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傅婉清出院的两天后,沈泽楷都没有出现过。
只留个消息就回了深城。
傅婉清出院后,也跟着去了深城。
她已经说服了自己,只要等他幸福,自己就消失在他面前。
深城的秋天难得晴好,在傅婉清临时租住的狭小公寓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刚结束一场彻夜的战术推演会议,眼底布满血丝。
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份枯燥的装备采购清单出神。
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秦疏辞的名字。
傅婉清的心猛地一跳,一丝希冀不受控制地升起
——
难道是关于泽楷的消息?她几乎是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波动:“疏辞?”
秦疏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背景音里隐约有孩子的哭闹声:“傅总,泽楷的婚礼就在下周日,希尔顿酒店顶楼玫瑰厅!下午三点!你可别忘了啊!请柬应该寄给你了!”
电话戛然而止,只剩忙音。
轰
——!
秦疏辞后面的话傅婉清一个字也没听清。
只有那两个字,像是利箭,瞬间击穿了她强撑的理智。
婚礼?
沈泽楷的婚礼!
世界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
傅婉清握着手机,僵在原地。
浑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逆流冲上头顶,不由得眩晕。
她猛地扶住冰冷的桌面才勉强站稳。
他真的要结婚了。
和陆婉如?
这么快就尘埃落定了?
绝望瞬间席卷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最后一丝残存的卑微念想彻底摧毁。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用力揉捏,再猛地撕开!
剧痛让她无法呼吸,只能张着嘴,发出濒死的喘息。
万念俱灰。
原来这就是他最终的答案。
用一场盛大的婚礼,为她们的二十八年,画上最彻底、最讽刺的句号。
也好。
傅婉清闭上眼,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汹涌而出,灼烧着她的皮肤。
也好,至少,她还能亲眼看着他走向幸福。
她要去,哪怕心被凌迟成碎片,她也要亲眼看着他穿上礼服,走向那个能给他幸福的女人。
两天后,一个没有任何署名的快递送到了她的公寓。
拆开,里面是一份设计精美的婚礼请柬。
封面是盛放的玫瑰,烫金的字体写着:“诚邀您莅临沈泽楷先生的婚礼庆典”。
时间地点与秦疏辞所说一致。
傅婉清颤抖着打开请柬,目光急切地扫向新郎的名字那一栏
——
那里,却是一片模糊的印刷墨迹。仿佛被水晕染过,根本看不清楚。
她愣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
是印刷错误?还是某种刻意的羞辱?
嘲笑她连知道新郎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紧接着,她又在快递盒里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黑色防尘袋。
拉开拉链,里面赫然是一套崭新的剪裁极其考究的黑色男士礼服。
傅婉清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分明是新郎礼服,还和她当年与泽楷结婚时穿的那套顶级定制,出自同一个品牌。
甚至连袖扣的款式都惊人的相似。
嗡
——!
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谁送来的?泽楷?秦疏辞?还是那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新郎?
是讽刺她当年的背叛?
是提醒她永远失去了做新娘的资格?
还是某种她不敢深想的、极其荒谬的可能?
巨大的痛苦和混乱几乎将她撕裂。
她不敢想,她怕那一点点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念头会将她彻底逼疯。
她宁愿相信,这是命运对她最恶毒的惩罚。
婚礼当天。
傅婉清如同行尸走肉般,穿上了那套崭新的礼服。
镜子里的女人,身形依旧挺拔。
昂贵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眉眼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死寂。
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眼底是深不见底的血色深渊。
她像一个赶赴刑场的囚徒,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上。
走进了宾客云集的希尔顿顶楼玫瑰厅。
她没有去签到处,没有理会任何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向最角落的一张椅子,将自己深深地藏进阴影里。
像一个误入盛宴的孤魂,与满场的喜庆格格不入。
她只想把自己缩到最小。
只想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记住他穿上礼服走向幸福的样子。
然后,彻底埋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