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对头影帝最近有点不对劲。
他总在片场偷偷看我,好几次差点忘了自己的台词。
我让助理偷了他的手机,超绝不经意地解开他的相册,假装在对戏。
下一刻,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竟然建了个我的专属相册!
我看见他把我的每一张丑照都存了下来,最新一张配文是:
【我老婆最近总说我跟踪她,该怎么告诉她我们上辈子就结婚了】
附上我们前世的合照.jpg
下面空空如也,只有他自己的留言。
老婆,我好想你。
第二天,我假装去看他,发现他躲在保姆车里,抱着我的照片流眼泪。
哭得像个傻子。
1.
手机被助理小米还回去时,我的指尖还是冰的。
那张所谓的前世合照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照片是黑白的,背景是民国时期的街道。
照片里的男人,眉眼轮廓和傅云洲别无二致,只是穿着一身长衫,气质更显温润。
而他怀里的女人,穿着旗袍,眉眼弯弯,正仰头看他。
那张脸,赫然是我的。
我把照片放大了看,没有丝毫P图的痕迹。
旧照片的颗粒感和岁月的沉淀感,真实得让人心头发毛。
傅云洲,圈内最年轻的三金影帝,出了名的高冷禁欲,不近女色。
更是我的死对头。
我们从新人时期就一路厮杀,从最佳新人奖争到如今的男女主角。
圈内人都说我俩王不见王。
可现在,他不仅在手机里存满我的丑照,还臆想我是他前世的老婆
我收起手机,看着不远处正在拍单人戏的傅云洲。
他一身黑色西装,身形挺拔,侧脸线条利落得像刀刻。
导演一喊咔,他立刻转过头,视线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很复杂,有探究,有压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恸。
我心头一跳,迅速移开视线。
疯子。
接下来的一场对手戏,是我要情绪崩溃地质问他。
开拍前,我还在酝酿情绪。
傅云洲走到我面前,低声说:宁鸢,你今天眼妆有点重。
我愣住。
他盯着我的眼睛,继续说:你以前不爱画这么浓的妆。
我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他说的以前,是哪个以前
导演喊了action。
我立刻入戏,眼泪蓄在眼眶,台词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傅云洲看着我,没有接词。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的悲伤几乎要溢出来。
然后,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我的眼角,声音哑得厉害。
别哭,阿鸢。
全场死寂。
阿鸢,不是剧本里女主角的名字。
导演的咆哮声从监视器后传来:傅云洲!你在干什么!谁让你改词了!
傅云洲像是才回过神,他猛地收回手,对导演鞠了一躬。
抱歉,导演,我入戏太深。
我看着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
他不是入戏太深,他是入了他自己那场前世今生的疯戏。
2.
收工后,小米把一个精致的食盒递给我。
鸢姐,傅老师的助理送来的,说是傅老师亲手做的,给你赔罪。
我打开食盒,里面是几块桂花糕。
造型古朴,香气清甜。
我盯着那桂花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最讨厌吃桂花糕,甜得发腻,经纪公司的人都知道。
傅云洲不可能不知道。
他就是故意的。
也许他那个前世亡妻,就爱吃这个。
我直接把食盒扔进了垃圾桶。
小米吓了一跳:鸢姐,这……
以后他送的东西,一样都不许收。
我回到公寓,洗了个澡,试图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洗掉。
可那张黑白照片,傅云洲那声阿鸢,像魔咒一样缠着我。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电脑,搜索民国,阿鸢。
搜索结果寥寥。
我换了个关键词,搜索傅云洲的生平。
他家世清白,履历干净,除了演戏没有任何别的爱好。
一个如此自律克制的人,怎么会突然发疯
这时,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桂花糕不喜欢吗那我明天给你做杏仁酥,你最爱吃的。】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确实爱吃杏仁酥,这是我藏得很好的个人喜好,只有最亲近的人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立刻回拨过去,听筒里却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拨打的是空号。
我把号码发给小米,让她去查。
第二天到了片场,气氛有些诡异。
剧组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探究和一丝……鄙夷。
我刚坐下,就有个相熟的场务凑过来,小声说:鸢姐,你上热搜了。
我打开微博,热搜第一赫然是宁鸢耍大牌。
点进去,是一组高清照片。
照片里,我面无表情地将一个食盒扔进垃圾桶。
而另一张照片,是傅云洲在休息室里,系着围裙,低头认真做糕点的侧影。
营销号的文案极具煽动性。
【影帝傅云洲为宁鸢洗手作羹汤,宁鸢不屑一顾当众丢弃,是真性情还是耍大牌】
下面的评论已经沦陷了。
吐了,宁鸢以为自己是谁啊傅影帝给她做吃的都不要
人家傅云洲好心好意道歉,她这个态度活该被骂。
之前就听说她想捆绑傅云洲炒作,现在看来是真的,手段真低级。
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明显是预谋好的。
偷拍的角度,发酵的速度,都太快了。
我看向不远处的傅云洲。
他正被几个记者围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歉意。
宁老师可能只是不合胃口,大家不要过度解读,是我考虑不周。
他越是这样说,网友就骂我骂得越凶。
好一招以退为进。
他究竟想干什么
3.
舆论对我非常不利,经纪人让我暂时不要回应。
清者自清,他说,你越解释,他们越觉得你心虚。
我明白这个道理,但心里堵得慌。
下午的戏,是女主角被全网暴力,男主角默默守护她。
讽刺至极。
开拍时,我的情绪完全不受控制。
当傅云洲按照剧本,脱下自己的外套,想要披在我身上时,我猛地后退了一步。
别碰我!
我的声音尖锐,带着无法掩饰的厌恶和恐惧。
傅云洲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错愕和受伤不似作伪。
导演又一次喊了咔。
他皱着眉看我:宁鸢,你怎么回事今天状态不对。
我深吸一口气,对导演道歉:对不起,我调整一下。
我走到角落,小米给我递了瓶水。
鸢姐,你没事吧你的手在抖。
我看着自己的手,确实在抖。
我不是害怕那些网暴,我是害怕傅云洲。
他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点点将我缠绕,收紧。
而我连他的目的都不知道。
休息过后,重新拍摄。
这一次,我强迫自己进入角色。
傅云洲的外套披在我肩上,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心疼,轻声说出台词:别怕,有我。
我闭上眼,一行清泪滑落。
一半是演戏,一半是真的感到绝望。
这一条过了。
导演很满意,夸我们敬业。
只有我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我差点崩溃。
晚上,我接到了一个合作方的电话,对方委婉地表示,因为我近期的负面新闻,原定的续约要暂时搁置。
这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傅云洲正在用他的影响力,一步步扼杀我的事业。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翻出那个陌生号码,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你到底是谁】
这一次,他几乎是秒回。
【我是谁,你不是知道吗】
【别装神弄鬼,傅云洲。】
那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回复。
手机震动了一下。
【阿鸢,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又是阿鸢。
我胃里一阵翻涌。
我强忍着恶心,继续打字。
【想让我相信你,就出来见一面。】
【就我们两个人。】
我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如果他真的疯了,我就录下证据,让所有人都看看影帝的真面目。
如果他是装的,那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好。】他回道,【时间地点你定。】
【明晚十点,城西废弃工厂。】
我选了一个足够偏僻,足够能激起人恐惧心理的地方。
我想试探他的底线。
【好。】
他答应得没有丝毫犹豫。
我握着手机,心脏狂跳。
这更像一个陷阱了。
但我必须去。
4.
我提前了两个小时到废弃工厂。
小米不放心,非要跟着,被我安排在几百米外的车里,一旦有事就报警。
我在工厂二楼的一个窗口,架设了高清针孔摄像头。
镜头正对着楼下唯一的入口。
做完这一切,我躲在暗处,静静地等待。
晚上十点,一束车灯划破黑暗。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工厂门口。
傅云洲从车上下来。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看起来比平时少了些距离感。
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工厂,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了进来。
脚步声在空旷的工厂里回响,格外清晰。
他走到工厂中央,环顾四周。
阿鸢,我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没有出声。
我在等。
等他露出破绽。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失落。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我看到那是一块怀表。
他打开怀表,摩挲着里面,像是在看一张照片。
我知道你不信我。他低声自语,没关系,我可以等。
等多久都没关系。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这一刻,我竟然有些动摇。
一个演员演技能好到这种地步吗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也能演出如此深情的独角戏
不行,宁鸢,别被他骗了。
我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拿出另一部手机,用变声器给他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
傅云洲。我用一个沙哑的男声说。
他明显愣了一下。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秘密。
我知道‘阿鸢’。
电话那头,传来他骤然急促的呼吸声。
你在哪儿
我就在看着你。我说,想知道真相吗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这是我编的。
我想诈他。
如果前世是假的,他会拆穿我。
如果……是真的,或者说,他坚信是真的,他会有反应。
你胡说!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暴怒,她没有死!
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果然是疯了。
她只是忘了我,他固执地说,她会想起来的。
是吗我冷笑一声,你看看你身后是谁。
这当然也是我瞎编的。
我只是想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然而,傅云洲脸上的表情不是惊慌。
是极致的恐惧。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空无一物的黑暗,瞳孔紧缩。
不……不……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地上。
他抱着头,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
别过来……别碰她!
他对着空气嘶吼,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我透过摄像头,看着他崩溃的样子,浑身发冷。
这不可能是演的。
没有任何一个演员,能演出这样真实的绝望。
他真的有病。
一个活在自己幻想里的疯子。
这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小米发来的信息。
【鸢姐!工厂外面又来了一辆车!车上下来的人……好像是孙制片!】
孙制片
我们这部戏最大的投资方,圈内出了名的笑面虎,最擅长玩弄权术。
他来这里干什么
我立刻切换摄像头,看向工厂门口。
果然,一个肥胖的身影正朝工厂里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脸上是谄媚的笑。
傅老师,您别生气啊,我也是为了您好。宁鸢这种不识抬举的新人,就得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圈子的王。
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过后,她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所以,网上的舆论,合作方的解约,都是这个孙制片的手笔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讨好傅云洲
我再看向场内的傅云洲。
他已经停止了嘶吼,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门口,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孙制片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一步步走近。
傅老师,我知道您看上她了。男人嘛,都喜欢这种带刺的玫瑰,驯服起来才有意思……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傅云洲转过了身。
我看到傅云洲的脸。
那张平日里清冷自持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鸷和暴戾。
他的眼睛是红的,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地问,声音冷得像冰。
孙制片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说帮您教训她……
谁让你动她的
傅云洲一步步逼近他,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孙制片吓得连连后退。
傅老师,我……我错了,我不知道她是您……
滚。
傅云洲的声音不大,却让孙制片如蒙大赦。
他屁滚尿流地跑了。
工厂里,又只剩下傅云洲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身体紧绷,像一尊雕塑。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我藏身的方向,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清明,却带着更深的悲哀。
出来吧,阿鸢。
我知道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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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脏漏跳一拍。
他怎么会知道
我的摄像头藏得那么隐蔽。
我没有动,屏住呼吸。
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苦笑了一下。
这个工厂,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你忘了,我没忘。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他在说什么胡话我从没来过这种鬼地方。
见我还是不出来,他也不再勉强。
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满是决绝。
宁鸢。
他第一次,清晰地叫了我的名字。
孙制片那边,我会处理。以后,他不会再找你麻烦。
你讨厌我,我知道。
躲着我也没关系。
但求你,别去查温晴。
温晴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我混乱的思绪。
我猛地想起,那部被尘封的,十年前的电影《阿鸢》。
女主角的名字,就叫温晴。
那个和我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
不等我反应过来,傅云洲已经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子发动,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从藏身之处走出来,浑身冰凉。
他不是疯了。
或者说,他的疯,不是因为什么前世。
是因为那个叫温晴的女人。
而我,只是一个长得像她的替代品。
这个认知,比他是个疯子更让我感到屈辱和愤怒。
我回到车里,小米看到我煞白的脸色,吓坏了。
鸢姐,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了
我摇摇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温晴。
我一定要查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和傅云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5.
第二天,网上的风向一夜之间全变了。
孙制片向宁鸢道歉的词条冲上热搜第一。
孙制片发了一篇声情并茂的道歉长文,承认之前关于我耍大牌的黑料都是他一手策划,原因是他个人对我存在偏见,想给我一个教训。
他宣布引咎辞去制片人的职务,并无限期退出影视圈。
紧接着,之前和我解约的品牌方纷纷重新联系我的经纪人,态度谦卑地要求再次合作。
圈内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孙制片背后有人。
能让他一夜之间身败名裂,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只有傅云洲。
剧组里的人看我的眼神,从鄙夷变成了敬畏。
他们都在猜测我和傅云洲的关系。
傅云洲没有来片场,他的经纪人帮他请了假,说他身体不适。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所有想动我的人。
也在用这种方式,向我示好。
可我只觉得恶心。
他把我当成什么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宠物还是温晴的影子
我让小米动用所有的人脉,去查温晴这个演员。
得到的消息少得可怜。
温晴,十年前出道,凭着一张神似我的脸和不俗的演技,火过一阵。
她只拍了一部电影,就是那部《阿鸢》。
那部电影的男主角,是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傅云洲。
电影拍摄期间,曾有传闻说两人因戏生情。
但电影还没拍完,就因为一场意外的火灾,整个剧组被叫停。
从那以后,温晴就消失了。
有人说她在那场火灾里受了伤,退圈了。
也有人说,她得罪了人,被封杀了。
再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仿佛这个人,从未来过。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对劲。
一场火灾,怎么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得这么彻底
我忽然想起傅云洲在工厂里说的话。
别去查温晴。
他在害怕。
他在怕什么怕我查出当年的真相
还是怕我……会变成下一个温晴
6.
我决定去《阿鸢》当年的拍摄地看看。
那是一个被废弃的民国影视城,离市区很远。
小米劝我不要去,说那里很邪门,当年出事后就没人敢去了。
我执意要去。
我有一种预感,答案就在那里。
影视城早已荒废,残垣断壁,荒草丛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
我找到了当年失火的那个摄影棚。
大门被封条封着,上面积满了灰尘。
我撕开封条,推开沉重的大门。
一股浓烈的烧焦味扑面而来。
里面一片狼藉,被烧毁的布景和道具还维持着十年前的样子,像一个时间的坟墓。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地上散落着一些被烧得残缺不全的剧本。
我捡起一本,吹开上面的灰。
封面上,《阿鸢》两个字依稀可见。
我翻开剧本,里面的内容让我瞳孔一缩。
最后一场戏。
女主角阿鸢,被困在火海里。
男主角冲进火场救她,两人相拥,被燃烧的房梁砸中。
剧本的结局,是双双殉情。
所以,当年的那场火,是剧情需要
不对。
如果是剧情,不可能叫停整个项目,让一个女主角就此消失。
那场火,一定是失控了。
我继续往里走,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烧了一半的化妆箱。
我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被熏黑的化妆品,和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温晴的定妆照。
她穿着旗袍,笑靥如花,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在照片的背面,我看到一行娟秀的字迹。
【云洲,待我成名,嫁你可好】
下面是温晴的签名,和一个日期。
日期,就在火灾发生的前一天。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原来,他们真的相爱。
我正准备把照片收起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我吓得一激灵,猛地回头。
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影。
是傅云洲。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厉声问。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照片上,眼神黯了下去。
我早就说过,让你别查了。
你究竟在隐瞒什么我举着照片质问他,温晴到底怎么了那场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地看着我,不说话。
他的沉默让我更加愤怒。
你把她当成了我,还是把我当成了她傅云洲,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你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事业,就是为了满足你那点可悲的替代品幻想吗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句句戳向他。
他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没有。
我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用网暴来保护我用跟踪来保护我用把我当成另一个女人的方式来保护我
那个害了温晴的人,他又回来了。傅云洲打断我,一字一句地说,他就是孙制片。
我愣住了。
十年前,孙制片也是《阿鸢》的制片人。他想潜规则温晴,被她拒绝了。
后来,他就利用那场火灾戏,在道具上动了手脚,想给她一个教训。
那场火,比预想的要大得多。温晴为了救我,被烧伤了。
傅云洲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她的脸……毁了。
他用权势把一切都压了下去,对外宣称是意外。温晴受不了这个打击,她消失了,再也没见过我。
我找了她十年。
直到……我遇见了你。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破碎的光。
你和她长得太像了。孙制片看到你之后,就像看到了当年的温晴。
他想对你做同样的事。
所以我散布我们不合的谣言,在片场故意针对你,就是想让他以为我们是死对头,让他离你远一点。
可我没想到,他还是对你下手了。
我怕。我真的怕,怕你变成第二个温晴。
所以我才会失控,才会编出那个可笑的前世故事,才会像个疯子一样缠着你。
因为我不知道除了用这种方式,还能怎么接近你,保护你。
原来我所以为的伤害,都是他笨拙的保护。
我所以为的疯癫,是他十年悔恨堆积成的恐惧。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像个走投无路的困兽。
这些天我承受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都化成了说不出口的酸涩。
7.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影视城的。
傅云洲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夜没睡。
我调出了之前在工厂拍下的视频。
视频里,傅云洲对着空气嘶吼别碰她。
我一直以为,他是对我那个不存在的前世喊的。
现在我才知道,他是在对十年前的自己喊。
他在一遍遍地重温那场火灾,一遍遍地经历失去温晴的痛苦。
他不是疯了。
他是病了。
一种由巨大的创伤和内疚引起的心理疾病。
第二天,我去了片场。
傅云洲也在。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下的乌青很重,但眼神却平静了许多。
像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只是默默地递给我一个保温杯。
姜茶,暖胃的。
我没有拒绝。
接下来的拍摄异常顺利。
我们之间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导演对我们的表现赞不绝口,说我们之间终于有了真正的化学反应。
我看着监视器里的回放。
画面上,我和他深情对望。
我的眼神里,是怜惜。
他的眼神里,是救赎。
拍摄间隙,我的经纪人兴奋地跑过来告诉我,一部国际大导的新电影向我递来了橄榄枝,想让我演女主角。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
可我知道,这也是傅云洲的手笔。
他毁了我的事业,现在,又想亲手把它捧回来。
用这种方式补偿我。
晚上收工,他叫住了我。
下周的电影节,你愿意和我一起走红毯吗他问,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以前,我们两个是绝对不会同台的。
我看着他,问:以什么身份
他愣住了。
如果你是想借此炒作,帮我抬咖,那就不必了。我说,我的事业,我自己会争取。
如果你是想……补偿我,那更不必了。
傅云洲,我不恨你了。但我也不想再和你,和温晴,有任何牵扯。
我不是她。我也不想当任何人的影子。
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像是熄灭的星辰。
我明白了。他苦笑了一下,对不起,又给你造成困扰了。
他转身离开,背影萧索。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脏,竟然有些抽痛。
8.
电影节那天,我一个人走了红毯。
闪光灯下,我穿着一身高定礼服,妆容精致,对着镜头微笑。
可我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在人群中搜索。
我没有看到傅云洲。
他缺席了。
颁奖典礼上,我凭借这部戏,拿下了最佳女主角的奖杯。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影后奖杯。
我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准备好的获奖感言,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奖杯。
我想谢谢一个人。
他曾经让我陷入深渊,也曾推我走向山巅。
他让我明白,演员的信念感,不仅仅是在镜头前。
谢谢你,傅云洲。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公开感谢我的死对头。
第二天,宁鸢傅云洲世纪和解的词条又爆了。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我们是炒作。
有人说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我没有回应。
从电影节回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傅云洲。
他像是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开始忙碌起来,接了新的剧本,飞往世界各地工作。
我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不去想他。
可午夜梦回,我总会想起那个废弃的摄影棚。
想起他满是伤痛的眼睛。
半年后,我正在国外拍戏。
小米突然拿着手机,神色慌张地跑来找我。
鸢姐,出事了!
我接过手机,看到一条新闻推送。
影帝傅云洲宣布息影
新闻里说,傅云洲通过工作室发表声明,因个人原因,将无限期退出娱乐圈。
下面附上了他工作室的声明函。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要息影
他那么热爱演戏。
我立刻订了最早的航班回国。
飞机上,我心里乱成一团。
我一遍遍地给他打电话,永远是关机。
我去了他的公司,他的公寓,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
都找不到他。
他真的消失了。
就像当年的温晴一样。
9.
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婉的女声。
是宁小姐吗
我是温晴。
我的呼吸停滞了。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见了面。
眼前的女人,坐在轮椅上,脸上戴着口罩和墨镜,看不清全貌。
但那身形和气质,我知道是她。
她比照片上看起来要瘦弱很多。
很意外吧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虚弱,他居然真的找到了我。
傅云洲呢我问。
他在接受治疗。温晴说,他病得很重,宁小姐。当年的火灾,他不只是失去了我,也毁了他自己。
他有严重的PTSD和精神分裂倾向。这十年,他一直活在现实和幻觉里。
遇见你,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幸运。
不幸的是,你的出现,加重了他的病情,让他把你当成了我。
幸运的是,也是因为你,让他有了面对过去的勇气。
他决定息影,好好治病。他说,他不想再把另一个人拖进他的深渊里。
温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他托我转交给你的。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机票,和一把钥匙。
机票的目的地,是瑞士的一个小镇。
钥匙,是一个银行保险箱的钥匙。
他说,他把一切都留给你了。温晴说,他说,这辈子,他欠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对我的亏欠,他会用余生来弥补。
对你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
我握着那张机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个傻子。
他以为,我想要的是这些吗
10.
我没有去瑞士。
我把机票和钥匙还给了温晴。
告诉他,我不稀罕这些。
让他好好治病。等他好了,让他亲自来跟我道歉。
温晴看着我,笑了。
宁小姐,你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我会转告他的。
那天之后,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我努力拍戏,拿奖,一步步走向事业的巅峰。
我再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傅云洲的消息。
但他的消息还是会零星地飘进我的耳朵。
小米会偶尔说起,从圈内朋友那里听说他的治疗很顺利。
拍戏时,也会听到剧组的人感叹,说一个天才演员正在康复,不知何时才能重返银幕。
一年后,我的新电影上映,票房大爆。
电影的路演最后一站,是在我的家乡。
活动结束后,我一个人去了海边。
夕阳下,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礁石上,看着远方的海面,身形清瘦,却很挺拔。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慢慢走过去。
他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
四目相对。
他瘦了些,但眉眼间的阴郁已经散去,变得温和而平静。
他看着我,笑了。
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不,比那时候更好看。
我好了。他说。
嗯。我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宁鸢。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温柔。
对不起。
还有……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你好,我叫傅云洲。
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
这一年来所有的故作坚强、委屈和思念,在这一刻瞬间决堤。
他缓缓伸出手。
我没有去握,而是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他。
傅云洲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用一个克制而深情的拥抱回应我。
他在我耳边,极轻地叹息了一声。
阿鸢……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低头,指腹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纠正道:不,是宁鸢。
在他怀里,闻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看着他,也笑了。
你好,傅云洲。
我是宁鸢。
不是阿鸢,也不是谁的影子。
我是宁鸢。独一无二的,宁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