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被骗到缅北,受尽折磨惨死水牢。
再睁眼,我竟回到打给骗子的那个致命电话时刻。
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甜美女声诱骗我出国发财,我笑了。
一个亿,买你老板的命,接不接
对方沉默片刻突然变调:阁下究竟是哪位
我望着电脑屏幕上刚刚截获的对方真实IP与犯罪网络全貌,语气轻松。
是能把你老巢一锅端的人,现在开始,你们被我一个人包围了。
---
手机在桌面上嗡嗡震动,屏幕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境外号码。
李维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骤停。
就在一秒前,他最后的意识还被困在缅北那个阴暗腥臭的水牢里,冰冷的污水裹挟着腐烂的气味灌满他的口鼻,铁锈和血腥味黏在喉咙深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沉重的锁链绞着他的四肢,将他死死按在污水中,意识在无尽的痛苦和窒息中一点点沉沦、溃散。
死了。他肯定已经死了。
但……指尖触碰桌面的实感,窗外午后阳光刺眼的温度,还有桌上那杯喝了一半、已经凉透的速溶咖啡……
这不是地狱,也不是幻觉。
这是他的出租屋。三年前,他还没被骗去缅北之前的出租屋!
手机还在震,嗡嗡声像索命的咒语,催魂夺魄。
他认得这个号码。刻骨铭心地认得。
就是这通电话,就是这个时刻!电话那头那个自称林经理的甜美女人,用一套精心编织的高薪招聘谎言,一步步将他诱入了那个遍布铁丝网、武装巡逻和人间地狱的魔窟。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那种极致的、从地狱爬回人间的巨大冲击和恨意,几乎要撑裂他的血管。三年非人的折磨,每一鞭,每一棍,每一次电击,每一次濒死的绝望,都化作滚烫的岩浆,在他眼底疯狂奔涌。
他死死盯着那不断闪烁的屏幕,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
疼痛如此真实。
这不是梦。
他回来了。回到了命运抉择的岔路口。
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重生后的颤栗和一种冰冷的决绝,划过他干涩的喉咙。他伸出手,指尖因为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情绪而微微发抖,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请问是李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无比熟悉、温柔又职业化的女声,甜得发腻,带着刻意训练出的亲和力,我这里是星宇国际人力资源部,看到您投递的简历,想跟您沟通一下海外高薪岗位的机会……
女人的声音流畅自然,显然这套说辞已经重复了成千上万遍,每一个音调都透着蛊惑。
若是上一世那个刚刚失业、急于寻找出路的自己,此刻恐怕已经被海外、高薪这些关键词牢牢吸引,迫不及待地跳入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
李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电话那头的林经理似乎察觉到他异样的沉默,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用那种甜美的腔调推进:李先生您在听吗我们这边岗位机会非常紧缺,待遇十分优厚,入职即签合同,底薪三万起,还有……
呵。
一声低低的、意味不明的轻笑,打断了对方的推销。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这种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话术手册预案。
李维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几乎是本能,在他接起电话的同时,手指已经放在了触控板上。
就在刚才那几秒钟的沉默里,一些他从未接触过的知识和信息,如同解封的洪水,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顶尖的黑客技术、网络追踪与反追踪、全球地下犯罪网络数据、金融操作、甚至是武器使用和战术潜入……
这些技能像是原本就烙印在他灵魂深处,此刻只是被悄然唤醒。
伴随着这些知识一同苏醒的,还有一种冰冷彻骨的杀意和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静。
他的手指快得带起了残影,老旧的电脑风扇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嗡鸣。黑色的命令框在屏幕上疯狂弹出、关闭,无数代码如瀑布般流泻。
基于那个致命的号码,恐怖的运算和分析能力正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自动运行,穿透一层层伪装的虚拟服务器和代理跳板。
几乎是在他轻笑出声的瞬间,屏幕地图上,一个猩红的光点被精准定位,锁定!
不仅仅是地理位置。与之关联的网络信息被暴力破解、抓取、梳理。庞大的犯罪网络结构图如同黑暗森林的脉络,在他眼前清晰展开。IP地址、服务器日志、通讯记录、资金流向……甚至这个林经理的真实姓名、身份证号、国内家庭住址……
一切无所遁形。
绝对的信息碾压!
李维缓缓拿起手机,贴近耳边,他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变得有些急促和疑虑的呼吸声。
他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
一个亿。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玩味的残忍,透过电波传了过去。
什么女声明显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人民币。李维语气淡漠,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买你老板,或者说,你们园区最大头目,的命。这笔买卖,接不接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足足过了五秒钟。
终于,那个甜美的女声彻底变了调,所有的伪装和职业化瞬间剥离,只剩下惊疑、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声音压低了至少两个度,变得尖锐而冷硬:
你到底是谁!
成了。
李维身体向后靠进有些吱呀作响的电脑椅里,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被彻底锁定的红点,以及旁边自动关联弹出的详细信息——一张偷拍到的园区头目模糊侧脸照,以及一个名字。
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轻松写意的笑意,仿佛猎人看到了猎物终于踏入了陷阱的最后一步。
我是谁
他对着话筒,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能顺着电话线爬过来,把你,把你的老板,把你整个吃人魔窟……
一、锅、端、掉的人。
他顿了顿,享受着电话那头骤然粗重、惊骇的呼吸声,如同聆听地狱传来的美妙乐章。
通知你们老板洗干净脖子。
现在开始,你们……
被我一个人包围了。
---
电话那头,缅北某诈骗园区内部,一个拥挤嘈杂的办公隔间里。
化名林经理的林雪捏着电话听筒,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精心修饰过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塑料外壳里。
她脸上那副职业性的甜美笑容早已僵死、剥落,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毛骨悚然的冰冷,正顺着她的脊椎急速爬升,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对方挂断电话已经十几秒了,忙音嘟嘟地响着,她却像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温暖的办公室突然变得阴冷刺骨。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同事们的诈骗话术,甜言蜜语或威逼利诱,敲击键盘的噼啪声,偶尔响起的成功开单的欢呼……这些平日里熟悉无比的声音,此刻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遥远,变得极不真实。
而她这里,是一片死寂的真空。
一个亿……买老板的命……
是能把你整个吃人魔窟一锅端掉的人……
现在开始,你们被我一个人包围了……
那平静、冷漠,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男声,如同鬼魅的低语,在她耳边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击着她的神经。
疯子
警察的新型侦查手段
还是……别的什么竞争对手仇家
无数的念头在她炸开的脑海里疯狂冲撞,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哪个警察会用这种方式说话!更没有哪个疯子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条内部线路,并且……并且说出那种话!
她猛地丢开听筒,像是甩掉一条毒蛇。冰冷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呼吸困难。
她必须立刻上报!
这件事太大了,大到完全超出了她的处理权限,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隔间,高跟鞋在光滑的地板上敲打出凌乱急促的节拍,引得附近几个正忙着行骗的同事讶异地抬头看她。
林雪顾不得他们的目光,脸色煞白,一把推开主管办公室的门。
刘……刘主管!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尖锐走调。
办公室里,身材微胖、穿着花衬衫的刘主管正翘着脚打电话,语气轻松地和电话那头的人聊着最近货(被骗来的受害者)的质量问题。被猛地打断,他不悦地皱起眉头,捂住话筒,瞪向闯进来的林雪。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撞鬼了!他不耐烦地呵斥。
主…主管!刚才…刚才有个电话!林雪语无伦次,胸口剧烈起伏,打到我线上的!他说…他说要一个亿,买…买老板的命!
刘主管的呵斥卡在喉咙里,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凝固,转为错愕,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妈的,哪个不开眼的疯子打骚扰电话打到这里来了拉黑不会啊这种屁事也来烦我!
不…不是的!林雪急得声音带上了哭腔,拼命摇头,他知道!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他说…他说要端掉我们整个园区!他还说…说包围了我们!
包围刘主管脸上的嗤笑更浓了,他放下脚,站起身,走到窗边,哗啦一下拉开百叶窗。
窗外,夕阳的余晖给园区高墙上带着倒刺的铁丝网和角楼上持枪巡逻的守卫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园区内部,几栋办公楼下,也有零星的武装人员叼着烟,懒散地踱步。
这是他们的独立王国,武装到牙齿的魔窟。从来只有他们掌控别人的生死。
你看看外面!刘主管指着窗外,语气嘲讽而自信,谁他妈能包围这里军队吗嗯老子借他们十个胆子!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不是…主管,他的语气…不像是假的…他…林雪试图描述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和确信,但看着主管那张写满不信和不耐烦的脸,话堵在喉咙里。
够了!刘主管粗暴地打断她,脸色沉了下来,我看你是业绩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这个月你才开了几单再这样下去,老子把你和那些猪仔关一起!
听到和猪仔关一起,林雪猛地打了个寒颤,脸色更加苍白,所有的话瞬间被恐惧压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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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好好干活!再他妈自己吓自己,老子先让你去水牢里清醒清醒!刘主管恶狠狠地骂道,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她轰了出去。
林雪失魂落魄地退出了办公室,门在她身后关上。
刘主管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电话,对着那头笑骂了一句:妈的,底下人神经病,有个傻逼打骚扰电话过来装逼……
他说着,下意识地点开了自己电脑上某个不起眼的图标,那是一个连接着园区内部监控系统的后台软件。
屏幕上分割出数十个监控画面,覆盖园区各个关键角落——大门、围墙、办公楼入口、走廊、甚至一些工作区……
一切正常。
高墙铁丝网完好无损,守卫扛着枪在角楼上打哈欠,办公楼里那些员工(被骗来的受害者和被逼的骗子)们大部分都埋头在电脑前或打着电话,偶尔有几个动作慢的,会立刻被巡视的打手用橡胶棍戳打呵斥。
没有任何异常。连只陌生的鸟都飞不进来。
看吧,屁事没有。刘主管对着电话嘟囔了一句,彻底放下心来,准备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然而,就在他的鼠标指针即将移开监控软件的瞬间——
刺啦!
所有的监控画面,同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毫无征兆地,每一个监控画面的最中央,都突然跳出一个小小的、血红色的像素点。
那红点迅速扩大、扭曲、拉伸……
在半秒钟之内,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狰狞、仿佛用鲜血书写而成的汉字——
【囚】!
猩红的笔画,如同垂死挣扎的困兽,充满了不祥与诅咒的意味,牢牢烙印在每一个监控画面正中央!
哐当!
刘主管手里的电话听筒直直砸落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巴无意识地张大,眼睛死死瞪着屏幕上那密密麻麻、占据每一个画面的恐怖血字【囚】,眼球暴突,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他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四肢冰凉,头皮发麻!
电话那头,还在喂喂刘哥出什么事了地焦急询问。
但他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无数个猩红刺目的【囚】字,倒映在他因极度恐惧而缩小的瞳孔里。
无声,却震耳欲聋。
林雪几乎是爬回自己工位的。
主管办公室里隐约传来刘主管变了调的吼声,似乎是在对着内部电话咆哮,命令技术部立刻检查系统。周围同事投来混杂着好奇、怜悯和一丝幸灾乐祸的目光,但很快又被各自的业绩压力吞没,重新投入那场用谎言榨取金钱的无休止战斗。
她瘫坐在椅子上,手指冰凉,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那个冰冷的男声,还有屏幕上那个瞬间覆盖所有监控画面的血红色【囚】字,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他不是疯子。
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有人,真的盯上这里了。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防御的方式。
恐慌像毒藤,悄无声息地缠紧了她的心脏。
……
与此同时,数千公里外,出租屋内。
李维看着屏幕上最终锁定的坐标——缅北某地,一个标注着恒升科技园区的卫星地图画面,以及旁边自动关联弹出的海量信息流。
园区结构图、武装人员分布、网络节点、头目信息(包括刚才电话里那个刘主管)、甚至还有……数百个被标记为猪仔(被骗被绑架的受害者)的人员名单和粗略背景。
这些信息庞杂而隐秘,此刻却如同开放的书籍,任他翻阅。
他眼底的冰冷恨意翻涌,但更多的,是一种绝对掌控下的平静。
复仇,不仅仅是杀戮。
而是要彻底摧毁他们所倚仗、所骄傲的一切,让他们在绝望中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键盘敲击声再次密集地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追踪。
而是……操控。
……
缅北,恒升科技园区。
技术部乱成一团。
几个穿着皱巴巴T恤、眼窝深陷的技术员满头大汗地敲打着键盘,试图找出监控系统被篡改的源头。
见鬼了!日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入侵记录!
后台权限没问题啊!病毒查杀也没反应!
那这他妈是怎么出来的!刘主管指着屏幕上那个依旧顽固存在的血红【囚】字,气急败坏地怒吼,唾沫星子喷了技术员一脸。
技术员缩着脖子,嗫嚅道:不…不知道……好像…好像是从硬件底层直接写进去的……除非…除非把整个监控系统断电重启,所有硬盘格式化……
那还等什么!赶紧弄啊!刘主管咆哮。
可…可是主管,断电重启加上重做系统,至少…至少得小半天,这期间所有监控就……
妈的!刘主管一脚踹在旁边的主机上,脸色铁青。园区失去监控,万一出点什么事……
但他看着那刺眼的红字,一种极度的不安感攫住了他。最终,对未知的恐惧压过了一切。
搞!立刻搞!所有技术部的人,都给老子动起来!他声嘶力竭地下令,还有,通知安保队,全部给我打起精神!加双倍岗!巡逻密度加大!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是!是!技术员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去执行命令。
安保队的对讲机里立刻传来嘈杂的指令声。角楼上的守卫疑惑地拉了拉枪栓,楼下巡逻的打手们也收起了懒散,警惕地四处张望。
园区内的气氛,无形中变得紧张起来。
高压之下,无人注意到,园区内部网络的某个边缘节点,一些异常的数据包,正利用系统重启前短暂的混乱期,悄无声息地流入……
……
半小时后。
监控系统终于在一片抱怨和手忙脚乱中强制断电。
技术员们开始忙着重装系统,格式化硬盘。
安保人员们瞪大眼睛,试图用肉眼弥补监控缺失带来的视野空白。
办公楼里,那些被迫进行诈骗的员工们,也隐约感觉到气氛不对,窃窃私语着,动作变得更加迟缓,引来打手更凶狠的呵斥和棍棒。
刘主管坐立不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拿起内部电话催促技术部,又或者对着安保队长吼叫,要求他们汇报情况。
一切似乎只是虚惊一场。
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色开始笼罩园区,探照灯陆续亮起,光柱扫过高墙和内院。
也许……真的只是个恶作剧某个厉害点的黑客的挑衅
刘主管心里刚稍稍松懈。
突然——
啪!啪!啪!
园区内,所有办公楼、宿舍楼的灯光,毫无征兆地,瞬间全部熄灭!
不是循序渐进的断电,而是仿佛有人猛地拉下了总闸,整个园区骤然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
只有几盏依靠独立发电机的探照灯还亮着,惨白的光柱在黑暗中茫然地扫动,更衬得四周漆黑如墨。
啊——!
怎么回事!
停电了
短暂的死寂后,各种惊呼、叫骂、询问声从各个楼里爆发出来,混乱的脚步声四处响起。
备用发电机呢!他妈的自备发电机呢!刘主管在黑暗中对着对讲机嘶吼,声音因为惊慌而扭曲。
不…不知道!启动不了!控制系统没反应!对讲机里传来技术员带着哭腔的回答。
废物!一群废物!刘主管气得差点把对讲机砸了。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几秒钟后,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已经黑屏的电脑显示器、楼宇内部用于发布通知的液晶显示屏,甚至是一些员工被没收后堆放在角落的手机屏幕……
在这一刻,齐刷刷地自动亮了起来!
幽幽的蓝光,在一片黑暗中骤然点亮,如同无数只突然睁开的鬼眼。
每一块屏幕上都跳动着同样的字符,由代码组成的,扭曲而诡异的笑脸符号:):):)
成百上千个这样的笑脸,在同一秒亮起,无声地凝视着陷入黑暗和恐慌的人们。
鬼啊!
不知是哪个心理崩溃的员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声尖叫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柴,瞬间引爆了积累的恐慌!
跑啊!
放我出去!
黑暗中,人群开始失去理智地推搡、冲撞、哭喊。有人想趁乱逃跑,有人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打手们试图维持秩序,挥舞着棍棒吼叫,但在彻底的黑暗和无处不在的诡异笑脸注视下,他们的威慑力大打折扣。
整个园区,彻底乱了。
刘主管听着外面传来的巨大混乱声响,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冷汗淋漓,对讲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个人……他真的能做到。
他说包围了我们……
他来了!
……
出租屋内。
李维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反馈回来的实时数据流——园区电力系统瘫痪,网络异常流量激增,内部通讯频段充斥着混乱的呼叫。
屏幕一角,一个小窗口显示着园区某个隐蔽角落的实时画面——那是他通过之前植入的某个数据包,强行激活并控制的一部废弃手机摄像头拍到的。画面晃动、模糊,但能清晰地看到黑暗中的混乱人影和那些闪烁的诡异屏幕光。
复仇的快意,像毒药一样在他血管里流淌,甘美而冰冷。
但这还不够。
他要的是彻底摧毁。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一个加密的通讯界面。界面的另一端,连接着缅北地方武装势力内部一个高度私密的联络频道。这是他之前挖掘犯罪网络信息时,顺手截获的赠品之一。
他用经过无数次伪装和跳转的IP,模拟了园区竞争对手的口吻和加密方式,开始编写信息。
致‘秃鹫’:恒升园区今日异动,非比寻常。疑其核心服务器内,藏有记录与贵部所有‘交易’往来之详细账本及通讯录音,涉及数次‘货物’交接偏差及款项短缺(证据片段附件:加密音频.rav)。现其安保系统突发大规模瘫痪,内部极度混乱,乃千载难逢之机。若行动迅速,或可夺回账本,亦可趁机吞并其优质‘资源’(附内部人员能力清单及近期业绩表)。机不可失。——‘知情人’
信息末尾,他附上了一段精心剪辑、足以以假乱真的音频碎片(源自他破解的海量通讯记录),以及一份罗列了园区几个顶尖诈骗高手和其业绩的清单。
点击发送。
信息化作无形的电波,穿透国界,精准地投入了缅北地方武装秃鹫集团首领的私人终端。
做完这一切,李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对于那些贪婪成性、互信脆弱的军阀和犯罪集团而言,猜忌和贪婪是最好的催化剂。这段真假难辨的信息和证据,足以在对方首领心中种下怀疑和愤怒的种子。而恒升园区此刻的混乱,就是最好的证明和诱惑。
他不需要亲自出手。
只需要点燃引信,然后,静静欣赏这场由敌人内部爆开的绚烂烟花。
他拿起桌上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带着一丝甘甜。
等待。
猎手,最有耐心的,往往是收获最丰厚的。
……
恒升园区外,数公里处。
一支由十几辆破旧皮卡和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悄无声息地熄火停在密林的阴影中。车身上喷涂着狰狞的秃鹫图案。
车队中间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里,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戾的中年男人,正盯着手中终端上刚刚收到的加密信息,以及那段播放完毕的简短音频。
音频里,清晰地传出恒升园区刘主管的声音(同样是李维利用AI语音模拟技术伪造的):……上次给‘秃鹫’的那批货,成色最好的那两个女人,当然是我们自己扣下了……钱就按之前说的数目给,他们难道还敢来查账不成哼……
刀疤脸男人的手指猛地攥紧,终端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猛地抬头,看向远处那片陷入异常黑暗和隐约传来骚动声的园区,眼中翻滚着被戏耍的愤怒和贪婪的火焰。
账本!资源!
还有……复仇!
全体都有!他抓起车内的对讲机,声音沙哑而充满杀意,目标:恒升园区!给老子冲进去!抢回老子的东西!遇到抵抗,格杀勿论!
引擎轰鸣声瞬间撕裂夜晚的寂静!
车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秃鹫群,亮起大灯,掀起滚滚烟尘,朝着混乱的恒升园区猛扑过去!
……
园区内。
电力尚未恢复,屏幕上的笑脸依旧闪烁。
内部的混乱还在持续,打手们勉强压制住了几处骚乱,但人心惶惶。
刘主管刚刚在对讲机里听到安保队长结结巴巴地汇报,说似乎看到外面有车队灯光靠近,数量不少。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达到顶点。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猛然从园区正门方向传来!地动山摇!
紧接着,爆豆般的枪声如同狂风暴雨般骤然响起!密集得根本不像保安队伍那几把破枪能发出的动静!
敌袭!敌袭!是‘秃鹫’的人!他们打进来了!对讲机里,传来角楼守卫绝望凄厉的嘶吼,随即被一声更猛烈的爆炸声和杂音淹没。
完了。
刘主管面无人色,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裤裆瞬间湿透,传来一阵骚臭。
外面是武装到牙齿的军阀武装冲击。
内部是彻底瘫痪的设施、恐慌的人群和那个无处不在、如同幽灵般的可怕敌人。
里应外合不,那个人甚至没有露面。
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就引来了真正的豺狼,亲手为他们敲响了丧钟。
枪声、爆炸声、哭喊声、咒骂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越来越近。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打手跌跌撞撞冲进来:主管!快跑!他们……他们见人就杀!冲……冲办公楼来了!
刘主管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
跑往哪里跑
那个人的声音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
现在开始,你们被我一个人包围了。
这不是玩笑。
这是判决。
……
出租屋内。
李维面前的屏幕上,分割出数个画面。
一个是依旧闪烁笑脸的废弃手机摄像头画面,晃动得厉害,能听到激烈的交火声和惨叫声。
另一个是卫星红外热成像图,可以清晰地看到代表人员的红色光点在园区内移动、交错、减少,代表爆炸的高亮白色闪光不时亮起。
第三个画面,是秃鹫首领车内通讯器的一段音频窃听——
……老大,控制室拿下了!但是……没找到说的那个账本啊!
什么!妈的!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还有,把所有值钱的‘货’和电脑硬盘全部搬走!快!
反抗的怎么办
这还用问我全清理掉!快点!别等别的势力反应过来!
李维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
狗咬狗,一嘴毛。
这就是罪恶最好的归宿。
他切回代码界面,开始执行最后一步。
利用园区暂时恢复又即将彻底毁灭的网络,他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数据包,发送了出去。
这个数据包的目的地,是几个国际主要执法机构的公开举报邮箱,以及几家影响力巨大的国际媒体。
数据包的内容,是恒升园区所有的犯罪证据:财务记录、受害者信息、虐待视频、与各方(包括秃鹫)的交易往来……所有他能挖掘到的一切。
证据经过精心编排,隐去了所有关于他个人存在和操作方式的痕迹。
发送成功。
他清除了所有的操作日志,断开了所有连接。
然后,他关掉了电脑。
屏幕暗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城市遥远的、安宁的灯火。
一切归于寂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数千公里外,一个充满罪恶的魔窟正在火焰和枪声中走向最终的毁灭。而那些证据,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掀起更大的风浪,将更多藏在阴影里的蛆虫暴露在阳光之下。
李维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微凉的夜风吹拂进来,带着都市特有的味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铁锈味,没有血腥味,没有污水的恶臭。
只有……自由的味道。
复仇的火焰并未熄灭,但它已经从灼烧灵魂的野火,变成了可控的、冰冷的引擎。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恒升园区绝不止一个。
而他所掌握的能力,也绝不仅仅用于复仇。
手机又响了一下。
是一条普通的新闻推送,关于某地打击电信诈骗的成效。
李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手划掉。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无垠的夜空,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夜,还很长。
猎杀,才刚刚开始。
他划掉新闻推送,指尖却悬停在冰冷的屏幕上方。
窗外城市的霓虹,无法照亮他眼底深沉的夜色。
复仇的甘美余烬仍在血液里低吟,但一种更大的空洞感随之浮现。端掉一个园区,只是开始。这世上还有多少恒升多少林经理和刘主管多少绝望的哭嚎被高墙和铁丝网吞没
他重活一世,背负的不仅仅是私仇。
那些涌入他脑海的、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和能力,难道只是为了让他做一个更高效的复仇鬼
不。
他的指尖落下,没有解锁手机,而是轻轻按在了胸口。
那里,心跳平稳而有力。
一种冰冷的决心,取代了短暂的虚无。
他需要资源。需要力量。需要一张足够大的网,足以打捞起整个黑暗深渊的网。
钱,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
他重新坐回电脑前,开机。屏幕光再次亮起,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
这一次,他要撬动的,是世界的杠杆。
指尖落下,敲下第一个指令。
全球金融市场的数据流,如同温顺的溪水,开始在他眼前静静流淌,等待着一次精准而致命的切割。
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全球金融市场的脉搏以最原始的数据流形式在他面前展开。
这不是看盘,这是俯视。如同神明审视自己的沙盘。
美股、港股、A股、外汇、期货……无数闪烁的代码、跳动的数字、蜿蜒的曲线,构成了这个时代资本的汪洋大海。对常人而言,这里充斥着无序的噪音和致命的漩涡。
但对此刻的李维而言,每一秒的数据吞吐,每一次微小的波动,都清晰如掌纹,蕴含着无穷的规律和信息。
那些强行灌入他脑海的知识,不仅仅是黑客技术,更包罗万象,其中就有着超越这个时代数十年的金融数学模型、量化交易策略以及对未来短期走势那种近乎预知般的直觉。
他不需要理解每一个经济原理。
他只需要…收割。
目光迅速锁定了几支流动性极高的美股ETF和几只因为即将发布的财报而隐含巨大波动性的科技股。手指在键盘上轻点,一个离岸匿名账户的界面弹出——这是他刚刚利用漏洞和层层跳板,在瑞士某家以保密著称的私人银行线上系统内,凭空创建的身份,初始资金为零。
但这不重要。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接口。
指尖飞舞,一行行代码替代了传统的交易指令,直接嵌入券商的底层订单系统。微秒级的预判,杠杆极限的放大,高频的切入切出……
第一笔,做空一支因为供应链隐忧而即将在开盘后三分钟暴跌7%的芯片股。十倍杠杆。
第二笔,买入一支因为一则尚未被市场注意的利好专利公告,将在十分钟内拉升5%的生物医药股。五倍杠杆。
第三笔,第四笔……
他没有动用一分钱本金,所有的操作,都是利用券商系统的结算时间差和信用额度,进行的无本金超额交易。每一次操作都精准到毫厘,在市场的毛细血管中穿梭,攫取着微不足道但却源源不断的利润。
一万美金…十万美金…五十万美金……
数字在匿名账户上以近乎疯狂的速度滚动叠加。
这不是投资,这是掠夺。是降维打击。
窗外的天色依旧漆黑,都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外。房间里只有键盘偶尔响起的轻微哒哒声,以及屏幕上数字疯狂跳动的幻光。
他面无表情,眼神专注而冰冷,仿佛不是在操控足以令普通人疯狂的财富洪流,只是在完成一件枯燥乏味的流水线工作。
复仇需要力量,力量需要资源。而在这个时代,最快的资源,就是资本。
他要在天亮之前,撬动第一块足够重的筹码。
……
数千公里外,恒升园区的混乱已接近尾声。
枪声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零星的爆炸声和建筑物燃烧的噼啪声。秃鹫的人正在洗劫一切有价值的东西——现金、黄金、还能运转的电脑硬盘、以及少数那些业绩顶尖、被他们认为值得带走的诈骗高手。
至于其他猪仔和低价值人员,命运可想而知。
刘主管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地狼藉和弥漫的硝烟味。曾经不可一世的园区头目,此刻不知是葬身火海,还是成了某条阴沟里的尸体。
林雪蜷缩在之前那个办公隔间的最下方,瑟瑟发抖,用几张倾倒的椅子勉强挡住自己。外面走廊上不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粗暴的吼叫和偶尔响起的枪声。每一次声响都让她剧烈地颤抖一下。
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泪水、汗水和灰尘糊得一塌糊涂,昂贵的职业套装也撕开了几道口子。
恐惧像冰水一样浸泡着她。
她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仅仅因为一个电话那个男人……他到底是谁魔鬼吗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一部为了应对紧急情况而偷偷藏起的、从未启用过的备用手机,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电,是一条信息。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手忙脚乱地捂住口袋,心脏狂跳。
这个时候,谁会给她发信息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只老旧的手机。
屏幕亮着微光,显示有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却让她的血液瞬间冻结——
想活命,一小时后,园区西侧破损铁丝网处等我。你唯一的机会。
没有落款。
但林雪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发信人是谁。
那个声音!那个如同梦魇般的声音的主人!
他…他不仅知道园区发生了什么,他甚至知道我还活着知道我的具体位置
无边的寒意再次将她吞没。这种无所遁形、被彻底看穿的感觉,比外面那些横冲直撞的武装分子更让她恐惧。
但同时,那行字里冰冷的活命二字,又像绝望黑暗中伸出的一根蛛丝。
走还是留
留下,几乎必死无疑。要么被秃鹫的人发现杀死,要么被后续可能赶来的其他势力或官方清理掉。
跟他走前面是比魔鬼更可怕的未知……
剧烈的心理挣扎只持续了几秒。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死死攥紧了那部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必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弄明白这一切。
才有机会…或许…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极深的、被恐惧压抑着的怨毒。
……
出租屋内。
李维的目光从最后一个外汇波动区间抽离。
屏幕上的匿名账户余额,定格在一个令人眩目的数字。
八位数。美元。
短短数小时,无中生有。
他清空了所有交易记录,抹去了自己存在的一切痕迹,就像拂去一粒尘埃。
然后,他切回了那个监控着园区混乱画面的窗口。
目光扫过西侧那个被他早已标记出的防御薄弱点。
棋子,该动了。
他拿起另一部一次性手机,发出了一条早已编辑好的短信。
做完这一切,他关掉所有界面,彻底清除了电脑硬盘的所有数据,并进行了一次物理层面的彻底销毁。
主机箱内发出一声轻微的、电容器爆裂的哀鸣,随即一切归于沉寂。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东方的天际,已经透出了一丝极淡的灰白。
黎明将至。
他拿起一件普通的黑色外套,套在身上,将帽檐压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该去接收他的战利品,并开始下一步了。
门轻轻关上。
房间内空无一人,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只有窗外逐渐亮起的天光,无声地涌入,照亮了这一室的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