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当众宣布:今天所有礼金归我儿子,就当是姐姐给弟弟的新婚大礼!
亲朋好友纷纷鼓掌,称赞我这个姐姐当得称职。
我笑着打开礼盒:妈,您确定要我当众展示这份‘大礼’吗
红色绸布掀开,满盒冥币哗啦啦洒在婚礼舞台上。
司仪吓得话筒掉地,我妈脸色煞白地冲过来要打我。
我淡定掏出公证文件:从今天起,你们住的房子、开的车子,全是我婚前财产。
忘了告诉各位,我已经结婚了,这位是我的律师丈夫。
司仪的声音透过音响,带着刻意煽情的颤音,在布置得一片大红鎏金的宴会厅里回荡:……让我们再次祝福这对新人,永浴爱河,早生贵子!
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新郎陆子豪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下巴抬得老高,仿佛今天不是他的婚礼,而是他的登基大典。
新娘站在一旁,笑容勉强,眼神里藏着些不易察觉的不安和局促。
而我妈,王兰女士,穿着一身紧绷绷的绛紫色旗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脸上堆满了笑,一把抢过司仪手里的话筒,力道大得差点把话筒线拽断。
各位亲朋好友,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儿子子豪的婚礼!她声音尖亮,透着压不住的得意和炫耀,趁着这个大喜的日子,我也宣布个事儿!
我坐在主桌旁,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油焖大虾,红色的油汁沾上指尖,黏腻腻的,像某种预兆。
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奢华得晃眼,我知道,这场婚礼的预付款,刷的是我的信用卡。
我妈当时说:薇薇,你先垫上,后面礼金收了就还你。这话,我听了二十八年,从我的压岁钱,到我的第一份工资,再到我每一笔项目奖金。从来没有后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妈身上。她清了清嗓子,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和一丝警告,仿佛在说乖乖配合,别给我丢人。
大家都知道,我女儿陆薇,做姐姐的一向最疼弟弟!懂事,孝顺,又能干!她开始铺垫,语调扬得高高的,今天呢,她更是准备了一份天大的厚礼!给我们老陆家长脸了!
台下响起一阵适时的、奉承的掌声,几个姨妈姑婆朝我投来赞许的目光,仿佛在围观一个被成功洗脑的样板。
我妈下巴抬得更高了,几乎要用鼻孔看人,声音拔高八度,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宣布意味:薇薇说了,她弟弟结婚,她这当姐姐的必须表示到位!所以,今天现场收的所有礼金——不管是我和她爸收的,还是亲家那边收的,全部归我儿子子豪所有!就当是她这个姐姐,给弟弟的新婚贺礼!大家说,好不好!
好!
哎哟,这姐姐当得,真是没话说!比儿子还顶用!
王兰你好福气啊,女儿这么能干又这么顾家!子豪有福了!
掌声更热烈了,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妈享受地眯着眼听着这些恭维,满脸红光,皱纹都笑开了,仿佛已经看到了日后靠着儿子(以及女儿的钱)飞黄腾达、受人艳羡的美好景象。
她得意地朝我这边瞥了一眼,带着一种瞧我给你做的这个主多漂亮多给你长脸的施舍感。
我爸在一旁憨厚地跟着鼓掌,笑着点头,一如既往地沉默,像个背景板。
而我弟,陆子豪,已经兴奋地搓着手,用那双被酒色掏空的眼睛贪婪地扫视着台下,仿佛在清点即将到手的财富,盘算着能换辆更好的车还是再去赌桌上捞一把。
司仪赶紧凑趣,夸张地竖起大拇指:真是姐弟情深啊!感人肺腑!让我们为这份深厚的亲情,再次鼓掌!
聚光灯猛地打在我身上,刺得我眼睛微微眯起。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黏在我这里,好奇的,期待的,看戏的。
我妈拿着一个铺着红绸缎的空礼盘,扭着腰,踩着不合脚的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到我面前,声音甜得发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薇薇,来,把礼金拿出来,放到盘子里,给大家看看你的心意!放心,妈知道你大方,不会给你丢面儿!让大家都看看,我们老陆家的女儿有多旺家!
几个亲戚举着手机,镜头对准我和那个空盘子,准备记录下这感人的一幕,发到家族群里好好宣扬一番。
我放下那只剥了一半的虾,拿起湿巾,仔仔细细、慢条斯理地擦着每一根手指,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然后,在所有人期待、灼热的目光中,从椅子旁拿起一个沉甸甸的、用鲜艳红纸包裹得四四方方、摞得高高的礼金盒,微笑着站了起来。
盒子很重,红纸鲜艳得刺眼,上面还俗气地贴着一个金色的囍字。
我走到舞台中央,从我妈手里接过那个轻飘飘的空盘子,然后将我的礼盒稳稳放在上面。
红绸缎衬着红纸盒,一片喜庆。
我妈看着那硕大的体积,沉甸甸的份量,眼睛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嘴咧到了耳根子,仿佛已经看到了里面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她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想掂量一下,但又赶紧缩回手,维持着体面。
我环视台下那一张张看热闹的、被长期洗脑的、或真心或假意的脸,最后目光落在我妈兴奋得发光、写满期待的脸上,声音透过话筒,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的笑意:妈,您确定,要我当众展示这份‘大礼’吗现在在这里
确定!当然确定!我妈迫不及待地抢白,嗓门洪亮,生怕有人听不见,生怕我反悔,让大家看看!都看看!我女儿有多出息!多疼弟弟!给我们老陆家争了多大的光!快打开!别磨蹭了!
我弟在旁不耐烦地起哄:姐,快点的!磨蹭啥呢!大家都等着呢!仿佛我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耽误他接收财富。
好啊。我笑了笑,笑容温顺又无害。手指优雅地捏住红绸布的一角。
然后,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无数个手机镜头的聚焦下,猛地一掀!
哗啦啦——
根本不是想象中摞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油墨香的百元大钞。
是漫天飞舞、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冥币!粗糙劣质的黄草纸,上面印着滑稽丑陋的天地银行、玉皇大帝模糊不清的头像,面额一个个大得吓人——壹億元、拾億元!
一沓沓的冥币因为捆扎得不紧,在挣脱红纸的束缚后,撒欢似的散开,被宴会厅强劲的空调冷风一吹,顿时如同黄色的雪片,劈头盖脸地砸在我妈笑得僵住、还没来得及转换表情的脸上,落满了我弟那身租来的、笔挺的白色新西装,飘洒了整整一个舞台,铺满了红地毯,甚至有几张慢悠悠地、讽刺地飘到了台下前排宾客的餐盘里、酒杯中。
整个宴会厅,足足静了十秒。
落针可闻。
只有冥币飘落的簌簌轻响,以及空调出风口低沉的嗡鸣。
司仪脸上那职业性的、夸张的笑容彻底碎裂,手一抖,话筒哐当一声砸在铺着红毯的舞台上,发出一阵刺耳尖锐的啸叫,震得人耳膜疼。
啊——!我妈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凄厉到完全变调、不似人声的尖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那冥币的颜色还要惨白。她像是大白天活见了鬼,眼珠子瞪得几乎脱眶,手抖得像发了严重的癫痫,胡乱地、疯狂地拍打着身上、头上、脸上那些不吉利的纸钱。
陆薇!你干什么!你疯了!!你他妈的有病啊!!我弟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气急败坏地抖着西装上的冥币,雪白的布料上沾了点点黄纸屑,面目狰狞扭曲,眼球布满血丝,冲着我歇斯底里地吼叫,唾沫星子横飞。
台下死一样的寂静过后,瞬间炸开了锅,声浪几乎要冲翻天花板。
这……这是冥币啊!给死人用的那个!
天呐!亲姐姐在弟弟婚礼上送冥币!这这这……
疯了吧!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快拍快拍!年度大戏啊!赶紧发朋友圈!
老陆家这脸可丢到太平洋去了!
震惊、鄙夷、幸灾乐祸、难以置信、恐惧……各种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毫不留情地扎过来。
我妈终于从极致的震惊、羞辱和愤怒中回过神,她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后涨成一种可怕的猪肝色,五官扭曲得彻底变了形,眼神里是滔天的、想要吃人的怒火和不敢置信。她像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包,张牙舞爪地就朝我扑过来,嗓音嘶哑破裂,充满了恶毒的诅咒:陆薇!我打死你个黑心肝的白眼狼!挨千刀的赔钱货!你敢咒你弟弟!你敢这么害我们家!我打死你!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那凶狠的架势,那长长的指甲,像是要当场把我的脸抓烂,把我撕碎。
我爸也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指着我:薇薇!你!你太过分了!你这不是要我们的老命吗!
就在我妈的巴掌即将扇到我脸上的那一刻,我猛地后退一步,轻盈地避开了她带着风声和恶意的指甲。
舞台的灯光有些晃眼,但我站得很稳。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未定的注视下,我不紧不慢地从我的西装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
白色的A4纸,打印清晰,下面盖着几个清晰的红色印章,透着法律特有的严肃和冰冷。
我将其高高举起,手臂稳定,确保台下那些伸长了脖子、举着手机疯狂拍摄的人能看清最上面的几个加粗黑体大字——
《婚前财产公证书》。
喧闹声、咒骂声、惊呼声像被一把无形的刀骤然切断。
所有人,包括挥舞着手臂、狰狞扑过来的我妈,动作都瞬间定格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愕然、迷惑、不安地看着那份高高举起的文件。冥币还在他们脚下无声地躺着,构成一幅无比荒诞的画面。
忘了告诉大家,我的声音透过另一个别在衣领上的微型话筒,清晰、冷静、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轻松的嘲弄,传遍整个落针可闻的宴会厅,我上周,已经结婚了。
目光冰冷地扫过台下脸色惨白、如同雕塑的父母和弟弟,我继续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砸进他们的耳膜:所以,按照最新颁布的《民法典》规定,我婚前的所有个人财产,都与我现在的家庭——也就是你们,毫无关系。我的丈夫,才是我的第一顺序继承人。
我妈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种比看到冥币更深、更冰冷、更彻骨的恐惧和不安攥住了她,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我微微一笑,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快意:顺便说一句,妈,你现在和我爸住的那套三居室,滨江花园那套,产权证上,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购房合同、发票、银行流水,我都保管得很好。
我弟猛地抬头,脸上是极致的错愕。
我目光转向他,语气更加轻描淡写:还有,陆子豪,你每天开出去兜风、泡妞、充门面的那辆宝马5系,行车证上,写的也是我的名字。哦,保险,也是我买的。
我顿了顿,欣赏着他们脸上血色尽褪、如遭雷击、世界崩塌般的表情。
本来呢,作为女儿,作为姐姐,让你们住着,开着,也没什么。毕竟是一家人嘛,我也懒得计较。我的声音陡然变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但现在,不好意思了。你们不配。
请你们,一家三口,立刻、马上,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所有你们的物品,我会请公证处和物业监督清理。车子,明天早上十点之前,钥匙还到我公司的前台。逾期不还,我会以侵占他人财产报警处理。
哦,对了,我看着我妈那只还僵在半空、剧烈颤抖的手,补充道,语气甚至有些礼貌,今天这婚宴的场地费、酒席费,一共十二万八千块,我记得是我用个人信用卡预付的。尾款,谁享受,谁付钱。至于这些‘礼金’……
我抬脚,用鞋尖踢了踢散落在脚边的一沓冥币,嗤笑一声,充满了极致的嘲讽:倒是很配你们一家子的胃口。喜欢吗特意去寿衣店给你们挑的最大面额,印刷质量最好的。在下面,够你们花几辈子了,不用找零。
我妈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摇晃,像是狂风中的落叶,眼皮向上翻,捂着心口,像是随时要晕厥过去,指着我,嘴唇哆嗦得厉害,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只有嗬嗬的喘气声。
我弟彻底傻了,张着嘴,脸色灰败,看看我,又看看周围那些毫不掩饰的嘲讽鄙夷目光,恨不得当场蒸发,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爸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死寂。
台下是彻底的死寂。没人再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那些刚才还举着手机拍摄的人,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
就在这时,宴会厅那扇沉重的、雕花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气质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面容英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神锐利而沉稳,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皮质公文包,周身散发着法律从业者特有的严谨和权威气息。
他与现场这鸡飞狗跳、满地冥币的闹剧场面格格不入,如同闯入菜市场的国王。
他无视所有投来的、惊疑不定的目光,径直走到舞台边,朝我伸出手,语气沉稳而熟稔,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薇薇,处理完了吗律师楼那边还有个关于房产清退的文件需要你签字确认。
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指尖,力量源源不断地传来。
我搭住他的手,借力轻盈地跳下舞台,站到他身边,肩并着肩。
然后,我回头,对着舞台上彻底石化的、我的至亲们,以及台下所有目瞪口呆、还没从连续剧变中回过神来的宾客,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轻松又带着锋芒的笑容。
正式介绍一下,我挽住身边男人的手臂,声音清晰、明亮,传遍每一个角落,这位,是我的合法丈夫,周晋,周律师。专攻物权和婚姻家庭法。
至于今天这场戏……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我妈那副天塌地陷、绝望到极点、悔恨交加的脸上,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清晰无比地刺入每个人的耳朵。
散场了。
我挽着周晋的手臂,转身,踩着满地的冥币,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向宴会厅大门。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即将爆发的、更大的混乱和崩溃。
红色的地毯在脚下延伸,两侧的宾客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让开道路,无人敢出声,无人敢阻拦。
走到门口,周晋替我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外面明亮的光线涌了进来,有些刺眼,却温暖。
我微微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排的人听清:对了,搬家的时候,记得保持房屋整洁。如有损坏,照价赔偿。账单,我会寄到你们的新地址。
然后,不再停留,一步踏出了这令人窒息的宴会厅。
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里面那个荒唐、冰冷、吞噬了我二十八年的世界。
阳光真好。
周晋握紧了我的手,低声问:还好吗
我深吸一口自由的、没有压抑感的空气,抬头对他粲然一笑:从未这么好过。
黑色的奔驰轿车安静地停在路边。他为我拉开车门。
坐进车里,柔软的皮质座椅包裹着身体,车窗缓缓升起,将外面可能传来的任何哭嚎咒骂都隔绝在外。
周晋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只是侧过身,仔细地看着我的脸,眼神里有担忧,有关切,更有一种一切有我的沉稳。
真的没事他又问了一遍,声音很温柔,和刚才那个冷面律师判若两人。
我摇摇头,靠进座椅里,长长地、彻底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积攒了二十八年的郁气全部吐尽。真的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可笑。我扯了扯嘴角,准备了那么久的‘大招’,结果比想象中还没挑战性。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滩烂泥上。
他伸手,轻轻将我额前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温暖。烂泥不值得你费心。后续的事情交给我,你只需要签个字就行。
嗯。我点点头,心里一片平静,甚至有点空茫。想象中的狂喜并没有出现,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解脱和疲惫后的宁静。就像一场持续了太久的高烧终于退了,虽然身体虚弱,但头脑是清爽的。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都市的霓虹灯开始闪烁,繁华又冷漠。
那个……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刚才说律师楼有文件要签,是真的有事,还是……
假的。周晋回答得干脆利落,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退场时机,和一个足够震慑他们的身份。‘律师丈夫’这个头衔,听起来比较能吓唬人,尤其是心里有鬼的人。
我忍不住笑了:何止是吓唬。我看我妈当时那样子,差点真的吓晕过去。谢谢你,来得这么及时。
夫人首演,为夫自然要赶来捧场,顺便跑个龙套。他语气轻松,试图驱散我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效果看来不错。
何止不错。
简直是核弹级别的毁灭性打击。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店铺,熟悉的街角,曾经承载着我无数次下班后的疲惫和委屈。以后,不会再有了。
房子收回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周晋问,语气转为专业,如果需要强制清退,我可以让助理明天就发函。
我想了想:给他们三天时间吧。找搬家公司,把他们所有东西,连同我那个‘好弟弟’的宝贝手办、游戏机,一起打包扔到租好的房子里去。地址我晚点发你。房租我付了三个月,仁至义尽。
好。他点头,车子呢
明天派人去开回来。直接挂二手市场卖了吧,看到那车就恶心。那辆宝马,是陆子豪用我的钱付的首付,每个月用我的工资卡还贷款,加油保养保险全是我,他却开着到处吹嘘是自己赚的。
没问题。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舒缓的音乐流淌。
会不会觉得我……太狠了我忽然问,声音很轻。虽然知道自己做得没错,但二十八年的孝顺教育,还是像幽灵一样偶尔会冒出来。
周晋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质疑,只有全然的支持和理解:薇薇,狠的不是你,是吸了你二十八年血却还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想在最后把你骨髓都吸干的人。你只是拆掉了自己的输血泵,停止了自我毁灭。这不是狠,这是自救。而且,非常漂亮。
他的话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彻底割断了我心里最后一丝摇摆不定。
是啊,我不是狠,我只是醒了。
从一场名为家庭的长达二十八年的噩梦里醒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几条微信消息。
我点开。
是家族群里炸锅了。几条撤不回的消息截图已经被手快的人保存下来,疯狂传播。
【三姨:@王兰
大姐!怎么回事啊!薇薇说的是真的吗!房子真是她的】
【二舅:冥币!薇薇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太不像话了!(虽然子豪他妈这事做得也不地道…)】
【表妹:卧槽!姐你太帅了!隐忍多年一击必杀啊!早就该这样了!】
【姑父:@陆建国(我爸)
建国,出来说句话啊!这闹得太难看了!】
【未知号码:视频.mp4】(显然是我撒冥币那段)
然后,是我妈歇斯底里的语音方阵,点开就是带着哭腔的尖叫和咒骂:陆薇你个天打雷劈的!你不得好死!你联合外人来坑自家人!我的房子啊!我的钱啊!你把这个家都毁了!你让我和你爸怎么活!子豪还怎么见人啊!你等着!我跟你没完!我死给你看!
接着是我爸懦弱又焦急的文字:薇薇,你怎么能这样快回来给你妈道歉!把事情说清楚!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还有陆子豪充满恨意的威胁:陆薇!你他妈给我等着!我弄死你!那车你敢卖试试!我跟你同归于尽!
我看着这些信息,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果然,毫无新意。
我平静地截了图,尤其是我妈和我弟那些充满威胁和辱骂的言论,然后直接发给了周晋。周律师,这些,算不算恐吓威胁能申请禁止令吗
周晋扫了一眼,冷笑一声:足够立案了。交给我。
他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小张,帮我准备一份人身安全保护令的申请材料,依据是……对,证据我微信发你。尽快。
挂了电话,他对我说:明天就能递交法院。他们只要再骚扰你,就可以拘留。
好。
我退出那个乌烟瘴气的家族群,世界瞬间清静了。
然后,我发了一条朋友圈,设置仅部分亲戚和几个必要的朋友可见。
文字是:各位亲友,今日家事纷扰,见笑了。从今往后,我与陆家(王兰、陆建国、陆子豪)经济、情感均已切割,再无瓜葛。其对外一切债务、言行均与我无关。本人名下资产清晰,有需核实者,可联系我的代理律师周晋先生,电话:138xxxxxxxx。祝好。
配图是我和周晋的结婚证封面(关键信息已马赛克),以及那张《婚前财产公证书》的封面。
一发出去,点赞和评论瞬间飙升。
有震惊的,有吃瓜的,有表示支持的,有来探口风的。
我统一回复:谢谢关心,一切走法律程序,无需多问。
然后,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手机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车子驶入一个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周晋停好车,却没有立刻解开安全带。
他转过身,握住我的手:准备好了吗新家,新生活。
我看着他温暖坚定的眼神,反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嗯。准备好了。
电梯直达顶层。
门打开,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入户花园。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周晋从背后拥住我,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发顶:欢迎回家,周太太。
家。
这个词,第一次让我感觉到如此的温暖和安全,而不是窒息和负担。
我转过身,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谢谢你,周晋。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还在那个泥潭里挣扎,或许最终会被彻底吞没。是他帮我看清了真相,帮我策划了这一切,给了我挣脱的勇气和底气。
傻话。他轻轻吻了吻我的头发,是你自己足够勇敢。我只是提供了法律支持。
那天晚上,我睡得出奇的安稳。没有噩梦,没有焦虑,没有半夜被微信吵醒的恐惧。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阳光晒醒的。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和咖啡的香气。
我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客厅。
周晋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准备早餐,穿着简单的家居服,侧脸线条柔和。
餐桌上放着一个新的文件夹。
我走过去打开。
里面是拟好的律师函,要求王兰、陆建国、陆子豪于三日内搬离滨江花园X栋XXX室;车辆收回通知;以及一份人身安全保护令的申请副本。
效率惊人。
醒了周晋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牛奶和糖自己加。
我喝了一口黑咖啡,苦涩却提神。嗯。这些东西,我指了指文件夹,今天寄出去
助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点点头,另外,我联系了开锁公司和物业,下午去把滨江花园那套房子的门锁换了。免得他们到时候不肯走,或者破坏东西。
考虑得很周全。
好。
下午,我接到了我爸打来的电话。号码很陌生,他大概是用别人的手机打的。
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带着哀求:薇薇……你真的要做的这么绝吗你妈昨天气得高血压犯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子豪也……你让我们一时半会儿搬到哪里去啊那毕竟是你妈,是你亲弟弟啊……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半点涟漪。
爸,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妈高血压犯了,是因为她算计了一辈子的东西没了,不是因为我不孝。陆子豪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去租房子,去打工。至于你们搬到哪里去,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三天时间,足够你们找到出租屋了。如果到时候不搬,我会申请强制执法。
薇薇!你……
还有,爸,我补充道,语气冰冷,如果你还想保留一点父女情分,就不要再打电话来道德绑架我。否则,我连这最后一点情分都不会给你。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最后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然后被挂断了。
我放下手机,继续翻看周晋给我找来的几本闲书。
世界很安静。
第三天下午,周晋的助理打来电话,汇报说滨江花园那边已经清空了。
王兰和陆子豪骂骂咧咧,但在律师和物业的监督下,还是搬走了。
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些便宜货,那辆宝马的钥匙也乖乖交了出来。
据说,他们搬进了一个老旧小区的一室一厅,租金还是我爸找了个看大门的工作预付的。
我听完,只回了一句:知道了。把房子挂中介出租吧。
挂断电话,我走到窗边。
外面阳光灿烂,车水马龙,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我的新生活,终于彻底开始了。
没有吸血的父母兄弟,没有无休止的索取和道德绑架,没有委屈和压抑。
只有我自己,我的事业,我的爱人,和我自己选择的、真正意义上的家。
手机又响了一下,是一条新消息。
是那个之前婚礼上给我发消息说帅呆了的表妹。
她发来一个链接,是本地八卦论坛的一个热帖。
标题是:【八一八那个婚礼上给亲弟弟撒冥币的狠人姐姐后续!弟弟被高利贷堵门,爸妈哭天抢地求原谅!】
我挑了挑眉,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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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大概就是说,陆子豪之前欠了一大笔赌债,原本指望用婚礼礼金和我的赞助去填窟窿,结果计划泡汤。现在讨债的天天上新租的房子那里堵门泼油漆,吓得我爸妈不敢出门。我妈又开始在亲戚群里哭诉卖惨,但这次,应者寥寥,甚至还有不少人嘲讽她活该。
帖子下面评论异常精彩。
活该!吸女儿血养儿子,报应!
爽文照进现实!姐姐干得漂亮!
这种家庭不断绝关系还留着过年吗
弟弟废物,父母偏心,姐姐黑化,完美!
只有我好奇姐姐是怎么突然觉醒的吗是不是有高人指点
据说是嫁了个厉害律师,直接法律手段切割了!
律师老公牛逼!姐姐牛逼!
我粗略扫了几眼,便退了出来。
顺手把链接转发给周晋,附言:周律师,你成名人了。
他很快回复:不及夫人万分之一。
我笑了笑,关掉手机屏幕。
窗外,夕阳正好。
那些鸡飞狗跳,那些哭嚎咒骂,那些算计与不堪,终于都彻底远离了我的世界。
脚下的路,干净而明亮,通向真正属于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