社会,为第一份工作焦头烂额记忆清晰而确定,那时的我,与这座诡异的默林高校绝无半点交集。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是恶作剧是高明的模仿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超越认知的恐怖
心脏狂跳,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回荡。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的后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我猛地抬手,狠狠揉搓自己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荒谬绝伦的证据。
再看。
签名依旧。日期依旧。
墨迹甚至因为年代久远,透出一点陈旧的淡黄,边缘有细微的晕染,绝非新近书写。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窜起,迅速蔓延至全身。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皮椅。它沉重地倒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如同惊雷。
我不是今天才来的校长。
规则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您从来都不是校长。
那张匿名纸条上的字句,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脑海里。
从来都不是……难道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新校长,我……我一直都在这里从十年前开始
不!真荒谬!我的记忆没有断层!我清楚地记得昨天接到聘书时的惊讶与喜悦,记得今天早上如何精心打扮,如何一路忐忑又期待地来到这座学校!
可是……那份签着我名字、日期是十年前的辞职信,冰冷地躺在桌上,无声地嘲笑着我所有的记得。
它证明的不是我辞了职,而是我……根本没能离开。
或者说,我在十年前,就已经预定了今日的结局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泥沼,吞噬着理智。我扶着桌沿,大口喘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叮铃铃——
下课铃声再次毫无预兆地炸响,尖锐刺耳,穿透厚厚的门板,震得我头皮发麻。
几乎在铃声落下的瞬间,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不是教师那种绝望而急促的捶打,而是有规律的、缓慢的、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耐心的三声轻叩:叩、叩、叩。
我僵在原地,浑身血液都凉了,死死盯着那扇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门外安静了片刻。然后,我听到极轻微的、纸张摩擦地面的声音。
又一张纸条
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好奇驱使着我。我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一步挪到门后,颤抖着手,拧开反锁,将门拉开一条细缝。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光从高窗投下,拉长扭曲的影子。
门缝下的地板上,果然躺着一张对折的白色纸条。
和早上一模一样。
我猛地拉开门,冲出去左右张望——走廊两端空荡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那个送信的人,或者说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弯腰捡起纸条,指尖触感冰凉。回到办公室,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才缓缓展开它。
依旧是打印的宋体字:
规则二:遗忘是恩赐,记忆是诅咒。但您必须记住,您从来都不是校长。
规则三:不要寻找递纸条的人。祂不存在,又无处不在。
规则四:教师祈求解脱,但您的笔,无法真正开除任何已烙印于此的存在。怜悯是毒药。
规则五:日落前,回到您的办公室。无论听到什么,不要开门,不要回应。
规则六:……(此处的字迹被大片暗红色的、类似干涸血迹的污渍覆盖,无法辨认)
纸条从我颤抖的手中飘落,晃晃悠悠地落在脚边。
规则二在印证那份辞职信带来的恐怖猜想——记忆是不可信的,而我必须记住那个我无法理解的事实。
规则三断绝了我寻求解释的念头。
规则四……粉碎了我之前或许还残存的一丝幻想,以为可以通过开除教师来做点什么,或者换取某种解脱。我的笔是无效的那他们的苦苦哀求是为了什么只是绝望驱使下的徒劳挣扎
规则五划出了明确的生存界限,却带来了更深的恐惧——日落之后,门外会有什么
规则六……那无法辨认的、被血色污渍覆盖的内容,又隐藏着什么关键是最重要的一条,还是最恐怖的一条
我缓缓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目光空洞地望着办公桌上那份早已签好的辞职信。
我不是今天才来的新校长。
我是十年前就试图逃离、却显然失败了的前任。
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那么,今天醒来,以为自己是第一天赴任的我,又是谁
那个给我递来纸条的……
祂不存在,又无处不在。
窗外,铁灰色的天空颜色正在加深,暮色如同墨汁,一点点浸染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日落,快要到了。
我必须待在这个办公室里。
而我知道,当黑暗彻底降临,门外的东西,绝不会只是沉默。
我蜷缩在门后,冰冷的实木透过单薄的衬衫渗入肌肤,却远不及心底寒意的万分之一。日落。这个词像丧钟般在脑中轰鸣。窗外,铁灰色的天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墨黑,最后一丝天光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迅速消逝。
黑暗降临了。
几乎在最后一缕光消失的瞬间,办公室外的世界——死了。
死寂。并非寻常的安静,而是一种浓稠的、压垮耳膜的虚无。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远处城市应有的任何喧嚣。这座默林高校,仿佛一瞬间被从现实世界中剥离出去,扔进了某个隔绝一切的异度空间。
然后,生音开始了。
起初是极细微的、拖沓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像是湿透的麻袋在地上摩擦,缓慢,黏腻,一步,又一步,不紧不慢,却坚定不移地朝着……我的门口靠近。
我的心脏缩成一团,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屏住呼吸。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隔着薄薄的门板,我甚至能感觉到某种冰冷的存在感渗透过来。没有呼吸声,没有其他任何动静,只是纯粹地、沉默地伫立着。
时间一秒秒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
叩。
一声轻响。不是敲门,更像是指甲,或者某种更坚硬、更冰冷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门板。
我猛地一颤,死死咬住嘴唇,才压下冲到喉咙口的惊叫。
叩。
又一声。缓慢,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意味。
校长……
一个身影贴着门缝钻了进来。嘶哑,破碎,像声带被砂纸磨过,又像含着一口淤血,模糊不清。是那个女教师的声音!但比白天的绝望更多了几分阴冷和……非人的扭曲。
开门……我知道您在……开开门……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诡异的哭腔,却又像是一种模仿,底下藏着冰冷的空洞。
外面……好冷……让我进去……求求您……
哀求声变成了低低的啜泣,那声音钻进耳朵,像冰冷的蠕虫在脑髓里爬行。我用力捂住耳朵,但那声音无视物理的隔绝,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
规则五:不要开门,不要回应。
我蜷缩得更紧,把头埋进膝盖。
啜泣声渐渐停了。门外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它走了的时候——
嗤……
一种新的声音。尖锐,刺耳。是指甲!长长的、坚硬的指甲,正缓慢地、一下下地刮擦着门板!那声音能轻易逼疯任何人,像刮在骨头上,刮在灵魂最无法忍受的角落。
刮擦声持续着,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耐心。它不急着破门,它只是在享受我的恐惧。
然后,更多的东西来了。
细微的、纷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汇聚。低语声,呜咽声,压抑的、非人的笑声……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亵渎的合唱,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门板开始轻微震动,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身体正挤靠在上面。
空气温度骤降,呵气成霜。冰冷的怨毒气息无孔不入。
它们都在门外。那些已烙印于此的存在。那些教师还是……别的什么
规则四:您的笔,无法真正开除任何已烙印于此的存在。
所以它们永远在这里。所以它们永无止境地徘徊、哀求、然后……在日落之后,露出真正的獠牙
刮擦声变成了沉重的撞击!
咚!
门板猛地一震,顶端的灰尘簌簌落下。
咚!
又一下!巨大的力量让整扇门都在呻吟,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
我惊恐地瞪着那扇颤抖的门,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它会破开吗规则五能保护我吗
撞击声持续着,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疯狂。间或夹杂着扭曲的嚎叫和歇斯底里的尖笑。门外已是一片群魔乱舞的地狱景象。
而在这所有的混乱噪音之下,我似乎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极其微弱的,从……我身后传来的。
嘶嘶——嘶嘶——
像电流,又像某种极轻微的摩擦。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
声音来自办公桌。桌面上,那份摊开的、签着我名字的十年前辞职信,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纸张上,那原本已经干涸发黄的墨迹,正在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动、膨胀。那断断续续的墨痕,那条垂死挣扎的蚯蚓,颜色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艳,几乎像刚刚流淌出的新鲜血液。
而它蜿蜒的轨迹,似乎比之前……更长了一点。它正在纸上极其缓慢地、无声地爬行!
嘶嘶——嘶嘶——
那声音,是墨痕蠕动时发出的
与此同时,桌面上那支沉重的、掉落后留下墨痕的钢笔,笔尖正自己渗出一滴浓黑粘稠的墨汁,颤巍巍地、违背重力地悬挂着,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融入那正在延伸的血色蚯蚓之中。
咚!!!
门外的撞击达到了顶峰,门锁崩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而桌上的墨滴,终于落下。
啪嗒。
一声极轻微的声响,却像惊雷般在我脑中炸开。
在那滴新墨融入旧痕的瞬间,我的头颅内部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无数破碎的、混乱的画面像决堤的洪水般冲进我的意识——
……昏暗的灯光下,我(是我!)伏在这张同样的红木桌上,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疯狂地书写着这份辞职信,眼泪模糊了字迹……
……我冲向这扇门,想要逃离,却被无数双从阴影中伸出的、冰冷黏腻的手拖拽回来……
……一个模糊的、没有面孔的身影,将一张打印的纸条,从门缝底下塞进来……塞给……十年前的我……
……还有铁锹挖土的沉重声……泥土落在木质表面发出的闷响……后院那棵枯死的老槐树下……
记忆是诅咒!
规则二是对的!它们回来了!以最痛苦、最恐怖的方式回来了!
我不是遗忘!我是被……重置了!像一盘磁带,被洗掉了十年的跨度,然后又被强行塞回起点,循环播放这绝望的第一天!
哐当——!
门锁彻底崩飞了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条缝隙!
一只布满青灰色瘀斑、指甲剥落渗着黑血的手,猛地从门缝里伸了进来,胡乱地抓挠着空气,离我的脚踝只有几寸之遥!
窗外,彻底漆黑的天幕上,那轮红色的月亮骤然亮起,将不祥的血光泼洒进来,恰好落在桌上。
在那妖异的红光下,我看到规则六那片被暗红污渍覆盖的地方,正在浮现出新的、仿佛用血写就的字迹:
规则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