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易中海那低沉的、仿佛自带全院广播效果的声音,再次响起,正式拉开了这场围猎的序幕。
“你也看到了,你秦姐家眼下的难处。”他语调沉重,目光刻意扫过棒梗那张,冻得发青的小脸,
“大人勒紧裤腰带还能扛,可棒梗小当才多大点?正长骨头抽筋的时候啊!”他重重叹气,表情像是承载了全世界的苦难。
“咱们四合院儿,那可是街道挂了名的模范大院!街坊邻居几十年的情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可不光是口号!
住在一个院墙里,心就得往一处想!劲儿就得往一处使!”
他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带着无形的施压:“贾家眼下这难关,咱们就得同舟共济,拧成一股绳!对不对?”
这番话,层层铺垫,滴水不漏:先打孩子牌——弱者无辜;再举荣誉旗——模范大院的牌匾不能砸;
最后绑定道德枷锁——不帮?就是不团结的罪人!
“一大爷这话在理!说的透亮!”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如同砂纸磨旧木头的腔调,立刻在寒风里应和。
众人视线一转,是三大爷闫富贵。他鼻梁上那副厚底眼镜,在昏光下反着诡谲算计的光。
他习惯性地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镜架,慢悠悠、字斟句酌地开口:“傻柱这孩子呢,我们几位大爷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本分!仁义!是个好孩子!”
他刻意停顿,让“仁义”两个字,在寒风中多飘一会儿,增加份量:“再说了,”
他话锋如同泥鳅般轻轻一滑,带着仿佛为何雨柱着想的贴心:“傻柱是在厂里食堂掌勺的吧?那地方,油水厚实,分量大!
别人家想省口吃的,那是要勒断肠子!对你傻柱来说,那不就叫……‘顺带手’的事儿?”
他那反着光的镜片后面,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下,补充道:“要是觉得每天带‘东西’回来不太方便,琢磨琢磨换成粮票啥的也成啊!
干净利索,还不惹人眼!”
算计到了骨子里,连销赃变现的渠道,都给“贴心”考虑好了。
何雨柱差点气笑了。换成粮票?方便你闫富贵中间商赚差价时,多刮几层油吧?
闫老抠儿果真名副其实!脑子里的眩晕感消退不少,前世和原主傻柱的记忆,逐渐在混沌中搅拌融合。
他认出来了,这是三大爷闫富贵,红星小学语文老师,闻名遐迩的大算盘精!
“三大爷,您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中听呢!”闫富贵话音刚落,一个如同指甲刮铁皮般,尖锐刺耳的嗓音,便急不可耐地横插进来。正是端坐“c位”的贾张氏。
她像是被闫富贵那句“换粮票”,点到了麻筋,深怕损失了实物好处,三角眼顿时朝闫富贵方向,剜了两刀,充满了“少挡老娘财路”的警告。
随即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转向何雨柱脸上,嘴角耷拉得快掉到地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理直气壮的抢劫腔调:
“傻柱!咱们可是一个院儿里住了几十年!棒梗他爸贾东旭,跟你傻柱那是光屁股滚泥巴的交情!打断骨头连着筋!
现如今这天老爷不开眼,闹饥荒,我们贾家顶梁柱东旭,都勒紧裤腰带当裤衩省了!就差啃自己脚指头了!
你这个当叔叔的,就这么干看着?良心让狗叼去下酒啦?”
唾沫星子在昏黄的灯下飞溅。
她越说越激动,肥胖的身体向前倾着,手指恨不得戳进何雨柱的瞳孔里去:“大伙儿眼睛可都雪亮着呢!
全院大会为啥开?不就是指望你这个,有本事捞点油水的,所以你也别装傻充愣了!
别家省一口饿不死,我们家棒梗要是饿得出个好歹……我的个老天爷啊!那可是老贾家唯一的根儿!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嚎丧般凄厉:“傻柱!你今天要是不应承,你就是黑了心的白眼狼!
是存心要绝我老贾家的后!死了也得让阎王爷判你,下十八层掏粪坑!”
她说着,一把将旁边默不作声“垂泪”的秦淮茹,往前推搡了一下。
群情瞬间被点燃!贾张氏这番声泪俱下的控诉加道德绑架,句句戳肺管子,把自家苦难强行升级成了四合院公敌!
院子里几十双眼睛,此刻如同饥饿的狼群,齐刷刷聚焦在何雨柱身上。
那目光里混杂着麻木、妒忌、贪婪,还有一种“凭什么你有,你就该给”的扭曲正义感。
寒风的冰冷和长久的饥饿,成了贾张氏这番话最好的助燃剂。
周围嗡嗡声立刻响起,压抑又兴奋:
“就是!棒梗那孩子瞧着是比上个月又抽抽了……”
“食堂油水足,柱子匀点出来救急也应该……”
“一大爷都定了调子,柱子你就点个头呗……”
“柱子平时不是挺仗义的?跟许大茂干架不含糊……”
“这回……该不会真要铁公鸡吧?”
压力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砸向刚刚清醒、还头疼欲裂的傻柱。易中海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掌控全局的满意。
贾张氏更是如同得胜将军般昂着头,目光里的绿光几乎要凝成实质,就等何雨柱低头服软,乖乖交出饭盒钥匙。
空气仿佛凝固,连风声都小了些。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几十道灼灼目光的逼视下,被当作案板上肥肉的傻柱,忽然抬起手,用力揉了揉自己剧痛欲裂的太阳穴。
揉得那处的皮肤都泛起了红印。那动作带着股宿醉未醒的莽撞,又像是濒临爆发前的忍耐。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仿佛要将满腔的烦躁,硬生生压下去。头低垂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了脸,瞬间回神。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那张先前还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竟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是讨好,不是尴尬。那笑容挂在嘴角,歪歪斜斜,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气,一丝……
像是一眼看穿了对方手里捏的,是假筹码的轻蔑。他甚至“嘿嘿”地笑出了声,声音不高,却像玻璃茬子划过黑板,尖锐地刺破了院内紧绷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