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云朵脸上:“赶紧的!趁他还没走远,赶紧回去!给他赔礼道歉!好好哄哄!把樱樱也带上!男人嘛,看到孩子心就软了!我告诉你云朵,这婚绝对不能离!除非你想看着你哥我,看着咱爸留下的这点家当,全被抄了、砸了、分了!你想看着我们全家都去住牛棚吗?!”
云峰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在云朵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她以为回到娘家,至少能得到一丝亲情的慰藉,哪怕只是暂时的容身之所。却没想到,在亲哥哥眼里,她不是受了委屈的妹妹,只是一个维系家族苟延残喘的、不能出错的“工具”!她的痛苦,她的尊严,甚至她女儿的未来,在哥哥眼中,都远不及谈国栋那身军装带来的庇护重要!
巨大的失望和悲愤席卷了云朵,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小手坚定地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是谈樱。
谈樱仰着小脸,看着气急败坏的舅舅,大眼睛里没有孩童的懵懂,只有一片清澈的、洞悉一切的冷静。她清脆的声音响起,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沸腾的油锅:
“舅舅,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他要娶别的阿姨,给别的宝宝当爸爸了。那个阿姨肚子里有小弟弟了,爸爸说,那是他战友的宝宝,他必须负责。他不要我们了。”
云峰正骂在兴头上,被谈樱这突如其来的、条理清晰到不像五岁孩子的话噎得一愣。他下意识地反驳:“小孩子懂什么!胡……”
“我没胡说!”
谈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孩童特有的尖锐,清晰地回荡在大厅里,“爸爸亲口说的!他要和妈妈离婚,去娶那个秀兰阿姨,照顾她和没出生的小弟弟!他让妈妈‘明事理’,‘善良’点,同意离婚!妈妈同意了!妈妈不要他的臭钱!舅舅,爸爸不要我们了,你也不要我们了吗?”
谈樱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剥开了谈国栋伪善的借口,也撕下了云峰自私自利的遮羞布!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云峰张着嘴,像离水的鱼,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平静说出如此残酷事实的小外甥女,再看看面如死灰、眼神却透着一股执拗倔强的妹妹,
谈国栋竟然是为了别的女人,要抛弃发妻和亲生女儿?还是以如此“高尚”又如此无耻的理由?
一股寒意,瞬间从云峰的脚底板窜上头顶。不是因为妹妹和外甥女即将被抛弃的惨状,而是因为谈国栋这个唯一的“护身符”,要没了!云家的天,要塌了!
“你……你……”
他指着云朵,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你真是……真是糊涂!糊涂透顶啊!”
他猛地一甩手,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急促地喘息了几口,强行压下惊惶,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谈樱道:“樱樱乖,你先跟你妈妈去楼上休息,舅舅让人给你收拾间漂亮的屋子。”
他转头对旁边佣人老张吼道:“老张!愣着干什么!带大小姐和小小姐去西厢房那间暖阁!快!”
他必须立刻、马上联系谈国栋!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谈国栋肯回心转意,哪怕跪下来求他,他也认了!
云朵心如死灰,看着大哥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最后一丝对娘家的期望也彻底熄灭。她默默地抱起谈樱,跟着老张,走向那间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华丽暖阁。
暖阁确实漂亮。雕花的拔步床挂着轻纱幔帐,铺着柔软厚实的锦缎被褥。紫檀木的梳妆台上嵌着水银镜,墙角摆着珐琅彩的花瓶,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名贵木料和熏香的味道。这曾是云朵少女时代的闺房,如今却像一个精致的牢笼。
老张放下一些点心茶水,便匆匆退下,关紧了房门。房间里只剩下云朵母女。
云朵抱着谈樱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暮色四合的天空,巨大的变故和亲情的背叛让她身心俱疲,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谈樱却像条滑溜的小鱼,从母亲怀里钻出来。她没去碰那些精致的点心,而是迈着小短腿,像个小探险家一样在宽敞华丽的房间里转悠起来。她的小手看似无意地拂过光滑的紫檀桌面,触碰冰凉的珐琅花瓶,最后停在一扇巨大的、镶嵌着彩色玻璃的窗户前。
窗外,隐约能听到楼下书房传来云峰刻意压低却难掩焦躁的通话声:“国栋!是我,云峰!朵朵她不懂事,小孩子家家的胡言乱语你也当真?什么?手续明天就办?国栋!你再想想!”
谈樱粉嫩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呵,果然在做最后的挣扎。可惜,渣爹谈国栋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大义”和即将到手的新老婆孩子。
云峰的声音越来越绝望,最后变成了近乎哀求的哭腔,但显然电话那头的人不为所动。紧接着,“啪”地一声,似乎是电话被重重摔在桌子上的声音,然后书房里传来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和东西被扫落在地的碎裂声。
谈樱知道,舅舅的挣扎,彻底宣告失败。接下来,就该上演他“弃车保帅”、卷款跑路的戏码了。
原书里,云峰就是在确认谈国栋铁了心离婚后,趁着夜深人静,将云家的巨额财富带走,丢下妹妹云朵这个“累赘”,独自一人,逃往了当时尚未回归、相对安全的港城。留下云朵母女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和空空如也的云家老宅,加速了她们的悲剧。
“想跑?想丢下我们母女卷走所有家当?”
谈樱站在窗前,小小的身影映在五彩斑斓的玻璃上,眼神幽深,“哼,想得美!”
她缓缓闭上眼,心神沉入一片奇异的虚空。那里,并非一片混沌,而是如同一个无形的、广袤无垠的仓库!这就是她穿越而来的最大依仗,一个属于她的、可以意念存取物品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