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顾停云侧着头，一直看着阮念桃的方向。
分开才半个月时间，但他觉得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像一个世纪。
但最庆幸的是，他们都还活着。
阮念桃对上他通红的眼，神色没有半分波澜。
没有动容，没有厌恶和恨，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又或许，所有情绪深埋于积雪之下。
她检查了一下伤口，给他注射了抗生素，公事公办地交代了注意事项，转身离开。
“桃桃......”
顾停云嘶哑虚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兀自走开。
明明三人就在同一家医院，可顾停云和顾时雨却一直找不到跟阮念桃说话的机会。
除了第一天动手术和上药，顾时雨再去找她，她都交代护士处理。
她除了忙，就只对一个人例外。
那个叫做秦峥的男人，她每天都会去关心他伤口的愈合情况，会对他露出笑容。
顾停云顾时雨心中嫉妒，却也知道，他们没有任何资格说任何话。
一周后，秦峥出院。
顾停云也可以下床走动，在医疗资源紧张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应该要离开了。
可他们用医疗资源换来自己的留下。
这天晚上，阮念桃忙完所有工作，在医院前面的空地上看月亮。
这是她一天中唯一的放松时刻。
她下意识去摸胸前的吊坠，却摸了个空。
想起奶奶，她原本平和的情绪瞬间消沉下去。
她是奶奶抚养长大的，奶奶文化不高，生活也不富裕，但却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爱。
小学时周围的同学总爱欺负她没爸没妈，学校老师也很自然地偏心那些家庭健全的孩子，但她每次受了欺负，奶奶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替她出头......
“桃桃。”
略微低哑的嗓音打断了阮念桃的思绪，顾停云站到了她的身侧。
阮念桃微红的眸子看过去，眼神像淬了冰。
顾停云在她身前坐下：“桃桃，我们到阿卜耶伊，是特意来找你的。”
“我们还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对不起，桃桃，真的对不起。”
顾停云看着眼前冰冷到极致的女人，心中阵阵抽痛。
他语气越发急切：“桃桃，我们也是在婚礼上，才知道江挽月是霸凌你的人。我们都被江挽月骗了，我们——”
“顾停云，”冰冷的声线打断了他，阮念桃眼中似有化不开的寒冰：“奶奶走的那晚，一直想见你最后一面。我曾经想过，只要你出现，让奶奶走得安心，那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谅。”
“那时候你在哪？”
“我......”顾停云哽住，心中对江挽月的恨意达到顶峰。
“是江挽月拿了我的手机，她删除了你给我发的信息，我也没有接到电话。桃桃，我如果知道奶奶的情况，我一定会赶过去的。”
“不，你不会。你会选择江挽月。”
阮念桃看着他：“所以，我也不会原谅你。”
顾停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微颤：“桃桃，不要这样对我......我心里是有你的，那三年的种种，并不全是演戏！我是真的爱你，在你离开之后，我才看清自己的心意，我只是做错了事，我——”
他忽地顿住，因为阮念桃看他的眼神，尽是凉薄和嘲讽。
他从没想过，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也能出现这样的眼神。
犹如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顾停云遍体发寒，彻底失了声。
阮念桃什么都没说，却又说尽一切。
她冷声开口：“我的休息时间很宝贵，你打扰到我了。”
顾停云的喉咙像被一天棉花堵住，酸胀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从喉间挤出一句：“对不起......”
而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