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流落青楼后,未婚夫先给姐姐赎了身:
你姐姐和你不一样,不能留在这里脏了名声。
他带着姐姐离开青楼,夜间楼里起了大火,将我活活烧死。
再睁眼,我回到了小侯爷点天灯买下姐姐初夜那天。
姐姐不屑一顾地扔了玉佩:
自以为有点臭钱就想让我折腰
我盯着那枚玉佩看了许久。
姐姐冷嗤:
你喜欢的话,就去捡啊。反正你和你娘一样都挺贱的,是个男人的床都能爬。
在姐姐清高不屑的目光中,我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推开小侯爷的厢房门。
……
1
爬沈凌洲的床比我想象中要容易。
汗津津的胸膛数不清第几次从身后贴上,沈凌洲懒洋洋地捏着我的下巴同我换了个吻:
是我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未曾得到过的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我会觉得他这双桃花眼在看我。
但下一刻,沈凌洲沙哑的安抚,给我当头一棒喝:
清溪。
清溪是姐姐的名字。
前世我和姐姐流落青楼后,小侯爷沈凌洲便隔三差五来楼里送东西。
金银珠宝,玉盘珍馐。
哪怕姐姐从相府千金沦为了青楼艺妓,人人都能踩上一脚,他也仍旧能将姐姐捧上天。
受他的荫蔽,姐姐不会再被老鸨逼着卖笑。
就连弹琵琶都能能看心情。
但姐姐一边承着沈凌洲的情,一边将沈凌洲送来的东西砸到我脸上:
他以为自己是谁自以为有点臭钱就能让我见他,想都别想
不过你若是有喜欢的,不妨捡几样拿去。
我其实能看得出来,她不是真的想给我。
她只是在向我炫耀。
炫耀同样流落青楼后,她仍能清清白白地留着名声。
而我为了等沈文砚,流连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之中。
用讨好他们和低声下气,换取身子的清白。
我赔着笑,忍受着男人们贪婪的眼神,和污浊不堪的言语戏弄。
以及沈文砚的恨铁不成钢:
满溪,你学学你姐姐行不行
见个男人就能献殷勤,不知廉耻!
重活这一世,我不想忍了。
但我其实想不明白。
沈凌洲既然这样看重姐姐,又为何会再看清我的脸后,还咬着我的唇发了狠地同我纠缠
可转念一想也是。
若他真是什么正人君子,又怎么会来青楼这种地方
娘亲生前便同我说过,世间男子大多薄情。
哪怕家中放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也仍有爱偷腥的臭毛病。
这倒也好。
他偷他的腥,我挣我的出路,不必再为骗了他而心有愧疚。
我很清楚,姐姐是他的白月光,而我是他的退而求其次。
思绪回笼,我气喘吁吁躲开他的吻,提醒他:
小侯爷,我是满溪。
还有,您昨晚说过的,我的身子给您,您替我赎身。
贴着我腰线的手突然停了动作。
情欲未消的眼眸沉沉盯着我,他薄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外头在这时传来程文砚愤愤的声音:
满溪她若是能有你几分骨气,我也不用这样整日为她提心吊胆。
沈凌洲是个什么东西她不晓得她难道真的去爬他的床不成
紧接着是姐姐劝他:
满溪也只是想早些离开青楼嫁给你。你放心,她心里有你的,去寻小侯爷,想必也只是卖艺不卖身罢了。
程文砚叹了口气:这样最好。
饶是重活了一世。
再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时,我还是心头一窒。
未等我回过神来,沈凌洲便突然松开我,霍然起身下床。
他沉着脸捞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扔给我:
出去。
大概是因为昨晚姐姐拒绝了他,此刻却同程文砚走得近,我能看出来他在生气。
我穿好衣裳后,一步三回头,试探地开口:
小侯爷,我赎身的事儿……
你倒是肯为他花心思。沈凌洲冷嗤一声打断我,顿了顿,他又道,小爷应了你的事,自然算数。
我松了口气,向他道过谢后便推门而出。
没走出多远,便看见姐姐和程文砚。
陪了他一晚上,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出来了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哦对了,文砚来寻你了,他说他凑够了钱。不过,他想先给我赎身,你不会生气吧
2
我呼吸一滞,心脏又在隐隐作痛。
程文砚盯着我的眼神格外矛盾,似有悲痛,也在矛盾。
但是我活了两世,我很清楚不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改主意。
果不其然,程文砚蹙眉开口道:
满溪,你听话点儿。
沈凌洲不是好惹的,你姐姐一个人留在青楼,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你且再等等等我,我会尽快接你回去的。
接我我盯着他笑出了眼泪,若我说,昨晚我爬了沈凌洲的床,没了清白,你还会娶我吗
程文砚整个人愣在原地,半晌后,面上闪过迟疑。
明明已经知晓了结果,我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沉。
程文砚叹了口气,伸手想摸摸我的头发,别拿清白开玩笑,我知道你只卖艺不卖身。
我立刻偏头躲开。
程文砚愣了一瞬,手悬停在空中:
别闹了,满溪。
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
姐姐点头附和:
是啊,满溪,你气恼文砚给我赎身我也能理解,但清白是大事,你不该拿来开玩笑。
文砚也是担心我会被沈凌洲欺辱,不过你放心,沈凌洲想要的是我,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冷笑一声,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你不是挺清高的吗怎么,这时候不嫌这些钱不干净了
说起来,程文砚用来给姐姐赎身的银子,都是我这三年在青楼里,低声下气地从那些男人身上求来的。
姐姐脸色微变,顿时红了眼。
她捂着红肿的脸颊,偏头往程文砚身后躲,委屈又倔强地哭:
文砚,要不你还是先给满溪赎身吧。
大不了沈凌洲想强要我时,我宁死不屈,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只要你们能来给我收尸就行……
我再次扬手,却被程文砚抓住手腕:
花满溪,你闹够了吗向你姐姐道歉!
只要你和清溪道歉,我还会为你赎身。
不用了。
我用力甩开他,一把从他腰间抢走订婚玉佩,将眼泪憋回去:
我们的婚约已经取消了,你我也当两清……
花满溪!程文砚打断我的话,道歉!
没听她说婚约取消了
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不耐烦从身后传来。
程文砚脸色一变:
小侯爷,我这就带她们走。
说着,他便要来拉我,却被沈凌洲伸手拦下:
别太贪心了啊,程大人,你只能带走一个。
程文砚愣了下,陷入迟疑。
我暗暗掐紧了手指,盯着他看。
沈凌洲撩着眼皮子,笑得讥诮:
怎么,这会儿不怕小爷抢人了
大概是怕沈凌洲横插一脚,程文砚勉强笑笑,歉疚地向我看来一眼,便连忙拉着姐姐离开。
擦肩而过的时候,姐姐在我耳边留下一句话:
沈凌洲也好,程文砚也罢,都是我的。
沈凌洲回过身来,轻嗤一声:
你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如此啊,满溪姑娘。
我张了张嘴。
沈凌洲在姐姐眼里,也不过如此啊。
可这话我到底没说出口。
程文砚前脚刚给姐姐赎了身,沈凌洲跟赌气一样,后脚给我赎了身。
捏着卖身契要出青楼时,沈凌洲突然叫住我:
满溪姑娘,小爷抬你入府如何
3
沈凌洲说这些时,定是存了几分报复姐姐的心思在的。
我猜他心中一定想着:
花清溪,小爷我给出去的东西,你不想要,有的是人想要;你不想来小爷身边,有的是人想来。
可我不在乎。
从推开沈凌洲房门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以前隔三差五送给姐姐的绫罗绸缎,而今三倍五倍地送到我跟前。
再没有人敢对我上下其手,因为沈凌洲会打断他们的腿。
哪怕是用我来和姐姐赌气,沈凌洲也将我宠到了极点。
我的日子风生水起。
直到这日,我回府时正好撞见姐姐被门童驱逐:
姑娘,你这个月已经来过十二次了,回回都说要把小侯爷送您的东西物归原主,但每次都不见你把东西带来。
您还是走吧,小侯爷已经成亲了,不会见您的。
姐姐看见我后,脸色微变,讪讪地笑笑:
我忘带了而已,下次,下次我一定带来。
你又得意什么,不照样连个名分都没有
擦肩而过的时候,姐姐对我说,你死心吧,沈凌洲连我都不见,更不会见你的。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巴掌。
姐姐笑脸一白,仓皇离开。
再次见到她,是在义庄。
我花五千两银子拍下娘亲生前带过的一只镯子。
掌槌的一锤定音便要落下,程文砚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万两。
四目相对的一瞬,姐姐故作惊讶地捂着嘴:
原来是满溪啊,你怎么没在楼里啊前几日我还撞见你去了侯府呢,今日又是陪哪位官家来的啊
她的声音并不小。
众人异样的眼神看过来,议论纷纷:
诶,那程文砚程大人,不是花满溪的未婚夫么怎么给花清溪赎身了
现在有钱给花清溪买镯子,也没钱给自己未婚妻赎身
那花满溪在青楼待那么久,见个男人就讨好谄媚,谁知道还是不是清白之身我要是程大人,肯定也不想认这个未婚妻。
程文砚也失望地看着我:
花满溪,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自甘堕落,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现在就送你回满花楼,我会尽快为你赎身……
他说着,便要上前来抓我,却被我后退一步躲开:
我用你多管闲事吗,程文砚
程文砚脸色一白。
我则直接看向那只镯子:
三万两,我跟。
姐姐低低一笑:
虽然这只镯子对我很重要,但是满溪喜欢的话,文砚,我们还是让给她吧
你先给我赎身这事,她已经很不满了,别再因为一个镯子,伤了你们的感情。她再怎么自甘堕落,也是你的未婚妻……
她这话无异于火上加油,程文砚攥紧手指:
三万五。
四万。
五万两。
八万两。
满溪,你还是适可而止吧。姐姐担忧地看着我,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怎么能拿得出来这么多钱可别一时冲动,去做了傻事。
就差直接说我这些钱是靠出卖皮肉得来的了。
程文砚沉着脸看我,他正要开口。
台下突然传来沈凌洲的声音:
小爷我点天灯!
一时间,众人哗然:
小侯爷怎么突然来了难不成又是为了清溪姑娘
那肯定啊,小侯爷对清溪姑娘的好,咱们可都是亲眼见过的。
不过以清溪姑娘宁死不屈的气节,小侯爷这次的示好估计又要付之东流了。
我心下一沉。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步步走来,我却一眼也不敢看。
姐姐有句话说的挺对的。
程文砚也好,沈凌洲也罢,他们的目光都直追随着他。
而我不过是沈凌洲的退而求其次。
眼见有人捧着镯子走过来,姐姐面上闪过一丝得意。
她顿时挺直了腰板,佯装生气道:
又想用几个臭钱来侮辱我
算了,满溪,沈凌洲的东西我不会收的,你喜欢的话,等下我直接给你就是了。
还是那副施恩的语气。
但是下一刻,那只镯子被直接捧到我跟前。
迎着程文砚不可置信的眼神,沈凌洲将我拉到怀中:
夫人今日还想要什么,小爷我全部点天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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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一声夫人,让姐姐和程文砚同时愣住了。
满座宾客再次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花满溪不是满花楼的姑娘么,怎么就成了小侯爷的夫人
诶,我有个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据说上次小侯爷点天灯买下清溪姑娘的初夜后,清溪姑娘自视清高,不肯过去。最后去寻小侯爷的,是花满溪。
还是程文砚最先回过神来。
你当真如此自甘下贱,爬了他的床
他脸色阴沉得像锅底,不由分说便伸手来拉我,
满溪,过来,跟我回去说清楚。
我却下意识往沈凌洲身后躲。
程文砚抓了个空,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花满溪!
话音刚落,就被沈凌洲冷笑着打断:
程大人不会说话,不如把舌头割了怎么样
沈凌洲是出了名的纨绔。
仗着军功在身,有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宠爱,行事从不遵循法度。
他说想割了程文砚的舌头,就一定会做得出来。
程文砚白着脸收回手,眼神复杂地盯着我。
姐姐用力绞着帕子,挤出来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满溪,你什么时候和小侯爷成亲的,也不和姐姐说一声
就因为文砚没先给你赎身,你要这般同我们置气吗
姐姐说着,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对沈凌洲说:
小侯爷,我早就托人转告过你,我们不合适。
你想要我,冲我来便是,怎么能动满溪她和文砚是有婚约的,从小到大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给文砚!
俨然一副好姐姐的语气。
我没看她,只是低头活动着手腕。
一个两个,好似听不懂我说话一般。
都固执地认为我嫁给沈凌洲只是为了和程文砚赌气。
毕竟是当着沈凌洲的面,我不能对姐姐动手。
可沈凌洲却先我一步嘲讽:
花清溪,你可真会自作多情,小爷什么时候说过想要你了
这一次,不只是姐姐,我也愣了下。
姐姐花容失色,眼眶盈满了泪。
沈凌洲却再也没看她和程文砚一眼,拉着我进了间上等雅间。
凡是我看上的东西,沈凌洲都点了天灯,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让人一股脑地送到我跟前。
末了,还不忘扔下一句话:
花满溪是侯府的夫人,再给小爷听见说她不是的,爷割了他的舌头。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对面栏杆后的程文砚。
后者脸色煞白,宛如失了魂魄。
临上马车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姐姐双目怨恨地死死盯着我,将掌心掐出了血。
可我并没有多少打了胜仗的喜悦。
姐姐今日这番话,显然是后悔了。
沈凌洲的报复奏效了。
沈凌洲的视线若是重回到姐姐身上,那我要何去何从
回去后,我便清点了沈凌洲送我的东西。
沈凌洲出手一向阔绰,随便一支簪子买了,都够我下半生阔绰地生活了。
我压下心头的闷涩。
思虑片刻后,还是提笔写了封和离书。
沈凌洲回来,是在夜里,我单手托腮,等得昏昏欲睡。
花、满、溪。
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地睁眼,便对上一双凌烈的黑眸。
沈凌洲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只芍药玉簪。
他显然也看见了那封和离书,脸色沉得难看:
收了小爷的东西,就想拍屁股走人
我……
但沈凌洲并没有给我开口解释的机会。
想得美。
他当着我的面将那封和离书撕得粉碎,然后便扣着我的后脑勺来势汹汹地吻了下来。
手也不安分,从衣摆探入。
这晚的沈凌洲格外地凶。
外头的水送了一次又一次,哪怕我哭的嗓子哑了,沈凌洲也没放过我。
5
翌日一早,枕边便不见了沈凌洲。
他昨晚突然那么生气,也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有。
丫鬟送水进来时,我正在描眉,随口问了一句:
小侯爷呢
丫鬟抬头瞥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好久才迟疑地开口:
清溪姑娘来了……小侯爷在前厅见她。
啪嗒——
角笔摔在地上,断成两截,这是沈凌洲前几天特意让人从塞外给我带的。
心口有点闷闷的,我又忍不住想到那份被沈凌洲撕碎了的和离书。
沈凌洲,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整整三天,沈凌洲都没再回房。
我想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怕从丫鬟口中听到姐姐的名字。
我满脑子都被他占据。
以至于程文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捉住了手腕:
满溪,你终于肯见我了。
他应该是刚下早朝就过来了,身上还穿着官服,也没打伞,头发、衣裳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看上去像是有段时间没睡好了,眼下一片青黑。
他抓着我的手,放轻了语气:
满溪,这几日我每天都来侯府,我想见你,但每次都被沈凌洲的人轰了出去。
说轰出去,想必还是说轻了。
我这几日虽然不曾见过沈凌洲,但他像是故意和程文砚作对一样。
每次程文砚来侯府的消息,他都会派人知会我。
然后让人拎着棍子,将他乱打一通扔出去。
他甚至特意让人告诉我:程文砚若是再来侯府,小爷会直接阉了他。
沈凌洲下手狠,我是知晓的。
见我迟迟没说话,程文砚勉强对我笑笑:
满溪,别同我置气了,你去找沈凌洲,与他和离吧。
先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出尔反尔,答应了要给你赎身,却先给清溪赎身,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担心她一个人留在青楼,会被沈凌洲欺凌……沈凌洲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我不是故意不去寻你的,我最近一直在为给你爹平冤奔走,我原想着等给你爹平冤后,再接你回来成亲,给你一个惊喜。不过现在好了,你已经离了满花楼。
说到最后,程文砚声音哽咽。
眼眶也微微泛红。
但我始终一言不发。
只是定定地盯着他的身后。
沈凌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形如鬼魅,脸色沉沉地盯着我和程文砚。
满溪,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我从没想过你会嫁给别人……
等你和沈凌洲和离后,我们便成亲,好不好
前世他带着姐姐离开后,我在满花楼等了三年。
等来的却是一场将我烧死的大火。
而今我终于等到这梦寐以求的话,我却不需要了。
我甩开他的手,打断他的话:
从你决定拿着我的钱,为花清溪赎身那一刻,我就和你没关系了。
就算没有沈凌洲,我也不会再嫁给你。
程文砚愣了下,旋即摇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你在说气话对不对
他嘴唇颤抖,试探着要来拉我:
我错了,满溪,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也不会了。你和我回去……
他还想再说什么,下一刻,沈凌洲大步流行冲过来,一个过肩摔将他扔在地上。
程文砚,小爷给你脸了
她打了个响指,很快左右就有侯府的随从过来,不由分说按住程文砚。
要不怎么说,程文砚能和姐姐彼此赏识呢
哪怕此刻被侯府的随从按着无法反抗,脸颊都贴在了地上,程文砚也没向沈凌洲服软:
沈凌洲,你混蛋!把满溪还给我!
你不是想要花清溪吗她在等着你娶她,你去找她啊,把满溪还给我!她是我的!
沈凌洲,她不爱你,花满溪她不爱你,你凭什么抢走她
聒噪。
沈凌洲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一脚踩在他脊背上,压着他整张脸贴在地上。
给她赎身的钱都拿不出来,还有脸问爷要她
她是不爱爷,那又如何
爷能给她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荣华富贵和权势才是人生的补品,大补。
而你呢,程大人,你能给她什么廉价的爱,随时随地的抛弃,摇摆不定的心
说着,沈凌洲嫌恶地嗤笑一声。
抬脚走过来,一把将我拽入怀中。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捂住了眼睛。
下一刻,程文砚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6
一直到被沈凌洲拦腰抱着扔回到榻上,我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次他却没碰我。
沈凌洲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便扔给我一张纸,
他转身坐回到八仙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吊儿郎当地冲我抬了抬下巴:
还愣着做什么打开看看。
我迟疑地打开。
是一张和离书。
你若是想离开,可以。沈凌洲收回视线,没再看我,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在桌面,和离书签了,想走随时走。
到底是夫妻一场,爷不会亏待你。你要走,爷给你准备盘缠,打点好送你上路;你要另嫁他人,爷给你准备嫁妆。
除了程文砚,你想嫁谁爷都不拦着。但你若是选了程文砚,爷现在就去打爆他的狗头。
我紧抿着唇,没说话。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沈凌洲拿着酒杯的手在颤抖。
沈凌洲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方。
明明这也是我想要的。
可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酸涩。
我倒数十下,今日不签,日后就再也别提。
沈凌洲喉结滚了滚,便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和离后,你会娶花清溪吗
我终于鼓起勇气,将一直以来堵在心口的疑问问了出来。
沈凌洲愣了下,扭头满是疑惑地看着我:我为什么要娶她
我也愣了下,疑惑地看着他:
你以前经常为她一掷千金。
沈凌洲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耳尖红红:
相府被抄家那日,我见过你一面,指着你问你姐姐的时候,她说你叫花清溪。
我脑中嗡地一声,瞬间炸了。
难怪。
难怪进入满花楼后,姐姐收了沈凌洲送来的东西,却打着宁折不屈的名头,从来不肯见他。
眼前一片黑影落下。
我还没有动作,沈凌洲便突然从我怀中抢走那张和离书,再次撕得粉碎。
他歪头靠着墙,笑得像偷了腥的狐狸,张开手,任由碎纸如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你吃味了,花满溪。
是笃定句。
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在误会沈凌洲,我瞬间烧红了脸颊,下意识否认:
我没有。
沈凌洲却笑得更欢了。
脸颊越来越烫,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你这几日为什么要见花清溪
沈凌洲眼中揶揄更甚:
还说不是吃味。
我没好气地抬手作势要掐他,他连连举手求饶:
好好好,我错了祖宗,我不说了,是我吃味了,我吃味了,成吧
我仍旧瞪着他。
沈凌洲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我没见她。
从沈凌洲口中我才知道,他这几天都在忙着给我爹平反,大理寺和刑部来回奔走。
倒是姐姐,她听说这事儿后,便以为沈凌洲做这些是为了她。
这几日她每天都要来侯府。
嘴里嚷嚷着什么,只要沈凌洲能放我离开,成全我和程文砚,她愿意勉为其难地替我嫁给沈凌洲。
爷是认错了人,不是蠢。沈凌洲啧了一声,整得跟爷在强抢民女一样。
我被她吵得心烦,就让人把她扔回满花楼了。
这倒是沈凌洲一贯的行事风格。
但令我意外的是,程文砚居然没管花清溪。
7
再见到程文砚,是在沈凌洲生辰的前一天。
我正打算出门给沈凌洲挑生辰礼,未走几步,便被程文砚拦下。
许久不见,他更萧条了。
见到我,他嘴唇动了动:
满溪……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同他拉开距离。
程文砚面上闪过失落:满溪,青梅竹马一场,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我垂眸望他腰间扫了眼,程文砚顿时绷紧了身体,面上闪过不自然:
沈凌洲说要阉了他,是真的阉了他。
哪怕他因此被陛下罚了半个月的禁闭。
满溪,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你想多了。我收回视线,笑笑,就是觉得你没死,还挺可惜的。
从他身边绕过就要走,程文砚再次叫住我:
满溪,我要离京,去汝州任职了。
我转头对他笑笑:那挺好的,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程文砚瞬间白了脸,他勉强扯出来一抹笑:
至于吗,满溪你这么恨我,连送我一程也不肯吗
我没理他,直接转身离开。
突然有人叫了我一声:
花满溪。
我下意识扭头看去,未等我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冲出来,不由分说扇了我一巴掌:
花满溪,现在你满意了吗
眼前人蓬头垢面,从头到脚都是乱糟糟的,整个人也疯疯癫癫的。
若不是那双眼睛,我险些没认出来这是花满溪。
她死死瞪着我,藏不住的恨意,似乎要将我吞没:
你逼走了程文砚,又抢走了沈凌洲,凡是我有的,为什么你都要抢走
和你那个早死的便宜娘一样,只会像狗一样盯着别人的东西……
不等她说完,我抓着她的手腕,反手甩了她一巴掌:
我娘是怎么死的你不清楚你也配提她
你明知道我娘喝不了酒,还在父亲面前惺惺作态,逼她喝下那杯酒,她怎么可能会死
花清溪被我这一巴掌打得愣了神。
几乎是立刻,她挤出来两滴眼泪,眼巴巴地看向程文砚:
文砚,我真的不知道满溪在说什么,当年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我抬手揉了揉被她打得发麻的脸颊,冷笑着看他:
怎么,这次你还要为她出头吗
程文砚看了一眼花清溪,面上尽是复杂。
许久,他才叹了口气:
满溪,我们怎么走到了今日这般地步
我也想知道,我们怎么会走走到了这种地步。
娘亲临终前发誓日后会护我平安顺遂的他,却一次又一次将我推入深渊。
我抓着花清溪的手腕,步步紧逼,她眼神躲闪,步步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花清溪才一咬牙关对我说:
花满溪,你难道还想打我不成我警告你,你适可而止,若是给沈凌洲知晓了……
你若是不提沈凌洲,我原本也不想多说。
我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但你既然提了,我倒要与你好好清算了。
从进花满楼起,你冒充我的身份,收了沈凌洲多少东西我给你两个选择,物归原主,还是我送你去南蛮
花清溪这下是彻底愣住了,她眼神躲闪:
什么我、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从进花满楼起,沈凌洲想要的人一直都是我,是你抢走玉佩进了他的厢房……
没听明白吗我挑挑眉,反问,当年若不是你告诉沈凌洲说我叫花清溪,他怎么会认错
他认错了人,把你当成了我,你还真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有了份量
花清溪一张脸毫无血色。
我松开了手,她直接瘫坐在地。
我继续说:
想好了吗,姐姐,你要怎么选呢
花清溪最后还是选了物归原主。
那之后,我便再也没在上京见过她。
程文砚离京那天,我还是去了。
但我没见他,只是远远地坐在长亭下。
我望着他的扭头在人群中寻找了许久,似乎是没看见想见的人,最后失落地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远走,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这么喜欢看,不如跟过去看个够
我回头,便看见沈凌洲那张臭得不能再臭的脸,忍不住笑着勾勾他的手指:
还说没吃味。
我来送他,只是想和从前做个了断,没有别的念头。
沈凌洲轻哼一声:讨好我也没用。
我踮起脚凑到他唇边亲了亲:
这样也没用吗
沈凌洲的唇角终于压不住了,他捉着我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吻:
不急,慢慢哄,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