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
我睁开眼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张皱巴巴的电费单。
上面的数字刺得人眼疼——327块,可我翻遍了原主这破抽屉,只找出186块零钱,连个整百的都没有。
这不是我的身体。
我本该在工作室里整理太极古籍,熬夜到三点,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手攥紧,再睁眼,就成了云州老街区这家砚心馆的老板,也叫林砚。
原主的记忆碎片往脑子里撞——练了十年太极,却软得像没骨头,隔壁力健馆的赵虎天天来挑事,抢他的学员,还放话太极就是老年人骗钱的把戏,他不敢还嘴；老街区要拆迁,房东月月涨租,他只会躲在馆里哭；最后积了一身病,昨天蹲在门口算电费时,一头栽在台阶上,就再没醒过来。
我看着馆里的样子,心凉了半截。
墙上的太极图裂了道缝,挂着的太极服洗得发白,领口都磨破了；角落里的盆栽枯了一半,叶子上落满灰；最显眼的是正中间的垫子,边角脱了线,露出里面的棉絮——这哪像个开馆的地方,倒像个快倒闭的废品站。
砰！砰！砰！
门被砸得震天响,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大嗓门就闯了进来：林砚！你房租还交不交了再拖三天,你这破馆就给我搬出去！
是房东张婶,叉着腰站在门口,眼神像刀子似的扫过馆里：你看看你这破地方,连只苍蝇都不来,还占着我这好地段,不如转给赵虎,人家还能给你点转让费！
我刚想开口,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带着说不出的阴阳怪气：张婶说的是,林老板,不是我说你,太极这东西早过时了,你看我那力健馆,跑步机、动感单车,天天满员,你这馆里,除了灰就是你自己,图啥啊
赵虎晃了进来,穿着印着力健馆logo的运动服,肚子挺得老高,手里还把玩着一串佛珠,看我的眼神像看块没人要的烂木头：这样,我再让一步,给你五千块转让费,你把这地方腾出来,也算给你这十年太极一个体面,怎么样
我攥紧了手里的电费单,指节泛白——原主的记忆里,每次赵虎来挑衅,他都只会点头哈腰,可我不一样,我练了二十多年太极,从六岁跟着师父扎马步,到后来成了非遗传承人,见过的质疑多了,却从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五千块我抬起头,声音比我想的要稳,赵老板,我这馆里的太极带,是我师父传下来的,光手工费就不止五千,你这不是买馆,是抢吧
赵虎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软柿子会突然硬起来,随即冷笑：哟,林老板今天吃枪药了行,你不转是吧我倒要看看,谁还会来你这学太极！
他的话刚落,馆门口突然停了辆黑色轿车,下来两个穿西装的助理,一左一右站在车门边,恭敬地打开后座——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走了下来。
我眯着眼看过去,他穿的是定制运动服,领口绣着低调的logo,手腕上的表一看就不便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走到馆门口,皱着眉扫了一圈,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你就是林砚他开口,中文说得挺流利,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我爸让我来学太极,说能治我坐不住的毛病,我查了资料,太极就是老年人慢悠悠晃的,没什么技术含量。
他身后的助理递过来一个文件夹,他翻都没翻,扔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这里面是合同,我先付你一半学费,要是一个月后,我觉得你教的没用,剩下的钱,你一分也别想拿,而且,你得给我道歉,说你骗了我。
赵虎在旁边笑得更欢了：听见没林老板,人家哈佛体育系的高材生都看不上你的太极,你还硬撑啥
那年轻人——后来我才知道他叫艾利克斯,斜了赵虎一眼,语气更傲：你是谁我跟我教练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赵虎的笑僵在脸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没敢反驳——大概是看艾利克斯的穿着,知道他不好惹。
艾利克斯转回头,又看向我：怎么不敢接还是知道自己教不了
我看着他眼里的傲慢,又想起原主留在抽屉里的太极笔记,第一页写着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练的是心,守的是道,突然就没了跟他辩白的心思。
跟看不起太极的人讲道理,不如让他亲眼看看,什么是真东西。
我指了指馆中间的垫子,声音没起伏：想学可以,先扎马步,能撑五分钟,我就跟你签合同；撑不住,现在就走,我这砚心馆,不教心不诚的人。
艾利克斯愣了,大概没料到我会提这么简单的要求,随即嗤笑：扎马步我在哈佛练过拳击,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你等着,我撑十分钟给你看！
他说着,就走到垫子上,学着我之前在记忆里见过的样子,扎了个马步——膝盖没弯到九十度,腰杆是塌的,脚尖还外撇着,一看就是没练过的。
我没说话,走到他对面,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慢慢弯曲,腰杆挺直,双手自然放在大腿外侧,稳稳地扎了下去。
阳光从馆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我身上,也落在艾利克斯身上。
一分钟刚过,艾利克斯的腿就开始晃了,脸也涨红了,嘴里还硬撑：这……这垫子太硬了,影响我发挥……
两分钟,他的手开始发抖,额头上的汗滴在垫子上,溅起一点灰。
三分钟,他哎哟一声,直接坐在了垫子上,揉着膝盖龇牙咧嘴：这什么破动作反人类啊！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我没动,依旧稳稳地扎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连呼吸都没乱——二十年的功夫,不是靠嘴说的。
五分钟还没到。我看着他,语气没波澜,你要是觉得反人类,可以走,没人拦你。
艾利克斯抬头看我,眼神里没了刚才的傲慢,多了点惊讶,还有点别的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我腰线上,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赵虎在旁边看傻了,大概没见过我扎马步这么稳的样子,张了张嘴,没敢再嘲讽。
又过了两分钟,我才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这具身体虽然弱,但底子还在,撑十分钟也没问题。
现在,还觉得太极是老年人运动吗我看着艾利克斯。
他从垫子上站起来,揉着膝盖,没了刚才的嚣张,却还是嘴硬：我……我就是没准备好！明天我再来,肯定能撑够五分钟！
我没戳穿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合同：想签可以,明天来的时候,把你的傲慢留在馆外,我教的是太极,不是伺候少爷。
艾利克斯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了字,然后把一半学费放在桌子上：明天我会准时来,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他说完,就带着助理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正好对上我的目光,又飞快地转了回去。
赵虎也没再嘲讽,悻悻地走了,走之前还看了眼我扎马步的垫子,眼神有点复杂。
馆里又剩下我一个人。
我拿起桌子上的学费,数了数,正好够交电费,还有剩的能买两斤米。
我走到原主的太极笔记前,翻开第一页,摸了摸上面的字,突然就明白了原主的心思——他不是软,是太爱太极,怕争得太凶,毁了这门手艺。
可我不一样。
我不仅要保住这砚心馆,还要让赵虎、艾利克斯,还有所有看不起太极的人知道,中国的传统功夫,不是花架子,不是老年人的游戏,是能扎在地上、撑得起门面的真东西。
我把学费放进抽屉,又拿起那套洗得发白的太极服,拍了拍上面的灰——明天,该让这砚心馆,有点不一样了。
真东西从来不是靠嘴说的,是靠扎在地上的脚、挺直的腰杆,一点一点证明的。
明天,就是证明的开始。
第二天早上我刚把馆门打开,就看见艾利克斯站在对面的树下,手里攥着个运动包,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
我愣了一下,昨天他走的时候还嘴硬,我以为他至少会迟到半小时,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你怎么来了我拿出抹布擦垫子,没抬头。
他走到我旁边,蹲下来想帮忙,结果手刚碰到抹布就被我拦住了——他那定制运动服,沾了灰估计得送干洗店。
昨天说好了准时来。他收回手,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我查了资料,扎马步要膝盖不超过脚尖,腰杆挺直,今天肯定能撑够五分钟。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昨天还说太极是老年人运动,今天就主动查资料了。
行,那试试。我把垫子铺平,示意他站上去。
这次他没急着扎,而是先调整站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慢慢弯曲膝盖,眼睛盯着前方,虽然刚开始还是有点晃,但比昨天稳多了。
我没站在他对面,而是走到旁边,看着他的动作：腰再挺一点,别塌着,不然练多久都没用。
他听话地挺直腰,额头上很快就冒了汗,却没像昨天那样抱怨,只是咬着牙坚持。
四分钟的时候,他的腿开始抖,嘴唇也发白了,我刚想开口说不行就停,他突然喘着气说：再……再等一分钟,快到了。
我没再说话,就站在旁边看着他——阳光落在他脸上,金色的睫毛上沾了汗珠,平时傲慢的眼神里全是倔强,倒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了。
五……五分钟到了！他喊了一声,直接瘫坐在垫子上,揉着腿笑了,你看,我做到了！
那笑容很亮,像突然炸开的光,我愣了愣,递给他一瓶水：不错,今天教你云手。
云手不难,就是左右转身推手,但要做到圆活连贯,得练不少遍。
我站在他对面,一步一步教他：先转腰,再推手,动作要慢,别着急,太极讲究的是行云流水,不是比谁快。
他跟着我学,刚开始总是顺拐,手和脚配合不上,急得脸都红了,我只好走过去,手把手帮他调整姿势——我的手碰到他腰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耳尖瞬间红了,连呼吸都乱了。
别紧张,放松。我收回手,假装没看见他的反应,再试一次。
这次他没顺拐,虽然动作还有点生涩,但已经有那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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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到中午,他说要请我吃饭,我想着馆里还有事,就说算了,他却非要去,最后我们去了街尾的小面馆,他点了碗牛肉面,却没怎么吃,光顾着看我吃。
你怎么不吃我抬头问他。
他赶紧拿起筷子,扒了两口面：我……我就是觉得这家面挺好吃的,下次还来。
我没拆穿他——刚才服务员问他要不要加辣,他说跟他一样,结果辣得直喝水,明明不能吃辣,还硬要跟着我点。
下午练完,他走的时候,突然盯着我身上的太极服看了半天,问：这衣服穿多久了
三年了。我摸了摸领口,确实有点旧了,穿习惯了,没想着换。
他没再问,点了点头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奇怪。
接下来的几天,他来得越来越早,有时候我还没开门,就看见他在门口等着,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杯。
这是祛湿茶,我让家里阿姨煮的。他把杯子递给我,你天天教我练太极,肯定湿气重,喝点这个好。
我接过杯子,打开盖就闻到一股草药香,喝了一口,温度正好,心里突然有点暖——长这么大,除了师父,还没人这么关心过我。
有天晚上下大雨,我以为他不会来了,正准备关门,就看见他浑身湿透地跑进来,怀里还抱着个纸袋,紧紧护着,没让雨淋湿。
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我赶紧拿毛巾给他擦头发。
他把纸袋递给我,打开一看,是件新的太极服,藏蓝色的,料子摸起来很舒服。
我看你那件旧了,就给你买了一件。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你穿多大码,就照着你原来那件的尺寸买的,要是不合适,我再去换。
我拿着太极服,突然说不出话——原主的太极服是师父给的,后来师父走了,这件衣服就成了念想,我一直没舍得换,没想到艾利克斯看出来了。
谢谢。我把衣服叠好,放进抽屉里,明天我就穿。
他听了,眼睛一下子亮了,笑得像个孩子。
可没等我们高兴几天,麻烦就来了。
那天早上我刚开门,就看见两个混混在馆门口晃悠,看见老人过来问太极课,就故意大声说：这馆里的教练是个骗子,专门骗外国人钱,教的都是花架子,别上当！
老人们一听,吓得赶紧走了,我走出去想跟他们理论,他们却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再多管闲事,我们就砸了你的馆！
我正想发作,就看见赵虎从力健馆里走出来,抱着胳膊冷笑：林老板,你这馆里天天来个外国人,不会是拿人家当冤大头吧我可听说,你收了人家不少学费,教的东西却不值这个价。
赵虎,你少在这里造谣！我攥紧拳头,我教的是真太极,不是骗子！
是不是骗子,大家说了算。他指了指周围的邻居,你问问他们,谁不知道你这馆快倒闭了,现在来了个外国人,你还不抓紧坑一笔
周围的邻居也跟着议论,有人说难怪天天有外国人来,原来是骗钱的,还有人说太极本来就是假的,别再害人了。
我看着他们的眼神,心里又气又委屈——原主守了这馆十年,从来没坑过人,现在却被赵虎这么污蔑。
艾利克斯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赵虎的话,他冲上去就跟赵虎理论：你凭什么说他是骗子我心甘情愿交学费,他教的东西比我在哈佛学的还有用！
赵虎没想到艾利克斯会帮我,愣了一下,随即嘲讽：哟,外国人还帮着骗子说话是不是被他骗傻了
艾利克斯气得脸都红了,想动手,被我拦住了：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用事实说话。
那天下午,我开了直播,镜头对着垫子,我没说别的,就开始打太极——从起势到收势,一招一式都很稳,直播间里刚开始有人刷这不是老年人运动吗,后来慢慢有人刷教练好厉害这动作看着就舒服。
艾利克斯也在直播间里,刷了十个火箭,留言这是我教练,最厉害的太极教练,还跟网友互动,说我教他扎马步、云手的事,网友们都被逗笑了,纷纷留言想跟教练学太极教练在哪里,我要去报名。
直播结束的时候,有十几个网友说要过来试课,还有人在评论区帮我澄清不是骗子,是真功夫。
赵虎看见直播间的热度,气得不行,却没再敢来闹事——他知道,要是再造谣,网友们肯定不饶他。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那天艾利克斯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外国人,一个个穿得光鲜亮丽,为首的那个叼着雪茄,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艾利克斯,这就是你说的太极教练他吐了个烟圈,用英语对艾利克斯说,我看他就是个骗子,你别被他骗了。
艾利克斯赶紧用中文跟我说：这是我的朋友汤姆,他们听说我在学太极,想来看看。
汤姆却打断他,用生硬的中文说：看就不用了,我们来跟你比一场——你和你的教练一起上,要是赢了,我们给你十万块；要是输了,你就跟我们回美国,再也别学这没用的太极,而且,这个馆也得关门。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会提出这种要求,艾利克斯赶紧说：别比了,他们就是来捣乱的。
可汤姆却不依不饶：怎么不敢比是不是知道自己不行
周围的邻居也围了过来,有人说比啊,让他们看看太极的厉害,还有人说别比了,他们人多,肯定会耍赖。
我看着汤姆傲慢的眼神,又想起原主的太极笔记,想起这几天赵虎的污蔑,想起直播间里网友的支持,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我按住艾利克斯的手,看着汤姆说：比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要是我们赢了,你就得跟我道歉,说你不该看不起太极,而且,以后不准再污蔑中国功夫。
汤姆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好,我答应你,要是你们赢了,我就道歉！
艾利克斯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心：你真的要比他们都是练过拳击的,你……
放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太极不是花架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天晚上,我和艾利克斯留在馆里加练,他帮我记动作要点,我教他怎么应对拳击的招式,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垫子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不管明天能不能赢,有他在身边,就够了。
可我没想到,赵虎早就跟汤姆勾上了,他偷偷告诉汤姆,我的太极有破绽,还说要帮他们搞点小动作,保证让我输得难看。
而这些,我和艾利克斯都不知道,我们还在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满心期待着能赢了这场比赛,让所有人都知道,太极不是没用的东西。
那时候的我,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赛,却不知道,这场比赛,会让我一夜之间,失去所有。
比赛前一天晚上,我在馆里加练到十点,刚想锁门,就看见力健馆的后门闪了个人影——是赵虎,他鬼鬼祟祟地钻进了一辆黑色轿车,而那辆车的车牌,我下午见过,是汤姆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悄悄跟了过去,躲在路边的树后,听见车里传来赵虎的声音,又尖又谄媚：汤姆先生,您放心,林砚那件最合身的太极服,我已经让人偷出来了,藏在我馆里的杂物间,明天他肯定找不到！
汤姆的笑声从车里飘出来,满是不屑：还是你懂办事,没有那件衣服,他穿别的肯定不合身,动作一变形,我赢定了！
还有还有,赵虎又说,我还PS了张照片,就说林砚跟我串通好,故意输比赛,到时候艾利克斯那小子肯定会怀疑林砚,只要他一闹,林砚分了神,您就更容易赢了！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原来他们早就勾结好了,不仅要毁我的比赛,还要挑拨我和艾利克斯的关系！我刚想冲上去理论,车却嗡地一声开远了,只留下我站在冷风里,浑身发冷。
回到馆里,我翻遍了衣柜,那件原主妈妈织的太极服真的不见了——抽屉里只有几件不合身的旧衣服,有件袖子短了一截,还有件腰带松得系不住。我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衣柜,突然觉得有点慌,不是怕比赛输,是怕艾利克斯真的会信那些鬼话。
第二天一早,艾利克斯比平时早来一个小时,手里提着早餐,笑盈盈地递给我：林砚,今天比赛加油,我已经跟我爸说了,赢了我们就去吃最好的火锅！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不想让他赛前分心,等赢了比赛,再跟他说清楚赵虎的阴谋也不迟。
可我没等到那时候。
上午十点,比赛的人越来越多,赵虎也来了,站在汤姆旁边,时不时朝我递个挑衅的眼神。我刚换好那件短袖子的旧太极服,艾利克斯突然收到一条信息,他点开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艾利克斯,怎么了我赶紧捡起来,屏幕上是张照片——照片里的我正跟赵虎握手,旁边配着文字：林砚收了赵虎的钱,故意输比赛,艾利克斯就是个工具人。
那照片一看就是P的,我昨天根本没见过赵虎！可艾利克斯却红着眼眶,抓着我的胳膊问：林砚,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跟他串通好了你教我太极,就是为了用我赢比赛
我急得想解释,可汤姆已经走上台,拿着话筒喊：比赛要开始了！林教练,别跟你的‘工具人’磨叽了,赶紧上来吧！
台下的人开始议论,有人指着我喊：原来他是骗子！难怪敢比赛,是早就串通好了！赵虎在台下笑得一脸得意,还故意朝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我想把照片的事说清楚,可艾利克斯已经推开我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全是失望：我等你比赛结束,给我一个解释。说完,他就走到了观众席的最后一排,背对着我,再也没回头。
我的心像被人揪着疼,手里的太极带都攥皱了,可比赛已经开始,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台。
汤姆穿着一身专业的拳击服,站在台中央,上下打量我：林教练,你这衣服怎么回事袖子短了一截,是穷得买不起新衣服了
台下哄堂大笑,我没理他,双手抱拳,行了个太极礼：比赛规则,三局两胜,用太极招式放倒对方就算赢,没问题吧
没问题！汤姆挥了挥拳头,不过我怕你输了赖账,得先说好,输了就赶紧把馆关了,别再出来骗人！
第一局开始,我刚起势,短袖子就往上滑,露出了半截胳膊,动作一下子慢了半拍。汤姆趁机冲过来,一拳朝我胸口打过来,我赶紧侧身躲,可袖子勾到了我的胳膊,没躲利索,被他的拳头擦到了肩膀,疼得我皱了皱眉。
怎么中国功夫就这点本事汤姆嘲讽道,又一拳打过来,这次我没分心,用太极里的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拉,他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摔下台。
台下瞬间安静了,艾利克斯也转了过来,眼神里有点复杂。
可没等我稳住,赵虎突然在台下喊：林砚！你馆里的盆栽被风吹倒了！我下意识地往馆的方向看,就这一秒的分心,汤姆从后面抱住我的腰,把我按在了地上。
第一局,汤姆赢！裁判举起汤姆的手,台下赵虎的人喊得震天响,还有人往台上扔矿泉水瓶,骂我骗子。
我爬起来,肩膀火辣辣地疼,看向艾利克斯,他却又转了过去,肩膀微微发抖。
第二局开始,我调整了姿势,尽量不让袖子影响动作,汤姆又冲过来,我用云手避开他的拳头,再用单鞭推他的胸口,他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台边的栏杆。
还不错嘛！汤姆抹了把汗,眼神里多了点狠劲,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藏在手心——我看清了,是个小铁环,他想耍赖！
我刚想喊出来,汤姆就冲过来,用藏着铁环的拳头朝我脸打过来,我赶紧低头躲,铁环擦着我的头发过去,划到了我的耳朵,瞬间流出血来。
你耍诈！我捂着耳朵,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可汤姆却摊开手,铁环早就不见了：林教练,你可别血口喷人,这么多人看着,我什么时候耍诈了
赵虎在台下喊：他就是输不起！故意说汤姆耍诈！台下的人也跟着起哄,有人甚至冲上台,开始砸我带来的太极带和垫子。
艾利克斯终于站起来,他看着我流血的耳朵,又看看汤姆得意的样子,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一句话,转身跑出了人群。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最后一点劲也没了,汤姆趁机冲过来,把我按在地上,膝盖顶着我的胸口：你服不服
我咬着牙,没说话,他又加了点劲：不服是吧那我就把你这破馆彻底砸了！
说完,他松开我,跳下台,跟赵虎一起带人冲进了我的砚心馆——我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盆栽摔倒的声音,还有赵虎的喊叫声：把他的太极笔记也烧了！让他再也教不了太极！
我爬起来,疯了似的往馆里冲,却被两个混混拦住,他们把我推倒在地上,我看着馆里的镜子被砸得稀碎,原主妈妈织的布片散落在地上,还有那本太极笔记,被赵虎扔在火里,慢慢烧成了灰。
别烧！那是我师父的笔记！我想冲过去,却被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笔记变成灰烬,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那是原主唯一的念想,也是我撑下去的动力,现在什么都没了。
等汤姆和赵虎走了,馆里已经一片狼藉：镜子碎了,垫子破了,盆栽枯了,笔记没了,连我昨天刚买的米,都被撒了一地。
房东张婶又来催租,她看着馆里的样子,皱着眉说：林砚,我本来还想再给你几天时间,现在看来,你这馆是真开不下去了,明天一早,你必须搬出去。
我坐在碎玻璃旁边,捡起一块镜片,看着里面的自己——耳朵还在流血,衣服上全是灰,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红得像兔子。这是我穿过来之后,最狼狈的一天。
之前以为,只要有真本事,就能保住砚心馆,就能让别人认可太极,可现在才知道,在阴谋和恶意面前,真本事有时候一文不值。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还剩几张零钱,是昨天卖废品赚的,不够交房租,也不够买新的太极带。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路灯亮起来,照在馆里的碎玻璃上,闪着冷光。我站起身,慢慢收拾地上的布片,把它们叠好,放进原主的抽屉里——就算要搬,我也要把这些东西带走,这是原主的心血,不能丢。
收拾到最后,我在抽屉的最底层,摸到了一张照片——是原主和他师父的合影,照片里的原主才十几岁,笑得很开心,师父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条太极带,上面绣着砚心两个字。
我看着照片,突然想起原主笔记里的一句话：就算天塌下来,也要把太极传下去。
是啊,就算馆没了,笔记烧了,我还有这双手,还有这二十年的功夫,还有原主的念想,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可现在的我,一无所有,连明天住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传怎么赢回太极的尊严
我抱着照片,坐在空荡荡的馆里,第一次觉得,这条路,比我想象的要难太多。
我抱着原主和师父的合影坐了一夜,天亮时才发现,手里的照片边缘都被攥得发皱。
馆里还是一片狼藉,碎玻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昨天被撒在地上的米,已经被老鼠啃了不少。
我站起身,没去管那些狼藉,反而找了块布,把原主妈妈织的布片小心包起来——就算要搬,这些东西也得带走,这是砚心馆最后的念想。
刚收拾完,就听见馆门口有脚步声,我以为是房东来催搬,头也没抬：我今天就走,不会麻烦你。
可没人说话,只有一双运动鞋停在我面前,鞋边还沾着泥——是艾利克斯的鞋,我昨天见过。
我猛地抬头,他眼睛红得像兔子,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碘伏和纱布,还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太极服——是那件原主妈妈织的,之前被赵虎偷走的那件,现在上面破的地方被缝好了,用的是金色的线,像撒了层碎光。
你……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他蹲下来,拿出碘伏,小心翼翼地帮我擦耳朵上的伤口,手还在抖,我昨天不该信那张照片,不该丢下你走的,是我太蠢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监控视频——是力健馆的监控,画面里赵虎的手下偷偷溜进砚心馆,翻走了那件太极服；还有一段录音,是赵虎和汤姆的对话,清清楚楚说着PS照片偷衣服的阴谋。
我昨天走了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就去查了力健馆的监控,还找了朋友帮我恢复了赵虎的聊天记录。他把手机递给我,声音里带着哭腔,林砚,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看着视频里的证据,又看着艾利克斯红着眼眶道歉的样子,我心里的委屈突然就散了——他没信那些鬼话,他还回来找我了。
我没生气。我接过他手里的纱布,自己缠上耳朵,就是有点怕,怕你真的觉得我在利用你。
不会！他赶紧摇头,把那件缝好的太极服递给我,我找最好的裁缝帮你补的,用的是金线,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摸着衣服上的金线,指尖传来布料的温度,突然笑了：喜欢,比原来还好看。
他也笑了,伸手想抱我,又怕碰到我的伤口,最后只是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对了,我推掉了哈佛的研讨会,本来下周要去的,现在不去了,我要帮你赢回比赛,帮你保住砚心馆。
研讨会不是你准备了半年的吗我愣住了——他之前跟我说过,这个研讨会对他很重要,能见到很多体育界的大佬。
研讨会可以再等,你更重要。他说得很认真,眼神亮得像星星,而且,我想留在云州,跟你一起教太极,不想回去了。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暖得发烫——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了我,放弃自己重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开始准备反击。
艾利克斯联系了之前在直播间支持我的网友,有做律师的网友帮我们写了状纸,告赵虎造谣、破坏财物；有做媒体的网友帮我们联系了本地的报社,要把赵虎和汤姆的阴谋公之于众；还有些学太极的老学员,听说我的事,主动来馆里帮忙收拾,还说要跟我们一起等比赛。
我也没闲着,每天早上起来练太极,把之前的招式重新梳理了一遍,艾利克斯就在旁边帮我记要点,有时候还跟着我一起练,他的云手已经练得很熟练了,动作比刚开始好看多了。
比赛定在三天后,还是在原来的场地,可这次不一样——台下坐满了支持我们的人,有网友,有老学员,还有些路过的街坊,手里举着支持太极揭穿阴谋的牌子。
赵虎和汤姆来的时候,看见这阵仗,脸色都变了,汤姆还想装傲慢：林砚,就算你找了这么多人来,也赢不了我！
是不是赢不了,比了才知道。我穿着那件缝了金线的太极服,站在台上,艾利克斯站在我旁边,手里拿着证据袋,不过比赛前,我得先让大家看看,你们是怎么耍阴谋的。
艾利克斯把监控视频和录音放了出来,大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赵虎偷衣服、PS照片的全过程,还有汤姆和赵虎串通的对话。
台下瞬间炸了锅,有人喊着骗子报警,赵虎想跑,却被网友拦住了：想跑没那么容易！
汤姆也慌了,想偷偷溜走,艾利克斯直接挡在他面前：你还没道歉呢,你说过,要是我们赢了,你就跟太极道歉,跟林砚道歉。
汤姆脸色煞白,却还想嘴硬：我没说过！
你说了！台下的人一起喊,还有人拿出手机,播放了上次比赛时汤姆说这话的录音——是之前来帮忙的老学员录的。
汤姆没办法,只能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看不起太极,不该跟赵虎串通。
声音太小,没听见！台下的人又喊。
他只能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脸涨得像猪肝。
这时候,警察也来了,带走了赵虎——之前做律师的网友已经报了警,证据确凿,赵虎至少要被拘留半个月。
看着赵虎被带走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之前的委屈都值了——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耍阴谋的人,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看不起别人的人,总有一天会低头。
接下来的比赛,就简单多了。
汤姆没了之前的嚣张,动作都在发抖,我没跟他硬拼,只是用太极的以柔克刚,每次他冲过来,我都轻轻一推,就让他失去平衡。
第一局刚过三分钟,他就自己认输了：我输了,你比我厉害。
台下爆发出欢呼声,艾利克斯跑过来,一把抱住我,笑得像个孩子：我们赢了！林砚,我们赢了！
我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背：是啊,我们赢了。
比赛结束后,有很多人来问太极课的事,还有些家长想让孩子来学,说想让孩子学太极,学做人的道理。
房东张婶也来了,手里提着一袋水果：林砚,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催你搬,你这馆要是还想开,房租我给你减半,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帮你。
我接过水果,说了声谢谢——原来善良的人,从来都比恶意多。
后来,砚心馆真的保住了,我还开了公益课,每天早上教老人打太极强身,下午教小孩练基础招式,艾利克斯也没回美国,申请了云州大学的交换生,每天下课就来馆里帮忙,还拍了我跟中国教练学太极的视频,发到国外平台,有很多外国人留言说想跟林教练学太极中国功夫太厉害的。
有天晚上,我们坐在馆里的垫子上吃火锅,艾利克斯突然说：林砚,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太极吗
我摇摇头,他接着说：刚开始我觉得太极慢,没意思,后来才知道,太极的慢,是让我们慢慢看清楚自己,慢慢学会尊重别人——就像我之前看不起太极,看不起你,是你让我知道,我错了,我应该学会尊重不同的文化,尊重每一个认真做事的人。
我看着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他爱吃的牛肉放进他碗里：其实太极教我的,也是这些——练太极先练心,心稳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扛过去；待人先待诚,诚够了,不管什么误会,都能解开。
他笑了,把碗里的牛肉夹给我：那我们以后,一起教太极,一起把中国的功夫,传给更多人,好不好
好。我点点头,看着馆里的灯,暖黄的光落在垫子上,落在我们身上,落在那件缝了金线的太极服上——这大概就是原主想要的样子,砚心馆不仅没倒,还变得越来越热闹,太极也被更多人喜欢。
后来有人问我,赢了比赛、保住馆的时候,最开心的是什么
我没说赢了的爽感,也没说别人的认可,我说：最开心的是,我没丢了初心,没丢了太极的本——太极不是用来赢比赛的,是用来教人心的；人与人之间,不是用来互相算计的,是用来互相真诚的。
太极慢,慢在打磨每一个招式,慢在沉淀每一份真心；
人心诚,诚在守住每一份初心,诚在尊重每一份不同。
不管是中国的传统功夫,还是跨国的情谊,只要不丢真诚,不丢初心,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融不了的距离——这大概就是太极,也是生活,教给我们最珍贵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