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月亮隐去,只有萧索的几粒星子稀稀拉拉地挂在夜空,临近开春,夜里仍旧凉得出奇,冷风簌簌,刮在脸上带来凛冽的寒意。
萧青野蹑手蹑脚将手从女子的颈下抽出来,披上大氅,开门时,却见今夜守门的人正是他要找的桑落。
下意识敛眉,桑落却平静地颔首,轻声开口:“主子似乎有话要同奴婢说。”
真她爹的气人。
萧青野额角跳了两下,顷刻间恢复淡漠,嗤道:“做婢女屈才了。”
“能做殿下的婢女,是奴婢的荣幸。”
这话取悦到他,神情略有缓和,轻轻关门,然后冷着脸朝舞房走。
桑落隔着几步距离,低头跟在身后。
舞房离得远些,比书房离寝屋还远,此处谈话不会被人听见。
进门,萧青野反手把匕首插进茶桌上。
嗓音又轻又淡,怕惊动什么般:“扬州回来,咱家还你一趾,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掌印为何怕殿下知道?”
“”
她明知故问,萧青野压根不想理。
桑落了然,莞尔,目光落在那把匕首上,垂眸,屈膝,深深磕了个头,末了直起身子,仰头直视他的眼。
“奴婢不会告诉殿下,永远也不会。”
萧青野无言,眸子微微眯起,带着浓重的质疑。
桑落低着头平静道:“殿下心悦掌印,若再缺失一只脚趾奴婢不想殿下两难,只求掌印待她好,不要辜负殿下。”
其实在她心里,这个惩罚是应得,她是奴婢不说,在宫里,命都可以任由主子决定是生是死,比起那么多位于卑贱处、抬不起头的奴才婢女来说,她已是命好到不行。
人向来应该知足常乐。
况且,盛西棠的恩还未还完,起初带有目的出主意,如何都谈不上因为谁才挨了罚。
她自认应得,早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从未想过要搬出来给盛西棠添麻烦,二人如今琴瑟和鸣,她只会喜闻乐见。
“只要殿下开心,奴婢别无所求。”
此话说得诚恳,萧青野不禁发问:“为何?”
“殿下是奴婢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亦是恩人。”
良久,萧青野起身离开,带走了匕首。
可走到门口,又停下,侧头轻声问:“她心悦咱家?”
“掌印心中有数才是,殿下的情谊,从不会藏着掖着。”
萧青野加快赶回去的步伐,黑暗中,唇角微微上扬,脚步异常雀跃。
回到寝屋,脱去衣裳只留里衣,回到床边,却见睡在里侧的女子蜷缩着身子,好似在小声的呜咽,不知醒着还是做了噩梦。
连上前查看,待看清人脸上神情时,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女子双眸紧闭,虽蜷着身子,却空空地抱着什么,咂吧咂吧嘴,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梦到何事这样开心
怎么他刚离开没一会儿,就做了这样好的梦?
酸溜溜地爬上床,待身子在被褥中暖和起来,才小心翼翼把人揽回怀中,缓缓陷入沉睡。
翌日一早,盛西棠是被自己的口水惊醒的,猛地以为是什么虫在唇边爬,一惊一乍地坐起来,对上双似笑非笑的眼。
萧青野侧躺,撑着脑袋看了她不知多久。
“到底梦见什么,整夜都这样馋?”
散漫嗓音带着调侃的笑意,像在人心上挠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