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公交车上的护士
女人年轻时像初春的桃子,娇嫩可爱。
成熟的女人,就是一颗蜜桃,通体圆润如水。
我叫李倩,是个护士,在别人眼里,我就是那颗熟透了的蜜桃。
高挑的身材,紧致白皙的大长腿,凹凸有致的曲线,都曾是老公王凯最引以为傲的资本。
今天天热,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像个蒸笼。
汗水濡湿了我的白衬衫,里面黑色的蕾丝内衣若隐若现。
我有些不自在,幸好周围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没人特别留意我。
我拿出手机给王凯发消息：老公,我上车了,今天有点堵。
以往都是他开车来接我,今天他有个重要的应酬,抽不开身。
手机很快震动一下。
等今晚回来吃你,洗干净等我,穿那件蕾丝睡裙。
我脸颊一热,身体不自觉地轻颤。
王凯喜欢健身,身体健壮有力,每次都能把我折腾得散架。
光是想想,身体就有些燥热。
就在这时,我后面忽然一热。
有人摸我！
我今天穿的是一步工装裙,布料柔软,身后的人轻而易举就能感受到我身体的曲线。
我眉头紧锁,想挪动身体,可前后左右都是人,我被死死夹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那只手,肆无忌惮地捏来揉去！
我心里痛骂自己,可那只手却变本加厉,甚至有向裙底滑去的趋势。
我腿一软,隔着薄薄的丝袜,我能清晰感受到。
我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打开手机,假装打电话。
老公！你到哪了哦,你来接我了啊好的,我下一站就下车！
身后的手果然迟疑了片刻,然后依依不舍地抽离。
车门一开,我甚至不敢回头看那个变态一眼,像只丧家之犬,狼狈地挤下了车。
刚松一口气,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倩,下班了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爸
王刚,我的公公。
婆婆在王凯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公公一个人把他拉扯大,没再娶。
他常年锻炼,身体硬朗,退休后就搬来和我们一起住,照顾我们的生活。
我心里一慌,脸颊发烫：公公,您去哪了
买菜去了。王刚提了提手里的菜,笑得一脸慈祥,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我跟你坐了同一班车,今天王凯怎么没接你
同一班车
那刚才……公公是和我一起下来的
那他有没有看到我被别人……
他、他有应酬,爸,我来帮您提！我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看公公神色如常,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王刚对我这个儿媳一向很满意,长得漂亮,性格温顺。
他摇摇头：不用,你上班辛苦了。走吧,回家。
回到家,我放下包包,弯腰换鞋的时候,一股女人特有的馨香混着汗味涌入王刚的鼻腔。
我没注意到,他停留在我身后的视线,带着一丝异样的灼热。
爸,我先去洗个澡,洗完就帮您做饭。我温和地笑了笑,拿起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是磨砂的,半透明。
虽然家里有另一个男人,但我一直觉得,公公是个正人君子。
但……我好像想错了。
第2章：无声的牢笼
女人的曲线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细节看不清,但抬手、揉搓的动作,一览无余。
能隐隐约约看见轮廓。
浴室对面,就是开放式厨房。
王刚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地飘向那个方向,他感觉口干舌。
他切菜的手情不自禁地放慢了。
但偏偏这时,我发现浴巾忘在了外面。
爸,我忘拿毛巾了,您能帮我把沙发上那条粉红色的浴巾拿过来吗我有些为难地喊道。
哎,好。王刚擦了擦手,立刻拿了浴巾过来。
我把门开了一道小缝,湿漉漉的手伸了出去。
因为离得近,我的身体几乎贴着玻璃,所以看得更清楚了。
谢谢爸。
王刚终究是个男人。
他没浪费任何一秒,眼神隔着玻璃,贪婪地扫了一遍我玲珑浮凸的身体。
但他嘴上却说：收拾好,准备吃饭了。
好的,我先吹个头发。我一边擦着身体,一边应道。
我弯下腰,岔开腿,擦着大腿内侧水珠的时候,发现公公还站在门外,没有离开。
我眉头一皱,隔着门问道：爸,还有事吗
噢,没了,你快点,别着凉。王刚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走开了。
我穿了最保守的棉质睡衣,里面还特意穿了内衣。
如果只有王凯在,我肯定会穿他最爱的那件蕾马丝睡裙,里面自然什么都不穿。
唉,家里有个长辈在,和老公亲热始终不方便。
我走出浴室,公公正在厨房忙碌。
我抿了抿唇,不如找个机会跟王凯说说,让公公搬回老房子住吧,为了我们的夫妻生活……
就在我关上卧室门的一瞬间,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瞥。
公公的裤子。
只是一眼,我立刻告诉自己是看错了。
我关上房门,吹着头发,胡思乱想着。
这时,王凯的电话打来了,语气里满是兴奋：老婆！我到家门口了！今天想你想得不行,提前结束了应酬！
老公……
晚上……王凯在那头色色地笑。
爸还等着我们吃饭呢,你该不是一回来就……
没事！关上房门就行！
电话刚挂,王凯就推门进来了。
他朝厨房喊了一声：爸,我换个衣服就来吃饭。
听到老公的声音,我一下子兴奋起来。
王凯打开卧室门的一瞬间,王刚看见,我已经换上了那条他儿子最爱的蕾丝睡裙。
而门,只开了一两秒,就立刻关上了。
老公,我想你。我一把搂住王凯健壮的身体,刚洗过的身体又香又软。
他丢下公文包,低头就吻住我的唇。
把我打横抱起,丢在床上。
啊……我叫出声,但想到公公就在外面,我死死咬住嘴唇,把声音压了下去。
可,这房子的隔音并不好。
外面的动静,王刚听得一清二楚。
他坐在饭桌前,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朵却竖着。
要是他再年轻个二十年……
里面的人好像要！到了,我娇柔的声音断断续。
又过了几分钟,里面彻底安静了。
我收拾好身体,试探地对王凯说：老公,我总觉得爸在,我们不太方便。
王凯根本不在意,他捏了一下我,笑道：关上门不就行了自己的爸,有什么不方便的。走,吃饭去了。
饭桌上,刚刚宣泄完的王凯神清气爽,胃口大开。
王刚状似无意地提起：小倩,以后别一个人挤公交了,太危险。
王凯附和着：知道了爸,以后我尽量早点下班接她。
他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
我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我看着公公那张和善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不仅看到了我被骚扰,甚至……
那个在公交车上摸我的人,难道就是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住我的心脏。
从那天起,我感觉自己活在监视之下。
洗澡时,公公总会恰好路过磨砂玻璃门。
弯腰捡东西时,总能感觉到身后火辣的视线。
我换上最保守的睡衣,却依旧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欲望。
我终于忍不住向王凯抱怨。
老公,我觉得爸……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王凯正看着财经新闻,头也不抬：你想多了,那是我爸,把你当女儿看。你别那么小心眼。
不是的,我急了,他总是在我洗澡的时候……
行了！王凯不耐烦地打断我,爸都多大年纪了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辛辛苦苦把我们照顾得这么好,你还怀疑他李倩,你能不能懂点事！
我的心,一瞬间凉了半截。
懂事
因为他是我公公,我就要忍受这种无声的侵犯和骚扰吗
因为他是你爸爸,我的恐惧和委屈就一文不值吗
第3章：破碎的真相
我决定主动出击。
我不能再这么活在恐惧和猜疑里。
这天,我借口说想吃城西那家最有名的烤鸭,那家店不送外卖,只能自提。
老公,你下班帮我带回来好不好我馋了好久了。我撒着娇。
王凯最受不了我这样,他爽快地答应了。
这就支开了他至少两个小时。
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卧室。
我换上了那条王凯最喜欢的蕾丝睡裙,然后将手机放在客厅一个隐蔽的盆栽后面,开启了录像。
我故意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假装找东西,拖地,确保我的身影能被清晰地录进去。
一切准备就绪。
我走进浴室,故意没有关严门,留了一道缝。
我打开花洒,故意发出撩人的水声,然后像上次一样,带着一丝惊慌和恰到好处的无助,喊道：
爸！我忘拿毛巾了！能帮我递一下吗
果然,在厨房忙碌的公公,脚步声在浴室门口停下。
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我心中冷笑,证据确凿了。
他没有立刻去拿毛巾,而是站在门口,透过那道门缝朝里窥探。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那灼热、贪婪的视线,像毒蛇一样在我身上游走。
我强忍着恶心,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可就在我准备出去和他当面对峙时,录像里,传来公公惊慌失措的低语：
他怎么又来了
紧接着,门外响起一个陌生又嚣张的男人声音,伴随着用力的拍门声。
哥！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别躲了！
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淫邪的笑意。
我看到你儿媳妇了,长得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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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如坠冰窟。
我迅速裹上浴巾,猛地拉开浴室门。
公公正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口,脸白得像纸。
而门外,拍门声和叫嚣声还在继续。
他是谁我死死地盯着公公,声音都在发抖。
公公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开门！王刚！再不开门我把门踹了！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儿子,你天天偷看儿媳妇洗澡！门外的声音更加猖狂。
就在这时,门锁转动。
提着烤鸭的王凯,一脸错愕地站在门口。
他看着脸色惨白的我,惊慌失措的父亲,以及门外那个流里流气的陌生男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真相,就在这混乱的对峙中,被彻底揭开了。
门外的男人,是公公的亲弟弟,王凯的亲叔叔,张志强。
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无赖。
在我的逼问和张志强的叫嚣下,公公老泪纵横,坦白了一切。
公交车上骚扰我的人,是张志强。
他欠了一屁股赌债,知道王凯现在混得不错,就想来敲一笔。
他跟踪我,摸清了我们的住址和生活规律,一直暗中窥探着我们家。
公公早就发现了,但他因为羞耻和懦弱,不敢告诉我们。
他怕家丑外扬,怕这个无赖弟弟会毁了儿子的生活。
于是,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跟在我身后,试图保护我。
公交车那天,他其实一路都在我身后,想阻止张志强,却又没那个胆子。
至于那些窥探的视线和不正常的举动……
公公也承认了。
那是他常年独居的孤独和压抑,在看到年轻美好的儿媳后,产生的扭曲欲望。
他并非骚扰犯,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偷窥者。
我浑身冰冷,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
一个,是暗地里对我心怀龌龊的公公。
一个,是明面上对我进行骚扰的无赖叔叔。
而我的丈夫,王凯,他听完了这一切,脸色铁青。
他先是冲过去,一拳打在张志强的脸上,然后拿出手机报了警,告他骚扰和敲诈勒索。
随后,他转过身,看着自己无地自容的父亲。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愤怒,和一种被至亲背叛的痛苦。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和稀泥。
然后,他看着我,声音沙哑,充满了愧疚。
倩倩,对不起。
接着,他转向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沉痛地说：
爸,你搬出去住吧。
那一刻,我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快感。
只有一片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哀。
这个家,从根上就已经烂了。
王凯的决断来得太晚了,我的心,也早就在一次次的忽视和怀疑中,冷掉了。
事情解决了。
张志强被警察带走,公公在一周后默默搬回了老房子。
家里只剩下我和王凯。
王凯紧紧抱着我道歉,承诺以后会用全部的爱来保护我。
他说：倩倩,都过去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我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是啊,骚扰犯被抓了,偷窥者也走了。
可那个在我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指责我小心眼、想多了的丈夫,还在这里。
他以为把垃圾清理掉,房子就干净了。
他不知道,这栋房子的地基,已经被腐蚀了。
有些东西,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比如,我的爱和信任。
那天晚上,他想碰我。
我躲开了。
我累了。
我背对着他,一夜无眠。
我清晰地知道,我和王凯,也走到了尽头。
我平静地提出了离婚。
王凯的震惊,比得知父亲和叔叔的丑闻时,还要强烈。
为什么李倩！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你还想怎么样他无法理解。
你处理了事情,但你没有处理我的感受。我看着他,异常冷静,王凯,在你心里,我的恐惧,我的委…屈,是不是只要事情解决了,就可以被抹掉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道歉了！我以后会改！
晚了。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经不爱你了。
这五个字,像一把利剑,彻底击溃了他所有的骄傲和伪装。
他看着我,眼眶通红,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可我心里,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原来是这种感觉。
第4章：新生的灰烬
我净身出户,只带走了自己的几件衣服和所有的绝望。
王凯没有纠缠,他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拖着行李箱离开,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他大概以为,我只是在闹脾气,过几天就会灰溜溜地回来。
他太不了解我了。
或者说,他从未想过去了解我。
我没有回娘家,不想让父母担心。
我用自己工作几年攒下的积蓄,买了一张去南方的机票。
那是一座我向往已久的江南小城,温润,宁静。
我想在那里,重新开始。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我关掉了手机,换上了一张新的电话卡。
过去的一切,连同那个号码一起,被我彻底埋葬。
我在古城租下了一个带小院的房子。
院子里有棵桂花树,秋天的时候,一定很香。
我开始找工作,但不再是以前那种循规蹈矩的办公室文员。
我从小就喜欢传统手工艺,尤其是苏绣。
以前只是当个爱好,现在,我想把它当成我的事业。
我拜了一位当地有名的绣娘为师,从最基础的针法学起。
每天,我就坐在窗前,对着一方小小的绣绷,一针一线,将所有的烦乱和过往,都绣进那些花鸟鱼虫里。
心,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
我开始注重自己的生活。
学着煲汤,学着插花,学着品茶。
周末,我会去逛园林,或者去图书馆待上一整天。
我剪掉了长发,换上舒适的棉麻裙子,素面朝天,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爱镜子里的自己。
那个曾经为了王凯的喜好留着长发,穿着性感紧身裙的李倩,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为自己而活的李倩。
我的苏绣技艺进步很快,老师傅总夸我有天赋,有灵气。
半年后,在老师的鼓励下,我用剩下的一点积蓄,在一条安静的老街上,开了一间小小的苏绣工作室。
名字就叫静心绣坊。
工作室不大,前店后院。
我把自己的作品挂在墙上,也接受一些定制。
生意不算火爆,但足以维持我的生活,并且让我感到充实和快乐。
我认识了许多新朋友,有街对面的茶馆老板,有来学刺绣的大学生,还有偶尔来淘货的游客。
我的世界,不再只有王凯一个人。
它变得广阔、丰盛、充满了阳光。
而我不知道,在我享受着新生的时候,王凯的世界,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崩塌。
第5章：他的空城
李倩离开的第一周,王凯觉得是解脱。
家里终于安静了。
没有女人在他耳边抱怨公公的眼神,没有女人在他亲热的时候提醒他隔墙有耳。
他想,等她气消了,自然会回来。
李倩离开的第一个月,王凯开始感到不适。
家里乱得像个垃圾场,外卖盒子堆在墙角。
早上没有温热的早餐,晚上没有等他的那盏灯。
他打开衣柜,衬衫皱巴巴地挤在一起,再也没有人提前为他熨烫好。
他开始烦躁,给李倩打电话,关机。发微信,被拉黑。
他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走了。
李倩离开的第三个月,王凯开始恐慌。
他回岳父岳母家,他们也不知道李倩去了哪里,只说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他看着岳母担忧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了心虚。
他去她以前的公司,同事说她早就辞职了。
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抹掉了所有和他有关的痕迹。
家,成了一座空城。
那张他们缠绵过无数次的双人床,如今又冷又硬。
他躺在上面,鼻息间似乎还能闻到她残留的馨香,可睁开眼,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回忆着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想起她第一次为他做饭,紧张地把盐当成了糖。
他想起她生日时,他因为一个临时会议而失约,她却笑着说没关系,工作重要。
他想起她生病发烧,他却在外面陪客户喝酒,彻夜未归。
他想起她哭着说害怕公公的眼神时,自己那副不耐烦的嘴脸。
你想多了。
你别那么小心眼。
你能不能懂点事！
这些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日日夜夜凌迟着他的心。
他终于明白,他失去的,不是一个保姆,一个妻子。
他失去的,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全心全意爱过他的人。
而他,亲手把这份爱,碾得粉碎。
他开始疯了一样地找她。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查遍了所有的城市。
可中国那么大,找一个刻意躲起来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的事业一落千丈,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再也没有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精英模样。
朋友们都劝他,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只是红着眼,一遍遍地喃喃自语：不是的,她不一样,只有她……
有一天,他在收拾书房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盒子。
打开来,里面是一件只绣了一半的苏绣衬衫。
那是他某次无意中提起,说觉得苏绣很有韵味。
她便记在了心里,偷偷地学,想给他一个惊喜。
衬衫的领口,绣着一对比翼鸟,只完成了一只,另一只还只是个轮廓。
就像他们破碎的婚姻。
王凯抱着那件衬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哭得像个孩子。
他终于查到了。
一年后,一个私家侦探告诉他,李倩在江南的一座小城里,开了一家苏绣工作室。
王凯订了最快一班的机票,他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要去找到她,跪下来求她,只要她肯回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第6章：月下的重逢
江南的秋天,桂香满城。
我正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指导一个学生运针。
夕阳的余晖洒在我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和舒展。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我身边响起：周老师,休息一下吧,我泡了你最喜欢的碧螺春。
我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谢谢你,苏哲。
苏哲是我对门茶馆的老板,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他比我大几岁,博学多闻,尤其懂茶。
我们很谈得来,他经常会来店里看我刺绣,一待就是一下午。
周围的邻居都开玩笑,说我们是天生一对。
我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对于感情,我早已心如止水,但苏哲的陪伴,确实像一缕春风,温暖而不灼人。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帘被猛地掀开。
一个高大而憔悴的身影,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站在门口。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精致的绣品,死死地锁在我身上。
那眼神,充满了震惊、狂喜、痛苦,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是王凯。
他瘦了,也憔悴了,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昂贵的西装也满是褶皱。
可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苏哲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我身前,看着王凯,礼貌而疏离地问：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王凯的眼睛却只看着我,仿佛要将我吞噬。
他一步步走过来,声音沙哑得厉害。
倩倩……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
我站起身,心跳得有些快,但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被打扰的烦躁。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王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先生三个字,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王凯的心里。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倩倩,你别这样对我……他试图上前抓住我的手。
苏哲伸手拦住了他。
这位先生,请你自重。
王凯这才注意到苏哲,他看着苏哲护在我身前的姿态,看着他和我之间那种无言的默契,嫉妒的火焰瞬间将他吞噬。
你是谁给我滚开！他暴躁地推开苏哲。
我皱起眉头,将苏哲拉到身后,冷冷地看着王凯。
王凯,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我不走！他红着眼,像一头困兽,倩倩,跟我回家,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年,我每天都活在地狱里！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王凯,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现在过得很好。
很好他环顾着这个小小的、朴素的工作室,眼神里带着他一贯的优越感和不解,这就是你想要的好放弃我们几百万的房子,优渥的生活,就为了守着这么个破店李倩,别闹了！
我笑了。
原来,在他眼里,我离开他,就是自甘堕落。
他根本不明白,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他的房子,他的钱。
我想要的,只是一份尊重,一份安宁。
而这些,他给不了。
我的生活,是好是坏,都与你无关了。我收敛了笑容,下了逐客令,苏哲,帮我送客。
苏哲点点头,对王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凯不肯走,他就站在那里,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我。
周围的邻居和学生都围了过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曾经那么骄傲,那么在乎面子的王凯,此刻却像一个小丑,任人围观。
倩倩,求你了……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走进了内院。
桂花的香气,似乎也掩盖不了那份令人窒息的过往。
第7章：徒劳的挽歌
王凯没有走。
他就守在我的工作室门口,从白天到黑夜。
我开门,他就在,我关门,他还在。
他什么也不做,就是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沉默地看着我。
像一尊望妻石。
整条街的人都在看热闹。
苏哲劝我报警,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王凯的脾气,把他逼急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选择无视。
我照常开店,教学生,刺绣,喝茶。
把他当成一团空气。
我的冷漠,让他更加疯狂。
他开始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来挽回我。
第二天,一辆货车停在门口,无数的玫瑰被搬了下来,瞬间堆满了我的小店。
多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倩倩,你以前最喜欢玫瑰了。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拿起电话。
喂,是环卫处吗我这里是静心绣坊,门口有一大堆被人丢弃的杂物,麻烦你们来清理一下。
王凯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开始改变策略。
他不再穿昂贵的西装,而是换上普通的休闲服,学着苏哲的样子,每天早上提着早餐等在我门口。
豆浆,油条,小笼包。
都是我以前爱吃的。
我接过他手里的早餐,然后转身,递给了门口扫地的环卫大爷。
大爷,辛苦了,吃早餐吧。
王凯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中,表情像是要碎裂开来。
他开始变得卑微。
下雨天,他会撑着伞,默默地跟在我身后,送我回家。
我没有带伞,宁愿淋着雨,也不会走进他的伞下。
他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着,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狼狈不堪。
我一次都没有回头。
有一次,我胃病犯了,疼得脸色发白。
苏哲连忙扶着我,要去医院。
王凯像疯了一样冲过来,想要抱起我。
我送你去医院！倩倩,让我照顾你！
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
不用你假好心！王凯,我就是疼死,也不需要你的照顾！
我永远也忘不了,上一次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给他打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说：多喝点热水,我这边忙着呢,挂了。
那一次,是邻居大妈把我送到医院的。
旧日的伤疤,被他笨拙的示好,揭得鲜血淋漓。
苏哲开车送我去了医院。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王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车里,苏哲递给我一杯温水,轻声说：如果觉得困扰,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解决。
我摇摇头：谢谢你,苏哲。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必须亲手,为我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出院后,王凯还在。
他瘦得不成样子,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像是老了十岁。
他看到我,挣扎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沙哑地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我停下脚步,第一次,正眼看他。
王凯,你的道歉,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平静地说：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吗不是玫瑰,不是早餐,也不是你现在这副可怜的样子。
我要的,是在我被骚扰,担惊受怕的时候,你能站在我身边,相信我,而不是指责我小心眼。
我要的,是在我告诉你我害怕,我不安的时候,你能抱抱我,而不是说我无理取闹。
我要的,是在那个真相揭开的夜晚,你能先问问我有没有受伤,而不是急着去处理你家的丑闻。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从来都不懂。我看着他,眼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你爱的是那个对你百依百顺,把你当成全世界的李倩。可那个李倩,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只想为自己活着的陌生人。
所以,王凯,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走回了我的工作室。
这一次,我关上了门,也彻底关上了我的心。
第8章：最后的尘埃
我以为王凯会就此放弃。
但我低估了他的偏执。
几天后,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工作室门口。
是我的前公公,王刚。
他比一年前更老了,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手里提着一些水果,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王凯站在他身后,眼神里带着一丝希冀。
他大概觉得,打亲情牌,是我最后的软肋。
王刚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立刻涌上了泪水。
小倩……爸对不起你……他颤巍巍地就要给我跪下。
我连忙扶住他。
爸,您别这样。这一声爸,是出于对长辈最后的尊重。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是我龌龊……他老泪纵横,是我害了你们……小倩,你跟王凯回去吧,他不能没有你啊。你要是还恨我,我……我给你磕头赔罪！
王凯也走上前,声音嘶哑：倩倩,你看,爸都来跟你道歉了。过去的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一个忏悔,一个期盼。
这场面,何其讽刺。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王刚,缓缓地说：
爸,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你的懦弱和你的心思,都有你的苦衷,我可以理解,但我无法原谅。
然后,我转向王凯,目光清澈而坚定。
王凯,你还是不懂。这不是爸一个人的问题,是你,也是我,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我们的婚姻,早就死了。在你一次次忽视我,不信任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你只是在对着一具尸体,徒劳地忏悔。
不……不是的……王凯慌了,他抓住我的手臂,力气大得吓人,倩倩,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我什么都愿意改！
放手。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苏哲从店里走出来,轻轻地掰开王凯的手,将我护在身后。
他看着王凯,语气平静却有力：何先生,李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死缠烂打,只会让你最后一点体面也荡然无存。
王凯看着苏哲护着我的姿态,又看看我脸上毫不动摇的冷漠,他眼里的光,终于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带着他的父亲,狼狈地离开了。
那一天,江南的阳光很好,可他的背影,却像是走进了永恒的寒冬。
后来,我听说王凯卖掉了我们曾经的婚房,把公司交给了副总打理,一个人去了国外,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父亲,一个人守着老房子,据说精神越来越差。
而那个无赖叔叔张志强,因为敲诈勒索,被判了几年。
我的生活,则彻底恢复了平静。
静心绣坊的生意越来越好,我还收了几个很有天赋的徒弟。
苏哲依然每天陪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喝茶,散步,聊着天南地北。
他没有急着表白,只是用他的温柔和耐心,一点点地温暖我那颗曾经冰封的心。
一个寻常的午后,我们依然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他递给我一杯新泡的龙井,笑着问：在想什么
我看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轻轻地笑了。
在想,这日子,真好。
是啊,真好。
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没有令人窒息的猜忌,没有卑微到尘埃里的付出。
只有安宁,自由,和被尊重的美好。
至于爱情,或许有一天,它会再次降临。
或许,它已经悄悄地,在我身边生根发芽。
但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终于找回了自己,活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模样。
这比任何人的爱,都来得更可靠,更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