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孟七新工作
自打那七彩彼岸花在忘川河畔绚烂绽放,我孟七在地府的江湖地位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众鬼看我的眼神,从以前的敬(怕)而远之外加看好戏,悄然变成了敬畏中带着点好奇以及这搞事精居然真把阎王拿下了的不可思议。
连缺脑袋大哥喝汤时都敢小声嘀咕了:王妃,下次……能别加那些冒泡的绿玩意儿了吗上次喝完,我投胎路上看见棵绿草都想扑上去啃两口……
我正掂量着汤勺考虑是敲他脑袋还是敲他碗,一股熟悉的寒气就漫了过来。玄宸又双叒叕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奈何桥头。
众鬼瞬间噤若寒蝉,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玄宸的目光先是落在我手里的汤勺上,然后又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鬼魂队伍,最后定格在我脸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很闲
我立刻把汤勺往孟婆手里一塞,挺起胸膛:视察基层工作!体察民情!这可是阎王妃的分内之事!
说着,我还故意朝那片七彩花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暗示——看,我都没给你惹事,还给你长了脸!
玄宸没接茬,只是淡淡道:跟上。
干嘛去
我警惕地看着他。这冰块脸主动找我,准没好事!不是训话就是限制我搞创作的自由。
阎罗殿。
他言简意赅,说完转身就走,墨色的袍角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根本不容我拒绝。
我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一路上,鬼差们纷纷避让,躬身行礼,眼神在我和玄宸背影之间偷偷逡巡,充满了八卦的气息。
又回到这冷冰冰的阎罗正殿。巨大的玄铁案几上,公文依旧堆积如山。
玄宸走到案后坐下,随手拿起一份玉简,头也不抬地指了指案几侧下方一个……刚刚多出来的、同样由玄铁打造但尺寸小了一号、上面还铺着柔软幽冥绒垫的座位。
坐那儿。
他命令道。
我狐疑地走过去,摸了摸那绒垫,还挺软和。这什么阎王妃专座监视岗
我一边嘟囔一边坐下,高度刚好,能看到他低垂的眉眼和紧抿的薄唇。
把这些,按轻重缓急分类。
他推过来一小摞散发着各色光芒的文书,声音平淡无波,批红紧急的,批蓝重要的,批绿常规的,批黑……直接扔进碎魂炉。
我:
让我干活!还是这种文秘工作!
我不……
我下意识就想拒绝。
不会
玄宸终于抬起眼,那双深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戏谑八百年的孟婆,连颜色都分不清
谁说我分不清!
我立刻被激将了,一把抓过那摞文书,不就是红蓝绿黑吗简单!
哼,小看我!
然而,一刻钟后。
嗯……西海龙王寿宴邀请函……是急着去吃饭吗算紧急的红批
我拿起一张金光闪闪的请柬,犹豫不决。
第十殿转轮王申请增加忘川河摆渡船数量……重要的蓝批
我拿起另一份公文。
咦这只恶鬼生前偷吃供果……这种鸡毛蒜皮也报上来紧急的绿批
哇!这个猛!这只上古凶兽试图冲击十八层地狱封印!这个必须黑批!碎魂炉伺候!
我拿起一份煞气冲天的黑色玉简,兴奋地就要往旁边一个冒着黑气的炉子里丢。
那是紧急的红批。
玄宸冰冷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他头也没抬,只是精准地用判官笔的末端轻轻点了一下我的手背。
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我手一抖,那黑色玉简掉回了桌上。
凶兽冲击封印是紧急的
我眨眨眼,那龙王请吃饭呢
常规的绿批。
他语气毫无波澜。
啊为什么
龙王每年都请,从未去过。
他言简意赅。
那增加摆渡船呢
重要的蓝批,明日例会再议。
那偷供果的……
绿批,转交罚恶司打十鞭。
他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这种问题还需要问。
我:……
感觉自己的鬼智商受到了碾压。
我不服气地拿起下一份文书,是来自人间的祈愿,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我看了半天,头昏眼花:这写的啥求姻缘的还是求发财的字也太丑了……
求子。
玄宸的声音再次淡淡飘来,他甚至没看那份文书,批蓝,转送子娘娘殿酌情处理。
我震惊了:这你都知道!你偷看……不对,你提前看过了!
他终于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他看向我,那双深眸里情绪复杂:孟七,有些事,需要经验,更需要……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合适的词,……感知。
感知
我歪着头,不明所以。
他没解释,只是重新拿起笔,点了点那堆文书:继续。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就沉浸在了红蓝绿黑的海洋里。时不时地,我那不靠谱的分类就会被打断。
那是蓝批,不是绿批。
这份红批,立刻发往第一殿。
那份……你拿反了。
而玄宸,始终坐在那里,身姿挺拔,批阅公文的速度快得惊人,偶尔出声纠正我,语气虽然依旧冰冷,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偌大的阎罗殿,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以及我偶尔抓狂的嘟囔。
奇怪的是,在这种枯燥的、被他管教的氛围里,我最初的不情愿竟然慢慢淡去了。反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好像……我离他很近,看到了他作为阎王冰冷面具下,那庞大、繁琐、却又至关重要的工作的一角。
他好像……也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干只知道冻鬼和怼我
当我终于把那堆文书分得七七八八,累得像条晒干的咸鱼一样瘫在绒垫上时,玄宸刚好批完最后一份公文。
他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落在我身上:如何
累……累死鬼了……
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这阎王当得……也太没劲了!整天就跟这些字打交道
不然
他挑眉,像你一样,去染花熬汤
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
那也比对着这些头疼!
我小声抱怨,揉了揉太阳穴。
忽然,一块小巧的、冰凉的东西被塞进了我手里。
我低头一看,竟是一块剔透的黑色晶石,里面仿佛有星光流转,触手生温……不对,是生凉,但是一种很舒服的沁凉。
这是什么
我好奇地拿着看。
静心石。
玄宸已经重新拿起了一卷新的玉简,语气随意,下次头疼,握着它。
我握着那块冰凉的小石头,看着他又沉浸到公务中的侧脸,心里那点抱怨突然就烟消云散了。一丝丝微小的、甜滋滋的暖流悄悄蔓延开来。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摆弄着静心石,眼睛又开始不老实地乱瞟,最终落在了他手边那方巨大的、墨色浓郁得像要滴出来的砚台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我蹭啊蹭,蹭到他案边,露出一个自认为无比甜美的笑容:夫君~~批了这么久公文,累不累呀手腕酸不酸呀要不要……妾身帮你磨墨呀
说着,我的手就悄咪咪地伸向了他那方宝贝砚台和那块一看就非凡品的龙尾墨锭。嘿嘿,上次兑孟婆汤被你发现了,这次我光明正大地磨!看我磨出个彩虹色墨汁给你开开眼!
我的指尖眼看就要碰到墨锭——
啪。
一声极轻的脆响。
玄宸的手,快如闪电,精准地扣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掌依旧冰冷,力道却不重,只是稳稳地阻止了我的动作。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微眯着,看向我,里面闪烁着危险又……了然的光芒。
孟七,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磨牙的意味,你的‘磨墨’,是打算往里加荧光粉,还是彼岸花汁,嗯
我:!!!
他怎么又知道了!这冰块脸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我……我就是想单纯地……尽一下妻子的本分……
我眼神飘忽,试图狡辩。
他握着我的手腕,微微用力,将我拉近了几分。冰冷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带着龙涎香和墨汁的清冷气息。
你的‘本分’,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就是安静待着。再碰我的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的嘴唇,眼神幽暗:砚台里的墨,可不如你唇上胭脂好磨……
我:!!!!!
脸,再一次,很不争气地,轰然爆红!魂体温度急剧飙升!
他他他……他这不是威胁!这是调戏!赤裸裸的调戏!
我猛地抽回手,像被烫到一样跳开好几步,心脏砰砰狂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会瞪着他。
玄宸看着我炸毛的样子,似乎满意了。他松开手,重新拿起笔,唇角勾起一个极浅、极淡,却足以让天地失色的弧度,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一边玩去。乖。
然后,他就又低下头,继续批他的公文了。仿佛刚才那个说出暧昧威胁的不是他。
我捂着还在发烫的脸颊,握着那块冰凉的小石头,站在空旷的大殿里,看着那个认真办公的冰冷侧影,心里乱成一团麻。
可恶!又被他拿捏了!
可是……可是……
为什么感觉……没那么生气了呢
甚至……还有一点点……诡异的……甜
孟七啊孟七,你完了!你被这冰块脸吃得死死的了!
我跺了跺脚,最终还是捏着那块静心石,带着点脸红心跳灰溜溜地)滚回我的绒垫上乖乖呆着了。
唉,阎王妃的本分,真难尽啊!
(2)找茬的人
自打玄宸那句唇上胭脂好磨的恐怖情话之后,我孟七在阎罗殿安分了好几天。主要是一看见那砚台,就忍不住脸热心跳,手脚发软,严重影响我搞事……咳,是影响我协助办公的效率。
那块静心石倒是真好用,握在手里冰冰凉凉,连带着看玄宸那张冰块脸都顺眼了不少——当然,这话绝不能让他知道!
这日,我正百无聊赖地趴在那个专属绒垫座位上,假装自己批文书批累了,用静心石冰镇额头,一边偷偷打量玄宸。
他正凝神批阅一份来自西方极乐世界的佛函,指尖拈着朱笔,眉眼低垂,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侧脸线条冷硬又专注。啧,不得不说,这冰块脸不说话不冻人的时候,还是挺……养眼的。
就在我眼神逐渐发直,脑子里开始盘算能不能用静心石给他雕个小像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还夹杂着鬼差惊慌失措的阻拦声。
冥君!冥君您不能直接闯啊!容小的通传一声……
滚开!本君见玄宸,何时需要通传!
一个洪亮、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男子声音穿透殿门,震得殿顶的夜明珠光都晃了晃。
玄宸批笔的动作一顿,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我也好奇地支棱起脑袋。谁啊这么嚣张敢在阎罗殿大呼小叫冥君地府里有这号人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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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我想明白,阎罗殿那沉重的玄铁大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裹挟着一身灼热逼人的气息,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来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宽大袍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狰狞的异兽图腾,一头赤红色的长发随意披散,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野性的不羁,眼眸是熔岩般的金色,扫视间带着一股灼人的侵略性。
他周身散发的气息与地府的阴冷死寂格格不入,反而像是一座移动的活火山,炽热、张扬、充满压迫感。
玄宸!几百年不见,你这阎罗殿还是这么冷飕飕的,跟个冰窖似的!
那红发男子声音洪亮,目光直接掠过殿内吓得快缩成球的鬼内侍,精准地落在案后的玄宸身上,语气熟稔又带着点挑衅。
玄宸放下笔,缓缓抬起头,面色是一贯的冰冷,但那双深眸里,似乎凝起了一层更深的寒意:烛阴。你不守着你的幽冥血海,来本王这里喧哗什么
烛阴幽冥血海我脑子里飞快搜索着地府大佬名录。想起来了!是那个传说中镇守地府极深处、那片终年燃烧着不灭业火的幽冥血海的冥君!据说是个脾气比业火还爆的狠角色,跟玄宸这种冷冰冰的执政派一向不太对付。
嘿!没事就不能来看看老邻居
烛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更加张扬。他目光随意地在殿内扫过,然后,就像被定住了一样,猛地定格在了——我的身上。
他那熔岩般的金色瞳孔骤然收缩,里面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浓烈的兴趣。
我被这直勾勾、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往玄宸的方向缩了缩。这眼神……怎么跟饿鬼看见红烧肉似的
这位是……
烛阴完全无视了玄宸瞬间降温十度的气场,大步流星地就朝我走了过来,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啧啧啧,玄宸,你这冰窖里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个宝贝这小模样,这灵动的气韵……比我这血海里最烈的火灵珠还勾人!
他停在我面前,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高大的身影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俯下身,熔金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嘴角勾起一个充满野性的笑容:小美人儿,怎么称呼跟着玄宸这块冰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回血海去我那地方暖和,保证比你待在这冰窟窿里快活自在多了!
说着,他竟然伸出手,那手指修长,指尖却萦绕着淡淡的赤红色火焰,就要来挑我的下巴!
我吓得往后一仰,差点从绒垫上翻下去!
放肆!
一声冰冷的、蕴含着雷霆之怒的断喝,如同九天玄冰轰然砸落!
几乎是同时,一道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屏障瞬间在我身前凝结而成!烛阴那带着火焰的手指触碰到屏障,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火焰瞬间熄灭,他吃痛地缩回了手。
玄宸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依旧站在案几之后,但整个阎罗殿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以下!殿柱上甚至瞬间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疯狂地涌向烛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森寒杀意!
烛阴,
玄宸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万载寒冰深处挤出来的,本王的阎王妃,也是你能置喙的
阎王妃!
烛阴脸上的轻佻和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错愕和难以置信。他猛地扭头看向玄宸,又看看我,熔金色的瞳孔里光芒急剧闪烁,她她是你的阎王妃玄宸!你什么时候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与你何干。
玄宸语气冰寒,一步踏出,瞬间便越过案几,挡在了我的身前,将我完全护在了他挺拔冷硬的背影之后。那墨色的袍袖无风自动,上面绣着的狴犴暗纹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威胁的咆哮。
我看着挡在身前的宽阔背影,感受着那几乎要将整个空间都冻结的可怕气势,心里原本的那点惊吓,莫名其妙地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的暖流所取代。甚至……还有一点点小得意
哼!看到没!冰块脸也是会护短的!
与我何干
烛阴像是被这句话激怒了,周身灼热的气息猛地暴涨,与玄宸的冰冷威压分庭抗礼,整个大殿一半冰霜蔓延,一半热浪扭曲,景象诡异至极,玄宸!好东西谁都想要!你这阎罗殿冷得能冻死鬼,凭什么霸占着这么个鲜活灵动的可人儿她跟着你能有什么乐趣天天对着你这张冰块脸和这些破文书吗
他越说越激动,熔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玄宸,充满了挑衅和一种势在必得的掠夺性:我看她根本不适合这里!不如让给我!我这幽冥血海,有的是炽热和自由!保证比在你这里当个摆设王妃强百倍!
找死!
玄宸彻底被激怒了!他眸中寒光暴涨,甚至懒得再废话,修长的手指并拢,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撕裂一切的幽蓝色冰棱瞬间在他指尖成型,带着毁灭性的气息,就要朝着烛阴激射而去!
烛阴也毫不示弱,赤红色的业火在他掌心疯狂汇聚,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
两大冥尊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在这阎罗殿动起手来!这要是打起来,别说阎罗殿,半个酆都城都得遭殃!
我躲在玄宸身后,看着这惊天动地的场面,小心脏砰砰直跳。一方面觉得刺激,另一方面又有点慌。这红毛怪看起来不好惹啊!冰块脸会不会吃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脑子一抽,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或许是那点小得意和被人争抢的虚荣心作祟,我竟然从玄宸背后探出半个脑袋,对着烛阴做了个鬼脸,捏着嗓子喊道:
喂!那个红头发的大个子!谁要跟你去什么血海烤火啊!我就喜欢待在这冰窖里!我就喜欢看冰块脸批文书!怎么样气不气略略略~~
喊完,我还故意伸出手,拽了拽玄宸后背的袍子,小声但确保烛阴能听到的嘟囔:夫君~~他好吵啊~~赶紧打发走嘛~~人家还想让你教我分公文呢~~
一瞬间,整个阎罗殿那冰火交织、即将爆炸的恐怖气场,猛地一滞!
玄宸周身那毁天灭地的寒意似乎都凝滞了一下。我能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似乎瞬间绷紧,然后又缓缓放松。
而烛阴,那张俊朗野性的脸上,表情彻底裂开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我,又看看玄宸,指着我,手指都在抖:你……你……你喜欢看他批文书!你管他叫夫君!还……还撒娇!玄宸!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你用什么邪术控制她了!
玄宸没有回头看我。
但他周身那恐怖的、准备攻击的寒意,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收敛了起来。虽然他背影依旧挺拔冰冷,但那股子要毁天灭地的杀意,消失了。
他缓缓放下手,指尖凝聚的幽蓝冰棱无声消散。他看着气急败坏、一脸这不可能的烛阴,薄唇微启,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嘲弄
听到了
玄宸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像无形的鞭子抽在烛阴脸上,本王的王妃,就喜欢待在本王身边。
他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那眼神深邃难辨,然后重新看向烛阴,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令:滚回你的血海。再踏足阎罗殿半步,本王不介意让血海真的‘凉快’下来。
烛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熔金色的眼睛里全是不甘、愤怒和难以置信。他死死瞪了玄宸一眼,又狠狠剐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我都没看懂,最后像是憋了一口巨大的恶气,猛地一跺脚!
轰!
他脚下的玄铁地砖瞬间融化出一个冒着赤红岩浆的脚印!
玄宸!你给本君等着!
撂下一句狠话,烛阴转身,带着一身熊熊燃烧的怒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阎罗殿,那扇沉重的玄铁大门在他身后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剧烈摇晃了几下。
殿内,那冰火两重天的恐怖气息终于缓缓消散,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一丝诡异的寂静。
玄宸依旧背对着我,站着没动。
我小心翼翼地松开拽着他袍子的手,有点心虚地小声开口:那个……他走了哈……
玄宸缓缓转过身。
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却如同最幽深的寒潭,牢牢锁定了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屁股又坐回了绒垫上,仰着头看着他逼近的高大身影,心里有点打鼓。完了完了,是不是演过头了他要秋后算账了嫌我给他惹麻烦了
他在我面前站定,微微俯身,冰冷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喜欢……看本王批文书
他开口,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重复着我刚才不过脑子喊出来的话。
我头皮一麻,眼神乱飘:我……我那是权宜之计!气他的!对!气他的!

他尾音微微上扬,一只手撑在我座椅的扶手上,将我困在他的气息范围内,另一只手伸了过来。
我吓得闭上眼,以为他要敲我脑袋。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那只骨节分明、微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了我的脸颊,最终停留在我的下颌处,用指尖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道,抬起了我的脸,迫使我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指尖很凉,但被他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却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热度瞬间蔓延开来。
他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映着我有些惊慌又泛红的脸。
还叫了……夫君
他盯着我的眼睛,薄唇轻启,声音压得更低,像羽毛搔刮过心脏最敏感的地方,嗯
我:!!!
脸轰地一下彻底红透!魂体温度直接爆表!
我……我……
我舌头打结,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他看着我这副窘迫得快冒烟的样子,那双寒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指腹在我下颌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带来一阵战栗的电流。
叫得……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缓缓吐出两个字,……不错。
说完,他直起身,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个极具侵略性和暧昧动作的不是他。他又恢复了那副高冷禁欲的阎王模样,只是转身走回王座时,那墨色的袍角似乎划过了一个比平时稍显轻松的弧度。
我僵在绒垫上,捂着还在发烫的下巴,心脏狂跳,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他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是夸我还是……又在戏弄我
还有……他是不是……耳朵尖……也有点红
错觉!一定是被那个红毛怪的热气熏出来的错觉!
孟七啊孟七,你这阎王妃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3)幼稚的冥君
自那七彩彼岸花在忘川河畔灿然绽放,其绚烂光芒不仅照亮了幽冥,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地府深处激起了层层涟漪。这前所未有、近乎神迹的景象,自然瞒不过某些存在的眼睛。
地府极深处,幽冥血海。
这里没有忘川的死寂,只有无边无际、翻滚沸腾的赤红岩浆与业火。灼热的气浪扭曲着空间,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毁灭的气息。巨大的骸骨与残破的兵刃在血海中沉浮,发出不甘的嗡鸣。
血海中心的巨大黑曜石王座上,冥君烛阴正慵懒地倚靠着。他指尖跳跃着一簇炽白的业火,熔金色的瞳孔倒映着下方血海中无数哀嚎挣扎的罪魂,仿佛在欣赏一场无尽的焰火表演。
一名周身缠绕着黑红色煞气、形态模糊的影魅,正匍匐在滚烫的岩石地面上,瑟瑟发抖地汇报着酆都城的新鲜事。这些影魅是烛阴散播出去的眼线,专门负责收集各路情报,尤其是关于他那老对头——阎王玄宸的。
……故此,那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海,如今已是七彩流转,光耀幽冥,众鬼皆惊,言是阎君陛下为……为新晋的阎王妃所施……
影魅的声音尖细而颤抖,说到阎王妃三个字时,更是带上了极大的恐惧。
阎王妃
烛阴指尖的业火猛地窜高了一寸,他坐直了身体,熔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诧异和浓浓的兴趣,玄宸那块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居然娶妻了什么时候的事
回……回冥君,据、据说是近日……那阎王妃,原……原是那奈何桥头熬汤的孟婆,名叫孟七……
影魅连忙将自己打探到的、加上道听途说的消息一股脑倒出来,听闻……听闻此女性情……极为活泼跳脱,胆大包天,曾往阎君墨汁里兑汤,在生死簿上画……画王八,还将彼岸花染成过荧光绿色……阎君却……却似乎颇为纵容……
孟婆孟七往玄宸墨汁里兑汤画王八染荧光绿
烛阴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是精彩。诧异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强烈的好奇心所取代。他那张野性俊朗的脸上,慢慢勾起一个充满兴味的、近乎狂放的笑容。
有趣!当真有趣!
烛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血海翻涌,玄宸那冰块,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规矩比冥河里的石头还多,居然会容忍这样一个……妙人儿还为她弄出这么大阵仗的七彩花海
他脑海中几乎能想象出那画面——玄宸冷着脸批阅公文,旁边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在捣乱,而那素来不容冒犯的阎王,竟然选择了纵容甚至为她打破了地府万年的沉寂
这简直比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他感到惊奇和……兴奋。
一种混合着嫉妒、不甘、以及强烈掠夺欲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起来。凭什么凭什么玄宸那块冰疙瘩能拥有这样鲜活有趣的宝贝而他烛阴,镇守这枯燥血腥的血海,却只能终日与业火罪魂为伴
那孟七,听起来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待在玄宸那冰冷无趣的阎罗殿,岂不是暴殄天物像她那样的妙人,合该来他这炽热自由的血海,才更能绽放光彩!
玄宸……
烛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熔金色的瞳孔里燃烧起熊熊的斗志和挑衅的火焰,这么好玩的事儿,怎么能少了本君
他几乎可以肯定,玄宸对这孟七绝非寻常。否则,以他那冷硬无情的性子,早该把那作天作地的小孟婆扔进油锅炸了八百回了,怎么可能还纵容她胡闹,甚至为她大兴土木—
—染花
去会一会这位能让玄宸破例的阎王妃,顺便给那老对头添点堵,这主意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业火都兴奋得噼啪作响。
备驾!
烛阴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身,赤红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业火汹涌澎湃,本君要去阎罗殿……恭贺玄宸大喜!
他特意加重了恭贺二字,语气里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和挖苦。
于是,便有了阎罗殿那冰火对峙、剑拔弩张的一幕。烛阴本就是带着三分好奇、七分挑衅的目的而来,亲眼见到孟七那灵动鲜活,甚至敢对他做鬼脸的模样,更是印证了影魅的汇报,也让他心中那点不甘和掠夺欲更盛——如此有趣的灵魂,合该属于更炽热、更自由的他,而非被玄宸禁锢在这冰冷殿堂之中。
他的挑衅,既是针对玄宸的常年不爽,也是源于一种扭曲的、自以为是的欣赏和占有欲。
烛阴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他被玄宸冰冷又霸道的滚字和孟七那看似天真无邪实则扎心无比的就喜欢冰窖言论气得七窍生烟,回到他那灼热沸腾的幽冥血海后,更是看什么都不顺眼。业火烧得再旺,也觉得不如阎罗殿里那小丫头眼睛里的光有趣;罪魂嚎得再惨,也觉得不如她叽叽喳喳甚至怼人的声音生动。
岂有此理!玄宸凭什么!
烛阴一掌拍碎了一座由骸骨堆积而成的小山,熔岩般的瞳孔里全是不甘和烦躁。他镇守血海千万年,何等嚣张肆意,何时受过这种憋屈看上的虽然更多是掠夺和挑衅东西,哪有轻易放手的道理
硬闯阎罗殿看来不行,玄宸那冰块脸动起真格来,谁也讨不了好。得来点曲线救国。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孟七发现自己似乎变得格外受欢迎。
(4)偶遇
她去忘川河边溜达,会偶遇几个浑身冒热气、穿着血海特色服饰(简陋且冒着火星)的小魔,捧着血海里特产的血玉珊瑚、燃烧着不灭业火的奇石,笨拙地试图塞给她,嘴里还念叨着冥君聊表心意、血海风光独好。
她回阎罗殿后殿,会发现窗台上时不时多出一些礼物——可能是用业火烤得外焦里嫩的幽冥鱼(散发着诡异的焦香),也可能是几朵在血岩浆里还能盛开、颜色妖艳无比的魔花(味道有点冲),附带的字条上字迹狂放,内容无非是冰窟寒冷,此物暖身、玄宸无趣,可来血海观火。
甚至有一次,她正指挥着几个小鬼差尝试给阎罗殿的柱子绑上彩色(这次是正常颜色)的飘带,一个巨大的、用整张炽焰魔兽皮制成的、毛茸茸还自带发热功能的软垫,被两个战战兢兢的血海夜叉吭哧吭哧地抬到了殿门口,说是冥君恐王妃久坐玄铁寒冷,特献此垫……
孟七看着那画风迥异、与阎罗殿格格不入的礼物,又是好笑又是头疼。这红毛怪,送礼都送得这么……硬核又烫手!
她每次都是叉着腰,让鬼差原封不动地把东西丢出酆都城,或者直接扔进忘川河里,导致那几天忘川河冒泡都带着一股硫磺味。但心里那点小得意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烦恼。这烛阴,怎么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了而且他这明目张胆的挖墙脚行为……
孟七偷偷瞄向案几后的玄宸。
玄宸的反应,很玄宸。
他每次看到那些来自血海的礼物,脸色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只是周身的寒气会骤然加重几分,批阅公文的速度会更快,笔锋也更凌厉。然后,通常不出半日,冥君烛阴那边总会出点不大不小的意外——比如某条重要的业火灵脉突然被寒冰堵塞,或者他心爱的几株魔花一夜之间被冻成了冰雕……
无声的较量在两位冥尊之间展开,倒霉的往往是他们辖区的环境和手下。
孟七夹在中间,感觉自己是那根点燃炸药桶的引线。她试过在一次烛阴又派人送来一壶据说能暖魂活血的血海烈酒时,冲出去对着那送信的夜叉大喊:回去告诉你们冥君!再送这些没用的东西来,我就……我就往血海里倒孟婆汤!把他那摊子火全浇灭!
夜叉连滚爬爬地跑了。
效果……似乎有点之后送礼的频率降低了,但烛阴本人出现在酆都城偶遇她的次数却变多了。有时是在鬼市,他抱臂站在路边,看着她买一堆没用的发光珠子,嗤笑玄宸吝啬;有时是在忘川河边,他远远看着那片七彩花海,眼神复杂,然后故意用业火烤焦几朵花……
每次玄宸都会恰好及时出现,用冰冷的死亡凝视和能冻裂灵魂的威压将烛阴逼退。两人的每一次碰面,都像是冰与火的对撞,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孟七看着这一切,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两位冥尊之间的积怨,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深。而自己,似乎无意中成了激化矛盾的那根导火索。这让她心里有点沉甸甸的,那点因为被争抢而产生的小虚荣,早就被烦恼和一丝愧疚所取代。
她喜欢玄宸,喜欢待在他身边,哪怕他冷冰冰、毒舌又霸道。她一点也不想跟那个热情得像火炉、偏执又自我的红毛怪去什么血海。但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让玄宸和烛阴彻底撕破脸,甚至大打出手,那对地府、对他们彼此,都不是好事。
必须做点什么!
一个大胆的、堪称作死的计划,在她的小脑袋瓜里慢慢成型。
这日,她估摸着烛阴大概又要来偶遇了,提前蹲守在忘川河边,那片被烛阴上次烤焦了几朵的七彩花海旁。
果然,没过多久,那股灼热的气息便由远及近。
哟,小美人儿,今天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对着几朵焦花发呆玄宸终于舍得放你出来了
烛阴那张扬的声音响起。
孟七没像往常一样瞪他或者躲开,而是转过身,脸上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点忧愁和认真的表情。
冥君,
她叹了口气,声音都低落了几分,您能别再来找我了吗
烛阴挑眉:怎么玄宸威胁你了
不是。
孟七摇摇头,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一朵被烤焦的花瓣,语气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您看,这花多好看啊,玄宸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染成的……就因为您老是来,他一不高兴,这周围的寒气就重一分,这些花都快被冻死了……还有您上次烤焦的这些……
烛阴:……
这关他什么事明明是玄宸自己冷!
孟七继续发挥,抬起脸,眼神那叫一个诚恳无辜:冥君,我知道您可能……嗯……有点欣赏我。但是您想想,您每次来,惹得玄宸不高兴,他就释放冷气,倒霉的是这些花花草草,还有这酆都城的鬼魂们啊!他们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承受你们两位大佬斗气的后果
她指了指周围那些被无形寒气冻得瑟瑟发抖、不敢靠近的鬼魂:您看他们,多可怜啊!
烛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群缩着脖子、魂体飘忽的鬼,眉头下意识地皱起。他向来随心所欲,何时考虑过这些底层小鬼的死活
还有啊,
孟七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样子,您老是这么跟玄宸硬碰硬,多掉价啊!您是谁啊您是镇守血海、威风八面的冥君烛阴大人!跟他一个整天坐办公室批文书的老古板较什么劲呢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您多在意他似的!
烛阴:……
好像有点道理但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再说了,
孟七眨巴着大眼睛,开始挖坑,您那血海,听起来就特别厉害!特别霸气!肯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吧比这冷冰冰的酆都城有意思多了!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跟玄宸斗气上,不如回去好好经营您的血海呀!把它打造成地府第一热门景点!到时候,说不定我……呃,是所有鬼,都想去参观参观呢
烛阴被她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有点懵。先是道德绑架,再是捧高他贬低玄宸,最后画大饼……他熔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茫然,但地府第一热门景点这个词,似乎……莫名地触动了他某个奇怪的神经
您想啊,
孟七见有戏,赶紧加把火,等您把血海建设得红红火火,热闹非凡,到时候玄宸这酆都城冷冷清清,鬼都不愿意来,那才叫真正的赢了呢!那才叫打他的脸呢!不比您现在这样天天跑来吃他的闭门羹有面子
烛阴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好像……是这么个理他跟玄宸斗了这么多年,好像也没真正占到过什么便宜。或许……换种方式
所以呀,
孟七站起身,拍拍手,做出总结陈词,冥君大人,您请回吧!好好回去建设您的家园!别再来了!真的!为了地府的和谐!为了鬼魂们的幸福!也为了您最终能赢得漂亮!
说完,她递给烛阴一个我看好你哦的鼓励眼神,然后转身,蹦蹦跳跳(假装轻松)地跑了。留下烛阴一个人站在忘川河边,对着那片七彩花海和冰冷的河水,认真思考建设血海热门景点的可行性……
远处,阎罗殿高高的窗棂后,一道墨色的身影将河边的一切尽收眼底。玄宸负手而立,看着孟七那番表演,看着烛阴那副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样子,紧抿的薄唇,极其轻微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的小妻子,似乎……总能用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来解决麻烦。
虽然方法依旧那么……做作又清奇。
但,效果似乎……还不错
至于烛阴会不会真的回去搞血海旅游业……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只要那家伙别再来烦他的小王妃就行。
而跑回阎罗殿的孟七,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自己那番胡扯有没有用。她偷偷溜进大殿,正好撞上玄宸转过身。
两人目光相对。
孟七有点心虚地低下头,绞着手指:那个……我刚刚……
嗯。
玄宸淡淡应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不是敲她脑袋,而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做得……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合适的评价,最终吐出两个字,……尚可。
孟七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你不怪我多事
玄宸没有回答,只是收回手,重新走向案几,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下次,离他远点。否则……
知道知道!否则就把我磨了嘛!
孟七笑嘻嘻地接话,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胆子又肥了起来,蹭到他身边,夫君~~我帮你磨墨呀这次保证不加料!
……
玄宸拿起笔,懒得理她。
但殿内的气氛,却悄然回暖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