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比上,我的傲慢大师兄一剑将我挑翻在地,指着我鼻子骂我是青云之耻,要将我逐出师门。
台下万人同情,台上长老默许。
他不知道,我穿越前是地球的金牌剧本杀主持人,玩弄人心和营造氛围才是我的专业。
我没看他,而是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对着台下所有人,凄然一笑。
各位,想听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故事吗
我话音刚落,全场寂静。
大师兄的脸瞬间就绿了。
他以为这是我最后的挣扎,却没料到,这将是他此生悔恨的开端。
因为,一个名叫《斗破苍穹》的故事,即将让整个南荒为我而疯狂。
1
我蹲在后山石头上,手攥着柴刀。
三天了,劈了三百斤灵柴。
手心全是血口子,每握一次刀柄,疼得直抽抽。
赵无锋的玄铁靴踹在柴堆上。
碎柴块砸在我脚边,有块尖的扎进脚踝。
他弯腰扯我衣领,金纹外袍扫过我满是泥的袖口。【废物也配用宗门资源】他指节敲我额头,【去杂役坊领罚,跪着抄《清心诀》三百遍。】
我低头盯着他靴底的云纹。
原主就是这么被他逼死的——上个月在演武场,赵无锋当众说他引气十年仍是废体,丢青冥宗的脸。
原主当晚就撞了后山的灵石碑。
【聋了】赵无锋踹我膝盖。
我踉跄跪进柴堆,碎木屑扎得手背生疼。
他甩袖走了,两个跟班嗤笑:【废体就该去扫茅房,还想换辟谷丹】
夜宿杂役坊破屋。
我缩在草席上,寒风从破窗灌进来。
草席下的碎石头硌着后腰,像原主最后那口没咽下去的血。
我闭着眼苦笑——前世我是文娱圈创意总监,带团队做过破百亿的IP,现在连辟谷丹都换不起。
正自嘲呢,嗡——一段文字炸在识海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我浑身一震。
那文字泛着金光,顺着经脉往四肢钻。
掌心的血口子不疼了,连被踹青的肋骨都松快了。
我猛地睁眼,月光照在破墙上——我大脑里,《斗破苍穹》的开篇章节正一页页翻着。
次日清晨,我没去杂役坊领罚。
攥着破布包往坊市走,路过演武台。
二十几个外门弟子围坐着,老道士捧着《剑心通明录》念得唾沫横飞:【夫剑者,需守...守...】【打住吧。】有个胖子挖鼻孔,【听你念经比劈柴还累。】
我喉咙发痒——前世带团队做IP时,最擅长的就是把死故事讲活。
挤进人群,清了清嗓子:【诸位师兄,我来讲个真实故事——《少年萧炎,火焚云岚》。】
演武台霎时安静了。
我压低声线:【十四岁那年,萧家天才被测出废脉。】底下有人嘀咕:【跟咱们似的。】【可他跪在祠堂三天三夜,对着祖先牌位说——】我提高声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演武台突然刮起小风,吹得老道士的书哗啦翻页。
李三牛额头冒细汗,他上个月引气失败被骂废物,现在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三年后,云岚宗长老上门。】我故意顿了顿,【他甩下婚书,说萧家这废物,连给我宗外门弟子提鞋都不配。】
【放屁!】李三牛腾地站起来,拳头捏得咔咔响。
他周身灵气突然乱涌,引气境的光罩轰地炸开——突破了!
全场炸锅。
有人喊:【我也感觉有气往丹田里钻!】有个姑娘摸着发烫的额头:【我、我好像懂了《清心诀》第三句!】老道士瞪圆眼睛,手里的书啪嗒掉地上。
赵无锋带着执法队冲进来,玄铁剑鞘砸在我肩上。【妖言惑众!】他揪我衣领,【扰乱道心该当何罪】
我被他提得脚离了地,却笑出声:【大师兄,你说要是整个南荒的人都听我讲故事,都突破了......】我凑近他耳朵,【你还压得住吗】
远处传来喧哗,有人喊:【南街那个讲故事的又开讲了!】赵无锋脸色发白,手指掐进我脖子。
我盯着他发抖的手腕,心里冷笑——这世界最缺的,从来不是天才。
当天夜里,杂役坊的老周婆婆偷偷塞给我两个烤红薯。
她压低声音:【明儿南街茶棚老板找你,说给三倍灵石请你说书。】
我啃着红薯,看着窗外月亮。
《斗破苍穹》才讲到萧炎进魔兽山脉,后面还有异火,有萧战,有......我舔了舔嘴唇——这把火,才刚烧起来。
2
我第二日天没亮就往南街茶棚赶。
茶棚老板老周头蹲在门口搓手,见着我就把算盘拍得山响:【昨儿听书的人挤到街对面,我这破棚子差点被踩塌!】他塞给我三个烤红薯,【先垫垫,辰时三刻准开讲。】
头天讲【魔兽山脉遇蛇人】,台下挤了五十多个外门弟子。
李三牛举着烤鸡腿当火把:【那蛇人王敢伤薰儿,老子拿烧火棍捅穿他!】有个灰衣散修突然拍桌:【这故事里的灵气运行轨迹,像极了我卡了三年的引气诀!】他话音未落,周身腾起白雾——竟是直接筑基了。
第二日听众翻了倍。
有内门弟子挤在后排,腰间玉牌闪着微光。
我讲到【药老苏醒】时,场中突然飘起淡金色雾气。
老周头擦桌子的手顿住:【这、这是文气】我识海里那道金线猛地一颤,原来故事被人认可,竟能凝聚天地文气反哺自身。
第三日更离谱。
邻宗青羽门的游方修士扛着酒坛来的,说走了三天三夜就为听【斗气化马】。
散场时我瞅见人群里有道素白影子——苏挽晴,内门真传,听说连宗主都要称她一声【小先生】。
她站在最后排,月光漏过檐角照在她发间银簪上,冷得像块冰。
讲到【药老现身】那截,我正说【那老者残魂裹着异火,开口便是小子,想不想学炼药师】
她突然轻声接了句:【一缕残魂,竟藏万古智。】声音轻得像片雪,可我后颈汗毛全竖起来了——她这是从故事里悟出了炼魂术的关键!
散场后我收拾草席,脚边碰着个硬物。
弯腰拾起来,是枚青玉书签,正面刻着【愿闻后续】,背面有行小字:【残魂养智,可破炼魂三重关。——苏。】
我捏着书签往手心按,凉意直窜到天灵盖——这是内门真传的认可,比十块中品灵石都金贵。
赵无锋的巴掌拍在议事堂桌上时,我正蹲在杂役房啃冷馒头。
他身后站着玄通老道,白胡子抖得像筛糠:【此子以虚妄故事惑乱人心,若任其发展,我青冥宗千年传承将毁于一旦!】
宗主端着茶盏没说话。
大长老捻着胡子笑:【不如让他当众再讲一段,若无人顿悟,再废他修为不迟。】
演武台的日头毒得很。
我站在高台上,底下围了百来号人。
赵无锋抱臂冷笑:【林猎,你最好把故事编得再真些。】
我闭了闭眼。
《斗破》太烈,适合煽心火;这时候得换把钝刀——《凡人修仙传》。
【七玄门的山风卷着沙,韩立背着药篓往回走。
他鞋帮子磨破了,脚底板沾着血,可眼神比山尖的雪还冷。】我声音压得低,像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他知道,在这乱世里,心软的人活不过初一。】
场中起了风。
有个外门弟子攥紧了拳头——他上个月被师兄抢了灵草,现在眼里没了哭腔,只剩狠劲。
【墨居仁笑着递药,韩立接的时候,手指在背后掐了个避毒诀。】我顿了顿,【你们说,他是怎么看出那药有毒的】
底下静得能听见蝉鸣。
突然,东边传来抽气声——三个引气期弟子同时闭目,周身灵气凝成细流往丹田钻。
西首的金丹长老摸着下巴:【此人心机之深,胜过我宗《藏锋诀》第三层。】
玄通老道的脸白得像张纸。赵无锋的玄铁剑鞘在手里攥出了汗。
我正要下台,头顶掠过一阵风。
苏挽晴站在我面前,素白裙角沾着点演武台的土。
她递来一卷竹简书,封皮写着《南荒风物志》:【林师弟若愿写书,宗门按千字十块中品灵石付润笔。】
我接过书,指尖发颤。
从前他们骂我是废柴,拿扫帚赶我出藏经阁;现在他们说【林师弟】,说【付润笔费】
可我盯着苏挽晴袖间晃动的银簪,突然想起昨日在茶棚听见的——有个散修拍着大腿喊:【林公子的故事,比那什么《剑心通明录》强百倍!】
我要的不是【林师弟】,是【林大师】。
是他们说起我时,得弯一弯腰。
回杂役房的路上,小徒弟阿福拽我衣角:【师兄,刚才有个穿红裙子的姐姐在门口晃,说等你讲完要见你。】
我摸着兜里的青玉书签,抬头看天。
晚霞红得像团火,烧得人心里发烫。
我转身时,瞥见廊下一道红影,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3
我转过廊角,那团火就烧到了眼前。
红裙绣着金线缠枝莲,腕上银铃叮当,正是南荒第一勾栏【云梦阁】的老板娘柳七娘。
她倚着朱漆柱子,手里转着枚玉扳指,笑起来眼尾上挑:【林公子好手段,前日在演武台说《凡人》,我阁里三个清倌人听了直抹泪,说再唱《思君赋》没了底气——原是被您故事里的狠劲比下去了。】
我抱臂:【柳老板娘大老远来杂役房,不是听我夸您清倌人矫情的。】
她把扳指往我手里一塞,凉丝丝的:【我那勾栏,唱的是才子佳人,您那嘴皮子,说的是人间烟火。不如合作您写故事,我排‘仙侠活剧’——台上人演,台下人看,再使点符阵小手段,保准比说书更勾人。门票三灵石一位,五五分成。】
我捏着扳指,指腹摩挲过刻着的【云】字。
前世做剧本杀时,最擅长把文字变成活场景,这【活剧】不就是沉浸式戏剧
正合我意。
【先试一折《仙剑奇侠传》。】我开口,【李逍遥初遇赵灵儿,雨夜里破庙避雨那段。】
柳七娘眼睛亮了:【要加符阵】
【水镜术显雨幕幻影,音律阵引愁绪——你阁里那批弹箜篌的,正好用上。】我从袖中摸出个小玉佩,【再让演员戴这个,里面刻了文气导引阵。观众看入戏时,情绪会顺着玉佩戴到台上,反过来又勾得更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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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玉佩咬了咬,确认是真玉:【三日能排好】
【三日后亥时,首演。】
排练那日,我蹲在后台看。
演李逍遥的小杂役紧张得直搓手,我拍他肩:【你不是在演戏,是在过他的命——你娘被人贩子拐走时,你攥着她留下的银镯在街头要饭,那股子孤勇,使出来。】
小杂役浑身一震,眼里冒了光。
演赵灵儿的清倌人捧着纱裙问:【林公子,这灵儿的怯,要怎么演】
我指了指她腕上的银铃:【你八岁被卖进勾栏,老鸨揪着你头发灌药时,你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把那股子藏在骨头里的软,拿出来。】
她睫毛颤了颤,指尖攥紧裙角,像片被雨打湿的蝶。
首演当夜,云梦阁挤得水泄不通。
我站在二楼雅座,看着水镜术在台上铺开雨幕,演李逍遥的杂役踉跄着冲进破庙,雨水顺着发梢滴在青石板上。
演赵灵儿的清倌人缩在供桌后,眼尾一点泪痣,像被雨打落的桃花。
音律阵适时响起,箜篌声里裹着山风、雨声、心跳。
台下有个老妇突然哭出声:【像极了我那早夭的闺女……】
演到李逍遥把外衣披在赵灵儿肩上,说【我带你们走】时,前排的引气期修士【噗】地吐出一口浊气——他卡在引气三层半年了。
最边上的筑基长老猛地拍桌,茶盏跳起来:【这小子的担当,比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强百倍!】
文气突然在阁顶凝成白雾,像朵没开全的云。
柳七娘从楼下冲上来,鬓发散了也顾不得理,攥着我的袖子直晃:【林公子!三个观众心境突破,还有个金丹期的老祖宗让人传话,说明儿要带孙女儿来!】
我盯着阁顶的白雾,喉咙发紧。
前世那些被当【闲书】的故事,在这方世界,真能凿开天地的缝。
三日后,云梦阁的门票炒到十灵石一张。
柳七娘塞给我个漆木匣,里面码着亮晶晶的中品灵石,又压低声音:【北域天音阁的人来了,说要谈巡演。】她指腹蹭过匣盖的暗纹,【不过…最近总看见青冥宗的外门弟子在阁外转悠,领头的是赵无锋的人。】
我捏着块灵石,想起昨日在杂役房看见的——窗台上多了个灰扑扑的玉简,刻着歪歪扭扭的魔纹。
当晚月黑风高,执法堂的人踹开我房门时,我正趴在案前抄《仙剑》话本。
为首的执法长老举着夜明珠,冷光扫过我床头那个魔纹玉简:【林猎,私藏魔道遗物,勾结外邪,你可知罪】
我把苏挽晴给的《南荒风物志》往桌上一摔,又摞上厚厚一沓说书稿:【若这些故事是魔,那南荒城内外听我说书的人,哪个不是魔昨日西市卖糖葫芦的老张头,听《凡人》后说要攒钱送儿子去学符阵——您说他是魔】
门突然被推开条缝,周婆婆杵着拐杖挤进来,身上还沾着灶房的油星子:【老身守了杂役房三十年,林小子每晚点着油灯写写画画,连引气诀都不练。可前日外门李狗剩拿着他写的《斗破》话本,在柴房里坐了一夜,今早筑基了!】
执法长老的夜明珠晃了晃,照见我案头堆着的稿纸——《仙剑》《凡人》《斗破》,每本都被翻得卷了边。
他盯着那堆纸看了半响,突然把玉简往我怀里一塞:【林师弟,宗门容你,是因你‘有用’。但若哪天你写的东西,比剑更能掀翻这山……】
他没说完,甩袖走了。
我关上门,从梁上取下个陶瓮,里面埋着半块魂玉。
点燃魂灯时,火苗舔着《仙剑》全本的抄本,青烟里浮起几个歪扭的字——【大师兄的末路】。
魂灯燃到第七盏时,我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杂役的破草鞋,是玄铁剑鞘擦过青石板的脆响。
我摸黑把最后一页稿纸塞进陶瓮,盖上土。
明天太阳升起时,他们会发现那魔纹玉简里,刻的不是什么邪术——是《大师兄的末路》第一章:【赵无锋握着玄铁剑站在演武台,他不知道,台下听书的小杂役,早把他的丑事写成了话本……】
魂灯燃尽那夜,我并未入睡。
窗外有剑光闪过,像道淬了毒的银线。
4
魂灯燃尽那夜,我盯着梁上陶瓮没合眼。
赵无锋往我屋里塞魔纹玉简时,我就摸透了他的路数——先栽赃我通魔,再借执法堂之手毁我书稿,断我在南荒攒的那点声望。
我从枕头底下摸出半块魂玉,这是前日在杂役房后墙根捡的,里面还凝着点残魂。
我咬破指尖,在《仙剑》手稿边缘画了道细若蚊足的符——前世剧本杀里玩过的【心理暗示】,搁这修真界,换个说法叫【言灵反噬阵】。
【凡动此稿者,心神受故事反噬。】我对着纸页吹了口气,墨迹里浮起缕淡青文气,【赵师兄不是爱撕书么我就送他份大礼。】
天刚擦亮,柳七娘的小丫鬟就翻墙进来,塞给我块烤红薯:【我家娘子说,昨儿后半夜有人潜进云梦阁后台,动了《斗破》的话本匣子。那手法——】她缩了缩脖子,【像极了青冥宗外门那几个使玄铁剑的。】
我把红薯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丫鬟:【谢你家娘子。】
红薯还烫着,周婆婆的拐杖声就敲到了院门口。
她裤脚沾着灶房的煤灰,手里攥着块碎布:【昨夜执法堂的人来收走了案头那堆稿子。老身拦不住,只扯下块衣角……】
我捏着那片染了墨的碎布,笑了:【您拦什么他们早该动手了。】
午时三刻,刑律院的动静传到杂役房。
是个新来的执法弟子,姓王,上个月还帮我搬过说书用的檀木桌。
他师弟跑来说,王师兄翻《仙剑》手稿时突然哭嚎,说什么【灵儿别走】【我不该为了筑基丹负她】,现在正被关在静室镇心魔。
莫归尘亲自来查的。
我蹲在杂役房门口剥蒜,看他黑着脸从藏经阁出来,手里攥着那卷《仙剑》。
他路过我身边时顿了顿:【林猎,你写的这劳什子……】
【是故事。】我把剥好的蒜往筐里一扔,【有人看了悟剑,有人看了动心,有人看了……】我抬眼望他,【就像有人非要往书里塞魔纹,有人非要撕书泄愤。】
莫归尘的手指在剑柄上敲了两下,最终把书塞进怀里:【暂押禁室。】
消息像长了翅膀。
西市卖糖葫芦的老张头蹲在我脚边,咬着山楂核嘟囔:【我就说林小友的书不是邪物,上回我家狗蛋看《凡人》,说以后不偷酒喝了,要学韩立踏实引气——】
【踏实引气】我乐了,【那你家狗蛋现在引到第几层了】
老张头一拍大腿:【今早刚到引气三层!比他哥早半年!】
我正笑着,山门外传来玄铁剑鞘擦地的声响。
赵无锋带着三个师弟往藏经阁去,玄色道袍上绣的云纹被风掀起,像团张牙舞爪的黑雾。
当晚月上中天,我摸黑爬到杂役房屋顶。
藏经阁禁室的窗户漏出点光,赵无锋的声音混着撕纸声撞出来:【李逍遥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背景的野修!老子才是青冥宗外门第一人!】
他每撕一页,我就往嘴里塞颗炒豆子。
第一页撕完,他骂李逍遥是废物;第二页撕完,他咒灵儿拖后腿;第三页撕到【锁妖塔】那章,他突然闷哼一声,剑鞘砸在地上哐当响。
【不可能……】他的声音发颤,【我筑基比他快,师傅更看重我,我才该是主角……】
我嚼着豆子笑出声。
这《仙剑》里的情劫、取舍、求而不得,早被我用文气编成了网。
赵无锋撕的哪是纸
是他自己的道心。
三日后演武台。
赵无锋正给外门弟子讲剑,突然眼尾发红,挥剑砍碎了弟子的法器:【废物!连剑都握不稳,也配学剑】
那弟子捂着手腕后退,血滴在青石板上:【大师兄,我只是……】
【住口!】赵无锋的剑指向他咽喉,【挡我者死!】
莫归尘的拂尘卷住他的剑,玄铁剑【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沉着脸看向赵无锋:【道心不稳,闭关三月。】
我站在山门外的老槐树下,摸着袖中刚写好的稿纸。
《大师兄的末路》第一章,我给它取名《天骄坠尘》——得让南荒城的百姓知道,这不可一世的赵大师兄,是怎么被自己的傲慢撕碎了道基。
风卷着雪粒子扑过来,我眯眼望向北边。
山路上有三道身影踏雪而来,为首的女子抱着个朱漆木匣,匣上刻着天音阁的云纹。
她抬头时,我看见她眉间一点朱砂,像团要烧起来的火。
【林公子。】她的声音裹着北域的寒气,【我家阁主说,想看那能引动天地异象的活剧。】
5
我盯着她眉间的朱砂,没接话。
她倒也不恼,掀开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块上品灵石,每块都沁着北域特有的霜纹:【这是定金。我家少主说了,若活剧能让他听出半分道韵,另有百万灵石谢礼。】
我蹲下来拨拉灵石,指尖触到霜纹时,后颈突然发紧——北域修士最擅探人心性,这灵石怕不是试我贪念的。
【林公子】她又唤了声。
我直起腰,把木匣推回去:【去告诉你们少主,我这戏班子不卖艺。】
她瞳孔骤缩,朱漆木匣在掌心攥得咯吱响。
我扫了眼她腰间的天音阁玉佩,补了句:【但若是论道——明日辰时,云梦阁后台见。】
当晚柳七娘踹开我房门,发簪歪在鬓角:【你疯了北域天音阁多少年没正眼瞧过南荒你推了百万灵石】
我把新写的稿纸往她怀里一塞:【他们要的不是戏,是‘道’。】
她低头看了眼,抽了口冷气:【你把《仙剑》终章改成《广陵散》的调还加了七处文气共鸣点】
【音修修的是心音共振,】我摸出枚刻着阵法的玉佩,【让戏子们戴着这个,音律一起,文气顺着音波往他们识海钻。等念到‘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我屈指敲了敲桌面,【天地得给我响个炸雷。】
柳七娘突然笑了:【你这哪是改戏是给北域音修设了个顿悟局。】
首演那日,云梦阁挤得水泄不通。
萧无音穿件月白广袖袍,端坐在最上首,茶盏搁在膝头,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卖艺的杂耍。
【林公子,】他晃了晃茶盏,【我北域音修听琴能引灵雨,看画能悟剑心。你这活剧……】他勾了勾嘴角,【莫不是要让我们看哭】
我没接话,冲后台打了个手势。
幕布刷地拉开。
水镜幻影里,李逍遥抱着赵灵儿的尸身跪在地宫,血珠顺着剑刃滴在青石板上。
戏子们腰间的玉佩开始发烫,台下的音修们突然坐直了——他们听见了,那若有若无的琴音,是《广陵散》的变调,每一个音符都裹着文气,往他们识海里钻。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我提高声音,故意让尾音发颤,【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话音未落,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
萧无音的茶盏【啪】地碎在地上——他身后的天音阁弟子们,有两个突然闭目合十,周身腾起淡紫色雾气;最边上的小弟子更夸张,头顶飘起细小的灵雨,把发梢都打湿了。
萧无音【唰】地站起来,广袖带翻了案几:【这是……道影显化!】
我顺着他的目光抬头。
半空中不知何时凝出半柄古剑虚影,剑身流转着青金色文气,像要劈开什么似的嗡嗡作响。
【林猎!】他抓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发疼,【你这到底是什么术法】
我抽回手,理了理被他抓皱的衣袖:【我只是讲了个故事。至于你们从故事里听见了什么——】我指了指他身后闭眼的弟子,【那是你们自己的道。】
散场时,萧无音堵在后台门口。
他的月白广袖沾了茶渍,倒比刚才多了几分人气:【我天音阁出百万灵石,邀你去北域巡演十城。客卿之位,等同长老。】
柳七娘在我身后掐了把我腰,疼得我直吸气。
我却盯着萧无音腰间的天音阁玉牌——那上面刻着【九霄台】三个字,是北域最负盛名的演道台。
【我去。】我说,【但有个条件。】
【说。】
【首演必须在九霄台。】
萧无音愣了愣,突然笑出声:【好!就冲你刚才那半柄剑,九霄台给你留着!】
夜里回青冥宗,苏挽晴的传音符烧得我掌心发烫:【北域宗门讲究出身,你这文道再妙,也抵不过他们一句‘旁门左道’。】
我捏碎符纸,望着窗外的月亮。
周婆婆的身影突然从墙角冒出来,往我怀里塞了个布包:【晒了半年的安神草,路上煮水喝。】
布包里还躺着两颗蜜饯山楂,是她自己腌的。我咬了口,甜得发齁。
回屋关上门,我取出枚空白玉简。
灵力注入的瞬间,《斗破苍穹》的文字像活了似的爬满玉面。
最后一道文气封印下去时,我对着玉简轻声说:【若我在北域折了,你就回南荒,找柳七娘。】
第二日启程,萧无音的飞舟停在山门外。
他站在船头冲我招手,广袖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林公子,北域的雪,比南荒的凉。】
我踩着舷梯上去,摸了摸袖中发烫的玉简。
九霄台的名字,我在北域话本里听过。
那是万修共赏的地方,多少天骄在那一战成名,多少道统在那折戟沉沙。
他们以为我是去唱戏的。
可我要让九霄台的石头缝里,都长出文道的根。
6
飞舟在北域上空穿了七日。
萧无音掀帘指给我看:【那片朱瓦金檐的,就是天音城。
九霄台在城中央,台基是用三万块玄铁精磨的,每块都刻着历代天骄的道号。【
我摸了摸袖中《星辰变》的玉简。
这是我连夜改的本子,把地球摇滚的鼓点节奏译成了修真界的音律阵图——前世带剧本杀时,为了让玩家沉浸,我研究过三年声效心理学,没想到在这用上了。
落地那日,柳七娘的传音符先到了。
她声音压得低:【文心书院的人在城门口贴了告示,说你是南荒来的跳梁小丑,九霄台要被你糟践了。】
我蹲在客栈窗台上撕告示。
红纸上墨迹未干,【市井说书,岂登大雅之堂】十个字刺得人眼疼。
旁边围了一圈修士,有几个低声笑:【这林猎,怕不是要被北域文修的唾沫星子淹死。】
第二日,《北域文报》到了。
头版是白砚秋的文章,笔锋像淬了冰:【以情爱悲欢惑人,不过是媚俗之技,离‘文以载道’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把报纸折成纸船,扔进炭盆。
火星舔着【十万八千里】五个字,苏清漪的话突然在耳边响:【北域文修最看重‘正统’,你得把他们的‘道’戳个窟窿。】
我让书童买了十张黄纸,提笔写:【道不在高台,而在人心。】这十个字被贴满天音城的街角。
萧无音看着贴海报的队伍直抽嘴角:【你这是要跟文心书院打擂台】我数着铜钱付工钱:【打擂台多没意思,我要让他们的擂台,变成我的戏台。】
演出前夜,九霄台的灯烛亮了整宿。
我在后台调试音律阵——二十八个筑基期乐修抱着玉笛、云锣、九霄环佩琴,按我画的阵图站成北斗七星状。
萧无音摸了摸云锣上的符文:【这阵...能引动千人共鸣】我拍了拍他肩膀:【等会你就知道了。】
开演时,台下拉了三波人。
左首是天音阁的长老,中间坐满各宗来【找茬】的文修,右首挤着听说书名气来的散修。
白砚秋坐在最前排,月白襦裙绣着青莲,抬头看我的眼神像看块脏抹布。
我站在台中央,掌心的玉简发烫。【今日不说旧话本。】我提高声音,【我要带诸位,听一场——仙界音乐会。】
乐修们同时起音。
云锣【嗡】地一响,文气顺着阵图窜上半空,凝成星轨模样。
我翻开《星辰变》:【他站在山巅,望着漫天神佛,突然笑了。】台下有人嗤笑,白砚秋指尖敲了敲桌沿。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猛拍醒木,音律阵突然炸开。
二十八个乐修的灵气连成线,像根看不见的绳子,拽着台下千人的喉咙。
先是前排散修跟着喊,接着是中间的文修,最后连白砚秋都睁圆了眼——她嘴唇动了,声音比谁都响。
声浪聚成柱子,【轰】地冲破云层。
我看见星子在震动,北斗七星的光被揉成一团,照得九霄台亮如白昼。
最后一句【逆天改命】喊出口时,天空突然裂开道缝。
金光大作里,【言出法随】四个大字缓缓浮现,每个字都有山那么高。
全场静得能听见针掉地。
白砚秋【啪】地打翻茶盏,茶水在她裙角晕开片污渍。
她冲上台时发簪都歪了,抓住我袖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文字...为何能引动天地共鸣【
我抽回袖子,从茶盘里捏了颗蜜饯山楂——是周婆婆给的,还带着体温。【一个讲故事的人。】我咬开山楂,甜酸直窜天灵盖,【只不过,我说的每一个字,都经过千锤百炼。】
后半夜,天音阁主的召见来得很快。
他坐在鎏金椅上,目光扫过我腰间的文气玉牌:【你这’言出法随‘,比我天音阁镇派的’天音通神‘还妙。
文道客卿之位,可愿受【
萧无音在旁边给我使眼色。
我盯着阁主案头的《北域文道典》,封皮上【正统】二字被磨得起了毛边。【受。】我说,【但得容我在文道典里加两页。】
出殿时,萧无音拽住我:【文心书院联合了三大宗门,说要上奏’禁演邪说‘。
他们的人现在就在城门口,举着’妖言惑众‘的牌子。【
我推开殿门。
北域的雪扑了满脸,冷得人清醒。
城门口的火光隐约可见,【妖言惑众】的白纸被风吹得乱飞。
我摸了摸怀里的血玉笔——这是用我筑基时的心头血祭的,笔杆上还留着刻痕:【文道本源论】。
深夜回客栈,我铺开空白玉简。
血玉笔触到玉面的瞬间,疼得我倒抽冷气。
每写一个字,窗外的金光就亮一分——那是【言出法随】的金文,还悬在天上。
【文道者,人心所聚也。】我咬着牙写,血珠滴在【聚】字上,晕开朵小红花,【非高阁藏书可限,非古卷残章可束...】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青冥宗。
莫归尘站在藏经阁顶,望着北方天际未散的金光,手指抠进砖缝里。
他腰间的执法玉牌被攥得发烫,嘴里喃喃:【这已非人力...莫非,真有一条新道】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言出法随】的金文却更亮了。
我放下笔,看着玉简上的字迹泛着微光——明天,北域所有书阁都会抄这卷《文道本源论》。
而那些举着【禁演】牌子的人不会知道,他们越喊得响,文道的根,就扎得越深。
7
九霄台的金光晃了三天。
北域修士仰头看天,说不出话。
那四个【言出法随】的金文悬在云里,像被谁用金漆烙进了苍穹,连风都吹不散。
文心书院的论道堂是在第三晚炸的。
白砚秋冲进来时,发簪上的玉珠撞得叮当响。
她怀里抱着本《正统文论》,封面还沾着墨渍——那是她花三年写的,说【文道必依古训,越雷池者为邪】。
【撕了。】她把书拍在案上,指甲掐进木缝里。
满座弟子瞪着眼。
为首的长老刚要喝问,就见她指尖凝出气劲,【刺啦】一声把书撕成两半。
碎纸片扑簌簌落下来,她弯腰捡了片,对着烛火笑:【我们守的是死文,人家写的才是活道!】
有人嗤笑:【白师姐被迷了心窍】
她突然抬头,眼里亮得吓人:【你们没听见那天上的字在震——不是风吹的,是天道在应!】她抓起笔蘸饱墨,在宣纸上狂草:【这疏我写定了,要让三大宗门看看,什么才是新道!】
我在客栈闭关。
窗纸被文气掀得哗哗响。
案上摆着血玉笔,笔杆上还凝着我的血——筑基时取的心头血,养了三年才成器。
我咬开指尖,血珠滴在笔锋,疼得手腕发颤。
【文道者,人心所聚也。】
第一字落下,屋内竹简【咔】地裂开道缝。
第二字【非高阁藏书可限】写完,案头茶盏【咚】地跳起来,茶水泼湿了衣袖。
写至【文字即剑,可斩心魔】时,窗外炸响惊雷。
我抬头,看见乌云里盘着条金鳞,龙吟闷在云里,像有人拿铜锤砸天。
【林兄。】萧无音的声音从门缝钻进来,【三大宗门的使者到了,说要‘请书一观’。】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冷笑:【让他们跪着看。】
三日后的天音城大比台,七宗长老坐成一排。
他们嘴上说着【共议文道邪正】,眼睛却都盯着我手里的玉简——那上面的字还泛着血光,是我用三天三夜、半颗心的血写成的。
白砚秋站在我身侧,把玉简举过头顶:【诸位,且听这《文道本源论》。】
她开口读第一句:【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非因字奇,而在道显。】
话音未落,天上的【言出法随】突然亮了十倍。
金光照得满场修士睁不开眼,我听见有人倒抽冷气——那金文的笔画,竟和玉简上的字一丝不差地共鸣。
【这……这是天道批文!】东极宗的元婴老祖【腾】地站起来,胡子抖得像筛糠,【我修了三百年,从未见过文字能引动天地法则!】
台下议论炸开。
我瞥见人群里莫归尘的影子——他站在最后排,腰间执法玉牌闪着冷光。
可他没说话,只是望着北方的天,慢慢跪了下去。
【妖道惑众!】苍梧宗的大长老拍案而起,【文字算什么道不过是旁门左道!】他抢过玉简,翻到第二页就念:【心有所执,万象皆生——】
话音刚落,他突然捂住脑袋惨叫。
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打湿了道袍前襟。
他踉跄两步栽倒在地,嘴里喊:【我的道基!我的道基碎了!】
第二个冲上来的是玄冰宫的金丹修士。
他咬着牙念:【一字成谶,万念归真——】
下一秒他就疯了。
他跪在地上抓自己的脸,哭嚎:【师父!我错了!那瓶洗髓丹我不该偷……】他额角撞在青石板上,血珠溅到我鞋边,【我不该弑师夺功!不该啊——】
满场死寂。连最狂的长老都白了脸。
最后站起来的是个白发老者,他扶着案几慢慢跪下,额头贴地:【此经非人力可为……是天授,是天授啊!】
那天夜里雪停了。
我踩着冰碴子上九霄台,怀里揣着那卷染血的玉简。
北风灌进衣领,我却不觉得冷——文气在经脉里烧,烫得骨头都发暖。
我咬破舌尖,血珠滴在玉笔上。
笔锋触到虚空的刹那,天地突然静了。
【文道本源论,现。】
第一字刻进云里,金色雨丝落下来。
第二字【情为何物】悬在月边,万座灵山的灵脉突然震颤。
写到最后一句【文道者,人心也】时,九域同时亮起金光——南荒的柳七娘在放烟火,北域的萧无音烧了他最爱的焦尾琴,青冥宗演武台上,赵无锋跪在雪里,望着北方的光,终于明白。
我摸了摸袖里的草包——周婆婆塞给我的,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故事讲完了。】我对着风说。
云里的金雨还在下。
每一滴都落进修士的识海,落进书阁的竹简,落进孩童的课本。
从此,引气期的小修士能靠读话本凝文气,筑基的散修能凭写游记养才气,就连化神大能,听见动人的故事时,也会触到【言出法随】的门槛。
文道
这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