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手机尖锐的铃声响起,打扰了沈泽楷的宁静。
他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喂?”
“您好!请问是沈泽楷女士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焦急的声音,背景音嘈杂混乱。
“我是沈泽楷,你是?”
“这里是‘迷途’酒吧!傅婉清先生在我们这里喝醉了,吐了很多血!我们叫了救护车,他手机紧急联系人设置的是您!您能尽快赶来市一医院急诊吗?”
沈泽楷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
一股强烈的抗拒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不想管!她活该!她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沈泽楷的声音冷得像冰,准备挂断电话:“我和她不熟,你们找别人吧。”
“沈先生!求您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医护人员急促的呼喊。
“她情况真的很危险!吐了好多血!昏迷前一直抓着手机喊您的名字,我们实在不知道还能联系谁了!求您行行好”
抓着手机喊他的名字、昏迷、吐了好多血。
这些字眼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沈泽楷的耳朵里。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傅婉清惨白的脸,她强忍痛苦挤出笑容的样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收紧,带来一阵窒息的闷痛。
“她在哪家医院?”
沈泽楷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市一医院!急诊中心!救护车已经出发了!”
电话被挂断。
沈泽楷站在原地,湿冷的发梢贴着脸颊。
公寓里一片死寂,只有他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恨吗?恨。
怨吗?怨。
可听到她生命垂危的消息时,那早已深埋骨髓的在意,终究还是冲破了理智的牢笼。
他猛地抓起外套和车钥匙。
甚至顾不上擦干头发,像一阵风般冲出了公寓门。
霓虹灯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映照着他苍白的脸。
市一医院急诊中心。
傅婉清躺在移动病床上,脸色灰败,毫无血色。
她紧闭着双眼,眉头痛苦地紧锁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手臂上扎着输液针,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让人心头发紧的滴滴声。
护士刚给她做完初步处理,胃出血暂时止住了,但人还在昏迷中,情况并不稳定。
沈泽楷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脚步猛地顿在门口,一股浓烈的酸楚瞬间冲上鼻尖。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女人,此刻竟如此脆弱地躺在这里。
他缓缓走到病床边,看着她那张憔悴得脱了形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恨意、怨怼,还有铺天盖地的心疼和后怕。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傅婉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她干裂的嘴唇嗫嚅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
“泽楷,你别走。”
“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
“我爱你,只爱你,别不要我”
“你别跟陆婉如走好不好?”
“泽楷,别离开我”
破碎的呓语,像一把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沈泽楷的心。
她提到了孩子,提到了祠堂罚跪,提到了他失去的生育能力。
这些他以为她早已遗忘或不在乎的伤痛,原来都成为了她梦魇的一部分。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沈泽楷的脸颊滑落。
也许是他的抽泣声,泪滴落在她手背上带来的冰凉触感让她有了一丝清醒。
病床上,傅婉清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视线起初是模糊的,只有一片刺眼的白光。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焦距慢慢凝聚。
当看清床边那个泪流满面的身影时,她以为混沌的意识似乎还停留在噩梦里。
她扯了扯干裂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浓重的鼻音。
“又梦到你了,真好。”