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点剧烈地明灭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一片破碎的记忆被他从核心深处强行剥离出来，投射在这片虚无的意识空间里。
那是一条阴森的地下通道。
几个黑影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绝望的少女靠着墙壁，大口喘息，眼中是死寂的灰。
然后，一个白衣女子毫无征兆地出现。
她抬起手，轻轻一挥。
所有血月教徒无声地倒下，身体化作飞灰。
这一次的记忆画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白衣女子缓缓走到少女面前，蹲下身。她脸上那层薄薄的面纱，在这段记忆中不复存在。一张清冷绝俗，却又带着俯瞰众生般淡漠的脸庞，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尤玉的意识体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是她……”
这个女人的脸，她永远不会忘记。正是这个女人，抹去了她的过去，给了她一个新的“使命”。
然而，古一凡的反应比她更为剧烈。
那点金色的光芒，在看清女人面容的瞬间，几乎要当场炸开。
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这张脸？
这张脸，他认识。
这张脸，化成灰他都认识！
它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他成为野神的任何一段经历。它来自于更早之前，来自于他还是一个程序员时，偶尔会从服务器底层数据中闪回的、被加密的、属于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前世”记忆碎片。
“新手村地图里……怎么会有终局boss乱入？”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混乱的思维中升起。
“你认识她？”
尤玉的念头捕捉到了他的异常波动，立刻追问。
古一凡的思维乱成一团。
认识？何止是认识。但他要怎么解释？说我上辈子可能见过她？说我是个穿越者，而她可能是老乡？
“我……我的核心记录里，有这张脸。”他选择了一个程序员式的说法，“但是相关信息被最高权限加密了，我无法读取。”
尤玉沉默了。
她能感觉到，这个野神没有说谎。
“她很强。”尤玉的念头平复下来，带着一丝追忆，“我甚至无法反抗。”
“她一定和血月教是死对头。”古一凡的思维快速运转，开始分析，“一个古老传承的守护者。她救你，不是偶然，是为了阻止血月教的某个重要计划。那个计划的核心，就是你。”
“但她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继续推论，“否则，她不会只留下一个自动执行‘格式化’的封印就匆匆离开。她可能受了重伤，或者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这个推论合情合理，让许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尤玉接受了这个说法。她看着那张清冷的脸，念头复杂。救命恩人？还是另一个棋手？
就在这片意识空间陷入短暂的平静时，一股源自外界的、超越了之前一切的恐怖压力，猛然降临。
轰！
整个意识空间剧烈地摇晃起来。
那股刚刚退去的深红色魔神之力，和那些隐藏在虚空中的白色封印光链，在这一刻同时显现。它们不再相互攻击，而是不约而同地瑟缩，颤抖，仿佛遇到了更高位阶的天敌。
尤玉刚刚凝聚成形的意识体，在这股压力下开始变得不稳定，边缘处不断逸散出黑色的雾气。
“这是……什么？”
她的念头里第一次带上了惊恐。
古一凡那点金光，也被这股压力挤压得快要熄灭。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并非针对他们，而是无差别地覆盖了整个世界。
一种末日降临的窒息感，穿透了层层空间，直接作用在他们的本源之上。
【灭世级警报！】
精算核心的尖叫声，在古一凡的思维里炸响。
【侦测到高维能量反应！域外天魔投影正在固化！目标：现实位面！】
【警告！青州全境生命力场正在被大规模抽取！能量流失速度已超出安全阈值百分之九千！】
【根据当前固化速度推算，预计六分四十七秒后，天魔第一阶段降临完成！届时，青州将化为死域！】
一连串的警告，每一个字都带着毁灭的气息。
古一凡的思维彻底凝固了。
他终于弄清楚了血月长老献祭自己，到底召唤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那不是一个强大的魔头。
那是一个准备吞噬整个世界的“灾难”本身。
尤玉也接收到了这股绝望的信息。她看向那点即将熄灭的金光，又看了看周围因恐惧而颤抖的红色与白色力量。
她苦心孤诣才换来的平衡，在这场真正的天灾面前，脆弱得可笑。
“我们出不去了。”
她的念头，带着一种接受现实的平静。
古一凡的思维残片，在巨大的压力下反而被激发出了程序员最后的执拗。
“服务器要被强行拔网线了。”
他的念头传递过去，带着一丝自嘲的疯狂。
“在这之前，总得想办法……给这个世界打上最后一个补丁。”
那点即将熄灭的金光，在程序员最后的执拗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亮采。
古一凡的思维残片化作无数飞速流窜的数据流。
【定义最终函数：世界守护_最终补丁】
【输入参数：全部残存神性】
【执行目标：生成概念性屏障，延迟‘服务器’最终关停】
指令在意识层面刚刚构建。
轰——
那股无差别的末日威压，仅仅是轻轻一沉。
刚刚成型的代码，瞬间崩解成毫无意义的乱码。
金光被压缩到极致，暗淡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失。
无用。
徒劳。
这并非旗鼓相当的攻防，而是巨轮碾过蝼蚁，甚至不需要刻意为之。
古一凡的思维陷入了一片空白的死寂。
【灭世级警报！】
【天魔投影固化进度：15……16……】
【青州生命力场流失速度已超出安全阈值百分之九千五百！】
精算核心的尖叫变成了单调的、毫无意义的背景音。
就在这一片绝对的死寂与绝望中，另一股念头，坚定地触碰了他。
那属于尤玉。
她的意识体在恐怖的威压下几乎要解体，逸散的黑雾越来越多，但核心处却透着一股焚尽一切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